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志一續,甘英路線裏數等相關問題之補充説明(其一至五)【轉載】_風聞
文渊紫光-2021-02-28 22:26
一、前言
西方大航海前的歷史,一直給人以超脱時代生產力的迷思。未定論的東西, 或許不好否認,但學術的態度,還是當面鑼對面鼓的拿實證説話。
近年關於西方偽史與否的討論越發頻繁熱鬧,筆者在堅持西方“敍史”要明確斷代的思維下,開始着手查閲文獻資料,尤其一手的文獻典籍。
有心之餘,筆者關注到了《偽絕書》的內容節錄,於是按圖索驥、幾番審讀,實在感覺學術的路子很好,也很增長知識。
本文轉載自微信號老周的《偽絕書》系列,因其資料翔實,説服力力充分,故特轉載以與諸君博雅。
二、正文
上一篇<甘英路線圖及西史諸偽跡>已經給出了甘英去條支的路線圖。路線圖數據文件我已經上傳到 github,其中已經囊括了今天要討論的條支:
https://github.com/roczhou2018/xiyu
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下載,導入至 google earth 查看。
關於上篇中裏數等相關問題的補充説明
上一篇發表後,有些朋友提出反對意見,主要是對於史料中涉及的裏數問題,無非是認為我將終點定在阿拉伯太遠,説至恰赫巴哈爾港的南線只需要46天太短。現歸納並統一回復如下:
其一,認為“具體路程在中國早期文獻中不是特別準確,即使到了宋元時期也不太準確,還要注意文獻存在着後世傳抄等出現的錯誤”。
傳抄錯誤的問題,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不存在,因為僅範書中就已經包括了去、回兩程的里程數,同時還有袁宏《後漢紀》和班固《漢書》一併參照,不可能四處全部都一起抄錯。你最多質疑那個“馬行”是否可靠。
里程的準確性問題,除了前文所引資料對度量衡問題的考古和實驗考古情況參考外,前文也已經選取比較確定的涉懸度和安息線做參考,如果按我最近讀的顏世明一篇講的烏秅和塔什庫爾幹河的線路[參1],則我上篇所選路徑就應該是完全吻合的。事實證明,比較準確,至少漢朝這幾本正史,質量還是相當高的,還是有相當的嚴謹性的,縱有誤差,也不會太大,而且涉懸度的線路已經是比較難走的了,所以基本上也只有保守低估,而不太可能高估。
事實上,不確定的不是裏數,而是路線。
退一萬步來説,起碼這已經是有事實、有數據支撐的邏輯,如果連事實和邏輯都不看,又還能看什麼呢?舍此之外,除非有更堅實可靠的事實證據,否則就等於拿着一堆描述性語言做文字遊戲,陷入類似於玄學一般的討論,而使問題變得沒有意義。
而最近 @非子 先生一篇文章《如何徹底證無古羅馬—條支、大秦、拂菻地望再考及大唐“龍朔體系”》一文[參22]中引用元代劉鬱《西使記》中常德出使西域的記錄及非子先生的解讀,也可作為有力佐證:他自蒙古出發,到達過巴格達和麥加城等,“往返凡一十四月”,則半程為7個月,除去公幹、公文盤桓的時間和出發點的不同,其耗時,跟甘英基本也是一致的。
此外,該文[參22]還提示了我一段《北史》中的記錄,也可作為里程的重要證據:
“
蒲山國,故皮山國也。居皮城,在於闐南,去代一萬二千里。其國西南三里有凍凌山。後役屬於闐。
條支國,在安息西,去代二萬九千四百里。
——《北史》列傳第八十五 西域
”
將兩個距離相減,則得條支離皮山的距離為17400裏,按歷代度量衡量值表[參4]換算,此時應該用魏晉尺0.43452,得7560公里。這顯然是走的北線,從地中海沿岸,也即甘英的回程繞過去的——畢竟南線甘英走過一趟了,難走,還不如走北線繞點路。而且這裏已經精確到三位數“四百里”,是否進一步説明後世還有人出訪過條支,並計算了較為精確的裏數?亦或還是來自於甘英的原始記錄?則北朝時期還有誰見過甘英、班勇等人的原始檔案?
傳抄錯誤的情況確實存在,比如《漢書》中“安息國,王治番兜城,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就明顯不對,掉了個“二”字。這點也要感謝這位朋友及非子文章中的提醒。
其二,關於南道的艱難以及使團修整問題。就是説南道難走、缺乏給養、越往南天氣越炎熱走得更慢等——所以至恰赫巴哈爾港需要不止46天,而至阿拉伯半島需要也不止百天。
這種説法,乍看起來很有道理,但其實就是我上面説的僅做描述性思考,而缺乏數據支撐。
我們完全可以拿行軍速度來比較,一般軍事行動,尤其是進攻性的奪取城池,敵方基本上都會堅壁清野,我方基本上都只能自帶乾糧,一路就是缺乏給養的,還要留夠力氣砍人,而行軍路上,各種天氣條件都可能遇到,甚至風雪天該走也得走,有時為了“兵貴神速”,還要“倍道兼馳”。比較著名的戰役如“李愬雪夜襲蔡州”等。
恰好有人對宋朝行軍速度做了研究[參2],宋太祖、太宗多次御駕親征,我看此文考證,當時的行軍速度,經常達到60裏、70裏(宋裏),低的越太行山崎嶇山路35裏,一般也能有40-50裏每日左右,最高紀錄宋太宗北伐遼國大軍壓境時,一天120裏——當然後來潰敗的速度更快,達190裏/日
再按照歷代度量衡量值表做換算[參3-4],1宋裏相當於0.56公里,則50宋裏合28公里,已經高於我前文給出的數據。
以一個成年男性步距0.7米算,一天四萬兩千多步我也走過,也就7、8個小時,中間還有吃飯、觀光、拍照、休息,走走停停,這就差不多30公里了有。何況我步距還不止0.70,我也用測距線測了當天的路線,就是有30公里以上了。
而李愬入蔡州之戰,就留下了“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的記錄,就是半夜,半天或者最多大半天時間,一天僅能按白天正常時間最多十二小時,大半天也就至多七八個小時,而且為了確保行動的隱蔽性和襲擊的突然性,那都是藉着雪的反光,黑燈瞎火在走。唐裏比值0.53,這就已經37公里了。
而且我們知道,宋朝因為缺馬[參5-6],而形成了以步制騎的策略,步兵的裝備,那是相當之重的。據《宋史》記載,光盔甲的重量,就已經接近三十公斤:
“
紹興四年,軍器所言:“得旨,依御降式造甲。緣甲之式有四等,甲葉千八百二十五,表裏磨珵。內披膊葉五百四,每葉重二錢六分;又甲身葉三百三十二,每葉重四錢七分;又腿裙鶻尾葉六百七十九,每葉重四錢五分;又兜鍪簾葉三百一十,每葉重二錢五分。並兜鍪一,杯子、眉子共一斤一兩,皮線結頭等重五斤十二兩五錢有奇。每一甲重四十有九斤十二兩。若甲葉一一依元領分兩,如重輕差殊,即棄不用,虛費工材。乞以新式甲葉分兩輕重通融,全裝共四十五斤至五十斤止。”詔勿過五十斤。
——《宋史》志第一百五十 兵十一
”
同樣根據歷代度量衡量值表換算[參3],1宋斤相當於0.64~0.66公斤,則五十宋斤已相當於至少32公斤。這僅是盔甲的重量,還不包括那些神臂弓、牀子弩、大朴刀、長槍、長矛、盾牌、甲架、箭簇、鈍器如鐧鞭錘斧、馬甲以及輜重和運送輜重的大車、紮營需要的一些木料、構件、工具、拒馬、攻城器械等等等等。這也嚴重影響了宋軍的機動性,使宋朝在於北方騎兵的對抗中始終處於下風。
“
太宗貞觀十年,更號統軍為折衝都尉,別將為果毅都尉,諸府總曰折衝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而關內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隸諸衞。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為上,千人為中,八百人為下。府置折衝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長史、兵曹、別將各一人,校尉六人。士以三百人為團,團有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為火,火有長。火備六馱馬。凡火具烏布幕、鐵馬盂、布槽、鍤、?、鑿、碓、筐、斧、鉗、鋸皆一,甲牀二,鎌二;隊具火釒贊一,胸馬繩一,首羈、足絆皆三;人具弓一,矢三十,胡祿、橫刀、礪石、大觿、氈帽、氈裝、行藤皆一,麥飯九鬥,米二斗,皆自備,並其介冑、戎具藏於庫。有所徵行,則視其入而出給之。其番上宿衞者,惟給弓矢、橫刀而已。
——《新唐書》志第四十 兵
”
看過《長安十二時辰》的朋友,想必會對其中的武器裝備印象深刻,比如第八團的那些裝備,比如崔器那一身鎧甲,上來就被張小敬一句“這麼重的甲,追個屁啊”給懟得無話可説。
[參7]
宋太祖、太宗時可能會比南宋好點,但也不會有數量級上的差別。
而甘英等是作為外交使節出訪,根本不可能如此全副武裝,最多背點輕甲,少量武器,以防備盜賊土匪即可——以漢朝當時的軍事技術水平和對西域諸國的代差優勢,對付幾個蟊賊、野獸啥的,這點東西足夠了。哪個不長眼的土匪會跑來往刀口上撞?也不需要運送輜重的大車,輕裝上陣即可。
2一12為從原始時期到唐代甲冑防護部位發展示意圖[參8]
此外,我們知道,大軍開拔,那都是少則幾萬,多則十幾萬人的統一行動,這個協調、管理的難度可不小,所以韓信才説劉邦只能“將十萬兵”。再加上道路寬度往往限制了流量。因此大軍行軍速度,在其他條件同等情況下,顯然是要低於個人或小隊的。所以大軍前面,往往有哨探、有先鋒,各部之間,也有通傳往來遞送消息。
一個使團,大的也不過百十來號人足以,協調難度,遠低於正式的軍事行動。而使團成員本身又具備軍事素養,且多半都是跟隨班超身經百戰的老兵了,曉行夜宿,一日兩餐,在載荷低一大截的情況下,一天也就步行26.5公里、馬行37.1公里,又算得了什麼?又不是現在整天坐辦公室的體質。都是已經將給養、修整的餘量考慮進去了的。我通常都是採用保守值的。
若是説像法顯、玄奘那樣,連個通關文牒都沒有,要靠一路化緣自己走過去,中間還要四處去拜佛求經、投宿佛寺精舍、遍尋佛祖神蹟… 那是會走得慢。這你一個準備充分、訓練有素的使團,等同於一支軍事分隊,目標又明確,實在沒什麼難的。
何況我馬行部分選擇的都是平坦的路,見山繞山、見谷穿谷,基本上不會騎馬去爬崎嶇山路。
“
天子曰:“驃騎將軍率戎士逾烏盭,討?濮,涉狐奴,歷五王國,輜重人眾懾慴者弗取,冀獲單于子。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千有餘裏,合短兵,殺折蘭王,斬盧胡王,誅全甲,執渾邪王子及相國、都尉,首虜八千餘級,收休屠祭天金人,益封去病二千户。
——《史記》衞將軍驃騎列傳
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冑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户,利其田宅。
——《荀子·議兵》
”
前面純騎兵,六日千餘里,一天也超過70公里了,要是再計較那個“餘”字,還能再多出個幾公里,這中間還包括了作戰、收人頭、收編俘虜的時間。後面步兵,周尺較漢尺略短(0.4158),百里也有40多公里,而且是“日中”,就是一天不到的。
再者西域的馬匹素質本就更高,漢朝為了這個事情費了多少心思呢?比如焉耆馬,100公里耐力賽,最快用時5個半小時,完成馬匹的總用時6個半小時,雖説有淘汰率,但那個指標本身就比較金貴,而且也都完全沒要求甘英一行達到這般強度啊[參11]。
“
耐力
汗血寶馬非常耐渴,即使在50攝氏度的高温下,一天也只需飲一次水,因此特別適合長途跋涉。在1998年一場賽程為3200公里、賽期60天的比賽中,54匹參賽汗血馬都堅持到了終點。[參9]
阿拉伯馬也是世界是最著名的耐力賽馬種,是世界耐力賽奪冠主力馬種。[參10]
全程100英里(約合161公里)的“特維斯杯”是歷史最悠久的耐力賽事,自1955年第一屆開始,到今年已舉辦63界。比賽地點在美國加州的埃爾多拉多縣(El Dorado)和普萊瑟縣(Placer)境內,途徑崎嶇的內華達山脈(Sierra Neveda)。
途中道路險峻
“特維斯杯”耐力賽的正式名稱為“The Western States Trail Ride(西部地區户外騎行比賽)”,創始於1955年。該項賽事由美國耐力賽馬協會(American Endurance Ride Conference)監督舉行。“特維斯杯”耐力賽是現代耐力馬術賽事的先驅。
截止到2017年第26界“特維斯杯”耐力賽:
共有10365對人馬組合參賽,5615對完成比賽,完賽率為54%
冠軍平均用時13小時55分鐘
冠軍獲得者(騎手)中,32位是男性,33位是女性
冠軍馬匹中,72%是騸馬(gelding),22%是母馬(mare),6%是公馬(stallion)
完賽馬匹平均年齡是10歲,年齡最大的完賽馬匹是27歲的 PL Murcury 年齡最小的完賽馬匹是3歲的 Capella
冠軍馬匹中,將近85%為純種阿拉伯馬
[參12]
”
線路上,我也給到了幾個大的綠洲帶作為跳板,比如扎博勒就在那幾個錫斯坦、赫爾曼德湖沼附近,並被主流學界認為是唐朝所立波斯都督府的“疾陵城”(是不是先不論),札黑丹是錫斯坦-俾路支省的首府等,我在地圖上都有丁字籤及綠色區塊標示。
後世大食崛起,“東征西討,開地三千里”,不也是要靠騎兵作戰麼?那個補給問題豈不是更大?
而且,我引《唐六典》的步行日五十里、馬行日七十里的數據,已經是保守估計了。《唐六典》中此條是出現在“户部尚書”一卷中的,即户部用以衡量開支和報銷的標準。如果這個值定得太激進,比方説馬行七十里是上限,一般達不到,則十天的路程,實際要花十二天,則需要十二天的飲食、住宿、草料等開銷,你拿這個去給户部報,人家怎麼説呢?到時候就是扯不完的皮——如果沒有實際做過資源管理、預算這樣的工作,恐怕是難有深入體會。
《唐六典》注者李林甫
實為張説(yuè)、張九齡所撰
其三,關於直線距離、山路、繞路等問題。就是測距線直線會導致估算距離比實際能走的距離遠的情況。
這點我在前文已經説過,有些同學大概沒認真看吧?所有的路程,都是一格格打出來的,數據點很多的,該繞的路,可一點沒少,數據文件已給出,可以下來驗證。比如山路,就是繞山口、繞河谷,上下坡也都是一格格點上去再一格格點下來,像涉懸度那樣的波浪線,也都是一格一格上上下下這麼點過來的。
我一般都是先按公路線做個粗描,再放大了一格格細描,實際下來,比如涉懸度那條線,原本1600公里不到,細化後大概能比開始粗描多出個40來公里。粗描有時候也會過,所以有時候還會倒減裏數的。現在已經描得很細了,有想法的同學,不妨試試看能不能再多擠出個10公里?
無論怎麼算,誤差不該超過20%吧?
我都已經説過了“不是按直線計算的裏數”,再拿這個説事,那這個事情就沒法説了。
其四,關於過波斯灣問題。其實就是兩河三角洲的沖積問題,前文也已經考慮,若認為不夠,無非是再往北打一點,對最終結果,不會有實質性影響。
總不至於認為兩千年前整個兩河流域平原都不存、全都在海里吧?先看下海拔呀,巴格達海拔近40米了,難道兩千年前海平面位置比現在高几十米?還是説你河流沖積兩千年內能將這麼大一片區域的海牀填平了後再墊高几十米?兩河輸沙量這麼大呢?
事實上,若仔細觀察兩河河口,會發現巴士拉附近就是一“束口狀”,兩岸海拔較高,真正渡河處,並不是特別寬。GE 鼠標位置都會顯示海拔數據,也可以自己打幾個座標看下。兩千年前縱然河牀較低,海侵往北,也大抵會在此束口,並在更西北形成一個內灣狀——何況按我們前面文章討論尼羅河三角洲時引用地質學論文,均言及幾千年來海平面是持續升高的,兩千年前,海平面,也會稍微低一點,縱有沖積,兩千年前海岸線也基本上該填到這片區域了,海侵是不可能誇張到吃掉巴格達所在地區的。
這跟尼羅河三角洲可不是一個概念,尼三角最多2.4萬平,這好歹二十萬平方公里了吧,而且這是中部氾濫平原,不是河口三角洲的濱海平原。
咱不能為了反個偽史,就隨意使用和解釋材料吧?
哈馬爾湖沼
在兩河來説,我只是認為五六千年前的“偉大文明開創者”,完全沒道理放着上游伊拉克、敍利亞北部地區,和山區庫爾德地區遠遠好得多的自然條件,卻先跑到下游沙漠洪泛區挖沙子建文明,這些地區現在都是該區域幾個國家真正的糧倉——即便是在戰爭的破壞下,從地圖上還能看到很多荒田和幹河的痕跡。看上圖那些湖沼即知,有得選誰願意住在這種熱帶洪水氾濫區?更多例證、事實依據和數據引證俱已在<山河文明>一篇中詳述,餘不贅論。
我可不敢直接上來一個“兩河平原不存在”的條件。
至於還有説“波斯在條支西”的,不知原文出處在哪裏?漢朝史料中可沒有一個“波斯”,其最早也要到《魏書》《梁書》了吧?如果指的是唐朝的“波斯都督府”、“條支都督府”,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了——北宋汴梁也叫東京,跟今天的東京,是一回事?不然,“大秦”跟春秋戰國的秦國有關係?還是“大夏”跟夏朝、或者李元昊的西夏有關係?
何況那張都督府的圖,條支都督府也畫到了波斯的西南面。還有好幾個都督府都在西面北面,請問大食、突厥又往哪裏放呢?明明兩唐書説的是“于闐以西,波斯以東”,這已經直接衝突了。
一方面認為古人交通、補給能力堪憂,另一方面又將其統治疆域畫那麼大,不是自相矛盾麼?
其又將大秦置於阿拉伯半島的沙漠中,地圖隨便畫的麼?
要證明中國牛逼,卻又拿着一沓歐洲幾百年內的地圖來説話,同時還認為中國史書記載的裏數、地望描述皆做不得準,這又是什麼思路?恕我不能理解。
我相信甘英是越過了波斯灣那片海的,這在其記錄中可以窺知。語在<條支傳>。
而紀昀在勘校《四庫全書》時,即提到“兩西海”實為“兩海曲”一事,即波斯灣、地中海(或紅海),當為甘英所親見。此外《北史》中也多次提到這個“海曲”:
“
……與于闐條支所謂兩西海及北匈奴所謂兩北海皆藪澤或海曲耳非真西海北海也
——《欽定四庫全書》史部一正史類·兩漢刊誤補遺
始,琬等使還京師,具言凡所經見及傳聞傍國,雲:西域自漢武時五十餘國,後稍相併,至太延中為十六國。分其地為四域:自葱嶺以東,流沙以西為一域;**葱嶺以西,海曲以東為一域;**者舌以南,月氏以北為一域;兩海之間,水澤以南為一域。內諸小渠長,蓋以百數。其出西域,本有二道,後更為四:出自玉門,度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為一道;自玉門度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車師,為一道;從莎車西行一百里至葱嶺,葱嶺西一千三百里至伽倍,為一道;自莎車西南五百里,葱嶺西南一千三百里至波路,為一道焉。自琬所不傳而更有朝貢者,紀其名,不能具國俗也。
大秦國,一名黎軒,都安都城,從條支西渡海曲一萬里,去代三萬九千四百里。
從安息西界循海曲,亦至大秦,回萬餘里。
——《北史》西域
”
其五,如果還要説“氣候環境”問題,説古代未必是沙漠之類的——那您這個要論證的東西可就多了去了。
要論證不到兩千年的時間裏氣候、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森林草原都大面積的變成了荒漠,這個要推翻的認知、需要的考古工作,比西方偽史構建和破除西方偽史的工作量,恐怕都要大,不是隨隨便便可以下結論的——而且也未必能證實,反倒恰恰得出相反的結論。
如果要在這個基礎上去構建歷史敍述,那就只能是缺乏事實依據的猜想了。
我充其量也只敢説,古代比現在稍微好一點點,可能多幾條未乾涸的河道,多幾個綠洲落腳點,多一些未被人類活動滅絕的動物,而已。我可不敢説換了乾坤。
地理、地形、地貌、氣候和環境,這些都已經是具有相當的穩定性和一致性的參照物了,總遠遠好過那些動盪的政局、流變的文化和語言、以及無規則的地名吧,如果連這個都不看,那還能看什麼?難不成隨便指一個地方,説是什麼就是什麼?
無論是證偽還是證明,“證”的關鍵,在於減少假設,最終將所有假設前提都與已知事實、已知的定理/公設或普遍的常識經驗掛鈎以獲得驗證,不能為了證明一件事情,又拋出若干未經可靠證實的假設前提條件。
不然,偽史學派也可以説,那古埃及、古代兩河,原本就是環境好、就是水草豐茂的肥饒之地啊,這不就是某些西方偽史支持者語焉不詳、沒有明證而混淆視聽的説辭麼?總不能我們可以説,對方就不能説吧?那豈不是變成我們自己在玩雙標了?
若有這方面的確定研究,可以證實2000年內整個地球環境大變樣,不妨出示之,咱們也可以學習提升下。
再者,如果古代環境更好,那豈不是連彎路都不用走,則同樣裏數,又可以走得更遠——那至恰赫爾巴哈港,更用不了46天了,這豈不是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結論?
(……未完,請轉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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