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最危險行業：被官方打壓十幾年，為何還有人為它喊冤？_風聞
金错刀-金错刀官方合作-科技商业观察家，爆品战略理论提出者2021-02-23 10:34
文/ 金錯刀頻道 祥燎
題圖/ 視覺中國
“年味淡了”，發出類似感慨的人越來越多。
其中有個重要原因，城裏人應該感觸最深，那就是 如今鮮有人放煙花爆竹了 。
如今，禁限放煙花已經成為主流， 很多城市還有意從“限放”過渡到“禁放”。
例如北京春節的煙花爆竹零售網點數量，前年為37家，去年23家，今年僅剩10家，備貨也在逐年減少。
為了放煙花，北京市民需要到偏遠的網點排隊幾小時，憑身份證實名購買，最後在規定時間、指定地點過一把癮。
圖片來源於網絡
但是，越是呼籲禁限放煙花，反對的聲音也越大。
禁限放煙花，究竟是否合適？
除了各種宣傳，也應該聽一聽最關心這行業的人的聲音。
1
為了“活下來”，
他們把夕陽產業玩出了花
最關心禁限放煙花問題的，首先肯定是從事煙花爆竹生產的人們。
湖南瀏陽，就是個很好的觀察樣本。
瀏陽煙花，圖片來源於視覺中國
瀏陽，一個人口僅149萬的縣級市，卻有40萬人從事花炮（即煙花爆竹）相關的工作，2019年總產值241億元！ 其產能佔全國總量的70%，花炮內銷佔全國的50%，出口佔全國出口的60%！
對瀏陽人而言，做花炮彷彿是最常見的一項技能，以至於有媒體形容，“就連六七十歲的老人，每天到花炮廠做捲筒，也能賺個幾十塊錢。”
難能可貴的是， 不同於其他類似的地方產業，瀏陽花炮質量相當高。
在瀏陽，遇上重要日子或場合，往往就有眼福了。
今年歡迎抗疫的醫護人員回家時，瀏陽放了一排五彩的日景煙花，氣勢如虹。
圖片來源於抖音
一支煙花，也能豔壓羣芳，技壓羣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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瀏陽普通的晚會，煙花一出，馬上就有了國際級別的畫風。
圖片來源於抖音
不僅在瀏陽市內，在全球人民面前放煙花，瀏陽人的經驗也絕對豐富。
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的“大腳印”，以及鳥巢內外的各式煙花，幾乎都來自瀏陽，一共燃放了8萬多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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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上海世博會、倫敦奧運會、北京APEC峯會、台北101跨年煙火……國內外的種種重大場合，幾乎都有瀏陽花炮的身影。
台北101跨年煙花，圖片來源於“箭廠視頻”
但是，瀏陽花炮人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小心。
首先消費者對煙花爆竹的熱情大減，尤其是年輕人。一位批發商説道：“中老年人會覺得沒有煙花爆竹就少了點年味，但年輕人現在娛樂方式多，不差這點煙花。”
為了吸引年輕人，瀏陽花炮必須不斷創新，例如最近大火的“加特林”煙花，令網友羨慕不已，還調侃：李雲龍有這火力，早拿下平安縣了。
加特林煙花，圖片來源於抖音
如果嫌手持“加特林”太費勁，其他產品也能有類似效果。
圖片來源於抖音
有粗暴風格，也有温馨風格，老少咸宜。
水母煙花，圖片來源於抖音
然而就算費力拿下新消費者，到了禁限放煙花這關，大部分瀏陽花炮企業也只能無可奈何。
它們都需要轉型，不過註定長路漫漫，九死一生。
2
“砍掉花炮產業，怕是又要扶貧！”
由於前景不明朗，瀏陽花炮行業已經到了青黃不接的地步。
2017年，“箭廠視頻”就有一則紀錄片，題目為《最後一個花炮少年》，講述了曾經紅紅火火的“瀏陽市花炮學校”，只剩下一名學生，連花炮老師都被迫改行去教計算機。
圖片來源於“箭廠視頻”
與“人才蕭條”相映襯的，是瀏陽花炮企業的沒落。
最典型的例子是“熊貓煙花”，它是“國內煙花第一股”，也是北京奧運會鳥巢煙花供應商，“大腳印”就是它的傑作。
可是隨着花炮銷量不斷萎縮，熊貓煙花無奈轉型，進軍過影視行業、新能源行業和P2P，2015年甚至還改名為“熊貓金控”，結果無一成功，現在市值僅剩8億。
熊貓煙花的轉型都如此艱難，其他中小規模的花炮企業只會更加無力。
一位花炮廠廠主，為了減少污染，他想到的辦法是消減花炮的內筒，以減少花炮燃放後殘留的垃圾。可問題也隨之而來，“內筒沒了，聲音就小了，消費者不喜歡”。
產品的技術革新難度較大，所以他只能在渠道上多下功夫，把原本銷往城市的貨，賣到偏遠的農村地區。
農村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圖片來源於網絡
選擇他這種做法的人不在少數。早在2016年上半年，瀏陽花炮在城市與農村的銷售量比就達到了2:8，目前仍在擴大。
但隨着禁限放政策的不斷推進，農村市場也很難保住。
所以他們只能另謀出路。
出口業務是他們的第一根救命稻草。據CNN報道，中國煙花廠商供應了全球90%的煙花，是不折不扣的“全球支柱產業”。2019年美國的進口煙花中，就有94%來自於中國。
美國煙花，圖片來源於視覺中國
上文提到的熊貓金控，2018年其1.01億元的煙花產品銷售額，幾乎都來自國外。
不過依靠出口，不是長久之計。
一直以來，內銷才是大頭。2019年，瀏陽花炮的國內銷售額達150億，而出口額僅34.8億，僧多粥少，很難支撐整個產業，疫情更令他們雪上加霜。
圖片來源於智研諮詢
因此 除了做好出口，還是要研發新產品，減少污染和提高安全性。
例如“冷光煙花”，對人體傷害較小，不僅可以替代尋常煙花，還能與結合其他產品，提升附加值。
冷光煙花與蛋糕的結合，圖片來源於箭廠視頻
但冷光煙花仍是煙花，終究避免不了被嚴格管控的命運。
還有“電子煙花”，這是不少瀏陽廠家如今的轉型方向。
電子煙花沒有火藥，純電子遙控裝置，利用空氣擠壓彩片金條，搭配反射光達到煙花效果。
電子煙花，圖片來源於抖音
電子鞭炮也是同理，能仿真炮的聲音，還有燈光閃爍仿真炮的火花。
電子鞭炮，圖片來源於網絡
這次輪到消費者吐槽： “沒有靈魂”“沒有煙沒有味，價格還挺貴…”“買個音響都比這強！”
總而言之，在禁限放煙花的大潮下，花炮從業者的日子在短期內註定會很難過。
一位花炮店老闆甚至説： 如果砍掉花炮產業，瀏陽怕是又要扶貧了。
這或許不是什麼危言聳聽。目前，據天眼查數據顯示，瀏陽存續、營業的煙花爆竹企業不足千家。
每年新增註冊企業的數量也在下跌，2014年新增註冊企業曾多達140家，如今每年新增註冊企業僅數十家。
當花炮之鄉也難阻頹勢，其他地方的處境可想而知。
3
禁限放的理由，真的夠説服力嗎？
作為花炮行業從業者，自然是大概率不會支持禁限放煙花。
普通消費者中，與他們持相同態度的人也不在少數。
理由大都是“為了過年的氣氛”“傳統文化不可丟”，還有人開玩笑地説：“我們再不放，這傳統文化就要被韓國拿去了！”
某些城市宣佈解禁燃放煙花，評論區裏則一片歡呼雀躍。
因此不得不反思禁限放的理由，真的夠説服力嗎？為何有這麼多人站在了對立面？
事實上， 禁限放煙花的理由（主要是污染和安全）並經不起推敲。
煙花爆竹的確會引起空氣污染。據生態環境部監測數據顯示，2017年除夕夜18時至初一凌晨2時，全國空氣質量重度及以上污染城市數量從19城升至183個。
但這是短時間內大量燃放煙花爆竹導致的結果，這種行為不普遍，而且污染也不會持續太久。
在經常燃放煙花的瀏陽，近三年來都未發生重大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事故，城市環境空氣質量指數低於100的天數每年都超過330天，還榮獲了“國家衞生城市”稱號。
同時令許多人不解的是，既然宣傳污染環境，為何一些重大會議或活動，卻選用大量煙花慶祝？
還有在銷燬非法煙花時，為何又選擇集中燃放的方式？
銷燬非法煙花現場，圖片來源於網絡
有網友諷刺道： 禁了鞭炮，治不了霧霾，只會讓洋節聖誕樹的光照得更亮。
此外，關於煙花爆竹容易引發火災和人身安全事件的理由。
煙花爆竹的確可能帶來很大危險，例如每年都有熊孩子往下水道扔鞭炮被炸飛。
圖片來源於沸點視頻
今年流行的網紅煙花，也引發了不止一次的火災。
網紅煙花，圖片來源於網絡
花炮廠中的事故往往更為嚴重。去年7月8日，四川省廣漢金雁花炮有限責任公司南豐生產區停產期間發生起火爆炸事故，導致2名消防人員重傷，4名村民輕傷。
然而相比煙花爆竹本身的危險，真正要負起責任的應該是管理和監管。
上述發生爆炸的花炮公司，事發後被發現曾經多次因違規受到處罰，甚至此前就發生過燃爆事故，只不過沒有人員傷亡。
新華社當時就發文質疑：為何這樣一家屢屢被處罰的企業仍能“安然”堅持到終於釀成大事故？有關方面是否存在“以罰代管”的問題？
今年春節，《人民日報》也發文稱：
地方政府不讓燃放鞭炮，當然是有理由的，比如避免空氣污染、減少噪音、防止火災和孩子受傷。其實，這些問題完全可以通過管理、提醒和技術進步來逐步加以解決，而沒有必要動不動就一禁了之。
與之相對的是，美國對煙花的生產和銷售人員，以及消費者都有嚴格的要求，效果也不錯。例如得州規定煙花購買者必須超過12歲；不準向機動車投擲煙花、不得在醫院學校等公共建築附近燃放煙花等等。
中國當然也能做到，更多時候只是肯不肯做的問題。
就像《人民日報》説的： 動輒禁止這個，禁止那個，這實際是一種懶政、蠢政、霸政，也是對百姓心願和傳統文化的漠視。
一禁了之之前，還是該真正做到權衡利弊。
當然，對於全國的花炮從業者，與其等政策鬆動，不如主動出擊。轉型是九死一生，但不轉型註定是等死。
別無他法，只能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