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虐哭千萬人:“弟弟很可愛,但我想棄養”_風聞
易简读书-2021-04-09 18:58
作者:Quasimodo
《我的姐姐》註定是一部爭議極大的電影,豆瓣開分7.9,跌到現在的7.2分。
這個分數全因為開放式結局,它收穫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有人感到了憤怒,寧願將它改名為“姐道”——
有人感動親情的可貴,體會到姐姐的不易——
在未上映前,一條最高贊評論是這樣的:
“希望這是一個姐姐可以做自己的故事,而不是另一個扶弟魔的故事。”
電影以“反抗者”姿態出現,我們便希望她繼續用這個身份走下去,完成了姐姐們的期待。
它有了一個好的開頭,卻依舊走上了老路。
01.“弟弟出生後,我再也不是他們的女兒”
電影中的故事讓一些人感受了滾燙的“痛”。
張子楓飾演的安然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女孩。
她除了努力工作外,正在拼了命地複習考研,期望有一天能夠遠離現在令她窒息的家。
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家庭?
“重男輕女+二胎”。
父母為了圓“生兒子”的夢,逼她裝瘸子欺騙計生人員,以求多一個生育指標;
將她寄養在姑媽家,即便那裏有個拿她當沙包的表哥和偷窺她洗澡的姑父;
想要成為一名醫生,卻被父母偷偷擅改志願,理由是“就近好照顧家”,被迫在家鄉當護士;
在20歲的時候,二胎政策開放,父母如願生了弟弟,對她更加冷漠疏遠……
(夢裏,她仍舊是被拋棄的那一位)
只是一場車禍奪去了父母的生命,同時成了她夢想實現的絆腳石。
處理完喪事,她不得不面臨是否要撫養不到6歲弟弟的困境。
身邊所有親戚都理所當然地默認:“長姐如母,你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把你弟弟好好養大。”
責任?
那又有誰為她負過責任?
父親的手機裏、家裏沒有過關於她的家庭合照;
父親拿手的紅燒肉,她從來沒有吃過;
18歲後,再也沒有花過家裏的錢。
在安然眼裏,弟弟不過是個沒見過幾次面、驕縱蠻橫的小男孩,享受着她不曾擁有的寵愛和關懷。
兩者之間,除了血緣,並沒有更多的情感羈絆。
“我要是養他的話這輩子就完了,我將來還要結婚生孩子呢!”
安然拒絕弟弟“入侵”她的生活。
只是這談何容易。
着手找領養家庭的消息傳出,各個親戚都跑來指責她,罵她。
甚至好事者將她的經歷傳上網,網友只會咒罵她是個“剋死了爸媽”的天煞孤星。
所有人都在關心弟弟的未來,但是她的呢?
有人在乎她是誰,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嗎?
正因如此,同樣是“姐姐”的姑媽,本應該更明白她的處境。
小時候,撞見母親正偷偷給弟弟喂西瓜;
拱手相讓本屬於自己的房子;
放棄就讀俄語系的機會,讓路給考上中專的弟弟;
因為要照顧新生的侄女,她放棄了外貿女商人的機會……
幻想過的未來圖景,皆因弟弟的存在,被自己親手一一撕破。
屋裏的俄羅斯套娃,是她在狹小的空間裏,對昔日夢想的留戀。
扮演好一個如母親一般的姐姐,忍讓、犧牲,直至自己對許多不公全然麻木。
甚至麻木到要求侄女走上和自己一樣的道路,成為新的“受害者”。
安然飾演的姐姐,會走上舊路嗎?
主創團隊給予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尾——
安然把房子賣掉決定去北京,並把弟弟送去了條件不錯的家庭。
當收養家庭提出了“以後不要見面”的要求,安然拿着簽字筆猶豫了。
電影最後一幕是她帶着弟弟去踢球,在球場上擁抱流淚的畫面……
而這過於美好的結局,遠遠不能滿足有切膚之痛的女孩們的期待。
安然的未來該如何解決?姑媽勞碌的前半生還要繼續嗎?
她們想要的是哪吒式“剔骨還父”的決絕,姐姐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
然而選擇權真的在姐姐手上嗎?
網友在爭吵着“應不應該”的問題,卻沒有人曾經問過安然是否願意當“姐姐”。
02.安然的故事,何止只有一個
《我的姐姐》的故事設定,被不少人聯想到天涯論壇上的一則熱帖:
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裏,父母曾鬧離婚將房子寫在女兒名下,在女兒上大學(即成年)後生下二胎。
父母意外去世,留下了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幼年弟弟。
姐姐一樣不願意承擔弟弟的撫養責任。
只是帖子裏的姐姐做得更狠心,將弟弟送養到了農村家庭,從此不再見面。
(因為兒子,父母與女兒發生過多次財務糾紛)
回顧發帖內容裏,更可以理解為對父母的一種控訴,他們所作所為正在“綁架”一個20歲女孩的未來。
“自己老了,意外懷孕了,想要兒子了,怎麼不想想自己再老一點,兒子就成了女兒的負擔,怎麼不想想會毀掉女兒的一生?”
就在昨天,“一位姐姐不堪養三個弟妹選擇輕生”的新聞上了熱搜。
確實隨着二孩政策的放開,讓很多高齡夫妻重燃了“生男孩”的希望。
他們敢生,其實心裏早有一個小算盤:把二胎託付給第一個孩子,所謂的手足情,足夠綁架他們對弟弟妹妹負責到底。
“這是你親弟弟,還不幫幫他?”
“你是姐姐,要懂事一點。”
不堪重負的還有多少姐姐,難以計算。
而且在家裏,關愛的目光永遠都難以落在她們身上。
《我的姐姐》裏,安然曾回到老房子裏,發瘋似地翻箱倒櫃,拿出所有的相冊、照片,試圖尋找自己的身影……
她很想找出,父母愛她的證據。
越找,越發現父母將愛全部傾注給弟弟。
她得不到愛,但也找不到人發問:
你們為什麼只愛弟弟?
因為我是女孩,就連一張合照都不配擁有嗎?
導演李玉1996年的一部20分鐘紀錄片《姐姐》更為殘忍揭開“姐姐,是世上最毒的咒語”真相。
這個家庭有一對龍鳳胎,女孩是經過全家商議先拿出來的那一個。
理由不過是“女孩可以照顧男孩”。
在家裏,弟弟凡事都得到優待,而姐姐蕊蕊無時無刻被要求忍讓、照顧他。
弟弟喜歡玩國際象棋,她只能作陪,還要忍受他耍賴;
弟弟玩完的積木,一直都是她在收拾;
媽媽將兒子抱在懷裏,小心仔細幫他檢查牙齒,她試過呼喊媽媽,卻換來一句冷冷的話:你的牙也不好。
“媽媽不喜歡俺”是她説過最多的話,也是她最直觀的感受。
《奇葩説》的辯手馬東講過,“心裏很苦的人,只要一絲絲甜就可以填滿。”
但被犧牲、被輕視、被剝奪的“姐姐們”,沒有品嚐過一絲甜,更多是説不盡的苦楚。
(姐姐更像是這個家的外人)
所幸,這個故事有個好的結局。
導演李玉透露,紀錄片播出後,輿論給這個家庭帶來很多困擾,也引起了父母的反思。
姐姐最終得到了更為公平的關愛和發展機會。
習以為常的事情被放大後,我們才發現很多事情沒有“理所當然”“本該如此”。
潛移默化重男輕女的觀念,使得許多多子的家庭形成了一個“潛規則”:
男孩有用,卻捨不得用;女孩沒用,往往讓她做最重的活,承擔最多的責任。
在看不見的地方,甚至有許多“安然”被剝奪了出生的權利。
**03.電影的結尾,**終究要我們自己書寫
電影中的一個橋段:
安然醫院裏有個孕婦,患有孕期子癇,狀況危險,本該保大放小。
但丈夫及其家人都堅持保住胎兒,哪怕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女孩。
安然哭着對那個父親質問道:“兒子就這麼好嗎?!”
當性別成為原罪的時候,身邊的人都是幫兇。
在現實生活,何嘗不是屢屢發生的事情。
女孩的名字帶着“娣”,都是求子心切的心願。
更不要提那些為了生男孩,服用“轉胎丸”的母親。
據估算,中國存在高出生性別比,和高女嬰死亡率。
每出生一個女孩,意味着就有2.6個男孩出生。
而女性缺失的比例在逐年增高,從1980年-1989年的2.93%,升至2000年-2010年的10.85%。
然而那些消失的女嬰無人關心。
有幸出生的女孩,成了姐姐,她們是家裏的邊角料,也是弟弟們成長過程中的助燃劑。
她們從出生起就不被期待。
優秀的學習成績換不來父母的讚許;
擇業的標準是她能賺多少錢補貼這個家,而不是工作是否辛苦;
結婚時,父母關心的是彩禮的多少,以便能夠給小兒子買房付首款。
不少女性最終成長為像是電影中“扶弟魔”的姑媽。
終其一生,她沒有為自己活過。
我們的母輩,許多姐姐是這樣走過來了。
但我們當中,終究有人會覺醒:有些付出不必強加在自己身上。
姑媽與安然是兩個時代互相映照的鏡子,彼此的扶持全落在姑媽這一句默認:
“我這輩子就只能這樣了,但你可以不用再忍着。”
那些不在期待中出生的女兒們,能夠做點什麼?
首先,與原生家庭保持距離:“他是他,我是我”。
切實感受到父母沒有關愛過自己,不要再渴望他們會在你長大後,有了新的覺悟,給予你不曾擁有的温暖。
曾經的傷害,不會成為你閃閃發光的徽章。
愛是互相付出和索取的,如果父母給予不了,那就尋找其他的情感來源。
肖央飾演的舅舅説過這麼一句話:“親人,就是債。”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
但身為女兒的姐姐,可以拒絕當還債的那一個。
其次,自己受過傷,不要施加給其他人
聽過不少這樣的言論“社會對女孩太難了,所以我要生兒子。”
她們曾經或多或少,因為重男輕女觀念,在家庭、乃至社會踽踽前行,在不公中逐漸認命。
她們的命運或許像樊勝美、《我的姐姐》裏的姑媽一樣:
原生家庭吸光了她們所有的生命色彩,還要抱怨她不夠優秀。
但正因為女孩的成長更難,我們更加要團結起來,互相扶持,為未來的女兒支撐起一片天地。
《我的姐姐》註定是滿足不了所有人的期待,但它所反映的真相彌足珍貴,被看到才會有改變的可能。
張子楓的演技可圈可點。
她飾演的安然這一角色贏了讚譽,也討來了謾罵,在“養弟弟”和“奔前程”的割據中,並不一定代表對立矛盾。
姐姐們的未來,終究全由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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