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帝國“亡羊補牢”式的海軍改革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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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俄戰爭給予俄國海軍的打擊和影響是多方面的，迫使沙皇政府吸取教訓，改革圖新。

　　**前文鏈接：**日俄戰爭讓俄羅斯帝國“一夜白頭”

　　叁

　　日俄戰爭的失敗充分暴露了俄國軍事體制尤其是海軍體制存在的嚴重問題。由於俄國海軍在戰略戰術、軍隊組織、軍事指揮及技術裝備等方面都犯有嚴重錯誤，致使戰爭伊始俄國便失去了海上優勢和制海權。日本明治——昭和時代的外交官林權助認為關於海上優勢的問題，是現代戰爭的一個重要的根本問題，起初並不比日本艦隊弱的太平洋艦隊全軍覆沒了。因此戰爭的結侷促使俄國統治階級內部的一些有識之士靜心反思，探求俄國海軍的出路，掀起了一場海軍革新運動。

　　日俄戰爭日方的宣傳畫，展現日軍大勝俄軍的場景

　　這些海軍少壯派軍官中的許多人親身參加過日俄戰爭，並且受美國海軍戰略家馬漢的思想影響，他們清醒地看到現代海軍技術和戰術的發展趨勢，同時能夠客觀地發現俄國海軍存在的嚴重問題，由此而強烈要求改革俄國的海軍體制，希望通過改革復興俄國海軍的地位，恢復俄國在歐洲、中東及遠東的海上爭霸能力，也希望通過對外戰爭來實現他們升官發財的野心。因此從客觀上説，日俄戰爭的失敗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俄國海軍發展方向的轉變。美國軍事史學家唐·米切爾曾説過：批評俄國在日俄戰爭中的戰略和戰術是並不困難的，因為它的錯誤是突出而明顯的。”

　　**1.**戰爭充分暴露了俄國海軍的管理和指揮體制存在的嚴重問題：軍事訓練倦怠鬆懈，作戰計劃紙上談兵，戰略指揮迂腐無能。

　　日本方面繪製的甲午中日戰爭黃海海戰宣傳畫

　　自克里米亞戰爭後，俄國軍隊因久無戰事而放鬆訓練，正如俄國陸軍大臣庫羅帕特金在戰後檢討所説，他們雖有一支龐大的常備軍，但對戰爭的無準備狀態早已成為明顯的事實了。儘管日俄戰爭的危機日益迫近，但俄國統帥部仍未能積極進行戰爭動員。

　　西方軍事學術界普遍認為，1895年的甲午中日戰爭是日俄戰爭的預演。但是俄國統帥部及海軍部卻未能認真分析日本對華作戰的特點，輕視日本的實力。直至戰爭爆發，海軍部和最高統帥部仍未制定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海戰計劃，以至旅順口被偷襲後，太平洋艦隊仍蝸居港內，放棄出港積極迎敵的良機，從而將制海權拱手讓與日本。同時，由於陸軍部和海軍部門户之見久深，遠東總司令庫羅帕特金對海軍輕視，加之他的指揮失當，造成陸海軍之間缺乏相互配合的計劃，“而海軍和陸軍的指揮官也都沒有考慮到準備進行什麼樣的配合”。例如在兩次旅順口海戰中，俄國海軍正是由於缺乏岸上陸軍火力的有力支援而遭到重創。因此海軍管理和指揮機構的改革成為當務之急。從1908年開始，沙皇政府便着手這方面的改革：

　　對海軍部各機構官員進行審查考核，清除冗員和不稱職者，海軍總參謀長直接向海軍大臣負責，而不再向沙皇負責，提高海軍建設局長的權力和職能，在國家杜馬議會設立海軍委員會，監督海軍部工作和參與制訂海軍造艦計劃等。

　　但由於沙皇制度自身的腐朽，海軍管理和指揮機構的改革收效甚微。

　　2.戰爭充分暴露了俄國海軍技術裝備的落後和軍事界對海軍技術裝備的忽視。

　　俄國海軍部忽視對現代戰爭本質和特點的瞭解，忽視了武器的進步，因而導致海戰的失敗。海上的失利使克拉多等人認識到，“那些用於海戰的武器要比用於陸上的複雜得多，技術性也複雜得多，因為海上防禦遇到的問題要比陸上多得多”。俄國軍艦的設計和型號歷來混亂，增加了戰時指揮及編隊的困難。俄國軍艦裝甲防護能力普遍較差，觸雷及中彈後難以自救。火炮射程短而且火力弱，在兩艦及多艦的實戰對抗中，俄國軍艦總是處於弱勢，此外俄國軍艦在艦行速度、通訊設備、後勤保障方面也都存在嚴重問題。

　　聖彼得堡的俄國海軍部

　　因此在戰後，俄國海軍部吸取教訓，着手建造第一艘“無畏級”戰列艦(1915年下水服役)。另外在建造其他型號艦隻時，嚴格遵守統一規劃的原則，為軍艦配備快速大口徑重炮和大當量炮彈，加厚裝甲厚度，提高航行速度等，以增強海上游動堡壘——軍艦的進攻和防禦能力。海軍部注意到戰爭中潛艇顯示出的機動性，因而加速潛艇製造，同時着手建立海軍航空兵，增強與水面軍艦的立體配合。另外海軍部還重視海軍基地的現代化建設，設置供各種型號艦艇使用的船塢及機械廠和燃料庫，以加強軍艦的維修、給養等後勤保障工作。

　　3. 戰爭反映出俄國海軍構成的主體——軍官和士兵素質之低下。

　　對馬海戰時的俄國軍艦

　　庫羅帕特金感嘆：“光有軍艦還不能構成一支船隊，也不足以形成一個帝國強有力的海軍。一國的實力根本不在於裝甲、大炮或魚雷，而在於使用這些武器的人的精神。”俄國水兵主要來源於農民，缺乏文化教育及正規的軍事訓練，甚至不會操作艦上的電子設備，加上士兵地位低下，待遇極差和主觀厭戰，在戰鬥中自然缺乏主動精神和犧牲精神。另外，俄國海軍所有的錯誤基本上都來源於一個問題，即缺乏勝任的指揮員。海軍各級軍官多為才能平庸且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從軍就職只為了升官發財。海軍中貪污之風極盛，因貪污受賄而敗壞名譽者，包括從司務長到海軍少將的所有等級的軍官。培養海軍軍官的海軍學院教育水平落後，完全不適應現代戰爭的需要，教學中仍貫徹18世紀傳統軍事思想，蘇沃羅夫的“子彈是笨蛋，刺刀是好漢”仍被奉為信條，學員不學習現代戰略戰術學、造艦學，卻把神學課作為必修課，因此培養出來的軍官缺乏現代戰爭的知識和意識。如對馬海戰俄方指揮員，前海軍部高參中將羅日傑斯特温斯基就僅具有帆船時代的作戰經驗，以致在對馬海戰中猶豫遲疑，指揮失誤。

　　因此改革海軍教育和訓練體制就成為海軍革新的重要內容。從1909年開始，海軍部下令改組帝國海軍學院，實行新的招生考核制度，頒佈新的教學大綱，聘請英、美教官，增設現代戰爭的軍事學術課程。增設海軍大尉軍銜，目的是加強下層指揮系統能力。強化軍官與士兵和平時期的軍事訓練，加強士兵自身能力的培養，規定士兵可以憑軍功得到升遷，以及提高士兵的待遇，改善他們的生活狀況等。

　　4. 日俄戰爭的失敗也宣告俄國海上擴張戰略的破產，迫使沙皇政府收縮其擴張的政策，調整其海上爭霸的重點。

　　波羅的海

　　波羅的海、地中海及黑海等水域是俄國海上爭霸的傳統目標，但克里米亞戰爭的失敗迫使它把重點轉向遠東及太平洋水域，但這不過是對其在歐洲及中東爭霸失利的暫時補充，實際上沙皇政府仍念念不忘它在歐洲及中東的利益，結果就使其陷入兩維的境地——愈是加強在遠東的力量，就愈削弱在歐洲及中東的實力。日俄戰爭中，俄國海上力量的捉襟見肘和最後失敗即宣告了這種東西牽制的海上戰略政策的破產。庫羅帕特金抱怨“亞洲削弱了我們在西方的軍事實力和準備”。克拉多等人則呼籲沙皇政府立即吸取教訓，把海上戰略的重點放在波羅的海及黑海上，應集中有限的財力，首先重建波羅的海艦隊和加強黑海艦隊，即所謂“在波羅的海，為保護俄國沿岸不受進犯，艦隊必須保護阿蘭羣島和厄塞爾島之間的防線。必須保持海上控制權”，而“控制了黑海，俄國就能掌握一條通往多瑙河和巴爾幹諸國的方便之路——這一條路可以確保控制權”。1912年沙皇政府和海軍部接納他們的建議，決定海軍發展的重點放在波羅的海，鞏固黑海水域的海軍力量，太平洋和黑海艦隊主要由裝甲炮艦和魚雷艇裝備。

　　日俄戰爭給予俄國海軍的打擊和影響是多方面的，迫使沙皇政府吸取教訓，改革圖新。但是由於戰爭的打擊太深重，加上沙皇政府的統治日趨腐朽，以及“重建海軍和改革運動興起太晚，所以到1914年仍未顯示出決定性的結果”。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俄國海軍仍然積貧積弱，難以與歐美列強匹敵，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也決定了俄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只能扮演英、法的“小夥伴”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