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的斯巴達式奮鬥史：摸着西周經驗過河，從商人餘孽走到關中霸主_風聞

　　作者｜冷研作者團隊-雙尾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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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關於秦人的來源過去一直有爭論，一種觀點認為秦人是西北戎人，像王國維在《秦都邑考》中就説過：“秦之祖先，起源於戎狄”。另一種説法是秦人屬於西遷的東夷人，比如何漢文在《贏秦人起源於東方和西方遷徙情況初探》就認為秦人是被西遷的東夷人。當然還有還有想給秦人安箇中亞、西亞乃至波斯祖宗的。那麼秦人到底來自何方，又是如何在關中地區站住腳的呢？

　　秦人的由來按《史記》的説法，是秦人是飛廉的後裔：惡來革者，蜚廉子也，蚤死。有子曰女防。女防生旁皋，旁皋生太幾，太幾生大駱，大駱生非子。也是傾向於秦人東來。在考古發掘中，發現秦人早期帶有很強的商文化元素，隨着《清華簡》的破譯和解讀又提供了一條新的線索：武王陟，商邑興反，殺三監而立彔子耿。成王伐商邑，殺彔子耿，飛廉東逃於商蓋氏，成王伐商蓋，殺飛廉，西遷商蓋之民於邾吾，以御奴且之戎，是秦之先，世作周危（衞）。

　　上面這個彔子耿，在大保方鼎的銘文中也提到過，目前學者認為這個人就是武庚。而飛廉並沒有像《史記》中説的那樣自殺，他一直等待復國時機，不過失敗了。《孟子》也提過：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清華簡》裏的商蓋就是孟子説的商奄。於是，飛廉和惡來的直系後代和商奄的人，一起被周人遷到了今天的甘肅一帶，上面説的邾吾就是今天甘肅省天水市甘谷縣朱圉山一帶。

　　被西遷的人負責養馬，同時也要面對戎人。雖然周人因為禮儀問題沒把他們趕盡殺絕，畢竟按商人那種喜歡拿人祭祀的做法，他們本來是活不下來的。當然，他們的處境也不過是炮灰而已。從考古發現來看早期秦人生活在西漢水一帶，他們主要生活在西漢水的河流上游台塬地區，但是在秦人周圍還發現大量寺窪文化，也就是被稱作戎人的文化遺存。這些遺存的文化面貌和秦人文化區別很大。但是這兩個文化族羣卻犬牙交錯的分佈。這種情況下的分佈，和平相處的可能性不大，估計要經常動刀動槍。因為發現一些的秦人貴族墓葬中，墓主人生前受的傷那叫一個慘烈。

　　▲ 圖片來源：地圖裏的興亡

　　文獻記錄也貼合了這一點，按照《秦本紀》的説法：直到非子的時候，那些造反的商人後裔，才因為擅長養馬外加被封給了秦邑立為秦嬴。又傳了三代到秦仲。到了秦仲的時候，秦人和戎人發生一次嚴重的衝突。《史記》上説秦仲立三年，周厲王無道，諸侯或叛之。西戎反王室，滅犬丘大駱之族。這裏的大駱之族就是秦人的一個獨立支系。周宣王時，秦人的族長秦仲又死於西戎之手。

　　多虧周宣王借給秦莊公兄弟士兵七千人，才擊敗西戎重新收復失地。之後秦人重新整合了原來的區域，使得秦人的領地面積擴大了不少，但是和戎人的戰爭依然在繼續。

　　當時秦莊公以西犬丘為統治中心。他有三個兒子，其長男世父。這個長子因為對戎人的仇恨，所以直接放棄了繼承權一心帶兵。莊公在位四十四年，然後秦襄公繼位。秦襄公二年，秦人和戎人又發生戰爭。當時戎人寶圍犬丘，世父和戎人作戰，結果不但沒有報仇成功，自己還成了俘虜。其實當時別説秦人，就是秦人的老闆周王室也被犬戎擊敗。一年之後，戎人和秦人停戰了，世父才被放回。然後秦人就迎來了一次機會。

　　在秦襄公七年的時候，周幽王因為廢了太子，立了褒姒生的兒子，還要對原太子下殺手，結果就發生了西周被滅的事。按照秦人的説法，因為護駕有功所以得到周平王的允諾，把岐山以西的土地封給了秦人。所以秦人有機會進入關中地區。巧合的是，秦人在進入關中之後，也走了和周人類似的路線，但是和周人尋找家園不同。秦人是直接一路打進關中的。因為當時關中地區已經存在大量戎狄。要想獲得土地只能讓秦人自己去打。

　　雖然秦襄公在位第十二年的時候，曾經一路打到岐山，但是中途去世。直到秦文公在汧渭之會，修建城邑才最終控制岐山以西地區。另外，最近因為對虢季子白盤和三門峽虢國墓地年代的重新評估。研究者發現秦人不僅僅要面對滲透到關中的戎人，還有原來西周支持周幽王的西周殘餘勢力。所以秦文公除了擊退戎人，還要收服周朝餘民，必然不會輕鬆。

　　▲虢季子白盤

　　後來秦文公去世，秦寧公用了兩年時間滅毫蕩社（今天的西安市杜縣）後，又遷到平陽（寶雞市陳倉區）。相對於周人通過在岐山腳下安家種田練兵，積蓄力量來逐步佔據關中，秦人過程類似只是難度更高，所以經常遷都。但是依靠他們常年和戎人作戰練出來的戰鬥力，佔據天時地利打進關中，使得秦國在不到一百年的時間裏，快速從西垂小國擴張為佔據關中的千里大國。在秦人早期進入關中的時候，也頻頻依靠物力顯示他們在關中的影響力。尤其是干涉芮國的事件中，這點非常明顯。

　　在公元前709年，當時的老牌關中國家芮國發生內亂，國君被驅逐。當時秦國進入關中也就六十年，甚至沒有遷都雍。而此時秦國君主秦寧公吞併蕩社不過四年，更重要的是芮國離秦國還很遠。芮國在今天的韓城縣和澄縣一帶，和山西省隔着黃河。目前，在大荔縣以及韓城縣梁帶村發現芮國墓地，澄城縣劉家窪遺址發現芮國都邑和墓葬。芮國雖然不出名，但是芮國在西周時期一直是重要的諸侯國。根據發掘的芮國墓地，顯示芮國也算是有一定實力。不過此次出兵干涉，秦軍失敗了，而且失敗原因是輕敵。《左傳·桓四年》：“秋，秦師侵芮，敗焉，小之也。

　　▲芮國墓葬出土銅甲和兵器

　　可雖然秦人因為輕敵而失敗，但是最後目的達到了，專家認為劉家窪的芮國遺址，更像是秦國在芮國附近扶持的傀儡政權，最終芮國被秦國吞併。然後到了秦德公元年（前677年），遷都於雍。秦人才在關中安定下來。

　　相對之前的幾個都邑來説，在遷都雍城以後，秦人在關中平原西部有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所以雍城在春秋戰國時期，也是秦人居住時間最長的都城，即使遷都咸陽後，雍城依然作為禮儀之都存在。

　　▲雍城遺址地圖

　　雍城的優勢在於有一個防禦成本更低的中心區域，而且也更可靠，進可攻、退可守，雍城的外圍西北高，東南低，有雍山作為屏障，雍城本身又被來自雍山一帶的的雍水河、塔寺河、紙坊河、鳳凰泉河等大河環圍；這些河流水量，河面寬，臨城河谷縱深，河堤陡直。雖然早期的雍城沒有城牆，但是這些外圍大河可以起到以水為城的作用。這些河流直接注入渭河，有排水方向，所以想玩水淹沒用。除此以外，上游區域都被秦人控制，玩斷水也沒用。而且雍城西北方向僅有一條狹窄的通道，很容易把西北來犯之敵堵上，這裏離作為秦人兵源地的隴西老家還近，更重要的是雍城距離東面的晉國很遠。即使是在麻遂之戰中，晉國軍隊聲勢浩大、人數眾多，也只打到麻遂也就是今天的涇陽一帶，離雍城還很遠。而秦人則可以通過沿着渭河順流而下向東擴張，運輸成本極低又不用擔心被偷家。

　　得益於自身有個穩定的後方，所以關中平原西部被秦人牢牢的控制。之後梁國和芮國相繼對秦國進行朝貢。這兩個小國也最終被秦國吞併。秦國在春秋時期，雖然沒有做到像周人那樣用百年的時間滅商成為天下共主取代周室，但是秦人進軍關中也為後來戰國時期秦國成為一流大國打下了基礎。

　　▲芮國樑國所在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