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法國大革命的真面目_風聞
血钻故事-血钻故事官方账号-这里有硬派历史故事。2021-02-10 17:29
路易當死
因為必須使祖國活下去
——羅伯斯庇爾

向我彙報
1642年12月4日,法國紅衣主教黎塞留在卡迪那宮逝世。
這位權傾歐洲的大人物,後來被“地攤文學之王”大仲馬寫進《三個火槍手》等鉅著,成為一代奸雄的典型。
黎塞留死後,那位給他捧了一輩子哏、號稱“公正的路易”的路易十三,也龍馭上賓,嗝屁着涼。寡居的安妮女王,帶着5歲的路易十四,着急忙慌地搬到皇宮,成為法蘭西帝國的新主宰。

黎塞留
因路易十四尚小,安妮女王擔任攝政王,她從意大利獵聘到一個叫馬薩林的紅衣主教,管理法國大小國事。
馬薩林的格局遠不如黎塞留,好施小恩小惠,搞點小蒙小騙,沒過多久,就激起投石黨運動,費了好一番力氣,才鎮壓下去。
1661年,“乾飯人”馬薩林鞠躬盡瘁,先走為敬,法國皇宮,一時羣龍無首。大臣們無頭蒼蠅一般,找到路易十四,詢問以後若有事,該向誰彙報?
路易十四這個初生牛犢,令人意外地回答道:向我!

路易十四
憑藉黎塞留為他打下的大好局面,路易十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接連發動戰爭,把法國周遭的國家一通修理,簽下利好法國的協約,二十九歲就成為法蘭西戰神,接受貴族和民眾的膜拜。
1678年,歐洲一半的國家組成聯軍,跟路易十四硬剛,結果法國大勝,路易十四如日中天,號稱太陽王,以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阿波羅自比。

路易十四
為滿足路易十四的戰爭野心,法國首相科爾伯特花盡心思,為徵税尋找一個又一個理由。與此同時,財政大臣富凱,趁辦事之便,大行貪污之事,後被路易十四發覺,將其關進巴士底獄。
陰陽逆轉,禍福輪迴。
路易十四的老對手奧蘭治親王威廉,將詹姆斯趕下王位,成為英國國王。威廉聯合其他歐洲國家,舊仇新賬一起算,共同對付法國。
1688年,奧格斯堡同盟戰爭爆發,一直持續到1697年,法國全線戰敗。
1702年,路易十四又在馬爾堡之站一敗塗地,簽訂城下之盟,將直布羅陀劃歸英國,西班牙割讓給荷蘭,其在意大利的所有財產,則全部轉交德意志。
江山失守,大業東流,路易十四選擇更愛美人,他一頭扎進凡爾賽宮,沉迷於醇酒婦人。太陽王迷上了一個叫曼特夫人的家庭女教師,該女子是法國詩人斯卡龍遺孀,天主教的狂熱信徒。
幾番枕頭風吹過,路易十四大筆一揮,撤銷南特赦令,兩百多萬所謂“異教徒”,被剝奪公民權,沒收財產。監獄裏人滿為患,絞刑架日夜開工。
這場突如其來的人禍,造成20萬法國人遇難,另有幾十萬人逃往美國。或許是太陽王的名號尚有餘威,在整個清洗異教徒的過程中,居然沒人提出抗議。
眼看着遍野餓殍,曼特夫人傾國一笑,情不自禁地説,這是一個輝煌王朝的輝煌高潮!
太陽王連年征戰,耗盡了國家元氣,貧困如病毒傳染,高壓下的人們,卻默默無聲,將憤怒深埋心裏,直到數十年後,路易十四的孫子路易十六上台,致力於改善民生時,才如火山爆發般噴湧出來。

托克維爾
這個怪現象,被托克維爾稱作“法國大革命悖論”。
其大意是:一個民族曾毫無怨言地忍受最殘酷的法律,並不覺得痛苦。而當法律的壓力減輕時,他們卻無法忍受了,將其全部拋棄。對於一個政府來説,最危險的時候,就是當它改邪歸正的時候。

三級會議前身
封建時期,法國社會的基本矛盾來自國王和貴族。
貴族們通過在戰場上為國王流血賣命,獲得或大或小的封地,在這塊封地上,他説一不二,是最大Boss。特別是那些實力雄厚的大貴族,擁兵自重,以窺王室,日久天長,難免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不臣之心。
為削弱貴族,法王查理七世設立常備軍,以防不測。他的兒子路易十一,更是狡詐非常,越過權貴階層,與平民百姓結成聯盟,將貴族玩弄於鼓掌之中。
須知,當時貴族徵兵打仗,需要大量財力物力,這些黃白之物,均取自民脂民膏。他們對貴族,莫不懷有憎恨之心。而國王之於平民,則隔了一層,雖説羊毛出在羊身上,卻未直接參與分贓。
彼時的法國民眾,尊國王而厭貴族,在他們看來,國王是好國王,對底層充滿同情,奈何貴族從中作梗,這才讓自己窮困潦倒。當國王發動民眾,正如天雷勾動地火,噼裏啪啦一點就着。
眾怒難犯,畢竟貴族還是要恰飯,他們紆尊降貴,拜倒在路易十一的華服之下。

版畫《查理八世進入那不勒斯》
有了路易十一打底,其繼任者查理八世變本加厲。據説,從這位國王的窗口望出去,一整條街都是絞刑架,掛滿了大小貴族的屍體。
有一次,他給一位矇在鼓裏的大貴族寫了張便條,便條裏説,好表弟,來給我們點意見吧,我們非常需要你這麼聰明的腦袋。
第二天上午,這個好表弟的人頭,就被裝在滿是鋸末的籃子裏,呈給國王。
之後的亨利四世,原為西班牙北部的一個國王,是新教教徒,為繼承法國王位,改宗天主教。同時頒佈了“南特赦令”,宣佈天主教為國教,同時給予新教徒充分的信仰自由。
上文所述,太陽王路易十四晚年所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廢除這個“南特赦令”。
亨利四世繼承了路易十一和查理八世的玩法,繼續跟民眾曖昧,受到極大愛戴,他有句名言:讓每個法國農民的鍋裏都有一隻雞。

亨利四世
1610年5月13日,這位允許農民“今晚吃雞”的偉大國王遇刺身亡,兇手是一名狂熱的天主教徒。亨利四世死後,全法國的天主教徒和新教教徒不約而同地痛哭。
因亨利四世的兒子路易十三年紀尚小,其遺孀瑪麗代為掌權,成為攝政王。瑪麗同學也是任性,不諳治國理政之道,看誰順眼就任命誰,終於激起民憤。
瑪麗嚇壞了,趕緊發揚祖宗的智慧,宣佈放棄攝政,召開包含各階層的會議,趕在釀成大亂之前,把14歲的路易十三,扶上了王位。
這個包含各階層的會議我們應該牢牢記住,因為它就是若干年後法國大革命導火索“三級會議”的前身。

米拉波
路易十四金戈鐵馬、征服歐洲背後,是海嘯般的玩鬧,其繼承人路易十五好色成性,揮霍無度,是流水般的開銷。
而為這一切買單的,都是法國最底層的平民。
在當時的法國,教士是第一階級,貴族是第二階級,這兩個階級一個祈禱唸經,一個舞刀弄劍,都不繳納税費。唯有如螻蟻般的平民百姓,生生扛起供養整個帝國的重任,他們除了給國王納税,還要向教士支付“十一税”,向貴族領主支付地税。
雖然平民百姓養着全法國,他們卻卑微到塵土裏,在政治上沒有一席之地,不允許參加顯貴會議,忍受着無盡的壓迫。
而今,路易十六繼位,國庫已空,急需搞錢。放眼天下,貴族如鐵公雞,一毛不拔,教士如母狗,只進不出,唯一能榨出油來的,就只有窮得叮噹響的第三階級。
於是乎,路易十六為徵新税,召開業已塵封多年的三級會議。

路易十六
前面説過,法國民眾恨貴族而敬國王。國王召開三級會議,無異於向他們發出信號,爾等苦難,歷來已久,現在給你們個暢所欲言的機會,要好好把握呦。
最先把握住歷史機會、逆轉乾坤的,卻是一個叫米拉波的落魄貴族。
1789年年初,在某個貴族議會廳,一頭不羈亂髮的米拉波,高傲地揚起頭顱,彷彿在展示打架鬥毆造成的滿臉傷疤,他筆直地站在自己的議席座位上,向眾人做獅子吼:
灑家認為,第三等級才是最重要的等級!試想一下,如果沒有第三等級,只有貴族和教士兩大特權階級,這個國家會怎樣?法國現有兩千三百萬人口,教士不到十萬,貴族也只有四十萬,剩下的兩千二百五十萬人口,全是第三等級!
米拉波話音剛落,會場嘰嘰喳喳,羣鴉鼓譟。一個叫拉斐爾的貴族,回應道,這個嘛,米拉波伯爵,您也是貴族出身,應該站在貴族立場講話才是!
米拉波輕蔑一笑,再作獅子吼,就因我也是貴族,才好言相勸。爾等坐在火山口大吃大嚼,卻不知一朝火山爆發,天搖地動,頃刻之間,爾等為齏粉矣!不如趁現在,將來日被剝奪之物,提早奉上為妙!
又一個貴族插話道,你所謂的“被剝奪之物”,指的是什麼?
米拉波斬釘截鐵地説,就是貴族特權!貴族的特權是建立在沙子上的,但人民永生!
在米拉波震天動地的吼聲中,貴族們無不顫慄觳觫,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終極命運。
米拉波是貴族中的另類。

米拉波
他17歲從軍,當過上尉,退役後花天酒地,嗜好豪賭,欠下鉅額債務。
為了還債,米拉波憑藉歪才,自稱作家,下筆千言,什麼都寫。米拉波涉獵的範疇包括,政治評論,歷史小説,色情文學,廣告軟文等等。這個混不吝的人物,早於羅永浩二百多年,就上演了現實版“甄嬛傳”(真還傳)。
最令人無語的,是米拉波那左右逢源的政治立場,這邊廂剛慷慨激昂地應富蘭克林之邀,寫下擁護新興美利堅的雄渾大作,那邊廂收了約瑟夫二世的銀子後,又馬不停蹄地為封建王朝大唱讚歌。
而還完債後,米拉波故態復萌,依舊大手大腳,山珍海味,醇酒美人,無一日不在狂歡。
就這麼個潑皮破落户,卻又偏偏目光如炬,擁有先知般的直覺,認定法國在不久後,必將迎來海嘯般鉅變,到時一些現有秩序,都將天翻地覆。
米拉波厭倦了揮霍和還債之間的無限循環,他看準了歷史賦予他的機會,準備幹票大的,一站式服務,讓自己的財務徹底自由,順帶搏得個千秋萬歲名。
米拉波使出全身力氣,寫了一本《告普羅旺斯人民書》的小冊子,五六十頁,氣吞山河,很快風靡城市和鄉野,吸了無數粉。
這天,米拉波搞了個書迷見面會,普羅旺斯的居民傾城而出,冠蓋雲集,異口同聲地歡呼,米拉波萬歲,法國萬歲。
從朗貝克斯到艾克斯的二十公里長街,米拉波被沿途市民簇擁着,走到哪裏,尖叫聲就跟到哪裏。當教堂的鐘聲響起,激動的人羣,將米拉波抬坐在自己的肩頭,大呼小叫,狐假虎威。
米拉波狂妄高呼萬歲,高官都也嚇退,此刻,正逢路易十六重新召開三級會議,呼聲甚高的米拉波,被洶湧的時代浪潮,推上議員寶座。
憑藉着與美國富蘭克林等一幫好漢的親密關係,以及那張吞食天地的嘴,米拉波很快成為三級會議議員裏的大名人。
他經常利用法國民眾對新興美國的嚮往,來收買人心,他常説,沒有人比我更懂美國,在那個國家,既沒有貴族,也沒有賤民,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羅伯斯庇爾
1789年5月4日,來自法國各地的議員接到命令,齊聚凡爾賽宮。在這1167名議員中,教士代表302名,貴族代表289名,平民代表576名。
在這羣國家精英中,有個一襲黑衣的律師,名叫羅伯斯庇爾。他竭力想忍住內心的澎湃,卻無法控制顫抖的雙腳與鼓點般的心跳,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羅伯斯庇爾
十四年前的那一幕,在羅伯斯庇爾的腦海重現。
1775年7月,路易十五被酒色所傷,突然駕崩。路易十六繼位,在香檳大區的大主教教堂加冕儀式,成為新一代國王。
回凡爾賽之前,路易十六順道去了巴黎,視察路易大帝中學。17歲的羅伯斯庇爾作為學校裏成績最優秀的學生,代表全體師生,用拉丁語向路易十六致辭。
遙想當年,羅伯斯庇爾感慨萬千。
羅伯斯庇爾出身市民家庭,從小父母雙亡,付出超常人百千倍的努力,才混到了今天。而今站在凡爾賽宮,參加三級會議,可謂到了人生巔峯。但在他內心深處,總有一點意難平,他終究只是平民代表,受教士和貴族的歧視,即便匯聚一堂,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這種階級不平等,從他們的穿着服飾,就能夠看出來。
教士禮帽高聳,祭衣華美,處處金線,渾身散發出神聖氣息;貴族則身披錦繡,羽毛斜插,蕾絲花邊,一副窮奢極欲之態。唯有第三等級,普普通通,無甚可誇。
儘管如此,在議會審議當天,羅伯斯庇爾還是盡力梳妝打扮了一番,他將領巾繫到脖子上,戴上一頂精心配製的假髮,還在臉上擦了白粉。
國王最先接見的,是教士階層的代表,教士們邁着優雅的腳步,來到富有威嚴的資政廳,進去之後,大門緊閉,彷彿密室一般。教士出來後,換貴族代表進入,他們趾高氣昂,邁着當仁不讓的步伐,去跟國王講悄悄話。
教士、貴族表演完畢,終於輪到第三等級代表,誰料,一個宦官模樣的近侍,堵住了資政廳,以示此路不通,轉而把他們帶到了國王寢室。
自路易十四以來,國王必須公開私生活,寢室任由觀摩,做現場直播,以垂範法國人。因此,國王寢室這個本應神聖私密的所在,成了自由出入的菜市場。
第三等級進入國王寢室後,路易十六半躺半卧,微微點頭,向人民代表致意,還時不時打個哈欠。
在進入三級會議指定會場時,羅伯斯庇爾感受到了進一步的羞辱。
該會場屬於巴黎路網球場的附屬建築,對面接着工地,在入口處,教士和貴族擠作一團,十分尷尬。羅伯斯庇爾心中暗笑,擦過一位膘肥體壯的主教,就要往裏邁。
就在這時,警衞攔住了他,問道,閣下可是第三等級代表?第三等級的入口處不在這裏,在那邊。
羅伯斯庇爾順着警衞指點的方向,來到第三等級指定入口,這裏藏污納垢,連扇像樣的門都沒有,必須像小偷那樣,側身擠進去。
在整個過程中,羅伯斯庇爾鬱積於心,強忍怒火,不同的接待方式,傷了他的自尊。曾經熟讀過的啓蒙作品,尤其是盧梭的那本《社會契約論》,在他腦海裏逐行播放:
面對同類時,任何人都沒有天生的權威,既然強力無法產生任何權利,那麼人間一切合法權威的基礎,就只剩下契約了。
羅伯斯庇爾想象自己手中拿着這份契約,他嘴角微微上斜,做了一個撕毀契約的動作。

盧梭
在三級會議召開期間,另一個不省油的代表米拉波,辦了份《全國三級會議報》,實況直播三級會議的大小消息。
這份“三級小報”,極盡蠱惑之能事,稱教士、貴族與平民,同為立法機構成員,卻強行分出貴賤等級,着指定服裝,此乃獨裁之登峯造極,民眾之奇恥大辱。吾輩為自由而生之人類,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報內容上午寫出,下午就傳到巴黎,而法國其他省份和城市,都以巴黎馬首是瞻。一旦巴黎有啥動作,整個法國都會跟上,一二三齊步走。
起先,《全國三級會議報》刊登的只是衣着服飾之類的小事,隨着會議的進展,內容越來越吸睛,越來越火爆,民眾的情緒也隨之起伏高漲。
終於,路易十六攤牌了。
這一天,路易十六威風凜凜,攜掌璽大臣,來到眾議員面前。掌璽大臣登上講台,徐徐展開聖諭,宣讀國王的決定:
陛下聖諭,第三等級代表所做之種種決定,悉數無效……
其實,路易十六的表態,是各打五十大板,一方面駁斥了三級會議過分的要求(他覺得過分),另一方面也打壓了貴族和教士,為平民多多少少爭取到了一些權利。
但是,國王的天生驕傲,讓他不懂婉轉表達,開頭就劈頭蓋臉道出“第三等級代表所做決定,悉數無效”這種聳人聽聞的話。
對於那些箭在弦上的憤怒民眾,有這一句就夠了。
法國大革命的捻子已被點燃。

失控
羅伯斯庇爾打理細軟,準備離去,國王的表態,讓他失望至極。盧梭聖人説得再好,奈何現實如此堅硬,憑着平民代表的三寸不爛之舌,實難撼動存在千年的枷鎖。
就在此刻,屋外突然傳來歡呼聲,如浪潮般淹沒了凡爾賽。
羅伯斯庇爾顧不得收拾行李,衝出屋門,沿着巴黎大道撒丫子狂奔。只見宮殿鐵柵欄一側,人民如潮湧,放眼望去,宛如一條黑色巨蟒,不下五千人。
擠到人羣中的羅伯斯庇爾發現,四周全是布衣白丁,即所謂的“無套褲漢”。他們滿身勞作的油漬,亮出勞動階級的鐵拳,闖入瓊樓玉宇的宮殿,雪崩般擠滿所有的房間。
羅伯斯庇爾被眼前景象所震撼,忍不住讚歎,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啊!
人羣咆哮道,國王在哪兒?王后在哪兒?管事兒的在哪兒?我們有話説!
這招靈了!

“自由領導人民“
隨着巴黎民眾的強行參與,形勢為之一變,六月二十七日,路易十六宣佈廢除之前的公告。七月七日,選出三十名憲法制定委員。
在此期間,路易十六暗暗佈置各國僱傭兵,試圖壓制不受控制的民眾,誰料,激起了真正的革命。七月十四日,值得紀念的一天,巴黎無套褲漢攻陷巴士底獄。
以巴黎為榜樣,整個法國躁動起來,一個又一個城市,接連發起暴動,人們抓起手邊的武器,攻向他們各自的“巴士底獄”。

攻陷巴士底獄
法國全境的暴亂逐漸平息後,八月二十六日,改名為國民議會的權力機構,在草案審議中,提出了《人權和公民權宣言》,簡稱“人權宣言”。
法國大革命雖打倒了舊制度,卻未能馬上建立起一個新的法國,反倒催生出無比恐怖的權力真空狀態。
自從法國無套褲漢第一次花6個小時從巴黎步行至凡爾賽宮拯救三級會議,去凡爾賽宮就成了巴黎市民心心念唸的目標,彷彿外出郊遊。而往昔神聖的國王與皇后,也成了市民們的觀瞻對象,類似動物園看猴。
這一天,烏央烏央的巴黎婦女,為鞏固大革命成果,也為一睹王后瑪麗的風采,相約出遊,來到凡爾賽宮。她們再一次佔領宮殿,把國王和王后趕到了淋雨的陽台上。她們如願以償,看到了瑪麗王后,嘰嘰喳喳展開討論。
“哇塞,真的是皇后殿下!瑪麗!”
“真漂亮呀!果然和我們不一樣!”
“你看,王后殿下也寶貝孩子呢,跟我們是一樣的女人,都是母親。”

女人們嘰嘰喳喳一通聊,話題不斷轉移,最後不知誰突發奇想,認為國王和王后之所以不知民間疾苦,就是因為住在凡爾賽宮這個高冷的所在,應該讓他們搬到巴黎去住。
“去巴黎!去巴黎!”
很快,震天的口號喊了起來,陽台上的國王一家,只能報以微笑,緩解尷尬。但女人們是玩真的,她們已經開始佈置備有豪華車廂的四輪馬車了,車身上飾滿藍色寶石圖案,以及王室族徽。
見此情景,法國大革命中呼風喚雨的名人米拉波和羅伯斯庇爾等人,全都驚呆了。
人民的意志不可違抗。
他們眼睜睜看着國王一家被扶上車,前往巴黎,只留下揚起的塵埃。他們久久不敢相信,路易十六一家就這樣被一羣看似柔弱的女人擄走了。
米拉波感嘆道,好了,包括我們在內,沒有人能控制革命的走向了,就像沒有人能控制脱繮的野馬。

屠宰場
1789年10月,路易十六一家移居巴黎。
羅伯斯庇爾心潮澎湃,在巴黎通日大街租了房屋,誓要將革命進行到底。
他每晚對着盧梭的肖像,默默提醒自己,革命隨時有被扼殺的危險,必須要不惜一切手段保衞革命成果,革命者唯一的出路,就是不斷革命。

為此,羅伯斯庇爾彷彿被一個叫做“革命”的惡靈附體。他身穿天藍色風衣,頭戴三色綬帶,不停向議員和民眾洗腦:要警惕敵人的陰謀,他們隨時會從暗處撲過來,撲滅革命。
米拉波這個“老革命”,冷眼看着這一切,他明白,這個人發着革命的高燒,已經徹底瘋了。而革命之於米拉波,遠沒有羅伯斯庇爾那般狂熱,不過是他追求名利的跳板。
1790年3月,米拉波接受了路易十六大筆秘密酬金,頻繁與宮廷通信,承諾確保皇室安全。誰料,米拉波因耽於酒色,於次年4月病死,葬入先賢祠。
不久後,米拉波與宮廷的通信,被羅伯斯庇爾等人發現,又將他的遺體遷出先賢祠。
羅伯斯庇爾將一切奉獻給革命,他不貪錢財,不近女色,被稱作“不可腐蝕者”。他每天都會收到成百上千的效忠信,其信徒遍佈巴黎。
同時,他還是許多巴黎少女的夢中情人,其中一個少女,還成為他的女朋友,不過羅伯斯庇爾愛革命太深,偶像包袱太重,很快就將這個少女打發走了。
羅伯斯庇爾將自己那些“死忠粉”安置在革命法庭,充當任意殺戮的舉手表決機器。在他的鼓動下,1792年9月,丹東聚集起4萬名暴民,向國王居住的宮殿發動恐怖襲擊,600名士兵被活活砍死,1000多名包括神父、婦女、兒童在內的老弱婦孺被殺。
為了將路易十六夫婦送上斷頭台,羅伯斯庇爾、丹東、馬拉等人,公開叫囂,路易必須死,不是因為他有罪,而是因為他是國王。馬拉甚至在報紙上公開宣稱:我信仰殺戮!

為了給自己的殺戮,找到法律依據,羅伯斯庇爾頒佈了《嫌疑人法》,發明了一個新罪名:人民的敵人。凡是涉嫌叛國、復辟、貪污腐化、誤導民眾、傳播虛假消息、辱罵良知的人,都屬於“人民的敵人”的範疇,一律處以死刑。
從此,法國成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斷頭台天天客滿。
有一次,一個叫塞西爾的15歲小女孩,來到羅伯斯庇爾的門前,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卻因口袋裏有一把水果刀,被定性為謀殺革命領袖。女孩的父親、哥哥、姑姑等親屬,與她一起被送上了斷頭台。
名震一時的羅蘭夫人,曾是羅伯斯庇爾的愛慕對象,後者經常出入她主辦的沙龍。當議會中的反對派,要對羅伯斯庇爾動手時,羅蘭夫人還跑去給他通風報信。

羅蘭夫人
但羅伯斯庇爾全然不顧往日情義,因政見不合,判處羅蘭夫人死刑,當囚車從他窗前經過,他連頭都沒抬。
1793年11月10日,羅蘭夫人被執行死刑。面對瘋狂的民眾,她高喊道:自由啊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手而行!
羅蘭夫人死後5天,深愛她的丈夫自殺身亡,另外一名愛慕她的男士博佐,則在波爾多地區的深山裏自殺。羅蘭夫人的女僕,也為悲傷擊倒,一個人前往革命法庭,請求讓自己死在女主人的斷頭台上。在場眾人,無不心酸,掩面而泣。
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一天,當羅伯斯庇爾在國民議會發言時,第一句話還沒説完就被打斷。隨後,國民議會投票通過逮捕羅伯斯庇爾及其黨羽。
士兵衝進來時,羅伯斯庇爾正在簽署文件,號召巴黎市民向議會反攻,字還沒簽完,就被士兵一槍轟掉半個下巴。在通往斷頭台的路上,羅伯斯庇爾被囚在車內,一句話都説不出,民眾向他扔雞蛋,扔石頭,高叫着:殺死魔鬼!
無邊恐怖蕭蕭下,不盡人頭滾滾來。
至此,法國大革命帶來的恐怖,暫告一段落。
1768年,路易十六所在的波旁王朝即將毀滅之前,發生了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當時有個熱那亞共和國,非常窮困潦倒,迫切需要金錢,於是將自己的領土——科西嘉島賣給法國。兩個月後,一個嬰兒在這個業已屬於法國的小島上出生,父母給他取名為:拿破崙·波拿巴。
餘論
讀者賢達,法國人最大的矛盾是什麼?大家可知道?
法國人在大革命中的口號是:自由、平等、博愛。
但實際上,法國人單單對“平等”情有獨鍾,為了達到他們眼中的平等,在極端狀態下,他們願意削平高矮不一的千萬顆頭顱。卻未曾覺悟,真正的平等是不存在的。
除了執迷於“平等”,法國人的另一個特點,是心高氣傲的天性,用戴高樂的話説,法國註定要偉大驚人。
一邊是對平等的執着,一邊是追求偉大驚人的心高氣傲,造成了矛盾的拉扯。觀法國大革命後的歷史,法國人彷彿炒回鍋肉,經歷了第一至第五共和國、第一和第二帝國以及七月王朝,在革命與復辟中反反覆覆,激情不減。
這也是法國人性格中無法解決的難題。
今天的法國,小馬哥“馬克龍”主政,一方面追求偉大驚人,要執歐盟之牛耳,在中美兩大經濟體面前揚眉吐氣。另一方面,平等的執念攫住了法國人的心靈,改革很好,但就是不能動自己的奶酪,否則,黃馬甲暴走,全國大示威伺候。
還有一點,法國人的過於“博愛”,也是個不治之症,隨着大批移民湧入,法國政府卻倡導文化多元,准許保留多國國籍。
在法國每年新生兒中,帶有伊斯蘭色彩的名字佔18%以上,專家認為,到2050年甚至更早,法國的穆斯林人口將超過半數,打破以白人為基礎的人口結構。到時候,法國或許就得改名為:法蘭西斯坦。
辜鴻銘曾説,中國人具有“博大、深刻、純樸、靈敏”四個特徵,其他主要西方國家,則只佔其一。美國人佔得博大,德國人佔得深刻,英國人佔得純樸,法國人佔得靈敏。法國人的這點靈敏,是其他國家比不了的,因此,在某種程度上,法國人與中國人具有同樣的精神特性。
雖然辜鴻銘只是一家之言,但縱觀中法兩國曆史,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猛人輩出。
1964年1月27日,法國在西方世界中,率先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對此,當時的法國總統戴高樂,給出的解釋是:中國是一個比世界還要古老的國家,承認中國,只是接受一種客觀世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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