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海:“飛上”春晚的朱䴉,從滅絕邊緣重生的奇蹟_風聞
CC讲坛-CC讲坛官方账号-创新引领未来,传播改变世界。2021-02-22 16:53
在辛丑年的央視春晚舞台上,婀娜多姿的舞蹈《朱䴉》,驚豔了我們的眼球,陶醉了無數觀眾的心扉。藝術家用優美的舞姿,為我們呈現了朱䴉的靈動特徵,生動表達了其與人類的關係,充分賦予了朱䴉以人的情感。
2021年,恰逢朱䴉被“發現”40週年,讓我們一起聆聽他分享朱䴉四十年來,從瀕臨滅絕到重生騰飛的奇蹟。
朱䴉,從幾十萬只,到世界野生僅存的7只,到今天的5000多隻,朱䴉的命運改變被稱為世界奇蹟。是什麼改變着曾經的朱䴉和奇蹟的朱䴉。
朱䴉,從幾十萬只,到世界野生僅存的7只,到今天的5000多隻,朱䴉的命運改變被稱為世界奇蹟。是什麼改變着曾經的朱䴉和奇蹟的朱䴉。
朱䴉,是一種非常美麗的水鳥,早在六千多萬年前,它就已經被演化出來了,它的拉丁名叫“Nipponia nippon”,Nippon是日本的意思,因為最早的標本是在日本捕獲的。
上世紀由於生境被破壞,它從朝鮮半島、從俄羅斯都消失了,日本最後剩下五隻朱䴉,捕獲起來進行人工繁殖,最後也失敗了。
我從小特別喜歡動物,迷戀《動物世界》。從山東大學生物系動物學專業畢業以後,來到青島動物園工作。
1992年到中科院動物所讀研究生,我的課題是“瀕危物種等級劃分”,要進行種羣生存力分析,作為“秦嶺四寶”的朱䴉一直是我迷戀的對象。
我1993年的時候決定要以朱䴉為研究對象,得到我的導師李典謨老師的大力支持。我研究朱䴉到現在為止已經二十七年了,與其説我努力研究朱䴉,爭取為朱䴉的保護作出貢獻,倒不如説朱䴉成就了我,讓我得到了博士學位,走上了科學研究的道路。
研究朱䴉,我感受到朱䴉很多未解之謎。朱䴉對生境比較挑剔,朱䴉需要在淺水濕地進行覓食,同時又需要在高大喬木上營巢和休息。這樣的區域早就被人類佔據了,朱䴉則適應了人類為主導的環境,成了伴人種,依靠人類的稻田和附近的濕地來生存,這種狀況可能持續了上千年。
上世紀中期,農業革命開始了,全球大量使用農藥和化肥,大大提高了作物的產量,但是稻田裏的魚蝦數量驟降,給朱䴉帶來了滅頂之災。
朱䴉的退縮是有一個歷史過程的,1978年日本環境廳的長官來到中國,希望在中國找到朱䴉並加以保護,中科院動物所的劉蔭增老師接受了這個任務。
他根據朱䴉的歷史分佈,歷時三年走遍了五萬多公里,結果一直沒有找到。他不甘心,決定複查那些比較偏遠,環境變化比較少的地區,1981年5月,他來到(陝西)洋縣。他製作了很多幻燈片,在放電影之前播放,希望大家提供線索。一天,一個農民找到他説,我們家那邊就有朱䴉。
劉蔭增問到他們家是在山區,感覺並不可信,拿出一疊照片來讓他指認,結果農民非常準確地把朱䴉從當中挑出來了。劉蔭增馬上跟着他翻山越嶺,來到了當時的姚家溝村。他們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正在失望之餘,忽然看見一隻大鳥緩緩從頭頂飛過,它那白裏透紅的羽毛清晰可見,就是朱䴉,終於找到了。劉蔭增非常興奮,但他又非常納悶,朱䴉怎麼跑到這麼高的地方來了?
當時姚家溝只有七户人家,他們家徒四壁,根本買不起農藥和化肥,一直沿用傳統的耕作方式,保留有一年一熟的冬水田,這冬水田成為朱䴉最後的庇護所。當年總共發現了兩對朱䴉,其中一對有三個亞成體,總共七隻。那位農民叫何丑旦,劉蔭增獎給他100元錢作為獎勵。
發現朱䴉以後,洋縣政府馬上成立了朱䴉保護觀察站,專職進行朱䴉的保護。當時正值改革開放,各種經濟活動放開,但洋縣政府狠心實行了非常嚴格的保護政策,在朱䴉活動的區域“嚴禁捕獵、嚴禁開荒、嚴禁砍伐、嚴禁使用農藥”,農民的活動受到限制,他們感到非常糾結。劉蔭增老師信心滿滿地告訴大家:“保護朱䴉,洋縣一定會得到回報的”。
當時朱䴉是世界上最瀕危的鳥類,在“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的紅色名錄當中,被列為極度瀕危。1984年,中國發行了朱䴉郵票,後來又發行了硬幣,各種保護措施讓朱䴉成為名氣極大的物種。
䴉類總共有三十種,遍及全球。䴉是典型的涉禽,有涉禽特有的長嘴、長脖子、長腿。䴉的特點是有長而下彎的喙,朱䴉的取食方式是用喙反覆向下探插,感受震動,然後通過震動來定位魚,來取食魚類,這跟眼尖嘴利的白鷺是完全不一樣的。
朱䴉為什麼就瀕危了?朱䴉作為水鳥,為什麼在山區被發現?朱䴉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生境?朱䴉和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是怕人還是親近人?
現在通過保護已經建立了各個種羣,朱䴉的巢在秦嶺南坡的林地零散地分佈,但是這些巢都非常接近山谷裏面的河流。我們研究發現,朱䴉以前曾經離人非常近,但是隨着農藥化肥的大量使用,它離人越來越遠,直到1981年殘存在非常偏遠的洋縣的山區,那裏的人口非常少。
生境選擇是我研究最多的,生境選擇的因子包括温度、濕度、降水、海拔、坡度、坡向、人為干擾等等。
我們發現河流和稻田對朱䴉來説是最最重要的,它們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人類干擾、温度、濕度、地形、地貌這些因素,而且這種重要性在過去四十年保持不變,遠遠大於其他因子。
稻田和河流是兩種類型的濕地,它們對朱䴉的作用,不是相加的關係,而是相乘的關係。相加的關係是表示兩者可以相互代替,相乘則表示它們缺一不可,不能相互代替。
稻田裏食物最豐富,是朱䴉繁殖期的覓食地,繁殖期後,稻子也長高了,朱䴉也進不去了,這時候大鳥帶着小鳥,到了河流密佈的漢中盆地去。任何一個區域,河流的面積乘上稻田的面積,越大,朱䴉的數量越多。這兩項的乘積在統計學上是交互作用,交互作用是非常普遍的一種現象。以前人們都是用簡單的一個乘積來代表,並不能區分稻田和河流到底誰重要,我設計出來了“分數指數交互作用模型”,可以精確地計算兩個變量在交互作用的貢獻。我們發現稻田的作用是遠遠大於河流的作用的。
我們觀察朱䴉,看朱䴉的生境選擇是以人類的視角,朱䴉到底用什麼樣的視角去進行它的生境選擇呢?我們從大尺度的山谷、中尺度的山坡、小尺度的營巢樹來進行分析,每個尺度都有不同的變量。
我們分析的方法 是通過不同的樣方大小來實現的。在樣方大小為1的時候,跟藍色的河流沒有交叉,濕地指數為0;樣方大小為9的時候,它可以有一點點交叉,濕地指數為11%;繼續放大,樣方大小為25的時候,濕地指數升高到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