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麥郎,資本把人變成鬼....._風聞
平原公子-平原公子官方账号-古人做事无巨细,寂寞豪华皆有意2021-03-15 15:43
前幾天聽説龐麥郎瘋了,瘋得不輕,已經有精神病了。
有媒體採訪了龐麥郎老家的村支書,村支書説他發病已經兩三年了,在家的時候就經常打他媽,去年他爸在外打工過年回家,他連他爸一起打,今年年初,龐麥郎就因為故意傷人被送進精神病醫院了。
他的經紀人白曉發佈視頻説:龐麥郎最近幾年一直受精神分裂症的折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體重也從之前的60多公斤,暴瘦到40公斤,還稱龐麥郎發病時,曾多次想要殺了他。
白曉還説:“他的好多詞作品,都是在生活和疾病的煎熬中寫出來的……我從他身上看到了梵高先生的影子,為此我用了六年的時間來觀察他。”
“他就是中國版的梵高。”





其實我在很多年前,聽到他那一首《我的滑板鞋》的時候,就覺得不太正常,從詞、到曲子,都透露着一種莫名其妙的荒唐和癲狂,你把他整首歌詞顛來倒去地看,把旋律從頭到尾聽,通篇都是什麼“一步兩步、摩擦摩擦、天黑都不怕…….”
你如果現在再拿出來聽,就會聽到,每個音節中都在喊兩個字——“救命”!
我只會寫字,並不懂音樂,當年聽到這種音樂,聽有人説這是什麼“包含了R&B、新金屬、英倫搖滾、鄉村重金屬等多種音樂風格”,我聽不懂,只覺得很吵鬧…….但是當時並沒有細想,因為在那個時代,它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捧紅一個奇怪的人。
它們不是人,它們叫做“資本”。
他們捧紅的,**有長相奇特的小孩,有大放厥詞的女人,有流落街頭的乞丐,有不肯吃飯的孩子,不肯打工的小偷,有胡言亂語的“大師”,有滿嘴屎尿屁的“詩人”。**但凡有一點奇怪、另類的特質,它們絕不放過。





它們有一套成體系的團隊,包括經紀公司、營銷大師、策劃專家、推廣高手、水軍公司、媒體媒介,在新浪微博的時代,它們可以輕而易舉吵火一件狗屁不通的屁事,甚至能夠遮蓋真正的社會熱點。
機緣巧合,我在幾年前見過一位“營銷大師”,我問他有何功績?他呵呵冷笑,“龐麥郎聽説過嗎?《我的滑板鞋》聽過嗎?我策劃的!”可惜那時候我對這些事不感興趣,不然一定要拉住肥頭大耳滿臉油光的“大師”,聽聽這件事的細節,就算聽他吹牛也不虧。
龐麥郎的奇特,就在於他根本不懂什麼音樂,也不懂什麼藝術,更沒有什麼天賦,他只是一個來自農村的青年,他31歲了,刷過盤子,打過零工,搞過銷售,過的很苦很累,又一事無成,賺不到錢,但是他內心發了瘋一樣要成名,這就是他獨特的氣質。

他真名叫做龐明濤,出生於陝西漢中市寧強縣代家壩鎮南沙河村,這輩子並未出過國,甚至都沒有離開過陝西,他幹不了電工、貼地磚這樣的技術活,搬磚又覺得吃力。很快又去了漢中,他在一家 KTV落腳,工作是切果盤,每天從下午4點做到凌晨4點。
“在KTV,有一次,龐明濤偶然點到一首邁克爾·傑克遜的歌,被震撼了,“我就覺得太潮了,非常國際化!”聽同事説傑克遜“一首歌可以賣大幾十萬”後,他覺得“這個事情我肯定能做成”,暗暗立志要做“中國最國際化的歌手”。晚上回到宿舍,工友們蹲牀上抽煙打牌,龐明濤不理他們,盤腿面牆而坐,把一個小學生小字本放在膝蓋上,寫歌,一首接着一首。《我的滑板鞋》就寫於這個時期,歌詞中“在這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據説靈感來自傑克遜的太空步。”(來自《人物》報道《驚惶龐麥郎》)
他有一個歌手夢,但又完全沒有音樂基本功,不懂作曲編曲,但是他人還算聰明,在網吧上網的時候找到了編曲論壇,用500塊錢,把自己哼的小曲子,編成了一首歌。
2013年9月華數唱片公司的選秀看中了他,華數花百萬巨資包裝了他的《我的滑板鞋》,但龐麥郎唱功實在太差,“每一遍都唱得不一樣,完全沒有調子”,工作人員極痛苦,花了三天時間錄歌,從幾百個小樣拼湊剪輯才弄出最終版本。
龐麥郎明顯有着臆想症,他一個操着陝南漢中方言的人,非要説説自己出生於台灣,10歲起就在歐洲留學,在英國皇家音樂學院進修音樂,今年20出頭,父母給他取的名字是Joseeh Punmanlon,中文音譯是約瑟翰·龐麥郎。説自己不是中國人,而是“世界公民”。


據説,龐麥郎曾向經紀公司要求在自己的MV中一定要“有外國人”,“國際範”的元素,所以他一定得是“台灣人”約瑟翰·龐麥郎……
我並不清楚這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經紀公司的包裝和炒作,因為這種荒誕、離奇、離經叛道的行為,在某個時間段內,並不被鄙視,反而會被資本和媒體熱捧,就像羅玉鳳説自己前300、後300年都不會有人智商上超過她一樣……那時節,裝瘋賣醜都是“大賣點”。它們只在乎一個人有沒有“爆點”,有沒有流量,能不能製造營銷事件,能不能從他身上吸血賺錢,賺夠了之後,他們並不關心這個人的死活和未來。
龐麥郎其實自己也明白一些事情,他曾經憤怒地罵“經紀公司都是騙子”,也曾説過:“現****在我成肥肉了,誰都想來割一刀”。
他後來“跑了”,因為他的歌紅了,自己卻沒有版權,公司和他簽約“二八分成”,他認為公司把自己“當奴隸”,認為它們都是騙子。他立刻關機,扔掉電話卡,跳上了去上海的火車,發誓再不踏入北京一步。據説華數原本已經為龐明濤簽下200場夜場演出,每場5萬元,他一走,所有演出通告全黃了,華數還得賠錢……但龐麥郎自己回應説:歌火了之後,幫他做伴奏的公司便找上了門,公司找了3個人把他非法拘禁在房間內,逼他簽署一份二八分成的霸王合約,為了安全起見,龐麥郎不得已簽署了這份合約。
龐麥郎的微博認證大號,被經紀公司掌握着,他的小號,關注人數不到100人,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成名賺錢了,也沒有自由。
後來,《人物》記者採訪了蝸居在上海的龐麥郎,然而引發了龐麥郎更多的憤怒,他説這些都是“編造”和“陷害”。
《人物》的那篇報道《驚惶龐麥郎》也確實奇怪,通篇充滿着一種冷漠、嘲諷的語調:
“他的頭髮板結油膩,弓着身子站在上海普陀區的街道十字路口,羞澀得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摳着手説,“去我酒店吧先。“一推門,一大股食物腐爛、被單潮濕的味道。他挺不好意思,招呼服務員來打掃…….女服務員正在把舊牀單扯下來,一抖,毛髮、皮屑潑潑灑灑散在空氣裏。他起身,沖水,馬桶劇烈抖動。”
這不是新聞報道的寫法,這是文學作品的寫法。

龐麥郎稱:“她用筆作刀,將我最後的一點尊嚴刺穿,文字內容讓我不寒而慄,也與我的很多真實情況不符,她為了出稿出位,真的用心良苦了!從那以後我便又開始了迷茫,好多人都來罵我,我回應不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現在,龐麥郎成了精神病了,有人説他有臆想症,有人説他精神分裂,還有人説他是梵高那樣的瘋了的天才…….
其實,這個事情複雜嗎?我覺得一點都不復雜,這就是一個想成名想瘋了的可憐的農村孩子,就像某個電視節目中,一直認為自己可以成為歌手藝人的傻孩子一樣。
他或許有一點點在他自己看來是“天賦”的天賦,但他沒有真正接受過好的教育,去把自己的“天賦”變成“才華”。從他作詞的能力看,他是有一點語言文字天賦的,但他完全不懂樂理,也不明白什麼是音樂,他把這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成名、暴富,成為了社會的焦點,而被那些嗜血、逐臭的資本盯上,把他包裝了起來,捧到了不該在的位置上,遭受了整個社會的追捧、炒作、嘲諷和鄙夷。
他一個前三十年沒有出過陝西的農村娃,哪裏懂得娛樂圈這個資本世界的運作規則?他如何理解什麼是互聯網、法律法規、粉絲經濟、營銷炒作、商業運作?
一番折騰下來,他想不瘋都難。
這就叫“資本把人變成鬼”。
在如今的流行文化、網紅經濟的大潮沖刷下,面對山外的紙醉金迷和家鄉的貧瘠閉塞,你很難找到一個能夠安心讀書、耐心成長的農村孩子了。
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