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小説《桑拿日記》——《第十章(1)：長痛不如短痛》_風聞

第十章：長痛不如短痛。

（1）

6月11日，周濤休假結束正式上班。他先去了一趟嚴總辦公室，給嚴總帶了一兜老家特產：西平饊子。這個東西外地也有，但是做法不同。外地普遍做的粗而硬，優點是不易斷碎，卻不好嚼；老家的饊子細而酥，入口即化，缺點是易折易碎，不宜長途運輸。他提了一禮品箱，等到了公司，已經斷碎了兩成左右，他先把斷碎的挑出來，才把餘下完好的給嚴總帶去。

嚴總很高興，連連誇讚他有心，然後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讓他給劉副總送去。他去劉副總辦公室，沒人，打電話過去，劉副總在外面，不在公司。他跟劉副總説了帶特產的事，劉副總謝過他後，讓他先放嚴總那裏，説自己回公司後去拿。

他又去人事部銷假，看看時間，離上班還早，乾脆提前換好工衣，去樓層轉了一圈。剛回來上班，嚴總沒有安排他總值，要過幾天才會輪到他，他也樂得清閒。今天早班是張霞領班帶班，她剛從中班轉到早班，周濤問了一下休假這段時間中班的情況，樓層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倒是技師部出了點兒事，不過張霞也不是太清楚，聽説是吳老師協調處理的。周濤想，那就等中班了問下翁部長或者小方吧。

中班上班後，周濤單獨把翁部長叫到一邊，問技師部出了什麼事。翁部長説：“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兩個技師排鍾順序的問題。”

原來，有2個技師因為排鐘的事情起了矛盾。技師A和B其實是一起上鍾，且一起下鐘的，因為是在同一個房間同時給兩個客人上鐘的，這倆客人也是朋友。按照公司排鍾規則，兩人同時上鍾且下鍾，那麼下鍾後排位依舊不變。但是，客人要技師提前下鐘的時候，只有B在，A去廁所了還沒回來，並不知道，於是B便自己回到技師房讓鍾房人工下鍾，等A回來後，B的排位已經排到了A前面。但是按照規則，A應該和上鍾前一樣，排在B前面的。尤其是，B下鐘不久就趕在A前面又接了個上鍾單，而當時由於是夜班很晚的時候了，所以A當晚再沒輪到排鍾。

A就很不滿意，認為兩位客人讓兩個技師同時下鍾，自己和B的排位應該不變的，雖然自己去廁所了幾分鐘，但這是生理原因，是可以理解的。

而B則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因為A不在，客人只是説讓自己先下鍾，沒説讓自己通知A也下鍾，自己又不知道A要等幾分鐘才能回來，總不可能一直等着A。

此時鐘房領班小方已經下班了，總值對技師排位規則又不是很瞭解，平時沒有處理過類似情況，所以也沒辦法處理。而且這又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所以總值就先擱置了，説要留到第二天讓技師部自己處理。

第二天，AB兩位技師先是找到技師組長，但是技師組長也各有自己的意見，於是又找到吳老師。吳老師認為B是對的，所以支持B。

還是小方抓住了關鍵點，那就是客人讓技師下鐘的時候，是明確説2人一起下鍾，還是隻讓B一個人下鍾。如果客人明確讓2個技師一起下鍾，那麼排位就要保持不變；如果客人當時只説讓B自己先下鍾，沒有或者忘記讓A也下鍾，那麼B的做法也無可厚非，只不過值得商榷的是，B要不要一起問下A。

還好，客人還在，於是前廳在客人買單的時候，就跟客人瞭解了一下具體情況，得知客人明確説了讓兩個技師一起下鐘的。小方便跟B核實，B終於承認自己沒有如實交代經過。

隨後，在總值找B宣佈處罰的時候，B又説出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吳老師收過自己的紅包，所以才會不假思索地支持自己。總值覺得事關重大，向嚴總反映，嚴總震驚之餘，找吳老師核實，吳老師承認，自己在給技師培訓時候，確實收過或多或少的紅包，並且根據紅包金額的大小，來對待培訓技師。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竟然引出這麼一件隱情。嚴總震怒之下，在對技師B處罰之餘，也暫停了吳老師排鍾，在一段時間內只能培訓，不能再上鍾。

這事技師部幾乎人人皆知，只不過為了盡力消除影響，保證上班秩序，所以沒有傳到其他部門和員工那裏。

周濤上班後，技師A就來找她訴苦，説要是周濤在，肯定能公平處理此事。周濤只好温言撫慰，卻不能做任何評價。技師排位看似無足輕重，卻關係到經濟利益，一個排位的前後順序，反映到收入上，就有可能是一兩百元人民幣的區別。不然為啥會給吳老師和幾位組長排位上的優先？就是為了給她們的管理和培訓工作做一些補償。

此事早已處理完畢，該改正的改正了，該處罰的處罰了，不用周濤再做什麼。他發信息給089，問她下班後回不回去。089問他有什麼事，周濤説給她爸媽帶了點特產，讓她帶回去。下班後他先回了自己屋，拿出來小磨香油，在089回去的路上等着。小磨香油也算是他們那裏的特產了，與市面上賣的不同，他們那裏還有手工傳統工藝做的，他特意帶了一小壺。

089遠遠地看到她，高興地跑過來，看到他手裏的東西，問：“你怎麼想起來帶這個？”

“你爸媽不是有時候會在家做飯嗎？所以帶點兒這個，做飯時候倒一點兒，或者拌個個涼菜啥的，會更香。”

“謝謝你了！”089笑着説，“你怎麼不去技工房拿給他們？”

“不太好吧？正上班呢，我當着別人的面拿給他們，別人説不定要瞎想了。”

“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就是心眼多！”馬蘭説。

周濤笑笑，不反駁。“你怎麼不跟你爸媽一起回來？”

“還説呢。我還以為你要約我呢，自己就先跑回來了。沒想到你就為了送東西。”馬蘭撇撇嘴，小女孩不高興，就會形於言色。

“哈哈。”周濤不以為意，只當馬蘭在開玩笑，説：“他倆還在上鍾吧？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089到底是小女孩心性，轉眼間就笑眯眯地答應了。她去挽周濤的胳膊，周濤一緊張，不由躲了一下。089斜着眼看他，説：“你還怕我吃了你啊？”

“那倒不是。”周濤笑笑，説：“我怕有暗戀你的人在後面跟蹤你，萬一看到了，人家傷心怎麼辦？”

“拉倒吧。誰會暗戀我啊。”看到周濤不躲了，089結結實實挽住了他，胸前軟軟的肉團貼住胳膊，周濤胳膊都僵住了，也不知道該不該動。

“跟你提前透漏個事情哦。”馬蘭神秘地説。

“什麼事？這麼神秘？你姐要結婚了？”

“怎麼會？她倆才認識多久啊？怎麼，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不會是……”089頓時想歪了，還以為周濤暗戀她姐呢。

“你想多了，美女。”周濤正色説。

“嘻嘻。我要跟你透漏的是，公司馬上要來一位小嚴總了。”

“什麼小嚴總？嚴總他兒子嗎？”

“不是啊。是要新來一個老總，聽説也姓嚴。”

“哦，管哪個部門的？”周濤想，不會是來管技師吧？這個時間點挺巧的，前幾天吳老師剛被處罰，現在就來個老總。再或者，是整個營業部一起管?如果是這樣，周濤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失望了。

“哈哈，你是不是擔心萬一管你們營業部，以後你就當不上經理了？”

嘿嘿。周濤笑笑，算是默認吧。

“告訴你吧，小嚴總是來管營銷部的。”

“哦。”周濤心裏輕鬆了一些。營銷部也該有個主管經理了，現在都是嚴總直管的，但他畢竟擅長管理，而對營銷就不熟悉了。

“對了，你姐去的那家水會快開業了吧？”他想起來前些天還幫王瑩瑩問去上班的事情呢，也不知道王瑩瑩去面試了沒。

“快了，再有一個多月吧。怎麼了，你想去嗎？”

“不是想不想去，而是去不了，要不然早就找你姐去了。”

“那倒也是。我發現營業部有你沒你還是不一樣的。”

周濤哭笑不得，“你這話説的，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啊？”

“我覺得説的沒錯啊。就説你們樓層吧，你不在的時候，感覺他們站崗都鬆懈了很多呢。”

“哦。這也難怪，平時我在的時候，對他們工作要求嚴，現在總算沒我這個大黑臉了，其他幾個部長領班又都是老好人，服務員肯定會放肆一些了。”周濤想想其實也能理解，只要別出亂子就行。

“樓層還好，沒出什麼事。你看技師部，出點兒事都沒人能處理好。以前你在的時候，有點兒什麼事，只要是你處理的，誰不服啊！”089撇撇嘴，接着説：“你看現在的吳老師，其實我們早就知道她收紅包了，只不過大家看在她辛苦的份上，都不想計較，所以這麼長時間你們當官的才不知道。”

沒想到吳老師收紅包竟然由來已久！自己兼管技師部也有幾個月了，竟然一直沒人跟自己説，包括徐青。他問：“你們怎麼不跟我説啊，或者跟嚴總説也可以啊。”

“説什麼啊？老員工不用她再培訓，當然不想説，不然得罪人嘛。新來的不知道水深水淺，又怎麼會隨便説？何況，其實她收的也不多，才幾百塊錢而已。”

周濤能理解這些技師對此事的態度。畢竟，大家都是來賺錢的，幾百紅包封出去，順順利利培訓試鍾（注1），掛牌後一兩天就賺回來了，何苦多此一事呢？周濤粗略算了一下，自吳老師來後，培訓過的技師沒有六七十也有四五十，按每人200算，紅包收入也有近萬了。難怪，錢權二字讀音如此相近，古人造音釋義也夠科學啊！

馬蘭住處離公司並不太遠，正説話呢就到了。“要不要上去坐坐？”馬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