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有本聯共黨史,有何克全親筆題字,小時候不知道何克全是誰,當廢品賣了..._風聞
百战长缨-2021-02-19 17:09
【本文來自《這本民國書法教材,或許能反映以前的人為什麼基本都能寫的一手好字》評論區,標題為小編添加】
我爸爸生於1922年,祖籍四川通江。屬於川北山區,只有白木耳和白蠟這兩種特產。民國時期窮得無片瓦之地。我爺爺是方圓五十里唯一的讀書人,可是連個鄉試的機會都沒有。雖未獲得功名,卻成為當地紅槍會的首領,麾下三千餘眾。
川北地瘠民貧,百姓活不下去,打下地主老財的寨子,才能吃飽飯。我爸爸跟着我爺爺,十歲上山為匪,攻打土圍子身先士卒奮不顧身,額頭上留有一道刀砍的傷疤。
1933年紅四方面軍建立川陝革命根據地的時候,參加了紅軍。長征路上翻越雪山之前,紅軍部隊留下一百塊大洋被精簡給一家藏族老鄉。藏族老鄉待我爸爸很好,我爸換了一身藏袍吃了一頓飽飯之後發覺不對勁。自己換回紅軍軍裝追部隊去了。一百塊大洋也沒拉下全帶走了。三次過雪山三次過草地,能走到延安的紅軍戰士,可以説都是倖存者。最優秀的紅軍戰士,過雪山草地的時候犧牲很大。但是像我爸爸這樣的紅小鬼,很少有走不到延安的。成年紅軍戰士,往往會把最後的糧食和藥品留給隊伍中的少年紅軍。因為他們是革命的未來和希望。
我爸爸沒讀過書,但是到延安以後自學成才,除了一手好槍法之外,寫得一手好字。胡宗南進攻延安的時候,跟着毛主席轉戰陝北。潛入胡宗南部隊佔領的一個村莊把一批機密文件轉運出來。擱現在的美軍,這屬於特種作戰,直升機夜視儀無聲手槍對講機那擺譜大了去了。可是我爸爸他們趕着一個毛驢隊,大搖大擺地進村入户就挖,除了我爸爸有一支步槍二十發子彈什麼武器都沒有。挖文件這事本來跟我爸沒有關係,但是我爸槍法好,因此入選。由於這次經歷與文件檔案有關,從此我爸就被分配作檔案工作。
平津戰役以後西柏坡那一大批人全都算是華北人民政府。進北京城以後都成了中央直屬機關。1955年授銜的時候,算是地方幹部,沒有軍銜。解放初期四川地區剿匪,一些國民黨殘匪挾裹不少當地百姓上山為匪。解放軍土改工作隊找到我爺爺,讓我爺爺作工作把上山的百姓,實際上就是土匪,都勸回來參加土改。我爺爺寫了一封信,讓人帶上山。土匪們雖然不識字,但是都認得我爺爺的筆跡。算是口傳旨意。於是老百姓全都下山了,就剩下國民黨殘匪還在山上。沒多久就餓得沒法子,全都下山投降了。解放軍兵不血刃,川北匪患從此禁絕。
後來我爺爺當選了人民代表,要來北京開會。寫了一封信給我爸。毛邊草紙,蠅頭小楷。那時候我上了小學一年級,覺得爺爺的字跟課本上的字一樣整齊漂亮,還拿去跟同學們炫耀過。這封信WG初期被我爸燒了。不但燒了這封信,還把我媽解放前的照片全都燒了。我媽資格比不上我爸,算是解放戰爭時期的幹部,出身資產階級。屬於進步學生參加革命。可是我媽毛筆字比不上我爸。我姥爺解放前是做生意的,一度很有錢。買了大量的古董。其中一套乾隆年間的萬字不落地的瓶子,現在咋也能值幾百萬。1962年我姥爺生病,賣了36塊錢買藥吃了。還不如他那個全海龍皮褂,還賣了108塊錢。海龍皮應該就是水獺皮,很名貴。
我姥爺算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也對我爺爺的毛筆字讚不絕口。我媽雖然資格比不上我爸,可是有一手修理古舊檔案的絕活。故宮裏許多古書都黴成一塊黑磚,我媽能把它一頁一頁分開,裱糊好,去除黴菌,顯出字跡。我媽雖然沒有大學文憑,可是給北京大學檔案系現在叫圖書館系的學生們講過課。給東歐國家派來學習檔案修理技術的學員當過教官。還寫了一部專著。在業務方面,大大地壓了我爸一頭。不過我爸有一本聯共黨史,扉頁上還有 何克全 的親筆題字,還蓋着圖章。我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何克全是誰,搬家的時候當廢品賣了。現在想起來要多後悔有多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