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留下過年，免遭老家嫌棄_風聞

　　作者 | 向由

　　又是一個冬春交替。呈現死灰復燃之勢的疫情，就像故事裏那隻喊久了真的會來的狼。全國各地的防控升級，像是昨日重現。

　　和去年不同，去年的武漢乃至全國，新冠疫情是突如其來。各地都在“閉卷考”，探索防控措施。但在今年，防控措施一步到位，沒有緩衝。然而此時，大多數人還沒踏上回家的路。

　　返鄉過年成了難題，有的人被攔在出發前。據交通運輸部運輸服務司副司長王繡春1月20日透露，預計2021年全國春運期間發送旅客17億人次左右，日均4000萬人次，比2019年下降四成多，比2020年增加一成多。

　　從春運的數據估算，更多的人仍將返鄉。其實不難理解，按照目前的疫情地圖，含高風險地區的省市僅在京冀、東北二省等地區，含中風險地區的省市僅有上海。中國大部分地區一片“白”，都是低風險的。

　　但他們面臨的風險並不低。

1

　　隔 離

　　春運從1月28日開始，理論上，國家衞健委發佈的出行和返鄉政策也在這天起實行。但在這春運的前一天，微博用户“一應俱全”發文，反映國家部委、市政府和區政府之間的説法不同，這讓他相當疑惑。

　　向上滑動閲覽

　　微博用户“一應俱全”發文，反映國家部委、市政府和區政府之間的説法不同

　　據文章，“一應俱全”是學生身份，想從上海回安慶。早知道春運期間的政策不同，他計劃提前回去。1月25日，他諮詢了安慶市政府官方微博，被告知，“28日之前回家，只需要核酸檢測一次，居家14天測體温即可”。

　　該博主反映，他在26日做了核酸檢測，27日拿到陰性報告。正要回家，購買了車票，但老家的居委會打電話過來，告知：“改成隔離14天，每7天做一次核酸檢測”。

　　疫情地圖上，上海雖然是“黃”標，但該博主表示，自己所在區為低風險，符合出行標準。1月27日，中疾控印發《關於有序做好春運期間羣眾出行核酸檢測工作的通知》，在重點問答時提到，符合規定出行條件的人員，持有有效的核酸檢測陰性結果的，在到達目的地後不需要隔離。

　　至此，需不需要隔離，説法不一。

　　博主“一應俱全”表示，他把“不隔離”的通知鏈接發給了居委會，但對方反饋是，“她們説他們不管國家怎麼説，她們服從區政府安排”。

　　向上滑動閲覽

　　博主發佈的聊天記錄截圖（圖源：微博）

　　此外，博主提供的電話錄音顯示，居委會在28日告知他：“不管你是低風險還是什麼風險，只要你是外省回來的，都要做3次核酸檢測”。

　　更讓他疑惑的事還在後頭。1月28日，“不需要隔離”的通知頂上熱搜，他注意到，安慶的市級電視台也轉播了新聞，他據此向市長熱線反映，得到回覆：“聽區政府安排，居家14天，每7天測一次核酸”。

　　在他提到，防疫要求更新了時，卻得到回覆，“找市政府防控部門”。

　　電話找過去，得到回覆，“找區政府防控部門”。

　　博主反映，在他聯繫到區政府時，又被告知，“具體你去問居委會，他們要拉你檢測就檢測”。此處，具體的防疫措施不表，單單是決定權落在居委會上，就淪為評論區裏的一個笑話。

2

　　居 家

　　這不只是個例。在“一應俱全”27日的微博下，評論數達到13000條。網友聲援一個普通人的同時，部分人也倒出自己的苦水。

　　“層層加碼”的表現不同，經梳理後，大致有以下幾類：

　　一是，將“春運政策”提前實施。一網友反映説，他所在安徽某地，25日在學校做完核酸檢測，26日回家之後，又被要求加做兩次核酸檢測（自費），且需要隔離。

　　網友的評論

　　二是，將“春運政策”溯及以往。一網友反映説，他早在24日回家，並持有核酸檢測陰性結果，但過了兩天，他被要求以春運政策處理。

　　三是，加碼管控的力度，且明顯高於國家部門要求。按照國家衞健委的規定，對低風險地區出行人員，不屬於重點人羣的，可持健康碼綠碼出行。而如“一應俱全”所被告知的，外省返回者一律做3次核酸，顯然高出標準。（重點人羣是指，進口冷鏈食品從業人員、口岸直接接觸進口貨物從業人員、隔離場所工作人員等重點人羣確需省際、市際出行的，以及跨省返回農村地區的返鄉人員。他們需持有7日內的核酸陰性證明。）

　　四是，防控人員“言行不一”，説的是按照要求，但做的卻是加碼事實。根據目前的證據，“一應俱全”被要求“居家”，是居家隔離、還是居家觀察？兩者不可淆亂。

　　該博主的證據顯示，相關人員説的是“居家觀察”，這是符合要求的。但對方又有加碼的條件，即“不能外出”，形同“居家隔離”。

　　博主與相關人員的微信截圖（圖源：微博）

　　以結果而論，各地對同個表述的理解不同，從而造成的“加碼”，隱蔽性最強，其厲害關係也更甚。在微博話題#春節返鄉被加碼該怎麼辦#，類似的現象並不少見。

3

　　規 則

　　如果説，以上的現象來自個例體驗，沒有代表性。那麼，梳理一下各地的出行/返鄉政策，各地有不同理解、從而導致的不同力度，也是很直觀的。

　　僅僅以“低風險到低風險、非重點人羣為例”，各地的政策都有不同：

　　江西以其合理的力度，最近被網友點贊。查詢可知，江西省的要求是，國內低風險地區來（返）贛人員，1月28日前，暫可不提供核酸檢測陰性證明。

　　此外，江西省要求，在出示健康綠碼和測量體温正常，並無其他異常症狀的人員，在做好個人防護的前提下，可有序流動。

　　江西省返鄉政策（圖源：人民日報微博）

　　但在其它地區，規則並不統一。

　　有的將核酸檢測的時效性縮短。在黑龍江某地，其全域為低風險地區，而規定是，從低風險地區返回人員，需要提供72小時內核酸檢測證明，無核酸證明的落地檢測。所有返回人員，抵達後應儘快向所在地報告。

　　有的將核酸檢測作為硬要求。在陝西某地，要求是“從省外低風險地區返回的，積極配合進行14天健康監測，至少做1次核酸檢測”。陝西另一處，要求是“省外低風險區返回人員，要攜帶3日內核酸檢測證明，進行14天健康檢測”。

4

　　回 家

　　各地規定已然不齊，但對於返鄉的人，做不做核酸、時日限定多少，畢竟是板上釘釘，風險可期的。硬性規定下，“壯士斷腕”不回則已。

　　可是，更難預料的是“軟指標”。

　　最明顯的是時間問題。各地防控措施不可一概而論，不過，居家監測14天，是大多數地區的常規表述。對於普通上班族，假期沒有隔離時間長，“軟指標”即是如此，看似能回，實則不能。

　　2021年春運大幕拉開（圖源：新華社  攝影：李志鵬）

　　值得注意的，是政策尚未釐清細則，從而給“軟指標”提供創作的空間。

　　1月20日起，國家衞健委層面的規定已然清晰。由於農村防疫的現實緊迫性，對農村返鄉人員，規定持有核酸檢測陰性證明、並需居家健康監測14天。農村防疫是春節期間的主戰場，且經過短暫的混亂後，官方明確了居家監測不是居家隔離，這本不可厚非。

　　但這留下了一個“空白”，城鎮返鄉人員怎麼辦？截至目前，官方表述是，在“不能加碼”的前提下，依照當地制定的措施執行。

　　然而，硬指標上的加碼容易發現，軟指標上的加碼悄無聲息。從各地防疫政策的表述上看，常見的做法是“城鄉同治”。因此，非必要、不出行，不能出入人羣聚集地等，也成為對城鎮居民的規定。

　　圖源：央視新聞微博

　　“城鄉同治”看似合理，但它忽略了城鄉生活的環境區別。更含混的是，“非必要、不出行”，但“必要”的條件是什麼？

　　細則沒有出具時，必要性界定不清。把“必要”變成“不要”，對規定的起草者固然方便，但它一是造成了事實性加碼，二是給本就繁忙的基層增加負擔，到了最後，得不償失。方便的只有管理方，執行方和被執行方，則是互生不必要的怨懟。

　　顯然，人們並不是反對防疫。如果能將“必要”的標準界定清楚，讓它在科學、合理的認定範圍內，那麼人們的回家之路將會更加安心。

　　正如國家發改委在最近的新聞發佈會上所提及的：各地方在政策執行時，不能擅自“加碼”，更不能“層層加碼”。目前有的地方採取的“一刀切”措施是堅決不允許的，不能阻斷人員出行、返鄉，要給人民羣眾多些保障、多些便利。這也是各地返鄉人的期盼。

　　國家發改委：就地過年政策是分級分類的，各地不能擅自加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