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小説《桑拿日記》——《第五章（2）：邁出第一步》_風聞

第五章：邁出第一步

（2）

徐青搖搖頭，説：“沒有。沒事的。”回答的很簡單，但敷衍的痕跡也很明顯。

大庭廣眾下，他也不方便再多問，只好出門。走到門外正要發信息給徐青，聽到鍾房裏喇叭的聲音：“86號，中醫理療，5號房。”只好又把手機收起來。

今晚上不忙，何況，中班有郭領班在，實在沒他什麼事情，能做的，無非就是去美容部逛逛，再去技工部跟技工們聊聊工作。百無聊賴中，彭衝來電話了，第一句話就是：“兄弟，幫我定個賓館，後天的。我要去你那裏玩兩天。”

周濤很意外，問：“你們現在不是正忙着嗎？怎麼會有時間來我這裏？”

彭衝説：“靠，我都忙了一個月了，一天沒休息過，再不放兩天假，這輩子就要跟你永別了。”

“沒事啊，我又不傷心，你儘管永別嘛。”

“滾！對了，我上次讓你幫我問的事，問了沒？”

“什麼事？”周濤真的忘了。

“就是那個美女有對象沒？燕子啊，你把我賣給人家的那個美女。”

周濤呵呵一笑，説：“好像是單身吧。”

“別好像啊，我要確定的。”彭衝顯然不滿意。

周濤：“你自己不知道問嗎？”

“不好意思問，怕嚇到人家。”

就他還有不好意思的？周濤想。“其實我也沒問過，不過從我朋友的口氣來看，應該是單身的。前幾天我朋友還説要把她介紹給我呢。”

彭衝頓時急了：“兄弟，你不會要橫刀奪愛吧？這可是我先看上的，泡妞要講個理字，兄弟要講個義字！”

周濤心裏掛念着徐青，沒心思跟他瞎扯淡，説：“你想多了。”

彭衝長出口氣，嘿嘿笑着説：“還是兄弟你夠意思！”

周濤懶得跟他多説，直截了當問：“你後天什麼時候到？高鐵還是飛機？要不要去接你？”

“初步打算坐高鐵，飛機太麻煩。等訂了票再告訴你吧。”

一談到正事，倆人説話就簡潔明快了，三言兩語説完掛電話。周濤看了下總值值班表，還好，今天自己的總值結束後，下一次輪值還有十來天，彭衝來的這幾天正好可以調休。於是他給嚴總打電話申請把下半個月的兩天休假都調過去，嚴總問了下工作安排，很快就同意了。

他叫過郭軍，跟他説了一下自己連休的事情。正在走廊説話的時候，眼前走過一個女賓，他下意識瞅了一眼，覺得似乎有點兒面熟，女賓好像對他也挺有興趣，看了他幾眼，然後從他身邊走過。

也許是老客户吧。周濤想。

夜班是翁帆帶班。周濤把翁帆和郭軍叫到一起，讓他們倆自主決定自己連休期間樓層部的工作。他正好想了解下翁帆對提升領班的看法，於是就等郭軍走後，問翁帆有沒有人選。翁帆回答得很謹慎，説自己剛來沒多久，對人對事瞭解的都不是特別深入，不好説。周濤讓她提幾個人選，翁帆認真想了一會，説了幾個人名。周濤點點頭，不置可否。

“是不是我提的不合適？”翁帆笑着問。

“不是。你説的這幾個，工作確實都挺不錯。這是我剛做好的一個考核方案，你看下，看有沒有需要完善的地方。等考核成績出來後，我們把平時的工作表現和考核成績結合起來，再商量着定。”他把考核方案遞給翁帆，接着説：“這個方案還沒拿給嚴總批，所以你有什麼意見的話，這兩天就告訴我，我趕在連休前把方案給嚴總審批。等我休完，就開始考核。”等翁帆接過去，他又特意囑咐了一遍：“不要把考核內容告訴員工。也不要告訴郭領班，這事他需要避嫌。”郭軍的老婆在樓層做服務員，自然不方便知道這事。翁帆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把方案折起來裝進口袋裏。周濤讚賞地點點頭。

中醫理療房在四樓樓梯口旁邊，周濤就一直在樓梯口迎送客人，一直到徐青下鍾。徐青看到周濤在，並不意外，送客人下樓後，跟周濤笑笑算是打過招呼，就要回技師房。

“86。”周濤叫住她。在公司，他都是叫工號，只有下班後倆人聊天時候，他才叫名字。等徐青停下來，他走過去，問：“今天怎麼了？”

徐青仍舊對他一笑，但是笑得很勉強，説：“我前男友給我打電話了。”

周濤腦子一蒙，這啥情況？倆人不是分手大半年了嗎？以前也從來沒聽徐青説過，還和前男友有聯繫啊。

徐青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解釋説：“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問到我號碼的，我新號碼只有我家裏人知道，連我同學我都沒告訴。”

原來如此。周濤問：“他找你幹嘛？想跟你和好嗎？”周濤大概知道徐青的一些事情，因為徐青剛入職的時候，周濤已經在兼管着技師部了，每次有新技師入職，周濤都要找新技師談話的。

徐青點頭，説：“嗯。他説很後悔當初那樣對我，想讓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好吧。周濤不知道該怎麼説了。成人之美？他自問沒這麼偉大。挑撥離間？他也幹不出來。於是只好沉默。

轉眼走到了技師房門口，徐青説：“我先進去了。”

周濤點點頭，看着徐青開門進去，自己也轉身離開。

差不多到凌晨0點的時候，徐青到樓層找到他，説有客人給自己買了1個鐘，請自己在水會消費，要周濤在買鍾單上簽字確認。周濤很奇怪地問：“86，以前有客人給你買鍾請你消費，你從來不答應的。今天怎麼破例了？”

徐青只是笑着讓他簽字。周濤簽完，徐青笑着説：“本來人家要給你也拿個鎖牌**（注2）**請你一起的，我説你下班有事不方便。”

周濤哭笑不得，這都什麼事啊。莫名其妙地就有人要請自己消費，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徐青推掉，自己跟個傻子一樣，啥都不知道。

他想起來彭衝的事，就跟徐青説了。徐青聽完，笑着説：“領導，真是對不起。看來剛才不該替你推掉那個鎖牌的。”

“沒事。反正請你消費的，十有八九是個大老爺們，我也不想欠人家情。”周濤胡言亂語，也不管這話邏輯通不通。

“哈哈，你説錯了，不是大老爺們，是個大美女哦！”

誰？徐青的朋友裏也認識他的，似乎沒誰。周濤突然想起來剛才走廊裏見到的那個面熟的女賓，個頭似乎跟燕子差不多。他問：“難道是你那個閨蜜燕子？”

徐青點點頭。

周濤一回想，還真是。雖然場景和衣着不一樣，但是眼神卻不會變。徐青的眼神是明朗而深藏着憂傷的，燕子的眼神是嬌媚的，嬌媚中還有着精明幹練。

“那沒事。你們倆該玩就玩，我跟她也不是很熟，就不摻和你倆搞基了。”

徐青一副先知先覺的樣子，説：“就知道你不會摻和的。”

要不是你暗中破壞，我還真想摻和摻和。周濤暗想。

徐青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周濤。周濤疑惑地看着她。

徐青説：“你能不能先幫我拿着？我怕他又打過來。”

周濤猶豫着，尋思着這合適嗎？他説：“要是他打過來怎麼辦？”

徐青説：“你就説我睡覺了。”

周濤心裏暗樂，猜想對方要是聽到周濤説這話，心裏會有多大的醋勁。他爽快地接過來，説：“行。”徐青笑笑就回技師房換衣服下班。

徐青換好浴衣**（注3），在網吧（注4）**找到燕子。燕子閒着無聊，正在電腦上面看自己新開的網店呢。她打開頁面給徐青看，讓徐青提意見。徐青看了半天，搖搖頭，説：“不懂。沒有意見。”燕子説：“白瞎你眼睛長這麼好看了，連一點問題都看不出來。”

徐青嘻嘻一笑，説：“我的眼睛不是看這個的，是看美女的，比如眼前這位。”

燕子對這個恭維頗為受用，笑着收下，説：“上次那個男的，你還記得不？”

“哪個男的？”燕子這話説的不明不白，但是徐青自然知道是哪一個，這是閨蜜之間的默契。

“他前兩天從國外回來，給我帶了一條項鍊，説是特意給我挑的。”

徐青看到燕子果然戴着一條金項鍊。她問：“怎麼，你決定跟他在一起了？”

“嗯。”燕子答。

“哦。那我祝你們幸福哦。”徐青對李墨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己的祝福會不會成真。但是憑直覺，她覺得難。她看不透李墨，這個人似乎有保護層，能防禦任何人對他的窺探。

“你這祝福好勉強哦。”燕子搓着項鍊，似乎有點兒不滿。

徐青笑着説：“我恭喜你找到個好歸宿，祝你們永遠幸福！好了吧？大美女！”

燕子總算有點滿意，似乎沒有盡興，又接着説：“他還説下次方便的時候，帶我一起去。”

徐青心想，千萬別被人賣了，但是嘴上卻説：“好，到時候給我帶點紀念品哦。”燕子樂呵呵地答應了。

徐青看着這個傻丫頭，不由納悶，生意上這麼精明能幹的人，怎麼到了情場上就變這麼傻了？

“那你怎麼突然跑我這裏來了？炫耀呢？”徐青問。

“怎麼會呢？我是突然想起來那天跟你一起來的那個男的，怕你被人騙了，所以這次來好好看看，給你把把關。”那天醒來後，她問過徐青和周濤的關係，徐青説兩人只是上下級，當天能一起過去實在是湊巧。不過燕子還是多了個心眼，畢竟，幫自己的好閨蜜找個好歸宿，也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只是，這事不能明説，只能暗做，所以她就悄悄地來了。當然，也有炫耀新項鍊的目的。

剛才在走廊見到周濤，燕子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得知周濤在上班，她特意買了個鎖牌留給周濤，請周濤消費。徐青很詫異，燕子解釋説，一是感謝他那天送徐青過來照顧自己，二是感謝他幫自己操心網店的事。當然，還有個深層的原因她沒説，就是想找機會了解一下週濤，幫自己的閨蜜把把關。

只不過徐青覺得不太合適，擔心別人説閒話，所以就找藉口退掉了**（注5）**。

徐青打電話給周濤，讓周濤來網吧，説給周濤正式介紹下燕子。周濤心想，還用介紹嗎？又不是第一次見。上次見面的香豔場景，周濤還歷歷在目呢。不過他還是依言過去了，過去前還特意去技師房的大鏡子前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

到了網吧，跟燕子正式見過，他跟燕子説了彭衝來廣州的時間。燕子想了想，説自己可以安排時間一起聚一下。於是周濤就給彭衝打電話，彭衝聽聞美女有空，十分高興，表示自己馬上就訂票。

臨近中班下班的時候，二部在對講機裏CALL他，説休息廳802技工找他有事。他來到休息廳，看到802已經在樓梯口等他了，他問：“是有什麼事嗎？”

802告訴他，自己剛才給一個男賓修腳的時候，不小心把男賓腳趾劃破了一個口子。周濤心裏咯噔一下，這才剛接管技工部沒多久，就發生這種事情，真是考驗人啊！

他問：“傷口嚴重不？”

802説：“不嚴重，挺淺的傷口，只不過流出來一點兒血。”他拿出修甲刀，説：“就是這種刀子，我們平時力道都比較輕，不會劃得深的。”

周濤繼續問：“有沒有採取措施止痛止血？”

802説：“有。我們都常備酒精、藥棉和創可貼的，已經給客人消毒止血了。”

周濤接着問：“客人有沒有提出什麼解決方案？”

802説：“沒有。客人讓我找你，説要跟你談。”

周濤點點頭，問：“你們兩位組長在上鐘沒？”

802説：“都在上鍾呢。以前有類似情況都是找他們的，現在他們在上鍾，而且你管着我們，所以只好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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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2鎖牌：**外形呈環狀，類似於手錶，可以直接套在手腕上。上面有一個號碼，稱鎖牌號，每個鎖牌的號碼都不一樣，並和客人的更衣櫃相匹配，會記錄客人消費信息，是客人在水會休閒期間的唯一身份標識。

**註釋3浴衣：**客人拿到鎖牌後，需要到男賓水區或女賓水區更換專門的浴衣。有些地方浴衣是一次性的，一般會收費，有些地方是回收利用的，一般會免費。浴衣一般沒有專門的編號，除非個別特殊的客人。

**註釋4網吧：**水療會所一般都會配十來台電腦，方便客人上網。是否收費完全看水會規定。

**註釋5退鎖牌：**客人在前廳拿到鎖牌後，雖然已經開始計時，但並不會立即開始收費，一般都是超過一定時間後，才會有效收費。在這個時間內（比如15分鐘），只要沒有使用任何服務設施，鎖牌還可以退還前台，且不用付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