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賈平凹的《廢都》到賈淺淺的詩，一種病態的傳承！_風聞

李光滿冰點時評955

2021年1月28日，唐小林發表了一篇網文《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文章一經發表立即引起網上極大關注，不僅網絡自媒體刷屏，而且一些官媒也參與進來，由此掀起了一波關於詩壇怪象的熱炒。

相信之前很少人知道賈淺淺是誰，或許她圈子裏的人知道她，但無論是她這個人還是她寫的詩都算是籍籍無名，但這次爆炒讓全國都知道了賈淺淺這麼一個人，更知道了賈淺淺是大作家賈平凹的女兒，而且還因為賈淺淺的詩讓人重新想起了賈平凹的那本帶有無數省略號的長篇小説《廢都》。

賈淺淺在《那年，那月，那書》詩中寫道：

“他忽然清清嗓子對我説/嗨，我叫邁克爾，是來西安的留學生/你看的什麼書/《廢都》。我答道，並且努力把窩着的書角展了展/廢都？那是什麼意思呢/那個老外聳聳肩”

《廢都》是一部什麼書相信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知道，我只能説這是一部學習《金瓶梅》寫的性愛小説，裏面充滿了性描寫、性暗示、性誘惑，給人印象最深的是這部小説裏面有一個最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此處省略800字”、“此處省略1000字”、“此處省略300字”，全書有無數處省略。這部小説在當年曾經成為中國文壇的一種現象級事件引發文壇的廣泛爭議，最後這本書被官方所禁。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賈淺淺的詩歌中竟然也有其父親的遺風，那就是對性愛的暗示與描寫。

她在《日記獨白》一詩中寫道：

“迎面走來一對男女/手挽着手/女的甜蜜地把頭靠在/那男人的肩上/但是裙子下/兩腿間流出來的東西/和那男人內褲的氣味/深深地混淆在一起”

她在《Z小姐和Z先生》一詩中寫道：

“他們彼此利用黑暗侵蝕白晝的光芒/Z先生病倒了，她抱着一歲多的孩子/望着病牀上唇色烏青的那個被稱作丈夫的人/是的，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做愛了”

我們翻遍《詩經》、屈宋詩、《漢樂府》、《全唐詩》、《全宋詞》等等，都沒有發現一首詩或詞對性愛、性生活有如此大膽直白的描寫，中國詩詞傳統是講究含蓄，雖然也有狂放、粗獷、淺顯、白描，但由於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倫常禁忌，使得中國古典詩詞中充滿了內在的、含蓄的、意象的美，即使是寫男女之情、男歡女愛也是採用委婉表達，寫的是情而不是性，寫的是愛情而不是做愛。當賈淺淺繼承其父親賈平凹的遺風將性愛從小説搬到詩歌中進行直白的描寫時，我們只能説，賈淺淺已將詩變成了“淫”。

受到大家廣泛詬病的還有賈淺淺的“屎尿詩”。

賈淺淺在《朗朗》一詩中寫道：

“晴晴喊/妹妹在我牀上拉屎呢/等我們跑去/朗朗已經鎮定自若地/手捏一塊屎/從牀上下來了/那樣子像一個歸來的王”

賈淺淺在《我的娘》一詩中寫道：

“中午下班回家/阿姨説你娃厲害得很/我問咋了/她説：上午帶她們出去玩/一個將尿/尿到人家辦公室門口/我喊了聲“我的娘嗯”/另一個見狀/也跟着把尿尿到辦公室門口/一邊尿還一邊説：/你的兩個娘都尿了”

我們從來不反對文字的生活化，家長裏短從來都是作家創作的靈感和來源，但將詩歌“屎尿”化，顯然是對詩歌的玷污，詩歌的“屎尿”化是詩人醜陋而不乾淨的內心的反映。

賈淺淺被刷爆網絡的時候，網友們説的最多的還是賈淺淺詩的形式，大家稱之為“鍵盤體”，也就是説，只要將一段文字敲一下回車就成了一首詩，甚至弄出了“鍵盤體”詩的模板，這使得詩歌在經過賈淺淺的“發揚光大”之後變成了一種文案，詩歌的韻味被作者弄得蕩然無存。

賈淺淺在《觀後感》一詩中寫道：

“深夜/和老公各卧沙發一端/看紀錄片《川菜的品格》/在圖片與文字/視覺和聲覺/不斷誘惑下/空曠的客廳/此起彼伏地傳來/我倆吞嚥口水的聲音/此時我的胃/像一個巨大的章魚/肆無忌憚地/伸出觸角/在體內橫衝直撞/它噴射的一團黑色墨汁/遮蔽了體內所有的感官

據説賈淺淺出版了三本詩集，我一本都沒有，此前也從沒讀過她的詩，但據説評論圈的一些人對她評價很高。“評論家”張清華評論道：“但她還是亮開了嗓子，在與自然和萬籟的合唱中。如此和諧，如此清脆而不同流俗，有某種自來通靈的氣質。……她的詩給了我太多思維的新鮮感與詞語的綿延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縈繞、迴旋。”“有的人可能寫了一輩子，也未曾像她這樣天然地靠近詩歌本身。在通向繆斯花園的隱秘小徑上，她似乎有一張偷來的通行證或尋寶圖，閃展騰挪了幾下，便將眾多的探路者甩在了身後。……在我觀之，淺淺無疑也是一個泛靈論者，至少她的時空觀是一個混沌、混元之物，她筆下的事物因之有了超越時空阻隔的穿越性，以及一種神奇的’齊一’意味。因為只有具備如此思維資質的人，才會寫下這樣的詩句……我驚訝她在這樣的年紀，就幾乎頓悟出了生命的至理，人生的三昧。”

我在網上搜了一下她的詩，讀後感覺，多數都是脱離這個時代、也脱離我們生活的無病呻吟，既沒有對家國情懷的深切體察，也沒有對時代變革過程中底層民眾生活的描寫，或許有些詩句有一些她內心的靈動，但並沒有震撼人心、打動人情的內容，如果不是這場刷屏的炒作，她的詩幾乎沒有一句能夠被人知道更不要説被人記住，她的詩既缺少情懷，更缺少韻味，感受不到賈平凹對賈淺淺的讚美：“她的詩在各種雜誌上不斷地發表，偶爾我讀到了，也讓我驚訝，她怎麼有那麼多的奇思妙想！那些句子是她這個年齡人的句子，是這個時代的句子，我是遠遠攆不上了，倒生出幾多感嘆和羨慕。”

據報道，作為賈平凹的女兒，賈淺淺一直是其父賈平凹的研究者，寫了不少研究賈平凹的論文和專著，如《生命的言説與意義——試論賈平凹的書法創作》、《文學視域下賈平凹繪畫藝術研究》、散文有《我的父親賈平凹》、詩歌有《J先生求缺記》、評論有《每部小説都應該有秘密——賈平凹新作〈暫坐〉漫談》。後輩研究父輩的作品並沒有什麼不對的，但這種研究多數都僅限於回憶，保存第一手資料，給其它研究者提供更多可資利用而且可信的學術資料，很少評價。

這些年賈淺淺到底是如何出名的我們並不清楚，據唐小林在《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中介紹，2017年12月26日，賈淺淺獲得第二屆陝西青年文學獎詩歌大獎，此次文學獎的主辦單位是《延河》雜誌社和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而《延河》雜誌的主編，恰恰就是賈淺淺的父親賈平凹，而賈淺淺自己則是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的副主席。

當前中國詩歌正處於低谷，不僅詩歌，而且整個文學都處於低谷。在資本的衝擊、金錢的誘惑和網絡文學的困擾下，中國文學界一片混亂、浮躁、沉淪。在這種狀態下，確實有一批作家、詩人沉靜下來，獨善其身，安心創作，在我所認識的一批朋友之中就有這樣一批作家，難得有靜氣，寫出了一批好的作品，但已很難見到能夠代表這個時代的扛鼎之作，也很難產生文學大師，顯然時代已經變了，在金錢氾濫之下，文學已經變了味，已經很少有作家在為這個時代而寫作，在為這個社會而寫作，在為底層民眾而寫作。

文學是一種需要用精神去追求、需要用心靈去創造、需要用情感去體驗的勞動，一旦精神大廈坍塌，心靈受到污染，情感出現異化，必然導致我們的文學追求變味。於是在這些年產生了所謂的梨花體、白雲體、羊羔體、菠菜體，詩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和褻瀆。

我不知道賈淺淺追求文學的什麼，從她那些變了味的詩，我們也可以看出，她不是一個純粹的有靜氣的詩人，更不要説有狂飈突進的時代激情、有社會責任意識的詩人，她最多不過是困守在自己生活中的一個目的不純粹的詩歌愛好者，她不是我們這個時代和社會意識的代表，不是我們這個時代和社會聲音的表達。

我有很多文學朋友一直在堅守文學這一神聖領地，哪怕一生無名，哪怕自娛自樂，也保持着一顆純粹的文學之心，保持着對文學的嚴肅和忠貞，矢志不愈，也許他們成不了文學大家，也不能在文學史上留下大名，但他們一直在薪火相傳，是中國文學、中國文化的傳承者，在文學低谷時堅守，筆耕不綴，直到出現一個新的燦爛的文學時代。

我們希望賈淺淺能夠走出賈平凹的光環，走出庸俗的文學追求，真正走進我們這個沸騰的時代，走進這個社會的底層，去體察民間疾苦，去把握時代脈動，去表達去描寫去追尋文學的真諦，哪怕不能成為大師，也能成為我們時代文學天空的一顆流星，劃過天庭，留下光芒。

我希望，賈淺淺不要沿着賈平凹《廢都》的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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