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13貓，一種都不能少！_風聞

　　這是我們修改過的中國12種野生貓科動物的一個新版本家譜，從左往右，依次是：雲豹、雲貓、歐亞猞猁、亞洲野貓、雪豹、兔猻、虎、金貓、叢林貓、豹、豹貓、荒漠貓。

　　另外中國的記錄上還有一種貓——漁貓，目前沒有確鑿的野外記錄，但可能在雲南、藏南等地是存在的。

　　首先我們要明確一個結論，或者説大家應該牢牢記在腦子裏：中國是世界上貓科動物物種數量最多的國家之一。

　　十二貓貓

　　之所以説之一呢，是因為還有印度，印度的貓科動物比我們要多幾種，除此之外，別的國家的貓科動物種類都不及中國。

　　我們可以對比緯度和麪積差不多的國家——美國。中國有四種大型貓科動物，包括老虎，豹子，雪豹和雲豹；美國只有兩種：美洲豹和美洲獅。

　　中國有兩種中型貓科動物，歐亞猞猁和金貓，美國也有兩種，加拿大猞猁和短尾貓；小型貓科動物中國有六到七種，美國只有一種——靠近最南邊境的虎貓。

　　可以看出我們的貓科動物種類是美國的2倍以上。

　　根據最新的貓科分類，世界上一共有40種野生貓科動物，其中亞洲有20種，而中國就有12到13種。

　　從東南亞到東亞這個區域，是很多個現生的貓科物種以及其支系起源的地方，我們所熟悉的虎、豹、豹貓以及雲豹，其實都是發源於亞洲東部和南部區域。

　　我們為什麼要保護貓科動物？為什麼説貓科動物是旗艦物種？為什麼説它們代表一個生態系統的健康和質量？

　　回答這些問題需要從生態系統——更加宏觀的視角來看待中國的貓科動物以及它們所代表的荒野。

　　豹子叼兔兔

　　中國的地理造就的12種貓

　　首先，我們要説一説中國的生物多樣性：中國有1886種鳥，659種獸類。

　　這個數字非常非常驚人。通常情況下低緯度熱帶地區的生物多樣性會比較多，比如赤道附近的熱帶雨林。

　　西雙版納的黃腰太陽鳥 ©大貓

　　但中國不管是鳥類種類還是獸類都非常多，鳥類種類就佔到世界的14%，獸類佔到10～11%，那麼為什麼處於北半球、緯度並不那麼低的中國，卻會有這麼多的物種呢？

　　這就必須先從中國的自然地理説起。

　　從地圖上來看，中國絕大多數地方都是由山地構成的，我們國家的海拔從海平面一直到珠穆朗瑪峯最高的地方8848米，是地球上海拔落差最大的一個國家。

　　中國自東向西大致分為三級階梯：第一級階梯包括東北平原、華北平原、長江中下游平原以及東南丘陵，海拔在0～1000米之間；

　　第二級階梯包括內蒙古高原、黃土高原、雲貴高原、準噶爾盆地、四川盆地，塔里木盆地等，海拔約在1000~2000米；

　　第三級階梯，主要就是被稱作第三極的青藏高原，海拔在3000米以上，包括青海、西藏、四川西部以及雲南西部，這裏是我國海拔最高也是最乾旱寒冷的地方。

　　這些起伏的高山與海洋相互作用，形成了一條東北-西南向的400毫米等降水量線。

　　這條線以東以温暖濕潤的氣候為主，可以生長森林，可以種莊稼，因此形成了農耕文明；而西邊則以乾旱的氣候為主，環境多為草原、荒漠，因此孕育了遊牧文明。

　　濕地、雨林、山地、泰加林、荒漠、高原……地形與氣候的不同組合，植物和動物在如此漫長的演化中不斷地適應，形成了不同的生態系統，最終形成了今天中國多樣且異彩紛呈的物種構成。

　　我們今天討論動物時候，必須明確一件事：今天動物的分佈格局和數量，是受到人類數千年影響之後形成的。

　　因此我們也避不開胡煥庸線——這條從騰衝到漠河的虛構直線將中國的人口分為稀疏和稠密兩部分，從地圖上不難看出胡煥庸線和400毫米等降水量線是有相當部分重疊的。

　　胡煥庸線

　　可以説胡線以西的生態狀況比較好，而以東的生態，尤其是動物，相較於它們曾經的狀況，已經大相徑庭了。

　　因此從整個中國的地理氣候尺度來看，三級階梯、400毫米等降水量線、以及人口的分佈特點相互疊加，形成了今天中國的生態格局。

　　而分佈在這些不同生態系統中的貓科動物都呈現出怎樣的特點呢？它們的生存現狀又如何呢？

　　雲貓~ /貓盟攝於雲南德宏銅壁關保護區

　　三個階梯和它們的大貓統治者

　　虎

　　首先來看第一級階梯：這裏的統治者無疑是老虎。

　　老虎的體重比較大，更傾向在一些平坦的環境生活和捕獵，比如濕地邊緣和緩山丘陵地帶。老虎身上的條紋也是針對這種高草環境所進化的。

　　九個老虎亞種，目前已宣告3個亞種滅絕：爪哇虎、裏海虎、巴釐虎。/來源WWF

　　中國其實是老虎亞種最多的一個國家。歷史上，全球曾經有9個虎亞種，而我們中國就有五個：

　　東北的東北虎，南邊一點的、曾經遍佈整個華中華南的華南虎，靠近東南亞的印支虎，喜馬拉雅山南坡的孟加拉虎，以及在新疆羅布泊一帶曾經分佈着裏海虎。

　　而如今，中國的五個虎亞種只剩下三個（東北虎、孟加拉虎、印支虎），其中野外只有兩個（印支虎沒再拍到了）。

　　飼養在動物園的華南虎 ©Cao Hai-Dreamstime.com

　　老虎主要獵物是大型鹿類，像梅花鹿、馬鹿、水鹿、麋鹿……這些都是老虎最主要的食物，但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説在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墨脱，那兒的老虎還會捕食羚牛這類大型有蹄動物。

　　東北馬鹿，2012年9月攝自吉林汪清（版權所有：北京大學）

　　為什麼我們看到今天中國老虎的狀況會這麼慘淡？其實老虎種羣在全球的衰退程度都是非常嚴重的，但在中國尤其明顯。

　　中國境內的老虎數量恐怕不會超過50只，其中主要是虎豹國家公園的東北虎，而墨脱的孟加拉虎我們並不知道確切的數量，只能推測可能是鄰國擴散過來的遊蕩個體，或者有個別定居的個體。

　　通過和人口分佈的對比可以看出，老虎棲息地和人類選擇的居住地過於重合，是導致老虎現狀的最大原因——虎競爭不過人。

　　重慶動物園的華南虎 ©大貓

　　豹

　　接下來再看第二台階，在中國豹是典型的第二台階的物種，豹體型比虎小，競爭不過老虎，但卻能夠適應更崎嶇的地形，海拔1000-2000米左右的區間成了豹的主要分佈區。

　　中國也是擁有豹亞種最多的國家，在東北有東北豹，華北有我們所熟悉的華北豹，在雲南主要是印支豹，以及跟老虎的分佈情況一樣，孟加拉虎過來的地方也會有印度豹。

　　雲南易武的印支豹！

　　豹體型比虎小一點，因此它的獵物相對也更小一些，主要是20～50公斤的有蹄類，中型的鹿、羊、野豬等，在山西主要是狍子和野豬，甘孜新龍的豹會抓毛冠鹿、斑羚……

　　豹的適應力非常強，所以在中國，雖然豹的棲息地也在大規模減少，但在有歷史分佈的區域內仍有小斑塊狀的豹分佈區，目前全國豹的數量估計在500～1000只之間。

　　但這並不意味着豹的情況有多好。

　　現在中國豹的主力都是靠青藏高原上的豹種羣在支撐，在那裏還有比較連續的棲息地和比較好的種羣。

　　四川的金錢豹種羣

　　到了陝西或者山西，整個一個省，大概也就是100-200只的數量，如果到了東北、河北、河南等省，它的數量就更少了，往往只有幾十只或者幾隻這樣的數量規模。

　　雪豹

　　再來看第三台階的統治者雪豹。雪豹是中國大型貓科動物裏境況最好的一個，它喜歡的生境和虎豹不一樣，非常適應陡峭的山地，分佈區域可以到達海拔5000米。

　　雪豹走在四川新龍的山上

　　雪豹的進化，幾乎都是為了捕捉岩羊、北山羊等在山上活動的野羊。

　　比如説它有非常長且粗的尾巴助其在陡峭的崖壁上保持平衡；粗短的四肢、甚至它的體重，都是為了捕食這些獵物所進化的。

　　雪豹的整體種羣情況比較好，全世界60%以上的雪豹分佈在中國。

　　根據現在的統計，青海有1200只雪豹，而我們猜測在西藏和新疆，雪豹的數量可能不會比青海更少，那麼再加上四川、甘肅，甚至可能還有內蒙，因此保守估計雪豹的數量至少在3000只以上。

　　其他幾種大貓的數量加起來恐怕不到雪豹的零頭。

　　通過上面三種頂級大貓的對比我們可以看出來：棲息地越是靠近人類的貓科動物情況越糟糕，越是遠離情況越好。

　　雨林殺手和北境之王

　　説完了三種豹屬大貓，我們來看兩種大致按照400毫米等降水量線為界限分佈的中等體型貓科動物：曾經遍佈南方森林的雲豹，以及遍佈整個北部寒冷地帶的歐亞猞猁。

　　雲豹

　　雲豹

　　首先説雲豹，很多資料不把雲豹算大貓，因為它不是豹屬的，也不會發出真正的吼叫聲。

　　但從進化上來説，它跟這些豹屬的貓非常接近，所以我們還是把它當作大貓對待。

　　先來看IUCN對雲豹分佈的推測，我們會看到中國佔據了非常大的區域。

　　貓盟其實對雲豹非常感興趣，因為這個物種受到的關注特別少，我們很希望去看一看它在中國的野外到底是什麼情況。

　　作為一種體型比豹小得多的貓科動物，我們猜測雲豹在野外的生存情況應該比豹好得多。

　　我們做了很多調查，在一些肯定有云豹的地方裝了紅外相機，比如西藏墨脱、雲南德宏和西雙版納；同時也在雲豹的歷史分佈區做了調查，包括安徽的黃山、贛南贛北的一些保護區，以及重慶、廣西。

　　但結果是所有華南地區都已經拍不到雲豹了，只有西南邊境地帶拍到。下圖就是我們估計出來的中國最樂觀的分佈區域。

　　因此雲豹現在所面臨的情況，跟老虎非常接近。它主要是分佈在邊境地帶，可能依靠境外的種羣輸送一些個體進來。

　　但是它跟東北虎不一樣的地方在哪呢？東北邊境的俄羅斯種羣被保護得很好，可以説有穩定的種源，所以總會有個體遷移過來。

　　而云豹完全不是。老撾緬甸越南的保護現狀都很差，基本都在走中國的破壞式發展的老路，一旦東南亞國家的雲豹種羣崩潰，我們可能只能靠着中印邊境的一個小種羣來維繫中國雲豹的種羣。

　　所以説雲豹的狀況非常非常糟糕，在中國，雲豹的數量可能不會比老虎更多。

　　貓盟在德宏拍攝的雲豹

　　歐亞猞猁

　　接下來我們再把視線往北移，看一看歐亞猞猁。去年我們在祁連山進行了猞猁調查，並發現了一個很好的種羣。

　　説回猞猁本身，我把它稱為北境之王。

　　在IUCN畫出來的分佈圖上，我們會發現，猞猁在中國好像還挺多的，青藏高原、東北等地都有分佈。

　　IUCN的歐亞猞猁分佈

　　但是其實比起歐亞猞猁完整的分佈區，中國的分佈區簡直太小了，像是候鳥的一個越冬地。

　　我們可以看到在中國猞猁主要分為三個大羣，包括青藏高原的種羣，新疆天山阿爾泰的種羣（直接和俄羅斯種羣相連的），以及內蒙-東北的大小興安嶺和長白山，有東北虎豹的地方也會有猞猁分佈。

　　而從全球來看，整個亞洲的北部一直到歐洲的北部，全都有猞猁的分佈。為什麼猞猁的分佈能這麼廣？這其實跟猞猁非常強的適應能力是分不開的。

　　這三張照片，分別是不同地方的猞猁。祁連山，是草原環境；青海囊謙，全是裸岩和少量柏樹的環境；東北則是典型的北方泰加林環境。

　　青海祁連山的猞猁！

　　青海囊謙的歐亞猞猁

　　大興安嶺松嶺林業局砍都河國家濕地公園的歐亞猞猁

　　從中可以看出，猞猁對環境的適應能力非常出色，可以説是貓科動物裏真正的全能選手。

　　猞猁的體型不算很大，雖然在內蒙、東北它們可以捕獵狍子，在青藏高原會捕食藏原羚，但在大部分地區它最主要吃的是什麼呢？是兔子。（詳情：冬天了！和猞猁一起追兔兔吧！）

　　所以我們進行猞猁的研究時，先去找猞猁棲息地，首先要看的就是，這個地方兔子多不多？

　　目前來説歐亞猞猁在中國的種羣應該比較健康，但由於我們對歐亞猞猁整體的關注度不高，所以並不能説出確切的數量，甚至連大概的數量都估計不出來。

　　猞猁找兔兔了！！！

　　西南山地有很多貓

　　當我們按照不同的地形地貌和氣候特點梳理中國貓科動物的分佈之後，不難發現每一種貓科動物都完美地適應了其中一種環境類型。

　　那麼如果有一個地方几乎彙集了中國所有的地形和氣候類型的話，會發生什麼呢？因此接下來我們把目光放到中國的西南山地。

　　西南山地是由甘南、川西高原、三江源、東喜馬拉雅-雅魯藏布、中緬邊境到滇西北構成的一個三角形的區域，是世界上34個生物多樣性熱點地區之一，也是中國生物多樣性最高的一個區域。

　　從貓科動物的角度來説，這個地方非常獨特，因為中國的12種貓科動物在這裏理論上有11種。

　　這裏我列出來了西南山地已知的貓科熱點地區：

　　**墨脱：**擁有云豹、雲貓、豹貓、金貓、老虎五種已知的貓科，以及潛在的雪豹、猞猁、兔猻、叢林貓、豹等。

　　**三江源：**雪豹、猞猁、兔猻，這裏是看高原貓科最好的地方。

　　**甘南-若爾蓋：**荒漠貓及其它高原貓科動物的分佈區。

　　**甘孜新龍：**七貓之地，豹、金貓、雪豹、猞猁、豹貓、荒漠貓、兔猻，目前中國已知貓科物種最集中的地方。

　　**中緬邊境-滇西北：**銅壁關、盈江等地，是熱帶貓科動物——雲豹、雲貓、金貓集中分佈的地方。不僅是貓科動物，很多中國特有物種，比如大熊貓、川金絲猴等都集中在這裏。

　　雲貓 攝於雲南德宏銅壁關保護區

　　金貓 攝於西藏墨脱

　　西南山地為什麼有這麼複雜的生物構成？

　　這裏地勢複雜、氣候非常多變，在整個喜馬拉雅造山運動以及青藏高原隆起的過程中，形成了非常大的落差。

　　在末次冰川時代的末期、冰蓋封印整個地球的時候，西南山地由於具有諸多高山峽谷，形成了很多庇護地，沒有被冰層覆蓋，因此在這擁有很多孑遺物種。

　　©星球研究所

　　而這一區域的周圍又正好是很多現代動物的發源地，它們在種羣擴散過程中都來到了這裏。

　　因此西南山地是需要拿出來強調的，每一箇中國人都應該意識到，這是地球上獨一無二的景觀，是不管關注景觀、植物還是動物，都不能繞開的一個區域。

　　美麗的甘孜，西南山地的美好 ©貓盟

　　西北的荒野之貓

　　看完了西南，再把目光移到西北來。西北有兩種獨特的小貓：荒漠貓和野貓（草原斑貓）。

　　通過照片可以看出這兩種小貓外觀很不一樣，荒漠貓整體偏紅色，體型更大，藍色的眼睛；野貓眼睛則是灰色的，身上都是斑點。

　　亞洲野貓 來源見水印

　　荒漠貓 大貓攝於青海

　　今天我們還是認為這是兩個物種，我們會説荒漠貓是中國特有的一種貓科動物，而亞洲野貓，俗稱草原斑貓，我們説它是野貓的一個亞種——亞洲野貓。

　　但如果看它們的分佈圖，為什麼亞洲野貓的分佈區比荒漠貓大那麼多？它們的分佈區基本就隔着一座祁連山。

　　野貓以及荒漠貓的分佈圖 羅述金老師提供

　　荒漠貓能在海拔比較高的地方活動，而祁連山裏有很多山溝，這並不足以形成地理上的阻隔。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兩種貓的分佈如此接近，為什麼會分化成兩種外觀差別這麼大的貓？

　　這個問題非常有趣，通過對它們的研究，我們可以搞清楚野貓的進化歷程，以及如何形成了今天的分佈態勢。

　　中國荒漠貓的一些記錄點與分佈區域

　　回到現實的保護問題上，為什麼要把單獨它們拿出來？因為這兩種小貓受到的威脅都很相似。

　　它們的活動區非常接近人類，棲息地特別容易當作荒地被開發掉，因此特別容易受到人類影響。

　　比如放牧，這兩種小貓所待的很多地方有大量的牛羊。大量牲畜活動是否會破壞地面的草本，進而導致鼠類鳥類數量減少，並導致貓科動物的食物短缺？

　　另外一個威脅就是雜交。它們跟家貓沒有生殖隔離，可以和家貓產生雜交。隨着人類活動的擴張帶來越來越多的家貓，若干年後某些地方可能就不存在荒漠貓或者亞洲野貓了。

　　我們在祁連山發現的荒漠貓雜交現象

　　遍及中國的豹貓

　　最後來説一説豹貓，它可能是我們最容易看見的野生貓科動物。

　　豹貓是中國分佈最廣的一種貓科動物，我們從這張分佈圖上可以看到，它其實最主要的分佈地就在中國。

　　IUCN的豹貓分佈區域

　　豹貓的適應力非常強，從深圳的海邊到青藏高原都拍到過豹貓。它們能夠適應山地森林，也能夠去適應各種濕地；能在農田裏抓老鼠，甚至在城市公園也能生存。

　　豹貓的食性非常雜，在山裏主要吃老鼠；而在濕地附近，比如北京的野鴨湖，在某些季節會吃鳥類。其它食物包括兩爬，比如一些蛇、蜥蜴、青蛙，抓住了都會吃。

　　豹貓 大貓攝於野鴨湖

　　豹貓是中國生存力最強的一種小貓，也是遇見可能性最高的一種野貓。

　　如果到野外去玩，尤其是一些環境比較好的地方，特別是夜裏，碰到豹貓的概率非常高。

　　新龍的豹貓 ©大貓

　　但同時豹貓也是被濫捕最嚴重的貓科，除了經常因為偷吃家禽而被捕殺，現在新的威脅是非法寵物交易導致的捕獵和人工雜交。

　　中國貓科動物的生存狀況比較糟糕

　　梳理完中國的貓科動物，回到保護的問題上。中國的12種貓科動物，生存情況大多都非常糟糕。

　　IUCN評估全球所有的貓科動物的種羣趨勢基本都在下降。而在中國的情況可能更加糟糕。

　　雖然中國的貓科動物現在都是一級或二級保護動物，但其實我們對絕大多數的種羣現狀完全不瞭解。

　　那貓盟怎麼對待貓科動物的保護呢？

　　首先我們根據不同貓科動物在生態系統裏面起到的作用去評估它的生態價值，以及從社會關注度來評估它們的社會價值。

　　比較典型的兔猻，是一個網紅物種，但它實際的生態位比較低、數量也比較多、種羣比較穩定。但因為萌，社會關注度很高。

　　西寧野生動物園的網紅兔猻 ©大貓

　　另外比較典型的老虎，是生態系統裏的頂級物種，大家的關注度也很高。

　　我們會看到有一些非常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説亞洲野貓、荒漠貓和叢林貓，大家對它們的關注度非常低，但它們其實擔負着很重要的生態功能。

　　更離譜的像雲豹、亞洲金貓和歐亞猞猁，這些處在頂級/次頂級生態位上的貓科動物，社會的關注度也很低。

　　這種情況導致了保護資源的不平衡。比如大量的社會資源傾斜到了兔猻這樣的網紅物種上，或是傾斜到像虎這樣種羣已經極小、生態功能顯著減弱的物種上；

　　而本應該得到更多保護資源的一些物種，比如亞洲金貓、雲豹、雲貓等，其實並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

　　閃閃亮亮大眼睛的雲貓，攝於雲南德宏銅壁關保護區

　　沒有專項的調查、沒有專項的保護行動，投入的研究和保護資金以及宣傳都遠遠不夠，這可能會進一步加速它們的消亡。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從全局的角度去關注中國的貓科動物。

　　我們貓盟的理念是12種貓科動物一種都不能少，每一種貓科動物都在各自的生態系統中起到重要的作用，而現在不及時的關注或不平均的保護資源，會導致一些物種會碰到非常大的問題。

　　比如雲豹就是特別典型的一個物種。可能再不關注它，過幾年就真的一隻都找不到了。

　　重慶動物園的雲豹。大貓 攝 

　　我們認為在中國如果要去保護這些貓科動物，首先得知道它們的生存現狀是怎樣的。但現在缺乏這些最基礎的資料，自然也很難提出有效的保護策略。

　　踏踏實實地調查是掌握實際情況唯一的辦法。

　　地圖上的點是貓盟這些年跑過的一些地方，我們做了大量的調查工作，結果是我們不光知道了貓科動物在哪裏，我們也知道在哪些地方它們已經消失了。

　　貓盟的全國調查點

　　這張圖是我們總結的全國保護格局，是從不同來源找到的一些圖。

　　比如第一張圖，我們可以看到人口的密度，人主要集中在東部。而胡煥庸線以西，還有大片的人口相對少一些的地方。

　　人口密度示意

　　但對比開發強度圖可以看出，雖然大部分開發和人口密度吻合，但西部也有部分地區的開發強度非常大。

　　開發強度示意

　　再來看看禁止開發的地區，不難看出真正大面積連續的保護地都位於中國的西部，東部絕大多都是呈點狀的保護地，並沒有形成野生動物所需要的，特別是大型貓科動物所需要的大塊而連續的棲息地。

　　國家禁止開發區域

　　生態孤島是怎麼形成的？其實就是由這種總體開發、局部保護的思路造成的。

　　中國東部幾乎沒有畫出以山脈、或是大的地理單元為尺度的保護地，這是導致我們國家生物多樣性依然在下降的一個主要原因。

　　再來看這幅生態脆弱性的圖。上面越綠的地方代表生態系統越強壯，紅色是生態易受破壞、十分脆弱的地方。

　　生態脆弱性評價

　　但諷刺的是，結合現狀來看，這些生態系統比較強壯的地方，其實現在都被破壞得什麼都沒有了，因為它們基本上集中在東部；

　　相反的，那些很脆弱的紅色地區，像青藏高原上的可可西里、羌塘、崑崙山，反而現在保護得比較好。

　　從這些圖可以看出中國目前大致的保護趨勢：東部的生態已經被我們破壞得差不多了，剩下西部生態比較完好的地方，生態又很脆弱。

　　單從貓科動物的角度來看，可以説中國是貓科動物遭受威脅最為嚴重的國家。

　　我列出了幾個主要威脅並加以排序：1.棲息地的開發；2.盜獵（包括獵物的盜獵）；3.植被退化。

　　這裏需要強調的是，對野生動物來説最大的威脅是棲息地的開發，而平時能看到的，比如放牧、採集、報復性殺害以及和家貓的雜交，相比起來反而危害要小一點。

　　有時候一些小問題會被放大，但是一些根本問題，卻可能會被我們忽略。

　　中國野生貓科動物的保護聯盟

　　貓盟是一個以保護野生動物為主要工作的機構。保護是件非常艱難而複雜的事情。

　　我們今天對着地圖指點江山，看中國的13種貓非常爽。

　　但在談及保護時，就需要去仔細思考，我們保護的對象是什麼？我們要怎麼去幫助它們？

　　對於貓盟而言，豹是我們第一個投入並堅持的物種，接下來或許還有云豹、荒漠貓、野貓等。

　　還有很多貓缺乏關注，缺乏保護，這需要我們更多的人瞭解它們，並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