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am中國版或將上線，獨立遊戲如履薄冰_風聞
毒眸-毒眸官方账号-文娱产业媒体，看透真相，死磕娱乐。2021-01-30 16:22
文 | 廖藝舟
編輯 | 張友發
懸在中國Steam玩家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仍未落下。
1月14日，平台母公司Valve在Steam社區發佈《2020年度回顧》，其中“展望2021”板塊提及與完美世界合作的“蒸汽平台”將在2021年年初登陸中國。這是自“Steam中國版”公佈以來，首度由官方宣佈該平台的上線時間。
此前完美世界曾透露在1月16-18日舉辦的“完美電競嘉年華”上，蒸汽平台會亮相展台並提供試玩。不少人認為這意味着項目即將落地，焦慮情緒再度在貼吧、知乎等平台擴散。擔憂並非毫無理據，微信公眾號“蒸汽平台”2019年1月註冊後，唯一一條推文便是宣傳“蒸汽平台實驗室參展完美嘉年華”。
事實證明，現場只是展示了15款遊戲，包括《了不起的修仙模擬器》《汐》《鬼谷八荒》《雙點醫院》等。活動以遊戲本身的試玩為主，並未公開平台開發進度，會場提供的電腦上也找不到類似Steam的軟件界面。
但這無法讓玩家和開發者們安心，蒸汽平台的正式推出畢竟只是時間問題。
兩年多以來，它最被業界所關注的具體運營方式依然雲遮霧繞，在種種猜測中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蒸汽平台勢必會給正在擴張的國內PC單機市場造成衝擊。而在那以前，忐忑的等待還將繼續。
“唯一生路”
2015年年末，Steam中國區啓用人民幣支付，支持支付寶作為結算方式，並將中國區定為低價區。一款3A遊戲大作的通常售價為59.99美元，以全球銷量超過1億份的《俠盜獵車手5》為例，當時這款遊戲的國區定價為189元，不足原價一半。
有了便捷的途徑和低廉的價格，大批原先只能接觸盜版的單機遊戲玩家成為Steam用户。根據數據監測網站SteamSpy的數據，2016年5月Steam中國用户數量突破1000萬，位居世界第四。
對國內獨立遊戲開發者而言，Steam國區出現的意義更加重大。它聚集了足夠數量有付費意願的單機玩家，也具備較為成熟的推薦機制和社區環境，這些前所未有的條件，讓開發獨立遊戲成了一條能兼顧理想與現實的可選道路。
彼時有不少媒體將2016年稱作“中國獨立遊戲元年”，一位製作人告訴毒眸：“它帶來了唯一的生路。”
2018年是對國內單機市場頗為特殊的一年。據外媒PCgamer的報道，該年中國的Steam用户總數已突破3000萬，用户基數大幅增長的至少一半功勞得歸於《絕地求生》。這款“大逃殺”遊戲最火爆時，Steam的簡體中文用户比例一度達到64.35％，是英文用户佔比的三倍以上。
這年3月起，遊戲版號停發，並持續長達9個月，行業“寒冬”之聲不絕。但以Steam為發行平台的獨立遊戲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反而接連誕生了《太吾繪卷》《中國式家長》等現象級精品。這兩款遊戲都在數月內取得了百萬銷量。
玩家羣體擴大、獨立遊戲銷量新高，Steam國區的未來形勢本該一片光明，但同年6月，完美世界與Valve達成共識，開啓了“Steam中國項目”，似乎澆下了一盆名為“前景不明”的涼水。
兩個月後，國內首次通過正規渠道引進3A遊戲，卡普空的《怪物獵人：世界》在WeGame平台全球首發，但遊戲上架後，僅僅“存活”了4天19小時。騰訊的官方公告稱停售原因是“接到大量舉報”，而《怪物獵人：世界》的尺度在一線作品中已屬輕微。
這件事也讓玩家徹底對國內廠商研發的原生平台失去了信心，至少遊戲陣容必定會與Steam天差地別。一時間“中國遊戲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在業內廣泛傳播，而中國玩家對這句話甚至都並不陌生。
蒸汽平台會帶來什麼？
作為全球最大的PC遊戲分銷平台，Steam在國內一直都處於灰色地帶。“國區”在性質上仍然是“海外遊戲商店”，不受國內職能部門監管。而完美世界的蒸汽平台則依照中國法律建立，需要滿足國內遊戲管理的規定，比如每款上架遊戲都必須取得版號、必須接入防沉迷系統、必須實名註冊、用户數據需保存在境內服務器等。
玩家們最擔心的是“蒸汽平台”推出後，原本的Steam國區會受到多大影響，以及兩個平台之間是否存在矛盾關係。這既涉及到自己過去用真金白銀購買的遊戲庫存，也涉及到未來還能不能便捷地購買遊戲。
目前的主流猜測裏，一種情況是兩者並行，互不影響，蒸汽平台可以視作Steam在內地合法經營的必要“牌照”，運營方式類似於騰訊旗下的WeGame，用户已有庫存不受任何影響。另一種情況則是兩者合一，用户數據集體遷移，國內用户以後只能訪問蒸汽平台。
如果蒸汽平台完全獨立於原本的Steam國區存在，會推動單機遊戲受眾繼續擴大，玩家能夠享受到更具本地化特色的優質服務，如網絡環境、社區環境等。資金實力較強的開發團隊也能多出一條發行渠道。“在公平的前提下，開發商肯定是希望遊戲宣發到更多平台去。”有從業者告訴毒眸。
而在採訪中不止一位開發者表示，Steam仍是國內獨立遊戲最好乃至唯一的選擇。如果有朝一日蒸汽平台真的徹底取代了Steam國區，就只剩下兩條路可走。
其一是按正規流程申請版號，這會同時帶來經濟和時間上的壓力。
“拿版號對不少獨立遊戲開發者來説是一個不小的負擔，肯定是會打擊相當一部分團隊的積極性。”有製作人告訴毒眸。
2018年停發新版號時，甚至有現成版號的價格被炒到了三四十萬元。現今辦理版號的價格已趨於穩定，按正式流程給有資質的出版社繳納手續費，一般能在三萬元以下取得，但這筆錢對獨立遊戲開發者仍無法小覷。
另一位製作人向毒眸回憶：“我剛辭職做遊戲時，銀行存摺裏也就幾萬塊錢，得用在日常開銷上。那時如果要買版號，就實在沒辦法維持全職開發了。在獨立遊戲領域，這種情況很多，有的開發者還是學生，他們就更沒有經濟實力去申請版號了。”
此外，申請版號需要提供複雜的資料，等待過程十分漫長，可能會出現“開發週期幾個月，版號反而等了一年”的情況。
其二是放棄國內市場，直接走海外發行，在劇烈的競爭下謀求新機會。
有從業者向毒眸分析道，國內獨立遊戲開發水準相對還比較稚嫩，很多遊戲得益於做中國文化相關的題材，可以被國內市場養活。如果要去爭取海外市場，只能更多考慮國際化題材，無論文化共鳴還是技術積累都沒有優勢。
也有從業者認為，現下Steam國區的狀況註定無法一直保持，出海是必經之路，“像《太吾繪卷》這樣的例子可一而不可再，不能老是呆在中國區的舒適區裏”。
隨着近年獨立開發者越來越多，獨立遊戲的生存狀況其實已經不太樂觀，即便是Steam也無法為開發者提供收益保障。上述兩條路都將面臨新的困境，可以預見的是如果蒸汽平台帶來的是原國區封鎖，純憑興趣開發的獨立遊戲數量將會因失去渠道而大幅減少。
有離開者也會有堅守者，那位放棄工作從事全職開發的製作人就對毒眸表示，即便發生“最差情況”也會繼續做遊戲，“本來就不是因為容易才做，而是選擇做了就得面對路上的不容易。”
等待靴子落地的過程固然痛苦，但蒸汽平台屆時究竟會以什麼形態上線依然是個未知數。玩家們已經見證了若干次被形容為“中國遊戲史上最黑暗一天”的事件，或許悲觀猜測的背後不過虛驚一場，黑暗背後反而是一線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