小豹子不斷出生，它們未來的家到底在哪裏？_風聞

　　提到保護，很多人會想到熱血，但我們認為，保護最重要的是要在熱血中保持理智。

　　帶豹回家從2017年被提出，是貓盟毋庸置疑的使命項目，工程之大，無論是哪個階段，我們實際上都在摸石頭過河。

　　今天，想跟大家説説帶豹回家的進展和思考。

　　當中，我們也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我們依然認為，承認不清楚，努力搞清楚，比直接下結論、去行動重要。

　　文章較幹，帶豹回家的工作軸心，目前轉到這裏。

　　如果你關心，希望你看到最後，並留下你想提問的問題。

　　我們也將在本週六晚進行B站直播，現場熱答（詳情見文末）。

　　萬分感謝~

　　盤點了一下，貓盟2020年在華北豹保護上做了以下工作：

　　山西豹子吃牛調查和協助政府補償；

　　山西和順野豬破壞莊稼的研究和防禦試點；

　　山西和順及周邊地區華北豹種羣現狀研究；

　　河北駝梁華北豹種羣監測；

　　內蒙赤峯華北豹潛在分佈區快速調查；

　　河北小五台山-西靈山生物多樣性持續監測；

　　年初關於山西和順縣開採煤層氣的環境影響評估和政府建議；

　　年底關於山西和順縣山團線縣道改擴建工程的環境影響評估和政府建議；

　　北太行山放牧對棲息地影響的研究；

　　道路對豹活動的影響研究；

　　山西和順縣馬坊、陽光佔、橫嶺、義興等鄉鎮的反盜獵社區宣傳；

　　盜獵監測以及協助執法；

　　反盜獵巡護；

　　螞蟻森林的野外監測；

　　和順縣的自然教育（螞蟻森林和縣城社區、學校）；

　　和順縣政府品牌形象公關；

　　協助野生動物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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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今年的帶豹回家，我們做了啥？

　　這些年，感覺我們做了不少事情，多而雜。

　　這裏面有些是我們自己在做，有些是和順縣生態保護協會的楊院長牽頭，我們配合，有些則需要聯合保護區、林業局、縣委縣政府、鄉鎮政府、村民等一起來做。

　　一年下來，忙忙叨叨，總體看上去，帶豹回家的保護格局看上去在往好的方向去走：

　　和順縣的鐵橋山省級自然保護區正在準備升級國家級，河北駝梁的一隻新來的母豹已經穩定生活了一年。2020年和順出現了9只小豹子，4只母豹進行了繁殖；

　　豹子吃牛的費用已經由和順縣政府接手，伴隨着疫情國家層面的反野味反盜獵行動也在推進，這大大增強了在和順當地的執法力度，我們所提交的盜獵監測數據均得到了有效的調查和處理;

　　紅外相機拍到盜獵野豬的人已經被抓了

　　我們關於豹子分佈的數據協助縣裏調整了煤層氣開發的幾個開採點，也正在用豹子過路和接近道路的數據來輔助道路修建決策;

　　螞蟻森林裏孩子們的自然教育課很開心，和順縣城裏的小朋友們在聽完了豹子的故事後紛紛參與投稿；

　　螞蟻森林參加自然教育開心的孩子們

　　和順縣，也終於在政府的推動下有了“華北豹第一縣”的名號。

　　但是到了年底，我們卻沒有一個人覺得輕鬆。因為保護的壓力依然空前的大。

　　和順縣政府廣場的“華北豹第一縣”成果展

　　詳情：這裏，就是“華北豹第一縣”！

　　2.保護壓力，依然空前巨大

　　路還是想要修的。

　　隨着一條擦着豹核心棲息地的高速公路的修建，數千工人進入了這個平時只有數千人口的太行腹地，環境壓力驟然增加。

　　馬坊鄉的老範拉着我們去鄉里，和書記一起討論到底怎麼去加強山林的監管。而村裏人也希望鄉道路能修得更好些，這樣他們去縣城裏能更快更方便。

　　然而，我們道路影響研究表明，連接馬坊鄉-和順縣的山團線是在這個豹分佈區裏豹通過度最高的一條公路，不遠處的省道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它們的活動。

　　我們的科研組在進行道路研究工作

　　在我們研究的範圍內，道路等級越高，野生動物通過的概率越低。

　　隨着牛肉價格上漲，以及疫情和經濟下行導致的城市經濟問題，回鄉養牛的人也越來越多，而牛也增加了。

　　我們的初步研究表明，目前強度的放牛會讓林下草本多樣性提升，開闊度增加——這可能會有利於野兔、獾子等動物，並讓大動物活動空間增大；

　　但放牧也導致狍子相對多度下降，這顯然對豹不利。

　　狍子：還有我的地兒嗎

　　為了趕野豬，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去做探索和嘗試。由於野豬造成的損失很大，因此沒有辦法採取生態補償的方法，保險公司也不願意接手。

　　在一番調查後，我們試了被動驅趕和主動防禦兩種方法：前者一共買了600多個充電喇叭和200多個告警燈，用於在收穫季節放在田裏，嚇唬和驅趕野豬；

　　後者則是採購了兩台青儲機，希望通過給村民提供青儲處理打包的服務，來鼓勵他們種植野豬來不及吃的青儲玉米從而減少損失。

　　雖然有一定的效果，但要在所有野豬搞破壞的區域都加以實施，是非常難實現的，而這也遠遠沒有達到讓農民們滿意的程度……

　　好在由於破壞莊稼而打野豬的現象隨着執法的加強正顯著減少。

　　豬豬們表示：還好，還好

　　豹的數量並未減少，但個體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讓我們很不安。

　　除了M2消失的既定事實以外，其它幾隻公豹和雌豹個體也都發生了變化。

　　我們至今還搞不清楚這裏面的更替機制：是原有個體死亡，被新個體取代？還是原有個體遷移，被新個體取代？

　　這樣的情況説明這個種羣是穩定的嗎？抑或是是否棲息地出了什麼問題呢？

　　2020年，和順的豹全家福

　　與此同時，駝梁的母豹依然孤身一豹，我們想象中的公豹還沒有出現；

　　從小五台到東靈山，野生動物情況基本保持穩定，某些物種的相對多度有所提升，貉也擴散到了北京以外的太行山區；

　　在內蒙赤峯的黑裏河保護區，我們曾經寄予厚望的地方：之前河北平泉出現華北豹的地方就緊鄰這裏，我們一度懷疑豹是從這裏出來的。

　　但是我們的快速調查並未拍到豹子，當地的物種構成和北京懷柔大體一樣：豹貓、貉、狍子、野豬、兔子、松鼠（巖松鼠+北松鼠）、狗獾，甚至沒有果子狸和斑羚。

　　帶豹回家的評估和調查依然任重道遠。

　　帶豹回家，任重道遠

　　3.新的一年，重新構架保護體系

　　在這樣一個事情越來越多、不同事情之間關聯度越來越高、支持保護和反對保護的矛盾越來越深化的局面下，我們開始重新架構我們的帶豹回家保護體系。

　　我們認為，豹的種羣（和個體）以及棲息地是我們所關注的核心保護對象。

　　針對這兩個對象，我們把帶豹回家面臨的所有威脅因素總結成六大類：盜獵、報復性獵殺、火災、道路、土地利用、放牧。

　　被毒殺的豹（歷史照片，由楊院長提供）

　　這些威脅因素裏有些是完全需要打擊禁止的，比如盜獵；有些則相對簡單一些，比如動物與道路的關係：

　　我們可以去識別道路的阻隔，並在相對敏感的地方設置警示路牌、減速帶，或者有可能的話建設通道。

　　我們前年進行了許多路牌安裝

　　而有些則非常複雜，屬於需要優化管理的範疇，比如放牧：放牧是很多居民賴以生存的生產方式，但放牧又對環境和動物產生了影響，而這種影響也不能簡單地以好還是壞來概括。

　　那麼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究竟什麼樣的放牧，才是能夠既保證農民生計、又是野生動物能夠接受的呢？

　　放牧的強度應該是怎樣的呢？

　　這就涉及到兩個工作：1.研究放牧對動物和環境的影響；2.開展社區工作，想辦法讓農民按照對環境友好的方式去放牧。前者要簡單一些，後者則比較難。

　　這些威脅因素裏面，影響最大的主要是盜獵和土地利用。

　　盜獵好理解，土地利用則主要是各種基建開發，比如修路、開礦、建設旅遊區等。後者是造成棲息地面積減少、棲息地破碎、棲息地質量降低的主要原因。

　　這就是保護和發展的根本矛盾——如何去折中或者取得一個平衡點，也是我們保護需要給出的答案。

　　針對這六大威脅因素，我們需要去做兩方面的事情來緩解威脅：

　　1.我們需要科研。我們必須能夠正確地認識威脅因素，將其分解成一個個可以去解決的問題，才能推動有效的保護。

　　2.我們要有保護的行動。保護行動主要從四個方面開展：執法、社區、政府、合作。

　　比如針對盜獵和報復性獵殺，我們需要和執法部門合作加強管控，甚至需要藉助法律手段去管控放牧行為。

　　再比如我們需要通過社區村莊的協助，施行野豬防禦、豹吃牛、反盜獵巡護、優化種植方式等措施，以此應對解決報復性獵殺、盜獵、防火等威脅。

　　在針對土地利用、道路阻隔等威脅面前，我們必須通過與政府、開發商、設計院的合作，來制定更加生態友好的建設方案或者動物通道方案。

　　而在這所有的保護行動之上，我們需要有一個評估指標：

　　我們最初的保護對象——豹和棲息地，就是豹的數量變化、以及棲息地的質量優良。

　　這兩項評估工作始終在獨立運轉，我們需要通過這兩個指標來檢視我們的保護是否有效。

　　4.科研與保護的融合，新的保護框架

　　2019年年底，劉蓓蓓和王一晴加入了我們的科研隊伍。去年，她們在大牛的帶領下，加上還在唸書偶爾過來打工的李大錘和因為疫情出不了國唸書的李天醍，用科研推動着保護。

　　她們爬過很多山、進過很多村、流過很多汗、吃過很多苦，也收穫了很多。

　　一晴和大錘在玉米地進行野豬調查

　　不久前，又有一位出色的科學家，曾經在嘉道理中國保育工作的馬子馭博士也加入我們，進一步加強了我們在科研推動保護方面的能力。

　　同時，我們繼續加強與北師大、北大、復旦、東林以及更多科研單位合作，提升我們識別威脅、分析問題的能力。

　　科研組開會，深沉的子馭（正臉）

　　他也會繼續給我們寫東西：他和打野豬的老獵人喝了頓酒，失眠了…

　　這裏面非常重要的一個整合是：我們將科研與保護業務融合，成為一個業務部門，讓我們針對保護的研究能夠直接成為保護行動的指導準則。

　　和順本地團隊（王剛、東東等）以及老豹子隊員們都在這個管理框架下開展工作。

　　我們與可愛的老豹子隊員

　　5.未來，我們堅定在路上

　　以上，就是我們2020年對帶豹回家工作進行的整合和調整。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森林在慢慢地演化，豹也走在捕獵和擴散的路上。

　　2021年，我們的帶豹回家已經進入到第五個年頭。今年，我們的幾個重要目標將包括：

　　1.繼續棲息地的評估和保護工作，包括：

　　放牧對野生動物活動空間的影響、豹的主要獵物狍在北太行山的生境偏好、道路對野生動物的影響研究以及參與道路規劃、昔榆高速公路施工期人為影響的控制、豹擴散廊道的預測、保護區升級的技術支持等。

　　2.繼續豹種羣保護工作，包括：

　　和順源種羣的分佈邊際評估、駝梁豹潛在種羣的調查與評估、豹種羣遷入遷出機制的研究、反盜獵宣教巡護、生態補償與防禦、帶豹回家區域生物多樣性持續調查等。

　　以及，近期我們將陸續完成2020年度的一些工作的報告和論文，包括：

　　放牧對華北豹棲息地的影響；

　　道路對豹活動的影響；

　　駝梁、小五台、黑裏河調查編目；

　　和順華北豹種羣動態研究；

　　野豬肇事調查與衝突緩解報告；

　　年度豹吃牛核驗與補償報告等。

　　屆時將提供原文下載。

　　未盡的內容我們將在**“帶豹回家”三年報告**中一併揭示。

　　該報告將在2021年出爐，再開啓新的征程。

　　最後，本週六晚上8:00-10:00，我們將在B站進行貓盟小年會直播：

　　“帶豹回家，到底走到哪兒了？”

　　除了熱問熱答，直播期間會有彩蛋隨機掉落，以及各種拼手速抽獎！

　　歡迎在留言區留下想被cue的問題，我們將直播解答！（問題****或留言一旦抽中，都將送出精美小禮品喔~）

　　感謝大家一路同行，帶豹回家！

　　b站直播間門牌號：22447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