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點兒啥】震驚！韓國禁止對朝發傳單，美國説這是人權問題_風聞

各位好，我是觀察者網的董佳寧。3月底，美國知名的人權報告又出台了。這份報告大家可能都聽説過，大名鼎鼎。由美國國務院下屬的部門製作，每年都要向國會遞交。1977年開更，每年一更，很少斷更。這份已經是第45份了，延續了此前的一貫風格，肆意對他國人權狀況指手畫腳，按各種莫須有的罪名。

前言裏第一個攻擊的就是中國，然後是敍利亞、俄羅斯、委內瑞拉、古巴。還是一些陳詞濫調，各國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美國要開展人權外交，建立一個美麗新世界。可以看得出來，想象力越來越匱乏，陷入了內容焦慮，畢竟給不出任何解決方案的陰陽怪氣是沒法長久的。

但也有亮點。亮點在韓國。有人可能會問了，韓國居然也有人權問題？這個問題，不是生育率，不是再分配，不是財閥，而是“言論自由”。報告指出，韓國政府禁止向朝鮮發宣傳氣球。這種行為不僅侵犯了韓國人民的言論自由，也侵犯了朝鮮人民對真相的知情權。

去年12月，韓國國會全票通過了《禁止散發反朝傳單法》，所有在朝韓邊境散發傳單、用擴音器廣播的，都會被視為犯罪。要被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3000萬韓元罰款，相當於18萬人民幣。這裏的散發傳單主要是指通過宣傳氣球的方式。當時就有人權組織抗議，説政府侵犯言論自由。現在美國政府也替他們發聲了。

宣傳氣球是冷戰時期一種心理戰攻勢。朝韓邊境、東德西德，我國大陸與台灣地區都曾出現過。一般是一個氣球，下面掛着宣傳材料，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隨風飄到對方的領土，讓士兵和民眾撿到。簡單來説，不蝦仁，只豬心。換着法子給對方送温暖，搞亂對面。

這種邊境上的宣傳戰，不一定直接見效，但是是一個長久的影響過程。 放氣球成本低、效果好，所以大家都愛用。最近互聯網黑話很熱，用互聯網黑話就是説：通過細顆粒度鏈路為宣傳戰賦能，打造私域流量池，影響用户心智，達成用户裂變，完成用户的轉化與留存。

朝鮮戰爭後，朝韓邊境成了非軍事區（DMZ)。雙方在此埋設了200萬顆地雷，克林頓形容這裏是“地球上最恐怖的地區”。2019年，韓國政府甚至還想把這裏申遺。地雷區幾乎完全阻斷了邊境交流，雙方政府就在投放上下力氣，大搞宣傳氣球。

轉折出現在2004年，這一年，朝韓政府達成了協議，停止邊境地區一切心理戰，其中就包括宣傳氣球。此後，兩邊軍方和政府都不怎麼放氣球了。政府心態變了，對朝政策也變了，但民間往往跟不上。韓國幾十年的“反北宣傳”影響極其惡劣，新世紀開始後，NGO雨後春筍般出現。他們説軍方不放，我一個組織放總行了吧？氣球心理戰的主體從國家過渡到了民間組織，有學者將這個過程稱為“心理戰的私有化”。

是哪些組織在幹這事呢？主要有兩撥。一撥是從朝鮮叛逃到韓國的，也就是所謂的“脱北者”。這些“脱北者”很多本身就是受韓國心理戰的影響。叛逃之後轉型不順利，融不進主流社會，只能撿回老本行，從受眾轉變成了宣傳者。他們形成了許多民間組織，其中最狂熱的，叫“自由朝鮮鬥士”（FFNK）。

另一撥是韓國國內的右翼保守勢力，包括一些基督教福音派。他們對於朝鮮的態度，有點像美國麥卡錫主義對待共產主義的態度：就是把朝鮮神秘化、妖魔化。不過他們結合了宗教的因素，感召力更強，也更容易走極端。打着宗教名義反朝鮮，不走極端才奇怪。比如他們將朝鮮政權比作魔鬼撒旦，主張解決半島問題，唯一方法就是“北進”， 解決朝鮮。

這兩撥人還有一定重合性。據統計，80%的“脱北者”宣稱自己是基督教信徒。這些人組成了許多宗教組織，其中一個叫”朝鮮基督教協會“（NKCA），也是放氣球的主力軍。

以前韓國軍方放的氣球是很貴的。為了節省成本，這些組織特意對氣球做了改進。改進後的氣球，用的不是氦氣，而是更廉價的氫氣，造價降到了12萬韓元，也就是700人民幣左右。這樣的氣球大約有12米高，能攜帶6萬份傳單以及各類小禮品。平均一份傳單只需要1分錢。

那這個1分錢的心理戰術起到了怎樣的效果呢？2014年，“朝鮮基督教協會”放了1500多個氣球，“自由朝鮮戰士”則通過氣球投了七百萬張傳單。朝鮮的回應很乾脆，炮火回應。甚至出現了跨境交火。2020年6月，朝鮮一名高級官員針對氣球問題，專門發了一篇聲明，譴責韓國政府縱容叛逃者生事，措辭十分激烈。

當然，這只是兩個小例子，朝韓圍繞氣球爆發了大大小小許多衝突。這些民間組織放的氣球，不僅能製造外交危機，更能引發軍事衝突。有時候還會快進到我們熟悉的南北炮戰，半島局勢升級。這就是典型國際宣傳戰，低成本、高風險、高回報。只不過事後三七分成，高回報NGO拿，高風險卻轉給了韓國政府與邊境居民。氣球放心飛，出事政府背。

還是2014年，在朝韓邊境的韓國金浦市，發生了當地居民阻止放氣球的事件，因為擔心朝鮮炮火還擊會危及生活。去年韓國政府通過禁止法案，韓國外交部發言人特意説了，禁止對朝發傳單，是保護韓國邊境居民安全的最低限度措施。這沒有侵犯言論自由。

當然啊，西方政客和人權組織是不吃這一套的。當時就有報道，美國時任副國務卿斯蒂芬·比根（Stephen Biegun）在訪問韓國時，私下裏表示對禁止氣球的關注；哈里·哈里斯（Harry Harris），當時的美國駐韓大使向韓國官員表達了關切。國會的老爺們也來興致了，嚷着要舉行聽證會，討論韓國這部法律。

還有美國的人權組織。NDI，美國國家民主研究所。亞太地區的主任曼普雷特·阿南德（Manpreet Anand）出來發話，説禁止放氣球會對“人權捍衞者們”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那麼問題來了，韓國禁止氣球，為什麼美國有這麼大的反應？我們要從宏觀一點的角度來看了。

朝韓之間的事，看似是南北關係，實際上是多邊關係。朝韓關係近些年有所好轉，但也不太可能出現實質性改善。金正恩看這個事情看的很明白，他批評韓國提出的所謂交流合作，不過是“假裝關心改善北南關係”。不改變美國的敵視態度，朝韓關係根本無從談起。

另外，從具體操作層面來看，韓國NGO放氣球是需要錢的，錢是從哪來的呢？可能很多人都有了答案。有研究指出，美國的布什政府提供了一項特殊預算，也就是我們常説的狗糧吧。間接或直接地投餵給一些美國的人權組織，比如國際美慈公司（Mercy Corp.），非盈利組織，還有國防論壇基金會（Defense Forum Foundation），一個長期致力於“推動朝鮮人民自由與人權”的組織，專業户。再由他們給韓國的NGO。用NGO給朝鮮放氣球，就是美國半島政策工具箱中的一個。

説完國際上的大環境，我們再看看國內的小環境。文在寅能不能指望呢？也不能完全指望。韓國政壇上，自己的那些破事還沒解決完呢。文在寅身邊的人，三天兩頭不是貪污，就是自殺。他上台以來，一直尋求削弱財閥和美國的影響力。但幹到現在，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哪怕是抓了崔順實，死了張紫妍，財閥還是如日中天。這些財閥的背後，又少不了美國力量的影響。而且説到底，文在寅幹掉一兩個財閥，美國其實不太擔心。那麼多傀儡呢，文在寅又能幹多少年？財閥又能活多少年？他們是流水的總統，您才是鐵打的老爺。

所以主權負外部性的問題，可不是拍幾部電影就能解決的。文在寅只能一步一步來，優先推進國內改革。而在南北關係上，則有心無力。只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其實這次立法禁止飄氣球，是一個“但求無過”的策略，意思就是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現在信息技術發達了，民間NGO能飄過去的宣傳品種類豐富，很可能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弄個重大外交事件出來，韓國政府又得忙着滅火。所以這種火苗，能掐死就掐死，犯不着和對面過不去。

但是韓國政府一套操作，美國少了個間接干涉他國內政的手段。前面説過，放氣球效果拔羣、技術簡單，成本低廉，NGO拿了經費，只需要開車去三八線灌氣放飛，放完氣球還能來個團建，就能完成本月任務。

現在NGO少了這個工具，肯定很不爽，我該拿什麼向國會老爺騙經費啊？所以添油加速往上報告，大家該表態表態，該罵人罵人。不過，大家都是混美國國務院的，你給朝鮮放氣球，我為韓國寫報告。這件事，看似妨礙了宣傳部門完成放氣球KPI，但實際上可能幫助隔壁“人權”辦公室完成了本月報告KPI。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