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年味是一種味道、一種感觸,就一定會變的_風聞
看不见风景的房间-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2021-02-11 16:58
既然年味是一種味道、一種感觸,就一定會變的
我在北京大雜院生活了20多年,附近挨着個的至少還有10多個形形色色的大雜院。小的大雜院6、7户人家,我家附近一個聞名遐邇的院子裏邊住有40多户,原來是座廟宇,被挪用了70多年,據説前些年“皈依佛門”了。地安門那邊有個寺廟改建的大雜院更厲害,有將近200户人家,不知“修成正果”了沒有。
住大雜院最深切的感受是,大雜院的生活以及鄰里關係被大大的PS了。
有的人天性使然地很注意保護自己的隱私,卻又特別喜歡窺探他人的私生活。為防此類君子,大雜院絕大多數鄰里間是儘量避免交集的,僅限於照面時打個招呼,無非早呀晚的,比起現在住樓房冷冰冰地擦身而過好得有限。
由於各種緣由,有些鄰居間過從甚密,他/她們喜歡串門、聊天;沉湎於打牌、廣場舞;搭幫結夥吃大餐;嘴長耳尖地傳播小道消息、秘聞八卦……各種文學文藝作品裏的經典形象應該源生於這個羣落。
大雜院有個絕活兒就是聽牆角根兒。
大雜院都是平房,紙糊的窗户隔形不隔音,有人就喜歡趴在別人家窗户跟前偷聽裏邊講話,特別是年輕夫婦牀頭的悄悄話。這就叫聽牆角根兒,也叫趴牆角根兒。
我們院有位道貌岸然儀表堂堂的周先生,雖然只是一箇中學物理老師,卻很有點兒社會地位,快60的人酷愛聽牆角根兒,經常被堵車回家晚的我撞個正着,畢竟是老江湖,啃啃兩聲,走~~~~啦。
上班期間,人滿為患的大院頓時就空落落的冷清下來,這是個容易發生姦情的時間段。上面説的那位周先生,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鄰居張師傅女兒的肚子搞大了,張師傅是個特別忠厚老實的售貨員,氣得直罵周是不要臉的老畜生。無奈地位卑下,好像是給了點兒錢了事。
一家燉個排骨滿院飄香。有的人家總是趁着上班時院子裏人少,把肉呀魚的燒好,回頭熱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在那個年代過日子,最怕的就是被人議論有錢。一旦知道哪家人有錢,就一定會有人上門來借錢,不多,也就10塊8塊的,往往都能恪守約定如期奉還。有道是: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嘛。這樣的鄰居當然是常借常還、常還常借。
那個年代很奇怪,借錢給人的心裏往往跟揣了個小兔兒似的惴惴不安,倒不是怕不還,而是生怕借錢者到處傳話,誰知道會引來什麼麻煩?一邊數錢,一邊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説跟我借的。偏偏這世上借錢人的嘴巴就是快似風利如刀,就是愛傳閒話,而且傳話不過夜。
大雜院最被稱道的年味之一,就是過年放煙花炮竹的熱鬧景象。
幾個大雜院裏的孩子們一起出來開心地放煙花點炮竹,當然是其樂融融歡快無比的場面,但那主要出現在畫面裏。更多時候,為了防止意外,都是大人輪流帶着孩子出來,一旦發現人多立刻退回屋裏等等再放。
至於幾家人合在一起吃大年夜飯,我只在文藝作品裏看見過,20多年的大雜院生活中聽都沒聽説過,當然,不能排除有吃過這種飯的人,例如作家在他的作品裏。

大雜院最難忍受的是院內無廁所,必須到外邊衚衕裏的公廁解決內急。最苦的是女人,公廁蹲位極少,而如廁者眾,早起後臨睡前最是蹲位告急時,隊伍經常排到外面老長。夏天桑拿式的燻蒸、冬天寒冽的風吹得屁股涼嗖嗖….特別是公廁那股獨有的沼澤味直達鼻腔最深處,瀰漫性地鑽進衣服褲子裏,惡臭纏身老半天都不肯散去。
.我住的和我周圍的大雜院基本情況都差不多,在我離開10多年之後還是那等模樣,也許北京有很多如夢似幻的大雜院,只是我沒那個福氣而已。
大雜院的前身大多是有錢人的四合院,變身大雜院是為了儘快解決人口膨脹的急切需要,而採取的一項迫不得已的舉措。絕非善舉更不應成為美談。
嚴格地説,無論什麼時代的大雜院都是不宜居住的。

對於在那裏生活過的人來説,絕不是人生中愉快的經歷。按照某些“成功人士”的觀點就是一筆財富了,儘管住過的人未必都發了財。
談年味請不要拿大雜院説事兒。拜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