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一下：炮打華爾街，到底割了誰的韭菜？_風聞

大家好，我是在觀網陪您看股市的谷智軒。2021年剛過兩個月，當我們以為，世界金融秩序終於即將穩定的時候。沒想到啊，美國遊戲驛站（GameStop）股價大戰這個事，炒得沸沸揚揚，但我們一開始沒有跟，為什麼呢？我們組北朱，老金融民工了。憑藉敏鋭的嗅覺，他直接大膽地放出暴論，説這事兒沒那麼快結束，北京時間週二前後會是個重要時間節點，不如讓子彈飛一會兒。果然，先是幹了20年做空的機構——香櫞研究，上週五發表聲明，説以後不做空了，改去研究“個人投資的做多機會”。後面果然在美國時間週一，GameStop暴跌百分之34。

為什麼我們能預判？，先放結論，因為股票走勢有三大因素，情緒、市場上的錢和企業基本面。買股票，實質還是投資企業。朝陽行業，時間買對了，躺着都會漲，夕陽企業，就算情緒一時哄抬了股價，最終也會“無可奈何花落去”，大多數散户，還是那個“接盤俠”，而我們切記不能當“國際韭菜”。這次“做空大戰”，不少營銷號説是“散户炮打華爾街”，但有人買到房，有人跌爆。本期《消化一下》，我就和大家聊聊，金融市場的血雨腥風。

開講前，我得先照顧一部分朋友，簡單科普一下金融常識。什麼是做空做多？我們投資股票，認為它要漲，這叫看多，要跌呢，就是看空，那麼相應的操作，就是做多做空，幹事兒的人就是多頭空頭。

那朋友們就要問了，我該如何當一個空頭呢？去找證券公司，也就是券商，去融資融券。做多操作對應融資，找券商借錢買股票，漲了以後賣掉，就賺了。而做空是反的，你得先找券商借股票，比如“消化一下”100塊一股，你要了一手，也就是100股，然後賣掉，一萬塊到手，下期節目一鍵三連太少，跌到80了，你就花8000塊，買回100股還給券商，這就是融券“做空”。一通操作，屏幕前的你，賺了2000塊。但反過來説，上期點擊不錯，“消化一下”漲到120了，嘿，你還倒賠2000，這就是做空失敗。當然我們沒有算手續費，美股也沒有一手100股的説法，不過想到大家都在太平洋這邊，咱們就拿身邊的事兒來説法。

美國證券市場成立時間非常早，發展至今，相比於A股更加成熟，散户交易佔比極少，常年不到百分之十，金融機構無論是分量、還是話語權，都很大。過去這些年，美國人超六成存款不到1000美元，三分之一0儲蓄，手上沒錢，也就不會開户炒股。然而去年疫情大爆發，悄然改變了一切。美國政府用大風“刮來”兩輪錢，第一次1200美元，第二次600美元。插一句，如果這個餡餅砸在你頭上，你會怎麼做呢，請打在公屏上。

不得不説，美國金融和公民距離感沒那麼大，不少美國人為了跑贏通脹，索性用這筆錢跳進資本市場投資。比如這次事件中，大眾券商“羅賓漢”（Robinhood）的所作所為不斷被衝擊，但人家交易無手續費，所以2020年一季度，新開300萬個資金賬户，目前總用户不少於1300萬；羅賓漢的同行，美國最大在線券商CharlesSchwab，去年二季度也新增66.1萬個賬户。散户交易量比例，自然而然漲到2成，高峯時能到2.5成，“大人，時代變了”，美股都成散户市了。

散户多了會怎麼樣呢？前些年A股上躥下跳，這就是答案。股票走勢，要看三個因素：短期看情緒，説難聽點兒就是投機，中期看流動性，也就是這個多不多，長期呢還是得看企業基本面。我們可以認為，這三者關係對應戰術、戰役和戰略。

這次美國散户勝利，其實就是情緒的勝利，發泄對華爾街的不滿。故事發生在1月初，遊戲零售商GameStop開始上漲，原因很簡單，董事會來了個厲害的新股東，大家感覺雖説實體店沒客人，可我們還能再續個命。於是1月最初10天，GameStop，股票代碼GME，價格從不到20美元漲到40美元。散户靠追新聞熱點“賭博”，但機構不一樣。專業機構能贏，靠的是投研能力和操作能力。GameStop是個傳統的線下游戲零售商，生意好不好，我和我們組員Fred都非常瞭解。我一個不玩遊戲的，之前家門口就有一家，門可羅雀。Fred是個資深遊戲愛好者，在美國屢屢光顧這家店，用他的話説，這店就是個渣渣，沒有未來。

所以呢，GameStop過去是支垃圾股，2019年股價只有3美元左右，當時買才是真“信仰”，受疫情影響，GameStop淨銷售額更是同比下降3成。所以從戰略角度出發，沒營收，那GameStop的短期暴漲，就不符合市場規律，香櫞看空它其實是很合理、很合邏輯的，這個40美元股價必然無法長期維持。所以1月19號，香櫞發文了，説GameStop只值20美元。

但故事到這，出現反轉了。GameStop是一代美國人的“童年回憶”，相當於我們的童年小賣鋪，成立於1984年。當時互聯網聊勝於無，遊戲產業卻已經很成熟了，買遊戲去哪？左轉GameStop，人人都去，這地方就成了回憶的一部分。所以在美國老“骨灰”們看來，機構做空GameStop，就好比互聯網資本去賣菜，要消滅菜市場大爺大媽，這就引起眾怒了。於是跑到社交媒體發泄，也就是美國貼吧Reddit。

其中最有行動力的人羣，彙集到WSB這個板塊。全稱wallstreetbets，華爾街賭注，風格和名字一樣，都是老鐵們“我博華爾街，單車變摩托”。這羣人羣情激奮，加上瘋狂的投資風格，一下帶動了GameStop股價上漲。香櫞本來19號開始做空，結果到了25號，GameStop股價又翻了近一倍。

這還沒完，新一波“情緒”入場了。資深二次元、“反向黃旭東”，特斯拉雷電教父馬斯克下場，1月26號下午，他把WSB的帖子轉發到推特上，力挺GameStop。直接好傢伙，世界第二富都給你背書了，GameStop就等着破圈吧，“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到了27號，股價暴漲到347美元，兩天漲了百分之333，三鍵三連看得人想喊666。這股狂熱，還連帶拉高了美國最大電影院 AMC的股票，萬達直呼謝謝啊。還記得做空為什麼賠錢嗎？對沖基金巨頭Melvin Capital就“爆炸了”，最終以6倍價格重新買入股票，還給券商。

看到這兒，你是不是也覺得心潮澎湃、躍躍欲試？太平洋這頭和那頭，機構和散户力量居然顛倒了，看不懂看不懂，是不是要刷“韭菜反割鐮刀”了？很遺憾，其實一輪狂歡，賺錢最多的還是“大散户”和機構，消息破圈，既能引來更多韭菜，也有其他金融機構，既然做空賠錢，那我也做多唄，“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國內就有基金經理分析，美國散户力量不足，背後還是大量機構資本。美國民主黨進步派代表，長期從事消費者金融保護的伊麗莎白·沃倫也説，散户背後，應該有資本站台。

之後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宣揚自由的美國富人批判帶頭人，作為中立的券商下台拔網線，散户暴怒，兩黨激進派發力，最終結果就是，散户不是小勝而是大勝。如果這是部電影故事，那現在應該結局了，資本空頭被消滅，散户們和背後的多頭資本，取得最終勝利，皆大歡喜。但是做空做多不是玄學，最後還是要看你對市場的研究，有人做多，就有人做空。表面看，是散户機構世紀大戰，實際上卻是大資本看韭菜互博，散户輸了2000塊傾家蕩產，大資本虧了200億也只是滄海一粟。

股往金來沒有結局，GameStop炒得再高，改變不了公司基本面，互聯網銷售，持續擠壓實體遊戲店。券商掀桌子不玩，這叫違反市場自由，拿散户哄抬垃圾股價格，是不是“反市場”呢？這裏問大家一個問題，什麼是金融、什麼是融資？廣義上説就是資金的融通。企業賣出股份，從市場上拿錢，購買企業股票，實際上是一種融資的手段，為企業發展輸血。但是你説GameStop的未來，在什麼地方呢？除了美國老宅男的記憶中，我想不出其他什麼地方了。現在轉型成Steam這樣的遊戲平台，好像也來不及。在這樣的底層邏輯下，GameStop暴跌百分之34，一地雞毛。這其實就是個擊鼓傳花的把戲，接了最後一棒的韭菜，錢包已經被安排得妥妥的了。

可能大家也有極少數炒美股的，會説我不在乎GameStop能不能活，能賺到錢就行。確實，短期來看，很多人賺到了錢，畢竟這些其實就是空頭賠的錢。但是你怎麼知道你進去的時機處在什麼位置，是不是在高位接了盤？承受了市場風險，獲得了應有回報，這是資本市場最基本的規律。但是這時候不要炒作情緒，讓普通人帶着投機的心進去撈一筆。還記得我開頭説到呢，不要試圖用革命敍事去解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這次事件與其説是散户嘎了機構韭菜，倒不如説是散户自己感動了自己。機構都有倉位配置，香櫞虧了這麼多錢也沒見它倒了。有不少人拿香櫞之前做空失敗的案例來説事兒，但正是由於這些做空機構的存在，才抬高了美股上市企業造假的成本，然而中國的股票市場，由於屬於後發梯隊，市面上優秀的券源較少，缺乏良好的做空機制，所以前些年啊，才會出現那麼多損害投資者的事情，還好從那以後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操作失敗很正常，沒人能百分百勝利，空頭對於市場的穩定發展起到非常積極的作用，否則股市只能成為單邊市場。

但是這次事件中的散户，其實不是第一次搞事情。“大風颳來兩撥錢”，不少人沒拿去吃飯付房租，毅然決然跳進資本市場。古今中外，散户好像都差不多，喜歡便宜股票，看的就是一個性價比。去年5月，美國最大租車公司Hertz，因疫情申請破產，6年前股價106美元，一路跌到0.6美元，結果10萬散户蜂擁而至，一個月漲回五塊五，現在又不到2美元了。都破產了，居然又在紐交所發了10億美元新股，這操作騷啊。很可惜，這家公司欠了190億美元，多10億也不夠。

散户的心態就是，我也不要求你漲回100塊，但只要漲回一塊二，我的回報率就是百分百。但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是“老鼠倉”呢？英文是“Front Running”，直譯過來就是“超前交易”，拿GME舉例的話，一種可能的情況是，某些人或機構會在股價只有3美元的時候，大肆購入股票建倉，通過各種方式炒高股價，過去用自有資金，現在用網紅也能達到類似效果，從而借力打力，300美元一拋，就是100倍的利潤，3倍利潤資本家就可以冒殺頭的風險，那100倍呢？

有些年紀比較大的朋友，應該聽説過早期薦股大V“帶頭大哥777”，自稱股票預測準確率高達9成，自詡“散户的保護神”。先是帶着散户指哪打哪，最後因偷税漏税、非法經營證券業務等罪名，被帶走判了三年。這些帶頭大V，往往説是同進退，但是誰能保證，他們絕不出賣“隊友”呢？如果GME這類事件放到今天的中國，就是哄抬股價、操縱市場。這種行為在新《證券法》當中，屬於信息型操縱，誘導投資者進行證券交易，得負行政責任。這些不義之財沒收後，還有高額罰款，情形再嚴重點得坐牢。

從最長遠來看，人類在發展，社會在進步，經濟會增長。但有的人是“股民”，有的人卻是“賭民”，試圖“梭哈”，畢其功於一役。這次部分美國散户勝利了，可下次呢？在國內，上次想讓市場接受情懷的“逆行者”，還是羅老師。

所以啊，就要談到金融機構怎麼賺錢。機構之所以是機構，第一點就是手上錢多。而資本的富集，還會帶動投資研究能力的發展。空頭機構研究完GameStop，三看兩看長期看，這就是個垃圾企業嘛，肯定選擇做空。但過早地暴露了自己倉位，也就是投資比例，而且説話難聽。“研報”激怒了老宅男，宅男們一團結，瘋狂買股票，不少空頭機構戰術層面就吃了大虧，200億美元沒了。但其實，同樣有金融機構做多，潛伏在散户裏面，出大錢推高股價，把散户推到前面當靶子。做多的大魚，要實力有實力，要操作有操作，你做空怎麼頂？你頂不住！

而美國金融機構，絕大多數奉行價值投資策略，花時間、精力、鈔票，去找出可能有未來、但現在估值相對較低的企業，做時間的朋友。畢竟優質公司和資產，大多配得上高價格、高評級。“垃圾股”企業不自我改革，就會被市場淘汰。所以大多數時候，佔大部分交易額的金融機構，都在維持金融市場的穩定。如果所有股票都和GameStop一樣坐過山車，散户破壞了金融市場穩定，那才真的會對國家財富造成極大破壞，這話可能會得罪一些人，但你想想啊，你交的社保基金也有部分在股市裏呢！

又要到節目尾聲啦，這期沒觀點，只有我們的忠告：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有些朋友剛進市場沒經驗，就喜歡看別人“推薦”。但一定要注意，萬一“大V”惦記的，其實是你的錢呢？

這次美股大戰，不少散户被“美國大V”號召，“自帶乾糧戰空頭”，但我們並不知道那些做多的機構，啥時候進來，啥時候出去，大V們嚐到甜頭，抽身離開，還成功讓空頭背了鍋。最後散户拿着高位接盤的股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就應了那句股市老話，“追漲殺跌”是散户永動機，理論上是漲時買，跌時賣，可實操統統反過來。我們知道大家都想賺錢，我也一樣。就和比特幣一樣，這次也有不少人紅了眼，殺入美股。但還是那句話，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國際韭菜，能不當就不當。

好了，以上就是本期的全部內容。你的一鍵三連，相當於對我這檔節目的做多。雖然賺不到錢，但對於我們來説，就是保持更新的最大激勵。我是谷智軒，我們下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