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葛宇路也困在系統裏了_風聞
乐乐呵呵的啊-2021-01-28 13:54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公眾號“全現在(ID:quanxianzaiAPP)”,作者姚家怡。
葛宇路在美術館當了一回普通員工,貼發票、幫人訂機票、跑行政手續……結果,這個自認為遠離系統的藝術家,在替班後也被困住了。
“今天早上爬起來異常艱難”,“今天一天感覺特別忙,但是最後好像什麼事都沒幹。簡直是太可怕了”——這是小葛的工作日誌,它們無異於普通打工人朋友圈的內容。
但後來,它們被用宋體字打印出來,釘在軟木板上,成了一場藝術展覽的重要部分。
寫下日誌的小葛,打工的地方不是盛行996工作模式的互聯網公司,而是一家美術館,他還有一個廣為人知的身份——藝術家葛宇路。2017年,葛宇路因一個路牌的藝術設計成為網紅。2020年9月開始,他在廣州市東山口的扉美術館當了四個月的替班員工,斷斷續續工作了9周,替班工作也成了藝術作品《假日時光》的一部分。
葛宇路替班交接工作的視頻。圖片由扉美術館提供
“藝術行業是一個不斷生產幻覺的行業。當幻覺跟機構接觸後,這些幻覺會被機構拿一部分過來掩蓋自己的一些實際問題。”葛宇路告訴全現在,在這次展覽中,他嘗試主動戳破藝術的幻覺。
展覽的中心位置是一套辦公桌椅。桌椅被如同籠子一樣的不鏽鋼架包圍着,不鏽鋼架上貼着工作排班表、活動報備文件、發票等文書資料,外面的牆上則釘着工作日誌。
葛宇路介紹,這些架子是上次展覽的“牆身”。他把“牆面”撕開後,架子便裸露出來,上方還有部分沒撕乾淨的“牆面”。觀眾眼中光鮮亮麗的藝術展覽,就是由這些架子造出的“假牆”撐起的。而一個展覽想要順利辦下來,還需要貼滿架子的行政文書工作。
展覽現場。圖片由扉美術館提供
展覽現場。展覽海報設計成五子棋的棋盤,樣子和排班表相似,象徵着在工作中尋求休息,要像下棋一樣博弈。圖片由扉美術館提供
一名觀眾看完後説,美術館自帶神聖性,彷彿它作為一個場所是不需要吃喝拉撒這些俗世過程,誰看館的時候會想到,這地方也會長白蟻?
這種幻覺正是依靠美術館的工作人員來維持。最初,葛宇路用自己布展時幹體力活的影片來給美術館祛魅,他穿着短袖衫、洞洞鞋,用板車拖着四個編織袋,把材料拉進美術館,形象酷似批發市場的工人。後來,他發現這些只是表層,美術館裏的“打工人”面臨着更復雜的職業問題。
“我覺得任何藝術作品扔到這個工作環境裏,都會被立刻異化成為她們的工作。”葛宇路發現,美術館工作人員原本是距離藝術最近的一羣人,卻因工作原因,難以感受藝術中的美好,“很撕裂”。
展覽中的影片,葛宇路正在搬運物資。圖片由作者拍攝
他透露,布展期間,工作人員有時要做到晚上12點。誇張的時候,一個人要對接十個藝術家。這時候,人已經不會再覺得眼前的藝術作品很美,或者想要去欣賞、創作,只會想趕緊結束回家睡覺。同時,工作充滿了行政瑣事——跑報備流程、買燈具買木板、編輯公眾號推文等等。
聽説葛宇路在美術館替班後,另一家美術館的員工立刻問:“你貼發票了嗎?”葛宇路回覆貼了,對方點頭説,那你確實是在替班。
葛宇路用“非常荒誕”來描述這種現實。他在展覽時為工作人員替班,初衷只是想讓她們休息一下,重新找回個人生活。至於這四個月的替班經過,他用手指在空氣中畫了一道波浪線,比喻自己情緒的起伏。
01
內分泌上就變成一個社畜
他沒想到,自認為是遠離系統的藝術家,在替班後卻也被困住了。
到美術館上班後,葛宇路首先喪失了發呆的能力。以前,他習慣每天起牀後,先發一會兒呆,不發呆就覺得一整天都不太對勁。上班後,他有種“每天眼睛一睜就知道有事”的感覺。這種緊張感還會延續到假期裏。
展出的“發票摺疊教學”視頻以及發票模板。圖片由作者拍攝
十一長假的前兩天,葛宇路一起來就覺得很焦慮,“我身體覺得我起來就要工作,因為前幾天太忙,突然休假很不適應”。在理智告訴自己應該休息後,他試着在家看書、看電影,卻看不進去,還是焦慮地覺得“該乾點事情”,最後在家度過無所事事的一天。
假期第三天,朋友把只想宅在家的葛宇路“拖”出去玩。走到一個人特別多的景點時,葛宇路被人羣的汗味包圍着,這反而讓他放鬆了。“以前看見一個景點都是人,我扭頭就走,那天我很開心鑽進去,擠啊——擠不動呀——哇好開心呀,現在想有點變態。”葛宇路把脖子伸長,做出一個在人羣中往前擠的動作,帶着興奮的聲調説。
後來,他為這種“變態”找到了一個解釋:在人羣中,看到大家都跟我一樣,今天也沒有工作。
展出的工作日誌。圖片由作者拍攝
平時休息日的習慣也跟着改變了。因為工作日每天要出門,唯一一天休息時,他完全不想出門,也誰都不想見,藝術展覽也不想看,“有人問我接下來有什麼創作方案,不好意思,我什麼都不想幹,不要問我,沒有想法”。他只想在家躺着,刷社交媒體、視頻,哈哈哈地笑一陣,時間就過去了。
上班後的身體感受打破了葛宇路的藝術家“幻覺”。他意識到,藝術家並非有異於常人的天賦或者旺盛的精力,只是因為他們距離“系統”相對遠,能有空間和精力去思考。
用大白話來説,就是藝術家更閒,才有了創造力。
葛宇路進而想到,如果讓他每天這麼上班,他就沒有任何創造力,只想把工作做好,週末“死過去”,什麼創作都不想做,內分泌層面就改變了,藝術家也很快變成一個普通社畜。
相反,那些被替班的美術館員工則變得很有創造力。她們選擇在多出的假期裏去旅行,有的同事在西南認識了很多當地藝術家,還串到不同城市,做打碟DJ、一起寫作,回來還想要搞電台,冒出了很多想法,這次展覽的名字“搞搞震,冇幫襯”(粵語俗語,意為:搗亂,又不買東西)也是其中一個同事起的。
葛宇路意識到,當藝術家也很簡單。多放了七天假,她們的感覺就來了;如果再延續七個七天,也許就能做成一件作品;如果有一年的時間,她可能就已經是一個藝術家了。
可是,當網紅藝術家葛宇路進到工作系統後,他也變“卷”了——有一次,已經到下班時間,美術館老闆正在辦公室外和同事開會,辦公室裏沒有人離開,葛宇路也不敢走。他的內心上演了一場30分鐘的小劇場:我走了,老闆看見會不會覺得不好?會不會連累被替班的同事?但我是個藝術家,又不拿工資,已經到下班的點了,我有什麼好怕的?
最後,葛宇路閉着眼睛,拎起包走了。他事後回想,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老闆可能也沒多想,而在那個“經典辦公室困境”裏,人被困住了。
葛宇路發現,“工作完成”不是由時鐘決定的,而是被告知的。幾個月後,他回想起在十一長假的人潮裏的放鬆感才明白,人潮給他的提示是“不需要用工作來證明自己”,什麼都不做也不會被吐槽。
展出的工作日誌,一些“不便展出”的內容被貼紙遮擋住。圖片由作者拍攝
02
這個系統依然是無視他們
葛宇路替班期間展出的作品名叫《假日時光》,但在展廳裏看到的,卻全是“工作”。
葛宇路覺得,這也是展覽機制和觀看慣性的結果。替班工作的是藝術家,最後呈現出來的自然也是藝術家的“工作”。同時,它也折射出美術館的邏輯——焦點都投射在藝術家身上,員工是被忽視的。
“這個系統依然是無視他們,不管他們在工作,還是在放假,他們不具備主體性。”葛宇路説。
根據葛宇路的觀察,這種主體性的缺失,一方面是資源投放上——美術館的資源絕大部分都投入到藝術家身上,而館內工作人員的創意活動則沒有資源,薪酬待遇也不好;另一方面是工作內容上,員工處理的往往是事件的碎片,例如買材料、貼發票,無法把握全局做一件事。如此工作的結果,便是意義感的喪失。
在葛宇路的工作日誌中,“意義”是一個高頻詞,他常常在自問這項工作的意義在哪裏。他想起以前連續做創作、做展覽、上課都不覺得累,但上班就累到崩潰。他為此找到的解釋是,“能找到意義的‘工作’對人的天性其實是沒有損耗的”。
葛宇路替班的美術館辦公室牆上,寫着一行字“熱情創造力”。寫下它的員工已經離職了,葛宇路嘲諷説,這句話真的只能寫在牆上。
他認識的藝術機構員工,確實有不少是帶着熱情和創造欲入行的,但後來卻變成藝術世界運作鏈條上的一顆螺絲釘。這次展覽後,葛宇路收到一家美術館工作人員發來的感謝信息,對方説看完展覽以及聽了他的話後,決定辭職了。
“不知道我把她害了,還是幫到她了,總之我覺得挺開心的。”葛宇路笑着説。
看展覽的人。圖片由作者拍攝
四個月的替班和展覽結束後,葛宇路意識到,在美術館的系統裏,自己終究是個“外人”。他嘗試給老闆提意見,例如在活動裏給員工署名、做好勞動保障、支持創造性工作等,但他也害怕建議被系統“吃掉”後,結果只是變相增加工作量。有時,同事批評他太天真,他也認可:如果讓他運營美術館的話,沒準很快就倒閉了。
想到這些,葛宇路有種被卡住的感覺,在替班中期也更加消沉。後來看到同事發回的旅行照片,他釋懷了,儘管改變不了系統,但她們還是得到了15天的假期,“人生只有一次,這15天多了就是多了,它確實是實實在在帶來的改變”。
到了展期正式結束的1月18日,葛宇路收到一個好消息:2021年扉美術館空間的日常策劃權將交給同事們。
03
“我就是輸了,也沒事,沒關係”
Q=全現在
A=葛宇路
Q:工作和休息是這次作品的主題。在展覽開始之前,你怎樣定義工作和休息?
A:之前並沒有很明確的定義,我只是覺得美術館的工作人員被工作綁在這裏,遠離生活。當她們能夠自主選擇自己的生活時,就是休息了,一種具有合法性的無所事事的感覺。
後來我反而有點入戲太深,有時不該工作我也來辦公室,來了應該聊個天或者把東西收一下就走。但屁股坐下來,一個下午就開始幹活了,有魔力你知道嗎?特別可怕。
Q:在你完成替班之後,休息的概念會有一些更新嗎?
A:日常那種休息,我覺得根本不叫休息,你的生活節奏還是在工作規定的框架之內。對我來説只能叫喘息,喘口氣繼續幹活。
説實話,我真覺得雙休還是工作的一環。因為如果一週七天全工作,我的工作效率絕對會打折扣,那兩天的休息,它恰到好處。但沒有辦法得到真正的休息,我到週末首先就補覺,睡醒感覺緩過勁來,也只剩個小半天了。你沒辦法安排特別完整的時間去玩,出個遠門會覺得很累。
我們都覺得很多創業的人精力旺盛,幹個不停,很簡單,因為他知道他在幹啥,他是有主體性的人,而不是工具。如果週末都剝奪的話,等於不按照使用説明去使用工具,所以工具會壞(脱髮、進ICU、猝死)。
意義感的缺失,應該是打工人普遍的現狀。更遺憾的是,很多人連思考意義的機會和時間都沒有。所以對於打工人來説,真正的休息可能是意義的迴歸,重新找回主體性。
展出的工作日誌。圖片由作者拍攝
Q:在美術館裏“為藝術打工”,跟其他行業的打工人會有什麼不一樣?
A:其他行業有相對客觀的衡量數據,時間、勞動強度的不斷超標,以至於帶來的身體上的死亡,但這行是直接對創造力層面(的破壞)。雖然橫向比較起來,藝術工作的強度和存在的問題遠不及其他行業。但比爛肯定是個非常糟糕的思維方式。
有時候跟更多人聊了更大的工作關係,我又會覺得,唉,So What?大家似乎都很憋屈。
Q:更大的工作關係指的是整個藝術行業還是整個社會?
A:整個社會。在討論拼多多(過勞)的文章看到這個評論,“一個包子鋪起早貪黑的店員看來,關於互聯網公司996的討論都是矯情的”,我覺得討論美術館工作對勞動的異化,在互聯網行業看來也是矯情的。
但站在自己行業的角度,它本身就有獨特的衡量標準,這些藝術行業的工作人員本來也沒圖錢來,他們就是以自己的青春、熱情,自己的創造力投到這個行業。結果每天在那貼發票,我不是説不該幹,這些事情你可以幹,但在這之外,給他一點創造力的空間嘛。
一個每天都拿創造力説事的行業,還不正視自己行業內的問題,指望其他人來拯救和帶來改變的話,那真是太“垃圾”了。假如每個行業裏的人,都在自己行業裏進行力所能及的調整和發聲,而不是比爛,也許猝死的悲劇能夠被避免吧。
Q:而且在藝術這種行業裏面,它不是純粹的資本,是有理想在裏面的。
A:美術館的資本鏈條,一般很難察覺。每個美術館都有一套變現的方式,總之作為機構,它的落腳點還是收支平衡,這其實跟藝術沒關係了。而很多帶着理想熱情的人,長期在機構裏工作,慢慢就發現,前面一段路可以跟機構一起走走,到某個節點後就分道揚鑣。
但很多在藝術機構裏上班的年輕人,會把對藝術的期待都押在機構平台上。你已經投入了青春、精力、血汗,貢獻的東西全給了平台,分道揚鑣後,你將變成什麼都不是。這是蠻傷害這個行業裏年輕人的一個現狀。
Q:所以在藝術行業裏面,如果工作這麼多年,也沒有太多自己的作品的話,他們往後發展的路徑會變得很窄?
A:所以在這裏幹得越久越離不開。他們的青春在這裏耗完後,可能就綁在這個平台,成為一個忠實的員工,或者轉行,而沒有辦法成為一個有獨立面貌的創作者。
Q:這些進入藝術機構裏面工作的年輕人,他們原本的發展方向和目標是怎樣的?
A:還是希望在文創行業裏做,像策展人或者做一些策劃性的工作。有些真的很單純,就是想接觸有趣的藝術家,跟有趣的人待在一起。他覺得來美術館這個平台會開闊眼界,或者熟悉藝術的工作方法,能夠發揮自己的創造力。但來了以後,人開始被工具化了,創造力很難得到發揮。
有時工作人員參與活動後,對外宣傳是找不到他們的名字的。我覺得這一點,至少可以向電影行業學習一下,羣眾演員都有個名字,一個基本的尊重對吧?
他們普遍的幻滅感在於,失去對工作的全盤掌握,它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事情,而是拆分成一個環節了,工作的意義感缺失得非常嚴重。藝術機構的工作人員參與一個展覽,但是不參與創意,只參與中間買材料、貼發票,然後還説這是藝術工作,還説在跟藝術家一起成長。
最後你可能年紀大了,成為被榨乾的電池,沒有什麼拿得出來的成果,中年危機就來了,然後你還是拿着這樣的工資,怎麼過?
展覽的前言牆。葛宇路原本想寫一段前言,後來發覺寫完塗掉的效果也挺好。圖片由作者拍攝
Q:你覺得藝術家也在這套系統裏面嗎?
A:我覺得在。我跟一個上海的朋友聊國外駐留,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學習,(部分駐留能提供一定經費)但他覺得很貴,因為他工作室每個月1萬多的租金,如果那個月去做駐留了,它的成本就是1萬多,更不談其他開銷。所以為了養活工作室,他就要不斷生產,做所謂的藝術作品。但是,那究竟是創造性的工作,還是生產性的重複?我要畫個問號。
那個時候,你會覺得他跟一個打工的人沒什麼區別。
Q:像個個體户。
A:基本上就是個體户,挺難受的一個事實。可能外界還會覺得,工作不用朝九晚五,不用擠公共交通,好像很還有創造力。其實也是被綁架得很深的。
而且他們還有更大的困境。比方説,他一直都是做白顏色的東西,突然做個黃的,肯定賣不出去,馬上焦慮就來了,房租交不上了。但是如果他老做白的,做幾年以後大家膩了也不行,要開發新產品。它被消費邏輯綁定之後,也蠻難受的。
Q:你在閉幕述職裏面説,這個展覽是“雙倍的失敗”,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A:我覺得從世俗層面來説,當然是雙倍的失敗,因為替班工作做得不好,展覽也做得不好。就像展覽標題“搞搞震,冇幫襯”,是沒有任何收益的,確實是“冇幫襯”,所以是失敗的。
但我壓根不在意這種失敗,因為我也從來沒想過能收穫成功,這個事情做了和沒做就是不一樣,這個“震”我還是“搞”了,我覺得很滿足。
Q:你重視的是前面的過程?
A:我不太想在成功學的價值敍事裏去評判,但是述職彙報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功利的評價。真的失敗嗎?在失敗之外,還有些什麼?它有點像一個黑色幽默。
Q:你之前比較有名的作品,像做路牌、盯着監控攝像頭,都隱含着逆着系統邏輯的意味。而這次你進入到系統裏,也沒能把它給轉過來。你覺得這和之前的作品有哪些差異?
A:我還沒明白你的差異點,難道我以前轉過來了什麼嗎?
Q:但你是調戲到它了,這次感覺你自己也被捲了。
A:我不知道,那可能是被捲了,失敗了。主要因為你這一次目光盯在我身上,會得到這樣的感覺。但是如果去看她們(美術館休假的員工)就會不一樣,她們去了東北聽冰面下的氣泡炸裂,在西南看擠滿道路的牛羣,那是很精彩的。
不過我們誰都看不見,在美術館展示邏輯裏,我們都習慣性忽略她們。我可以在一種想象的語境裏想一下,她們一家人聚餐吃飯,爺爺奶奶爸媽都在,問今天怎麼不上班?説今天休息;今天你不是應該工作嗎?沒有,因為有個藝術家做了一件藝術作品,因為藝術的原因,我現在在這裏,一家人可以一起吃飯;怎麼藝術還幹這種事?然後這一家人立刻就開始討論藝術了。
我可以想象這一個瞬間,挺完美的,雖然我們都看不見,因為她逃出去了,就那種感覺。
Q:這個作品其實它是有兩面。
A:對。展廳只是確認我的替班,更重要的東西發生在這以外的廣闊的生活中。從這個角度來説,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調戲到”,可能不是以前那種路徑,當我試圖去追溯她們生活的時候,她們給我講起來都滔滔不絕的,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個東西還是蠻棒的。
有可能它的出發點都不再像以前的藝術,因為以前的藝術或者媒體總是把關注點放在我身上。但這一回,如果還在我身上的話,只能得到一個非常痛苦的結果。如果對着她們,就不一樣。
總之,對我來説是個很好的嘗試。
我本來就是一個能力有限的個體,進了這個系統,被這個系統乾得很慘,我就是輸了,也沒事,沒關係。
Q:如果不是以藝術家身份,而是以美術館工作人員身份來接受採訪,要説一段話,你會説什麼?
A:葛宇路這個展覽做得也……也可以吧。主要還是源於美術館的支持,美術館的大力支持,無論是資金還是空間,還是創作尺度。沒有美術館就沒有葛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