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玩亂舞，套路驚人；價格注水，坑你沒商量_風聞

第3074期文化產業評論

隨着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文玩消費日漸興盛，一件精美的文玩不管是自己把玩還是送人做禮物，都很合適。但不同於手機這樣的消費品，文玩從製作到銷售的過程都不為普通人所熟知，價格體系不透明，用户興致勃勃買文玩卻花了冤枉錢的報道並不鮮見。因此不少意向消費者感到文玩領域“水太深”，電商線上售賣和直播鑑寶等形式雖然看起來更加方便，但又總讓人感覺處處都是套路。文化產業評論（ID：whcypl）今天就來和大家説説文玩那些事。

作者 | 劉亞飛（文化產業評論作者團）

**編輯 |**可可文

**來源 |**文化產業評論

正文共計4975字 | 預計閲讀時間13分鐘

“十個蛋面超豪華DIY項鍊，電鍍五層金，有沒有要的哥哥，1999元，扣6！扣6！”（扣+數字是指觀看直播者按照主播的要求，在評論區輸入該數字，第一個輸入的用户可獲得購買此商品的資格）

某文玩電商平台的直播間內，女主播激情飽滿地推薦着一件玉髓項鍊。

直播間裏的男貨主不淡定了，他動手搶奪女主播手裏的項鍊：“1999元！虧你叫得出！這件貨標價是288萬的，它是有十個蛋面，高品質玉髓，你這樣玩就沒意思了！一口價19999元，能買就買，不能買就還我！”

女主播並沒有搭理貨主，反而提高聲調：“588元！要的哥哥扣8！扣8！”男貨主大喊起來：“我不賣了！我不賣了！幾百萬的東西賣幾百塊！”

女主播更加亢奮：“是男人就別慫！288元！要的哥哥扣6！扣6！”男貨主開始對女主播破口大罵：“你瘋了吧！你有病快點去看！”

此時的直播間已經被“6”刷屏。就這樣，短時間內這件號稱288萬的商品以288元的價格售出，而購買者還需要額外支付給該女主播百分之十的推介費用。

這是某家媒體的記者在文玩平台上親歷的直播場景，這種略荒誕的直播場景每天都在各大平台上演。只要能加強感染力，能促成交易，各樣的促銷劇情與誇張對白都可以在直播間裏上演。

用户能撿漏以極低價格買到高價值的文玩商品嗎？

什麼是文玩

文玩，較早的時候特指文房四寶及其衍生出來的各種文房器玩，如筆架、筆洗、鎮紙、印章等。這些器物造型各異，雕琢精細，既可使用也可把玩欣賞，是古時文人墨客乃至帝王官宦書齋案頭不可或缺的物件，彰顯出主人獨特的審美品位。傳統意義上的文玩在唐宋時代之後迎來快速發展，精品很多，能流傳到如今的都是珍貴文物，價值驚人。

△在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這枚乾隆皇帝的青花交龍鈕璽以1817.5萬港元成交

而如今人們所説的文玩涵蓋範圍則大大拓寬，除了文房器玩之外，**只要是具有文化氣息的賞玩件或小飾品，幾乎都可以歸到文玩之列，**如項鍊、鐲子、文玩手串、文玩葫蘆、文玩核桃等。

這些新增的品類大多數都是工藝品，即具有一定藝術價值可通過工廠批量生產的商品。一般説來，可批量生產的工藝品，它的定價機制應該和正常商品一樣：成本加上適當的利潤。

如果是有年頭的文玩，可能會比新生產的要貴，這也屬正常現象。但不管怎麼説，工藝品的價值無法與藝術品相提並論，更不能與那些既是藝術品又是文物的物件一較高低。

△這款清朝乾隆年間的松花石雕靈芝紋硯以285.8萬元的高價拍賣成交

但在實際交易中，不少買家或多或少都會心存僥倖，**希望自己淘到的是更具價值的藝術品。**賣家對此心態是洞若觀火，在宣傳上就有意無意地把自己的商品往藝術品、老物件這方面靠攏，吸引買家下單。

另外，由於不少文玩是由玉石或名貴木材製作，而玉石種類繁多，有時一些細微的差異就會導致價格相差極多。名貴木材情況也差不多，例如同樣是黃花梨，海南產的就比越南出品的名貴得多。普通消費者根本不具備鑑定辨別這些物品真偽優劣的能力，因此在面對商家口若懸河的推介時往往蒙圈。

文玩作為一種商品，其最主要的功用不是滿足某種實際用處，**而是滿足人們收藏把玩的需求。**文玩雖然大多數是流水線製作，但即便是同樣品質的原材料，其花紋等也會有不同，因此最終的成品樣子也會有所不同。基於不同的審美，人們對同一批文玩之價值也會有不同的判斷，所以基於收藏意圖的文玩交易，同等品質之商品價格有一定波動也屬正常，哪怕出價高了，“千金難買爺高興”，其實不傷大雅。

△有年頭的宣紙也是價格不菲，民國時期的一張宣紙現在能賣到近萬元，清朝的宣紙更是早就突破了每張萬元的關口

著名考古學家陳夢家曾説過：“收藏是花錢買雅興、買文化的事，不能養家餬口，更不能發財致富。”

但現實中不少人就將**“收藏”與“投資”**混為一談，老想着撿漏買到“寶貝”，或者買到文玩之後盼着天天升值。這種目的下的交易行為，就特別容易滋生亂象。

文玩交易的亂象

文玩交易市場在很多地方都有，有些還比較有名，像北京的潘家園、琉璃廠，上海城隍廟藏寶樓、南京夫子廟古玩城、西安朱雀路古玩城、鄭州古玩城等。在電商興起之前，這類線下交易市場是文玩交易的主戰場，即便在現在，線下古玩城也是文玩交易的重要場所。

△北京潘家園在文玩與古玩愛好者心目中具有特殊意義，這裏見證了太多大喜大悲

古玩城裏經營物品比較豐富，除了文玩之外，還有古玩收藏品、文物等。這些物品良莠不齊，沒有經驗的普通人想要在商家的套路之下有大收穫，確實不易。

在文玩交易中，不管是直播電商交易還是線下交易，商家們採用的套路和手段在本質上都一樣。

商家使用的最惡劣的套路就是以假亂真、以次充好

對商家來説，這樣的做法最能保證其獲取高額利潤。

據媒體報道，杭州一位網友在朋友推薦之下，在某微商平台花費4.5萬元購買了一個翡翠手鐲，作為禮物送給岳母。其岳母同樣不懂翡翠，但後來在行家指點下覺得手鐲有問題，於是就讓這位網友找鑑定機構鑑定。經過一系列專業鑑定，機構給出了最終結果：這是一個人工酸洗注膠並染色的翡翠處理手鐲，連天然翡翠都不是，市場價值約在300元到500元之間。對這位網友來説，後續就是繁瑣的投訴維權之路。

商家的這種行為最遭人不齒，但在當前的大環境下，除了那些刻意隱瞞各種個人信息的不良商家之外，大多數商家已經不敢肆無忌憚地使用這種套路，因為很可能會面臨高額罰款甚至是刑事處罰。

誇張宣傳是商家最常見的套路

像文首所提的那種電商直播，就是一種誇張宣傳的手段，憑藉有煽動性的言語，通過“托兒”的配合，讓消費者感覺商家“血虧”，自己“搶到即是撿漏”，從而促成交易。為了打動用户，商家和主播們都化身為戲精，各種橋段、各種表演粉墨登場，讓人目不暇接。

其實這種行為在線下也普遍存在，雖然這毫無疑問涉嫌虛假宣傳，但由於商品最終成交價格較低，且購買條款規定了退貨支付給主播的推介費用不退回，用户還要承擔雙向郵費**，所以哪怕購買者最終回過味，覺得上當受騙之後，往往也會選擇不了了之。**

這種套路可能是目前最受商家喜歡的套路，通過打擦邊球的方式明顯帶動銷量。售價288的產品成本價也就幾十塊錢，利潤率足夠可觀，同時風險比直接售假要小得多。

“賭”風氾濫

文玩很多都是用玉製成，因此連帶着不少商家及用户都喜歡賭原石，賭石歷史比較久遠，相應的報道很多，此處不再贅述。那種一夜暴富的傳奇永遠都飄蕩在市場之中，促使着一波波賭徒前赴後繼、樂此不疲。

不知從何時起，核桃竟然成了文玩界一個不可忽視的品類，其中麻核桃在文玩核桃中屬於高檔品,它隨着長時間的把玩，色澤會逐漸變紅，最終呈現如瑪瑙般的顏色，結合着外表凹凸不平的造型，成為人們爭相追逐和收藏的對象。 

△頗受玩家青睞的文玩核桃

河北省淶水縣南安莊村是一個在深山老林裏的小山村，也是赫赫有名的麻核桃生產基地，在文玩核桃界有很高的知名度。 大約十年前，這裏就已經興起了賭“青皮(帶着表皮的核桃)”的風氣，賭核桃一天掙賠上十萬並不罕見。這種傳説像一個巨大的磁石，讓慕名而至的玩家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本應公正專業的鑑定環節卻成了貓膩最多的環節

普通人對文玩缺乏足夠的鑑別能力，於是自然而然地希望求助於專業的鑑定機構，然而曾幾何時，鑑定機構卻成了文玩界最狂野的參與者。

鑑定機構和商家沆瀣一氣早就不是新聞了，甚至成為一種潛規則。

有些鑑定機構設下的更“高階”的套路讓人防不勝防。

據媒體報道，曾經有一位來自武漢的周先生十分喜愛倒騰文玩，2014年11月，他想將手中的一個玩意“出手”，最終選擇了上海的一家藝術品展覽公司。該公司的一位經理熱情接待了周先生，看到他攜帶的物品後説該藏品可能價值連城，但需要鑑定確認，如果鑑定為明代洪武年間藏品，則願意以上億元收購，如果不是的話也願意代為拍賣。周先生一聽大喜過望，於是就選擇了加急鑑定的服務，並支付了服務費15萬元。幾天後鑑定結果出來，結論物品為清朝早期作品。該公司表示雖不予收購，但可進行委託拍賣，並稱在2015年1月韓國首爾就有一場拍賣會，希望周先生把握機會。已經墜入彀中的周先生滿懷着希望又追加支付了二十餘萬的拍賣費用。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後來終於醒悟過來的周先生選擇了訴諸於司法途徑，經歷漫長的訴訟之後，還好最終贏得了訴訟，討回了一些損失。

馬克思曾經説過，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這的確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亂象不會長久

文玩的市場規模在近些年增長很快，也吸引了不少有識之士與資本的青睞。一個行業要想健康發展，坑蒙拐騙肯定是行不通，誠信經營、按規律辦事才是正途。

隨着市場管理措施的日趨嚴格，線下的文玩店鋪一般不敢肆意妄為，信口開河亂忽悠的現象也越來越少，商家大多向口碑營銷轉型發展。

早幾年前，**文玩商家就已經大批入駐電商平台，並且嘗試了直播等形式，**數據顯示，首飾等細分領域是電商平台上通過直播形式轉換率最高的行業。隨着電商巨頭對消費者權益保護事宜越來越重視，在這些電商平台上，明目張膽的坑蒙拐騙基本已經絕跡。

文玩市場線上化還屬於一片藍海，近幾年，像天天鑑寶、微拍堂、玩物得志等文玩平台在一輪輪融資的支持下，發展得順風順水。

△類似天天鑑寶這樣的平台，最近幾年都保持了高速發展

這些平台無一例外都很重視平台的品控與口碑，各種“質量監管計劃”“消費者保障計劃”也越來越完備，且大多都具有文玩售賣、直播、鑑寶、二手交易等功能，都希望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潛在消費者的擔憂與顧慮。

就像電商平台不能讓所有人都給出好評一樣，線上線下的文玩市場也免不了有用户的投訴與抱怨，而且平台也很難確保入駐的所有商家都嚴格遵守規矩，害羣之馬現象不可避免。

但時代在發展，商業環境在好轉，明目張膽的欺詐還是越來越少，各種擦邊球的行為也會在政府與平台的監管之下大為收斂，文玩市場的亂象預計將會以比較快的速度大幅好轉。

只是，無論何時，消費者都還是要睜大眼睛，**小心那些隱藏較深的套路，畢竟文玩市場還是具有相當的特殊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吃虧上當。

結語

一般來説，藝術品市場的發展和經濟發展水平密切相關，隨着我國經濟的不斷發展，文玩產品將會受到更多人們的喜愛。

儘管當前文玩市場還存在着不少亂象，但我們有理由相信，隨着法治社會建設的深入推進，隨着輿論監督力量的不斷強化，文玩市場將和其他商品交易市場一樣快速走向正規、合法，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們加入文玩消費領域，未來這個細分市場的良性發展前景可期。

（文中所引視頻、圖片、數據均出自網絡公開報道）

部分參考資料：

1.中新經緯：標價288萬最終288元成交！文玩直播帶貨是如何割韭菜的？（東方財富網）

2.仰韶國際藝術品在線：天價硯台標價13.9億，為何文房四寶價格年年走高？！（搜狐網）

3.文玩市場暴利讓人瞠目：一對麻核桃賣16萬（正義網）

4.黎佳瑜：文玩直播“局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