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總理默克爾稱「別以為拜登上台後,德美關係就一定會和諧」_風聞
大牧_43077-2021-01-24 15:50
德國總理默克爾稱「別以為拜登上台後,德美關係就一定會和諧」,釋放了什麼信號?喵斯拉大王美德關係,包括美歐關係,好也好不到哪裏去,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默克爾的賀詞和講話,幾層意思:
第一,如果拜登真的改弦易轍,願意尊重歐洲的意志和利益,我們歡迎。如果拜登想要靠嘴炮“白嫖”,那麼免開尊口。
第二,美國的政治制度和國際政策穩定性有待檢驗,拜登能不能真的説了算,會不會再出一個“美國優先”總統來翻燒餅,歐洲會察其言觀其行,保持謹慎合作態度。
第三,美國目前估計一時也拿不出經濟上的真金白銀來拉攏歐洲,那麼歐洲開出的條件就是要求美國接受自己戰略地位相對下降的現實,向歐洲讓渡一部分周邊地緣戰略權力,甚至是在一些全球議題(霸權)上與歐洲分權。
默克爾和拜登在奧巴馬時代起就是“老朋友”了。作為經歷過從奧巴馬到特朗普“冰火兩重天”的政治家,默克爾這次的話份量不輕,更為關鍵的是,她也有這麼説的底氣。
她的“儲君”剛剛贏得了德國基民黨的內部選舉,接替默克爾總理職位是極大概率。這就意味着默克爾的路線將有望繼續在德國乃至歐洲繼續下去。
如果説默克爾的喊話是言簡意賅但意味深長,那麼她的繼承者前幾天的執政綱領預告則要具體得多,是提前對默克爾講話做了一次最好的闡釋。
我將自己寫的有關分析搬運如下,有興趣的小夥伴建議讀一讀:
大海航行靠舵手。
作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有“鐵娘子”之稱的德國總理默克爾多年來可謂是德國乃至整個歐盟政治領域的“定海神針”。
不管法意西英各國領導人如何左右搖擺甚至是“不靠譜”,只要默克爾還在位子上,歐盟就不會出現大的偏差。這一點不僅是由默克爾本人的政治才能決定的,也是德國以其國家實力和地緣戰略位置決定的。可以説,默克爾與德國總理這個職位是相互成就。
現在,為了德國和歐洲操勞了一輩子的默克爾即將卸任,而世界局勢卻在加速嬗變,從單極導向兩超多強。
德國和歐洲這條大船未來將走向何方,歐洲在新紀元中的地位和角色如何,是一個值得每一個地緣戰略棋手和棋子認真思考的問題。
目前來看,堅持高舉“中間温和和歐洲團結自主”大旗的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州長阿明·拉舍特,在初期並不被看好的情況下最終贏得了基民盟內部的主導權,意味着默克爾道路的政治影響力仍然足以主導德國政壇。這是值得大部分關心這個問題的人長舒一口氣的。
作為一個老牌的德國政治家和默克爾長期以來的鐵桿盟友,拉舍特時代初期(他還需要擊敗與基民盟聯合執政的社民黨候選人,不過一般認為難度不大,他大概率會成為新一任德國總理)的德國,基本還是會延續默克爾時代內政外交政策的大框架,不會有大的起伏。這一點和安倍和菅義偉的組合有點類似。但是長期來看,他是否能如默克爾一樣長期穩定地握住權力的繮繩,還是讓人心裏沒底。
在取得黨內勝利後,拉舍特接受了德國主流媒體的採訪,算是做了一個初步的執政思路(不僅是德國,也包括整個歐盟,他已經十分自覺地把自己擺在歐洲掌舵人的位置上了)介紹(議題順序本身就説明了一些德國和歐洲當前面臨的重大問題的緊迫性)。他的話是典型的政治語言,頗多雲遮霧罩之處,俗稱“腹語”,我們就來簡單地一條條分析下:
1、難民問題以及歐洲臨近地區的地緣戰略問題
“我們就必須在歐盟的外部邊界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在德國和奧地利之間的邊界。歐洲解決方案意味着用更強大的歐洲角色保護外部邊界和庇護程序。”
“我的方法是試圖恢復與地中海周邊國家的關係,在世紀之交我們稱之為鄰里政策。我們必須加深我們與地中海另一邊的國家——摩洛哥、突尼斯、阿爾及利亞,特別是埃及和黎巴嫩的關係,特別是在經濟聯繫、科學和法律領域。我們應該為他們提供進入歐洲市場的渠道,同時在歐盟之外創造一個遵守法治的領域。”
解讀:迫於德國內部已經存在的大量難民族裔,他對這個問題的表達和默克爾一樣很謹慎隱晦,但是意思是明確的:首先,歐洲對難民大規模開放邊界的時代結束了。
其次,歐洲將動用自己的一切力量,維持歐洲邊界地區(北非、中東)的穩定,把難民潮摁在原地。類似阿拉伯之春、敍利亞戰爭甚至是巴爾幹衝突這樣給歐洲帶來巨大傷害的歷史教訓決不能重演。
德國在這一問題上的立場將進一步與法國保持協調一致,包括對土耳其施加更大的壓力,決不允許埃蘇丹繼續挾難民自重而在歐洲邊界甚至腹地肆意妄為。同時將進一步鞏固歐洲的勢力範圍,抑制美國、俄羅斯等域外大國的影響,更不允許爆發新的代理人戰爭。
2、與中國關係
“”經濟關係只是廣泛的關係網絡的一部分。我們主張建立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無論是在商業關係方面還是在政治方面。這包括市場準入、公平競爭。在外交政策上,歐洲需要用一個聲音説話。在貿易方面,情況更是如此。歐洲與中國有着深厚的貿易關係,中國是當今世界強國,我們需要以現實主義和自信來面對它。”
這個問題被提到了歐美關係之前被提及,是有點出乎我意料的。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也是一個值得注意和用心揣摩的信號。
我看到有人認為,拉舍特是“親華親俄”派的代表。我認為這個認識是不確切的。對於歐洲政治人物而言,對於中國和俄羅斯只有利益權衡,而無感情加成。
從拉舍特的講話來看,對華政策基礎是“現實主義”,也就是追求利益(不僅是經濟利益,雖然這一點可能是最重要的,也包括地緣戰略利益)。目前來看,無論是美國還是中國,要在國際政治上發揮影響力,都離不開歐洲的支持。歐洲只要在中美兩強之間保持獨立自主的地位,兩頭出價,以其體量自然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無論是推動中歐貿投資協議和北溪2號項目都是這個方針的執行。
但是我們也必須看到所謂“一個聲音”和“更加自信”的提法。在歐洲政治正確的語境裏,這往往意味着在意識形態和地緣戰略領域的對抗態度。一直以來,歐洲政客對華對俄都保持了政冷經熱的態度,這一方面是出於對內安撫民意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一種對華要價的手段。可以預料,拉舍特上台後會繼續保持這一姿態,而且因為他事實上在國內地位比默克爾弱勢,所以甚至在有些對華問題上會比默克爾更強硬和挑釁。
3、歐美關係(跨大西洋聯盟和歐洲防務問題)
“親密的跨大西洋關係對歐洲人和美國人都有幫助。華盛頓和美國其他州仍有許多人致力於跨大西洋聯盟。我們需要在此基礎上再接再厲。”
“德國與美國在北約的合作仍將存在。我認為這對雙方都適用,不僅僅是歐洲。德國需要在財政和軍事上做出更大的貢獻,我們必須加強歐洲的支柱。法德在《亞琛條約》範圍內的合作以及歐盟內部的努力至關重要。”
歐洲(德國)與美國的關係具有雙面性。
正面來看,以美國—英國—德法為重要節點建立一個“自由、民主、繁榮、和平、穩定”的“跨大西洋聯盟”,始終是西方中左翼羣體孜孜以求的烏托邦。在他們看來,那是人類文明的“未來”,是真正的上帝“應許之地”。因此他們對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格外反感,並視拜登的外交重啓和迴歸世界領導位置的誓言為拯救和推進“跨大西洋聯盟”的新“福音”。拉舍特在談及這一問題時,態度無疑是極為積極的,對於修復美歐之間的政治和經貿關係,他探出身子緊緊地抓住了拜登的橄欖枝。
但是,就和辯證法始終強調的那樣,這個問題還有反面。這就是歐洲並不願意完全地依附與美國,而是希望力爭在這副“跨大西洋聯盟”的圖景中與美國平起平坐。這就是特朗普與默克爾的主要分歧。
歐洲在這個問題上的主要突破口就是堅持獨立自主的外交(地緣戰略)和防務政策。誠然,歐洲和美國在這方面有着很多共識,往往也會步調一致,但是歐洲政治家認為,這種一致必須基於歐洲的“自由意志”,而不能是“被迫無奈”的“點頭”。
關於北約(歐洲軍事自主這是要害),雖然迫於現實以及歷史包袱,無論是默克爾還是拉舍特都無法和法國的“大嘴巴”馬克龍那樣對北約大放厥詞,還是要“仍將存在”(這個表達很微妙,很有意思),但是他的重點無疑放在後面那段“德法團結發揮更大作用”上。
總體來看,拉舍特的上位短期內不會使德國和歐洲的內政外交出現劇烈搖擺。有默克爾這位“巨人”扶上馬再送一程,他的權力交接之路想必不會鬧出美國那樣的笑話。
歐洲堅持在世界格局中謀求獨立自主地位和更大影響力(利益)的路線方針也會堅持下去。這對中國來説可以算是一件好事。
當然,可以預見,中國的“國際統一戰線”和美國的“反華包圍網”的鬥爭,必將在爭取歐洲的問題上更趨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