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小説《桑拿日記》——《第九章(1)：槍打出頭鳥，風摧秀於林》_風聞

第九章：槍打出頭鳥，風摧秀於林

 （1）

周濤：“美女，有個事要讓你失望了。”

徐青：“嗯？什麼事？”

周濤：“你讓我找的中醫館，我找了好幾家，但是人家都不替人處理中藥材的。”

徐青：“哦。那就算了，我再找找吧。”

前幾天，徐青讓周濤幫她找家中藥館，因為她的中醫理療項目，要增加一項藥材，但是藥材必須研磨成粉。她沒有這種工具，也沒時間自己研磨，所以就讓周濤幫她找。周濤在附近找了好幾家，但是都只賣藥材，不幫買家研磨處理。

周濤作為部門主管，長期上中班，而徐青作為為數不多且又非常受歡迎的中醫醫療師，自然也是中班為主。徐青每天下班照例去按摩房休息，周濤便在回到出租屋之後給她打電話或者發信息，往往都是不知不覺中就聊了一兩個小時，直到徐青喊困了才結束。

燕子這段時間也很少跟徐青聯繫，她全身心地投入到網店裏面，自己捉摸着拍照、作圖、上產品，忙碌而充實。她有不懂的就問彭衝，彭衝自從知道燕子和李墨之間感情基礎不牢固之後，就抱定了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的決心，打定主意要放長線釣大魚。

“兄弟，有空來武漢玩哦，請你吃熱乾麪，帶你去逛黃鶴樓哦，陪吃陪喝陪玩哦！”彭衝熱情地勾引着周濤。

“我閒着無聊啊，去武漢幹嘛！”周濤一口回絕。

“就是玩嘛。帶上你那位徐青，倆人一起來，孤男寡女的才有機會嘿嘿嘿嘛！”

“哦。”周濤明白了，説：“行啊，那我帶徐青一個就可以了，是吧？”

“別啊。她不是還有閨蜜嘛，一起帶上嘛，不然我去給你們當燈泡啊？”大灰狼暴露了本性。

“呵呵。”周濤自然懶得去，回家的休假嚴總已經批了，從6月1日到10日，整整10天，11日上班。這個時候，老家河南不冷不熱，氣候宜人，順便還可以過個端午。

不過他還是有點兒意動，上次馬上到嘴的鴨子被查房驚飛了，這段時間天氣熱，徐青又懶得出門，倆人一直沒有機會獨處，看着一隻煮熟的鴨子卻沒機會下口，他很是鬱悶。

他抽空問徐青有沒有時間，一起去武漢玩兩天，徐青説時間長了不好請假，時間短了玩不爽，乾脆不去了，以後有機會再説。周濤只好作罷。

晚上週濤在辦公室坐着想事情的時候，彭華敲敲門探頭進來了。他手裏提個黑色塑料袋，拿到周濤面前，打開笑着説：“老大，我從家裏給你帶了點粽子，我媽自己裹的，有鮮肉餡也有其他餡的，你嚐嚐。”

周濤笑着接過來，打開粗略地數了數，有十多個。他留了2個，然後把剩下的又包好，笑着説：“替我謝謝你媽媽，真是辛苦她了！我也謝謝你！不過我留2個就夠了，其他的你看看夠不夠咱們樓層部分的，不夠的話自己買幾個，送給大家吧。跟大家搞好關係，以後開展工作也有利些。”

彭華看他心意已決，也明白周濤是為他好，於是點點頭，跟周濤又聊了幾句，就拿着走了。

下午他把提升領班的申請拿給嚴總，跟嚴總介紹了一下打算提升的2名領班：彭華和張霞。對張霞，嚴總沒有什麼意見，但是對彭華，嚴總很不滿意。不是對工作不滿意，而是對彭華外形。彭華個子不高，偏瘦，臉上也沒幾塊肉，整個人看着沒有威嚴，嚴總覺得男人有這種外形很難樹立威信。嚴總要周濤把申請先收回去，再考慮一下。周濤這會兒在想還用什麼樣的理由來説服嚴總呢。

去地中海水會考察的時間定了，公司沒有等到過完端午，而是決定在端午前進行。嚴總特別考慮到周濤6月1日就要休假，特意跟公司董事長商定在5月中旬，各部門輪流安排管理人員去考察。水療行業一般週末和節假日都比較忙，但是工作日就會相對清閒一些。

考察回來，嚴總要求大家儘快寫出考察報告，到了下週一的行政會，要一起討論考察結果，這次行政會不像以前，只由主管級管理人員參加，而是從領班到經理所有的管理人員都參加，二三十個人烏泱泱坐了一屋子。

嚴總先讓大家上交考察報告。周濤看看大家的，再看看自己的，感覺有點尷尬。其他人基本上都是隨便找張紙手寫完成的，甚至還有用巴掌大一張紙隨便寫了一點兒的，相比起來，周濤寫的簡直就是論文了。

事實上，他也是按照當年畢業論文的格式來寫的。題目宋體二號字，加粗；章節標題宋體三號字，加粗；正文宋體四號字；段落之間單倍行距。內容有當天考察經過、兩個水會各方面對比、需要改善以及提高的地方、如何落實到本部門，等等。整整4張A4紙，洋洋灑灑近兩千字。

他把報告上交的時候，分明注意到其他人看向自己異樣的眼神，心裏一咯噔：完了，成出頭鳥了。但是事到如今，總不能收回去吧？

果然嚴總陰沉着臉坐在前面不説話，手裏隨意翻着幾十份報告，旁邊的劉副總乾脆都懶得去看，雙眼看看天花板看看牆壁，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一絲微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會議室裏除了嚴總翻報告時候發出的輕微沙沙聲，靜得都能聽到心跳聲。

良久，嚴總才把報告放下，嘆了一口氣。這口氣頓時讓大家心提到了嗓子眼，周濤雖然自信報告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但是城門失火，焉知不會殃及池魚？

劉副總拿起報告，隨意地翻着，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濃得能結成冰！

“看了大家的報告，我不知道該説什麼，甚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董事長説。公司出了幾千塊錢，讓我們去考察，但是我看了看報告，覺得這幾千塊錢完全是打水漂了。”口氣並不嚴厲，但是卻透出濃重的失望。

周濤很能理解嚴總此時的心情。公司正副兩個老總之間關係並不和諧，嚴總是在去年水會管理層陸續出走、管理混亂的情況下，臨時請來救火的，而劉副總則是跟着董事長十幾年的老部下，在嚴總來之前，一度盛傳會由劉副總接任總經理職位的。但是流言傳了數天，劉副總也躊躇滿志了數天，卻最終花落別家，任誰都會有些想法的。後來嚴總臨危受命，好歹把公司從混亂中撥亂反正、走上正軌，但是和劉副總的矛盾卻從來沒有消除。

此時此刻，在劉副總也參加會議的時候，一眾管理人員在享受了免費考察的福利之後，卻交出了這樣一份答卷，這分明就是在扇嚴總的臉。劉副總嘴角的笑，恐怕既是在笑管理人員無能，也是在笑嚴總識人不明吧。

“我隨便看了幾份報告，真正能讓我滿意的，只有這一份。”嚴總揚了揚手裏的報告，正是周濤寫的。他接着説：“我給大家選一段念一下。

‘我在他們公司樓層往按摩房走的時候，路過一名清潔阿姨，阿姨也和其他員工一樣，見到我經過，馬上站在走廊牆邊，向我30度鞠躬，並且説晚上好。我認為，一名後勤人員也能像一線服務人員一樣，禮貌工作這麼到位，一方面可能是因為這位阿姨平時工作對自己要求就特別高，另一方面也應該是他們公司平時培訓比較到位、且禮貌已經深入到每個人的內心裏了。相對而言，我更相信是第二個原因。我覺得，這是值得我們營業部各部門，尤其是經常面向客人服務的樓層部和技師、技工部去學習的。’”

嚴總又唸了一段，然後説：“這是營業部周主管寫的，很認真，很詳細，不止寫了考察經過，也注意到了別人公司做的好的以及不好的地方，尤其是，後面有結合自己部門工作提出的改進措施。我看了下，這些措施是接地氣的，不是流於表面文章的。”

儘管在被嚴總表揚，但是周濤心裏卻壓力山大。早知道其他人這麼敷衍，自己也應該降低一下標準，就算內容不縮水，至少不能打印出來，也手寫就行了。木秀於林，最怕狂風啊。

最後，嚴總説，要讓人事部把這份報告複印一份，貼在公司員工通道入口處的公告欄上。

汗……周濤想，沒必要這麼搞吧？

整個會議氣氛都很沉重，嚴總講完慣例是劉副總，劉副總語氣就嚴厲多了，狠狠地批評了管理層。周濤注意到，劉副總在批評的時候，嚴總臉色很不好。批評完，劉副總並沒有再單獨表揚周濤，這讓周濤鬆了口氣。

今天這次例會，主要就是討論考察報告，所以討論完就散會了，也差不多到員工餐時間了。大家收拾東西挨個往外走，周濤剛順着人流走了幾步，嚴總叫住了他，説：“周主管，你別去員工餐廳了，一會跟我去自助餐廳，有些事跟你聊一下。”

周濤眼睛餘光瞥見幾名管理人員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羨慕。主管級以上管理人員平時是在員工餐廳吃管理餐的，領班和員工一起吃大鍋飯，一般來講就是嚴總和劉副總，也不可能隨便就去自助餐廳用餐。今天嚴總卻單獨讓周濤跟他一起去自助餐廳吃客餐，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周濤自然不可能去問的，他只好説：“好的，嚴總。我給技師技工部點完到就去。”只要沒有大的事情，他打算以後樓層部點到他就不去了，交給翁部長和領班就行了。

給技師和技工點完名，他猶豫着要不要去三樓自助餐廳。從內心來講，他真的不想去，太惹人注意了。但是不去又不行，嚴總已經點名了，難道這會放嚴總的鴿子？他又在樓層晃了一圈，直到翁部長問他：“周主管，你怎麼沒去餐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