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養老育兒記（47）喝茶，最優雅的“戰疫”姿態_風聞

    出於日常防疫的需要，平素會製茶卻不怎麼喝茶的母親最近喜歡上了喝茶。

    母親住在浙中金衢盆地南山腳下，這裏江南紅壤間雜有風化的巖礫，最適宜種茶。從農場的製藥廠退休以後，母親一有空閒便約人一起上山採茶。採摘回來的茶菁，用鐵鍋殺青，然後炒製成綠茶。父親在世的時候，母親每年穀雨至清明時節，上山採製兩三斤茶葉，足夠他一年飲用。

    有兩年，母親採製的茶葉較多，隨之父親泡的茶水也變濃了。至今，每當母親回憶起有關茶葉的往事，必定會不由自足地嘖嘖感嘆道：“你爸泡的那個茶水呀，濃得都發苦了。”

    綠茶雖好，但茶性寒涼，母親有老胃病，所以她平時哪怕嘴角冒泡也絕不用綠茶來救火。

    我回金華的這兩年，還能時常收到各地故舊好友寄來的茶，有日月潭的高山紅茶，有滇桂之地的黑茶，也有閩東的白茶、武夷山的巖茶，其中的很多茶品堪稱上好。

    過去，除了睡覺吃飯，我的時間幾乎全被東奔西跑的採訪和凝心聚神的案頭工作所填滿，抽不出一絲閒暇工夫可以用來泡茶。漸漸地，好茶在我的儲藏櫃裏靜悄悄地堆積了起來。所幸，我的茶耐得住寂寞，在時光的流轉中越陳越香。

    我從中挑出幾件陳年的熟茶，送去母親那裏，請她閒時泡來飲用。陳年熟茶，經受了歲月的沉澱，不僅茶性變得更加温和，也陳釀出更豐富的味道在它的濃釅和醇厚中，這應該很適合母親的胃口。

    或許還是缺少喝茶的習慣，母親起初對我的茶沒怎麼在意。我對此早有準備，先向老人家強調茶是友人送的，要是我買的，母親恐怕會替我的錢包心疼，然後提示送來的茶多是養胃的“老紅茶”。雲南陳熟普洱、廣西六堡黑茶，這些茶品名字倘若講的過於專業，母親會聽着費勁，我乾脆把它們都稱作“老紅茶”。

    “老紅茶”養胃，已然讓母親心動。最後，我補充了至關重要的一點：茶能防疫。這點補充也最能體現我的新聞敏鋭度。茶解百毒，當然是一件求之難得的防疫利器。

    第二天一早，我剛到母親那裏，母親便微笑地問我手頭還有多少存茶。我説，夠喝好幾年。母親又問，能不能挑幾件出來，讓她拿去做人情禮物。

    母親素來重人情往來，總是要拿家裏最好的東西回贈他人。聽母親這麼説來，可見她老人家已嘗試了“老紅茶”，而且甚得歡心。從小到大，刻在我的記憶深處，母親很少會對我流出滿意的神色。這回可算得上是一次例外，我該感謝好茶。

    茶道鼻祖陸羽在《茶經》裏稱，茶能“悦志”。此間的“志”應是指情緒類的心志，悦志，意思是讓人心情舒暢、開心。只要母親高興，區區幾塊茶餅茶磚，我當然樂意奉上。

（小寶送茶到舅公家）

    母親開始喝茶那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如今，她老人家每天早飯後必要喝上一杯“老紅茶”。不僅是母親，內人、小寶和我也都喝茶上癮。喝茶，業已成為我一家老小最優雅的“戰疫”姿態。

    內人原先也是沒有喝茶的習慣。她在飲食方面是一個典型的功利主義者，奉行的原則是，不養生不食之。應付這樣的女主，既容易，也麻煩。容易的是，只要能忽悠食材的養生功效，必能引其上鈎；麻煩的是，吃是最具實踐性的活動，檢驗功效也最能立吃分曉。所以，光靠忽悠而沒有真效是通不過內人的檢驗。

    我告訴內人説，喝茶能祛濕、美白。女人年屆不惑，最讓她們困惑的，莫過於容顏黯淡。此話一出，內人果然以平生前所未有的勁頭跟着我喝起了“老紅茶”。

    母親喝茶用的是茶杯悶泡，我則講究一些，翻出了被冷落多年的一把紫砂壺，裝模作樣，泡起了工夫茶。

    每次泡茶，洗茶一遍，第二、三泡的茶水倒給我自己喝，第四、五泡，茶氣富足，醇香俱佳，分別留給內人和小寶品飲。喝了幾天的功夫茶，小寶一過早飯的點，茶癮發作，追着我討要茶吃。

    “老紅茶”不負所望，沒讓我食言。今年冬天，自從內人喝上了茶，臉上果真多添了幾分白潤。於是，內人喝茶的熱情一天天地高漲起來，起初她一天只是一杯，如今加碼到了三四杯，連飯後漱口也改用了淡茶水。我據此開她的玩笑説，比起你的本家林黛玉，你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有好茶相伴，令我讀書和寫作精力倍增，正如五代時期的蜀人毛文錫寫在《茶譜》裏的那樣，茶能“益思”。而“益思”之本就是那些看得見的茶的益處，即茶投身到沸騰之中，筋骨徐徐舒展開來，釋放久藏的能量與價值，補益人間。

（最近新出品的代表菜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