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幹剩飯,李大釗養鴨子,魯迅嗑瓜子,這特麼是部正經電視劇?_風聞
酷玩实验室-酷玩实验室官方账号-2021-03-10 11:13
最近,有一部非常“任性”的電視劇火了。
有多任性?
官博非常佛系,熱搜什麼的愛上不上,每天就“懶洋洋”搞一些宣發,評論區經常只有幾十個人互動。
電視劇每天只更新一集,還動不動停播,一不小心就停更10天。
急得一羣人排隊跑到官博下面抖機靈:
“胡適之一天泡的妹子都沒你停更的天數多。”
“陳仲甫一天的抱的男人都沒你停更天數多。”
“李大釗家養的鴨子都沒你停更天數多。”
還有,“辜鴻銘漱口的次數都沒你停更天數多。”


李大釗養鴨子?胡適搞對象?陳獨秀抱男人?這是什麼電視劇嗎,正經嗎

這部劇叫《覺醒年代》,是一部建黨100週年的獻禮劇,講述了中國共產黨誕生的過程,再現了那個特殊歷史時代,知識分子、熱血青年們追求真理、燃燒理想的澎湃歲月。

打住。
這麼“主旋律”的電視劇,應該只有老年人在看吧?
那你就錯了。
微博上拉着爸媽追劇的大有人在。


有人天天盼着《覺醒年代》上熱搜。

還有人已經“瘋”了,在線為電視劇“討飯”,求營銷號關注。

我點開看了兩集,然後就沒忍住熬夜刷到了25集。
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100年前的年輕人,也太爽了吧,他們吃火鍋、嗑瓜子、談理想、搞革命,人人熱血沸騰,每天激情燃燒,堪稱最好的時代。
可是100年的中國,明明是最壞的時候。
01
20世紀初的中國,一個“亂”足以形容一切。
前腳,辛亥革命推翻君主制,建立了中華民國。
後腳,北洋軍閥袁世凱就鎮壓了南方的二次革命,坐上了大總統的職位。
大總統位置坐了兩年不到,袁世凱又暗箱操作,推翻共和,自己當了土皇帝。

皇帝的新裝剛穿了82天,袁大總統又被革命的的護國運動席捲下台,恢復了共和。
因為“中國人素質低,不適合民主制,只適合君主制”,張勳又搞了復辟,一夜之間,街頭巷尾人人都在哄搶假辮子。

僅僅12天后,復辟失敗,黃袍子又得收起來,無所適從的民眾,甚至捨不得扔掉剛剛買來的假辮子,生怕哪天又有人想做皇帝。
軍閥連年混戰、政客各為私利,一輪又一輪的戰爭與革命此起彼伏,國家風雨飄搖,民眾亦苦不堪言。

在《覺醒年代》裏,到處都是吃人的社會現實。
被迫嫁人的小女孩,只能坐在小毛驢上哭。

吃不飽飯的窮人家,只能賣掉孩子,以求一餐温飽。

長辛店的勞工,住在窩棚裏,連過年都吃不上一口白麪。
打工的人不知認字為何物,結算工錢要靠在牆上“畫道道”。
等等,電視裏的民國,不都是斯文的知識分子、漂亮的太太小姐、大家一起抽煙喝酒、風花雪月嗎?
也有。
在車裏吃着三明治看熱鬧的富家孩子。

有能力送孩子出國留學的企業家。
養着小妾的政府官員。
出入有隨從服侍的教授。

但這樣的好日子,又有多少人能過得上呢?
美國攝影師甘博曾拍攝過一系列民國初期的老照片,或許更能説明問題。
無家可歸的老人,只能住在木板搭的棚子裏。

出賣苦力的人,因為常年勞作留下來駝背。

沿街乞討的母親,懷中尚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乞丐。

乞丐。

守在富人門口討飯的乞丐。

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刻着兩個字:苦難。
貪婪的政客,腐朽的體制,虎視眈眈的西方國家,搖搖欲墜的舊世界,中國的出路在哪裏?
沒有人知道答案。
02
推翻舊社會,應該靠武力嗎?
端起槍來,橫掃舊日君王,然後呢,只不過是換了個統治者而已。
推翻舊誰會,應該寄希望於別人嗎?
抱着強國的大腿,用國家利益,換一點殘羹冷炙,任何一個有脊樑的中國人都不會答應。
前路漫漫,一籌莫展,一些有識之士開始意識到,舊中國的問題,不僅僅是制度上的問題,而是文化上的、思想上的問題。

當務之急,便是開民智、啓民心,從根本上改造人們的思想,尤其是青年人的思想,才是中國的“藥方”。
“新文化運動”開始了。
1915年9月15日,陳獨秀於上海創辦《新青年》,高舉德先生和賽先生兩面大旗,第一次將“科學”與“民主”的概念介紹給當時的年輕人。
陳獨秀在第一卷寫下了發刊詞《敬告青年》,提出“青年六義”:
第一,自主的而非奴隸的;
第二,進步的而非保守的;
第三,進取的而非退隱的;
第四,世界的而非鎖國的;
第五,實利的而非虛文的;
第六,科學的而非想象的。
即使以我們今天的眼光來看,這“六義”也毫不過時,可以想象當年,如此“新潮”的思想,對一個閉關鎖國多年、信奉三綱五常的國家來説,無異於一顆驚雷。

儒家孔學傳承了數千年,你説推翻就推翻,合適嗎?
新文化運動很快遭到了守舊派的反對。
魯迅發表《狂人日記》,大聲疾呼“救救孩子”,學者林紓便連作《荊生》、《妖夢》,影射新文化運動,猶如糞便,臭不可聞。
胡適回國授課,引用古希臘名言,被“通9種語言,獲13個博士文憑”的辜鴻銘奚落髮音不標準。

沒錯,就是那個説話必漱口的辜鴻銘
文人的對峙,尚且可以看到學者的“清高”,而少數的政客,則完全是作惡。
張長禮將蔡元培、陳獨秀彈劾至國會,誣陷他們“蠱惑青年”,其侄子張豐載,更是組織學生到陳獨秀家門口鬧事,高喊“陳獨秀,賣國賊”。
當然,新文化運動“內部”也“並不統一。
胡適認為知識分子不應該多議國事,並堅持認為,中國應該全盤向美國學習。
李大釗則信奉馬克思注意,覺得俄國的十月革命更有參考意義,堅持知識分子應該與勞工階級打成一片。

陳獨秀的兩個兒子陳喬年和陳延年認為無政府主義才是真理。
錢玄同更是主張廢除漢字,連文字都得學習西方。
這個時候,坐鎮北大的蔡元培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蔡元培支持新文化運動,但堅持學術就應該兼容幷包,他説:北大是一個獨立思考、自由表達的地方,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北大人應該有雅量,容得下不同的聲音。

正是因為蔡元培,各方各派才能坐到一起各抒己見,這才有了北大百家爭鳴的學術氛圍。
也正是由於蔡元培的鼎力支持與從中調和,新文化運動才能在不斷思辯、不斷求索、不斷結合中國實際的過程中,朝着正確的方向前行。
無論是襟懷寬容的蔡元培,還是振臂高呼的陳獨秀、李大釗,或者是筆鋒犀利的魯迅,為人謙和的胡適,哪怕是頑固的辜鴻銘、林紓,都是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

要知道那個年代,知識分子可是非常吃香的存在,他們在北大教書,再加上文章的稿費,一個月賺100多大洋不成問題。
100多大洋是什麼概念?
有學者統計過,民國初期,100塊大洋夠一個五口之家過一年,300塊大洋就能買一套北京的四合院。
明明可以穩賺閒錢,卻偏偏要吃力不討好,做那個叫醒沉默的大多數的人。
即使遭遇非難,也絕不會與舊勢力同流合污。

他們以筆為刀,用文人的“理想主義”,為這個國家的改變貢獻哪怕一星半點的力量。
反觀當今和平年代裏,有多少知識分子只會鍵盤論政,又有多少知識分子陰陽怪氣,嘲笑着這個國家的進步。
這些人,不配做知識分子。
03
《覺醒年代》更令人上頭的地方在於,他把一段人人耳熟能詳的歷史,落到了一個個鮮活的人物身上。
歷史書上的陳獨秀,是嚴肅的、不苟言笑的文化領袖。

但在《覺醒年代》裏,陳獨秀卻是個大大咧咧的“乾飯人”。
和胡適聊白話文,吃老北京涮羊肉。

和蔡元培聊當北大教授,吃花生。

新青年同人編輯聊新文化,嗑瓜子。

甚至一出場,連別人吃剩的盒飯也不放過。

李大釗問他,“該如何救這個中國?”
陳獨秀嘴裏喊着菜,漫不經心地説,“這樣(舊)的國,無可救藥”——新的國家如何去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愛國青年追着揍。

課本上的魯迅,總是一臉憂心忡忡,像個“憤青”。
但《覺醒年代》裏的魯迅,更像個實力沖天的“怪咖”。
明明抱着救國救民的心情回國,卻在紹興會館裏鈔古碑。
看透了民國教育部的行徑,就扛個“不幹了”的牌匾去抗議。

魯迅先生的出場,更是高度還原了其小説《藥》中的場景。
菜市口砍頭,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擠得水泄不通。
乞討的一家三口、遛鳥的遺老遺少、好奇的小女孩、吃大餅的年輕人……都是那個時代的“看客”。

大清的刀法更好,蘸了人血的饅頭可以救命,麻木的民眾,吃人的現實,每天都在上演。

魯迅深有感懷,拿起筆來,一鼓作氣,寫下了《狂人日記》。

再看李大釗,是個接地氣的真漢子,回國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懷錶、鞋子當去,還預支稿費,只為救路上素不相識的孩子,因為他堅信,“人人平等,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翩翩公子胡適,留美博士,白話詩寫得好,人也優雅,明明像個“芳心縱火犯”,卻偏偏是個敬愛妻子的“妻管嚴”,守着10點的宵禁,半點不敢耽誤,老婆大人説在家吃早飯,他絕不會在外喝一口豆漿。

德高望重的蔡元培,在劇中是個精於世故的“心機boy”——他到北大走馬上任要約法三章,營救自己學生也要假意請辭,因為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沒有如此“心計”,很容易被時局牽着走,連帶着北大,恐怕也會在各方鬥爭之下,成為炮灰。
在《覺醒年代》裏,再牛批的偉人大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們聊事情也會嗑瓜子,邀稿、催稿也靠耍無賴,會裝腔作勢,也會挺身而出。
100年前的人與事,以鮮活的姿態呈現在我們眼前,他們奔走呼號,他們苦心孤詣,彷彿我們也跟着魂回百年,參與了那一場激情澎湃的社會改革。

難怪有人説,看《覺醒年代》最大的感受,就是吾輩當自強——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主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我們這一代人,有幸生在和平年代,但決不能因此坐享其成、驕傲自大。
我們應該接過前輩交與我們的這麼好的國家,然後把她建設得更好,再交給我們的下一代。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中國,向前!向前!向前!

中國,衝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