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風帆時代的艦長,在中國水師怎麼稱呼?中西方近代海軍編制考證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36361-2021-02-09 10:24

作者|冷研作者團隊-寄生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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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合理的編制是部隊發揮作戰效能的重要基礎,現代軍事編制是以西方軍事編制體系為基礎。很多網絡上玩中西鬥獸棋的人,更多都是遊戲史觀,喜歡盯着某些裝備玩屬性數值對比。但戰爭不是街頭鬥毆,軍隊的體系和編制才是戰鬥力的基礎。本文就來介紹一下明清時期中國水師與同時期西方海軍的編制體系。

▲英劇《霍恩布洛爾船長》中已經升任艦長的霍恩布洛爾(右)和副艦長佈施
風帆時代以英國海軍為代表的西方海軍,已經形成金字塔形的完整專業化海軍體系。其最高長官為第一海務大臣,其下是分佈於機關和艦隊的部門主官和艦隊司令,之下還有副職和分艦隊司令等等。具體到一艘軍艦上,其艦上的人員編制體系也很完善,一艘軍艦上軍官包括:艦長、副艦長、1-6名尉官(大副、二副、三副以此類推),這些人具有作戰指揮權;另外還有沒有作戰指揮權的技術軍官,例如航海官、槍炮官、司務官等,軍醫和牧師待遇與他們相同,但不屬於軍隊編制。

▲達爾文就做過艦上的軍醫
為了保證軍官的培養,艦上還有數名海軍候補生,可以理解為實習生,艦長會根據作戰需要分配給他們任務,其級別在技術軍官之下。再往下就是士官長和技術士官,例如舵手、槍炮長、帆纜長、航海士官、帆纜士官、槍炮士官等等;底層的就是水手長帶領的大量水手,平時幹活,戰時操炮。風帆時代的水手長一般由帆纜長充任。還有一些戰時從艙底搬運火藥的孩子,被稱為“火藥猴子”,這算是艦上最底層的人了。為了保證登陸作戰和彈壓水兵,艦上都還編制有海軍陸戰隊。一艘軍艦上的人員數量少則幾十人,多則近千人,例如英國“勝利”號戰列艦就編制850人,同時代的法國“海洋”級戰列艦編制就達1079人。

▲英國“勝利”號戰列艦,其艦員多達850人
17-19世紀時,明清期水師歸駐地官員和將領管轄,下設總兵、副將、參將等各級別軍官,與陸師完全相同,並將水師按照陸師那樣分配到沿海沿江各省,分散使用,轄境雖在海疆,官職同於內地。

▲明代直浙總督胡宗憲,戚繼光、俞大猷等將領的水師具受其節制
具體到一艘戰船,其編制情況也呈現出中國特色。除了戰爭時期,水師一般都以中小型戰船,也就是長度在13-24米(4-6丈)左右的船隻為主,這樣的船隻編制體系相對簡單。根據明代《武備志》記載:“船一隻,捕盜一名,家丁一名,舵工二名,鬥手二名,繚手二名,椗手二名,守艙門二名,掌號一名,神器四名,一定不可增減;兵八隊,每隊隊長一名,兵十名,共八十八名,或七隊、六隊、五隊,相船相地損益之。”

▲明代早期水兵,注意其中一人手執一杆手銃,水師兵勇一般也不會着重甲
清代曾任江南提督的林君升,在擔任定海總兵的時候,撰寫了一部水師訓練和職掌章程,即《舟師繩墨》。在這部書中,詳細記錄了戰船的編制情況:“於一切行舟事宜,惟捕盜是問。又其甚者,方謂舵、繚、鬥、碇……舵者,尤人之心也,繚、鬥、碇,尤人之四肢也;船上眾兵尤人之百骸也”。從記載來看,明清兩代的水師編制大體類似,核心人物都是捕盜、舵手、繚手、鬥手、碇手,再就是額外駐守的眾兵。另外中軍船上還有掌號、神器等人員。

▲韓國電影《鳴梁海戰》,當年朝鮮師從中國,其裝備和裝束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明朝的情況,但是明軍裝備肯定要好於朝軍,這是不用懷疑的
按照現在軍事體系,捕盜相當於艦長;舵工就是舵手,但是比現在的舵手職能要大,實際相當於航海長;繚手負責帆纜運作,鬥手負責攀桅瞭望,碇手負責起落船錨,這三類人現代都歸到了航海與帆纜人員系列了,但在當時單列出來;眾兵則相當於水手。“神器”,其實就是炮手或者鳥槍手,“掌號”實際上類似於副艦長或者尉官,主要是傳達長官指令。《舟師繩墨》一書在最後一章《眾兵》中寫道“船上有好捕盜,好頭目,離了眾人,他獨自可行船嗎?”可見舵、繚、鬥、碇四手算是軍官,並不是一般技術人員。

▲馬戛爾尼使團繪製的清代水師中低級軍官
至於眾兵是如何編制的,明清還不太一致。明代採用編隊形式,每隊編制固定,依船隻大小增減隊數。到了清代,眾兵編制有個演變的過程,最初基本上沿用明代體系,隨着明末清初火器數量大大增加,按隊編制的模式開始鬆動,到了雍正乾隆時期,已經採用直接根據執掌編兵的模式,形式上類似於西方編制了。可以從河東總督田文鏡的奏摺中管窺一二:“該鎮營確估,每艍船一隻約需工料價銀一千餘兩,每船配兵三十名,除舵工、阿班(也就是繚手)、大料、頭錠四名不用軍器外,其二十六名內配鳥槍手十二名,大炮手六名,藤牌手二名,弓箭手二名,長槍手二名,大刀手二名”。

▲《中山傳信錄》中繪製的冊封舟,只有十丈,配炮12門,其實這樣的冊封舟已經很小了
明清之際,由於戰爭需要以及借鑑西方部分技術,出現了帶有雙層火炮甲板的重型戰艦,這些重型戰艦往往被選座冊封舟使用。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六月,翰林院編修徐葆光出使琉球,其所著《中山傳信錄》記載有其所乘坐的冊封舟的編制情況。特別説明,徐葆光出使時乘坐的冊封舟較前代已經很小了,康熙二年(1663年)張學禮出使時選用的戰船,長十八丈,雙層火炮甲板,配炮24門。徐葆光所選乘的冊封舟,長度只有十丈,單層炮甲板,配炮只有12門。

▲馬戛爾尼使團繪製的清代水師兵勇
根據記載,其冊封舟編制為:船户、正副夥長、正副舵工、正副椗、正副鴉班、頭二三阡、吹鼓手八名,這些人管船隻航行等事務;千總一名、官兵二百人,負責作戰;船匠二名、艌匠四名、索匠二名、風帆匠二名、鐵匠二名、裁縫二名、正副總鋪、廚子四名等,負責後勤保障和維修等;另外還有內外科醫生各一人、道士三人。其中船户是船長,夥長負責航向水深事宜,鴉班負責頭巾和插花(均為附加風帆)以及旗幟升降,頭二三阡負責帆纜事宜。由此可見,即使拋去外交人員,其編制也比普通戰船更加細化複雜。總體來看,與西方相比,中國中小型戰船編制較為簡單,但是大型戰船人數也很多,編制也較為完整。其實説到底,在相同海況和作戰需求的情況下,無論中西方,對於海戰的需求都會疏通同歸,剩下的其實就是國家財力投入的差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