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一年前撤離武漢 英國男子後悔:“真希望當初沒趕上撤僑包機”_風聞
青年晚报-分享外网记者文章2021-02-03 16:47
馬特·羅(Matt Raw)接到“離開武漢”的指示時,他非常樂意遵命。
整整一年後,現在他卻但願“從未登上”那架返回英國的航班。
39歲馬特·羅是2020年1月31日登上英國撤僑包機離開武漢的83個英國人之一,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他的母親和中國籍的妻子。
被誤認為是新冠病毒疾病發源地的武漢當時已經封城,確診病例和死亡人數都一再升高,讓當地人非常恐懼。
馬特·羅和中國籍妻子及他的母親從武漢搭上撤僑包機
事實上,這並非他原本的計劃。
一開始,英國政府表示撤僑包機僅限於英國公民,這意味着馬特需要拋下中國籍的妻子,而他不願意這麼做,因此決定留下來。
原本他計劃隔天要幫當地居民興建醫院,因此他還把自己的工具留在門口。但是包機預定起飛的前幾個小時,英國政府宣佈英國公民的中國籍家人也可以登機。
馬特説他在凌晨4點接到最新消息,行李收一收就前往機場。
但現在,馬特説他寧願自己“沒有登上撤僑包機”。
他説自己被英國政府騙了,“他們説謊,我們被告知離開武漢,回到英國,英國是安全的。”
“其實如果我們留在中國,我們會更安全,更自由。”
“他們(中國)採取速戰速決的方式,立刻封城,這是正確的決定。”
登上同班撤僑包機的還有家住倫敦的段麗萍(音譯),她清楚記得當時的有如逃難的情景。
武漢宣佈封城的時候,59歲的段麗萍正好在武漢探親,和家人一起過農曆年。
雖然有幸能夠登上包機返回英國,但她表示擔心感染新冠病毒讓整趟旅程“神經緊繃”。
“有兩名英國人沒辦法上飛機,因為他們體温過高。”
“飛機上非常的安靜,你可能聽到嬰兒哭鬧聲,但成年人沒有一個人説話。”
“我一路上都離別的人遠遠的,而且都戴着口罩。”
“我很難呼吸,簡直是累死了。”
段麗萍對於大巴司機連口罩都沒有戴感到吃驚
在撤僑包機降落的兩天前,英國出現首次新冠病毒確診病例,但她表示在抵達機場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穿戴個人保護裝備。
“我跟他們説‘離遠點,我們是從武漢來的’,但沒人理我。”
不過英國政府還是用大巴接機,警車開道,把所有撤僑包機的人都送到威勒爾(Wirral)的阿羅公園醫院(Arrowe Park Hospital)隔離兩個星期。
馬特表示,從機場前往隔離醫院的290公里路程“令人難熬”,段麗萍則表示她對於大巴司機連口罩都沒有戴感到吃驚。
抵達醫院後,他們被送往和醫院大樓分開的職員住宿大樓,裏面有公寓式的住房和共用廚房。
馬特一家人和另外一對母女分配住在同一間公寓,馬特表示還好,他們彼此相處非常融洽。
他説住在那裏“很快樂”,還表示,“阿羅公園的工作人員讓人驚訝。”
他説有一名醫生在他們隔離的14天裏,“工作了157個小時”,照顧他們的其他工作人員的“犧牲奉獻精神讓人感到驚訝”。
就連外面的天氣也有助於他們度過隔離的日子,因為“整整兩個禮拜每天的天氣都糟透了”。
“我想不起來什麼時候有過那麼糟糕的天氣,我根本也不想出門。”
隔離人員留下字條對醫院人員表達感謝
阿羅公園醫院的醫療負責熱斯蒂芬森(Nikki Stephenson)醫生表示,對於醫院員工提供的醫療照顧感到“非常自豪”。
“我們只在48小時以前收到通知,所以要在很短的時間做好準備,非常忙亂。”
“我們獲得的回饋都非常好,當時對新冠病毒並不瞭解,但隔離結束後所有人都是健康的,我對此感到非常自豪。”
但是段麗萍表示,新冠病毒檢測得到陰性結果是“幸運”,“如果當時有一個人有新冠病毒,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感染。”
14天之後,所有搭撤僑包機返回英國的人都獲准離開。
段麗萍説,隔離是一個“特別的經驗”,但是能夠回到倫敦的家“如釋重負”。
她説,她在武漢的家人現在反而倒過來替人在英國的她擔心,但是她告訴家人説“這裏的人不會恐慌”。
馬特一家人現在已經在柴郡(Cheshire)的納茨福德(Knutsford)安頓下來,但是他説他從一開始就受到網絡霸凌,有些人相信撤僑包機把新冠病毒帶到英國。
他説一直到現在還是有人在網絡霸凌他。
“有人這麼認為讓我很傷心,我們不想帶新冠病毒到英國,沒有人想要那樣。”
“我們已經盡了一切可能,我們一整年沒有出過遠門。”
馬特·羅隔離期滿走出醫院被多家媒體拍到的畫面
他説他沒辦法回去武漢,因為他的母親患有失智症,進入中國的嚴格的隔離檢疫措施對她而言太難了。
“每段旅程都要隔離兩個星期,還有個人檢疫措施,他們做的非常嚴格滴水不漏,真的要向他們致敬。”
他説自己算是撤僑包機中“比較幸運的一個”,因為他現在全職照顧母親,很多其他人都破產或和家人住在一起。
他説,他還是對搭上撤僑包機的決定感到後悔。
“如果我們留在武漢,一開始的兩三個月裏關在小公寓裏會很難受,但是他們清理掉病毒,生活已經恢復正常。”
“我真希望那天夜裏我繼續躺在牀上,隔天去幫忙蓋醫院。”
“這裏在柴郡的鄉下,我們住在小房子裏,有個魚池,但我們被困在這裏。”
“這還是我們的監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