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寧：一個癌症病人之死（二）_風聞

　　過了不久，孔寶劍感覺好了不少，他遵從醫生的囑咐，吃藥，吃素，慢慢開始鍛鍊身體。清早六點半起牀，起初就在院子裏散散步，之後走幾百米，後來越走越遠，過了半個月，已經能走上兩公里了。他一清早從家裏出發，走到商貿學院門口，喝一碗雜碎湯，就回來了。

　　看到父親好轉了，兩個兒子也都去上班了。大兒子孔方林，28歲，在杭州開了一家網絡公司，在當地買了房子，有一輛奔馳車；小兒子孔正林，25歲，還沒有買房子，結婚前剛剛買了一輛奧迪車，他在杭州照看着父親的傢俱廠。此時孔寶劍認為，這一次手術應該是獲得了成功，孔貝貝也暗自高興，他二叔可能已經進入了那個5%的幸運人羣。

　　然而，僅僅過了一個星期，孔寶劍又開始食慾不佳，並且那個地方又出現了疼痛。孔貝貝打電話問我，“這病是不是又犯了？才一個多月，不會這麼快吧？”我説：“這種疼痛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疾病復發，另外一種叫反射疼，也就是説，那個地方已經沒有病了，但由於過去的神經反射，還會偶爾出現疼痛。現在還真不好説是哪一種。”孔貝貝説：“我二叔這兩天又嚷嚷着問，我到底是什麼病？能不能告訴他？”我説：“國內一位專家説，50%的癌症病人都是被嚇死的，這句話有點道理。對於大多數人來説，不告訴他，也許是正確的。但你二叔這個人，是多麼精明一個人呀，他怎麼會沒有覺察到呢？只不過是想證實一下他的猜測而已。”

　　孔貝貝説：“我二叔太年輕了，還不到48歲，我二嬸説了，他是家裏的頂樑柱，這個病，只要有一線生機，傾家蕩產也要把他救過來，更何況他們家裏的收入還可以，兩個兒子也下了這樣的決心。”

　　我説：“但願他能治好，我查了一下，目前咱們國家，有兩個名人戰勝了癌症，一個是電影演員李雪健，一個是企業家任正非，還有一個李開復，正在和癌症搏鬥。”

　　孔貝貝説：“他們都有錢呀，可以到外國治療呀！”

　　我説：“國內的腫瘤治療技術，最近也獲得了大幅度的進步。”

　　孔寶劍夫婦正在猶豫着去哪裏再看看，弟媳王豔梅急火火地來到家裏，悄悄地對二嫂張敏英説：“東鄉有一個癌症殺手，別的病不治，專門治療各種癌症，我們廠的一個人説，有三個癌症病人都在那裏治好了，讓我二哥去試試，説不定就治好了。”

　　第二天上午，弟媳王豔梅帶着二哥二嫂來到了馬村，到一條背街，果然看到一塊牌匾，上面寫着“腫瘤門診”，下面有一行小字——“癌症殺手馬智冬”。進門看到一個40多歲的禿頭正在給一名婦女把脈，之後讓這名婦女帶了一大包藥就走了。

　　張敏英把各種單子遞上去，禿頭看了一遍，給孔寶劍把了脈，他説：“這個病沒事，可以治好，只需要吃三個療程的藥。”

　　“真的能好？”張敏英問道。

　　“你看看，我説的能假？他們用的都是西藥，治標不治本，我用的是中藥，有扶正固本的功效，你看看他現在，太虛弱了，要增強抵抗力。”禿頭説。

　　“一個療程多長時間？”張敏英問。

　　“一個療程10天，三個療程30天，我的這種藥，是祖傳秘方，只治癌症，不治別的病。”禿頭十拿九穩地説。

　　既然這樣有把握，張敏英就一次買了20天的藥，一副藥300元，共花了6000元。

　　回來喝到第五天，孔寶劍嘔吐了一次，張敏英給那個禿頭打電話，對方説：“嘔吐是對的，癌細胞正在被清除，放心大膽地吃，這是在排毒，不要介意。”

　　藥量太大，孔寶劍的胃口又不好，不過看了看價格，還是堅持吃了下去。到了20天的時候，孔寶劍依然是那個地方疼痛，並且是越來越嚴重了。

　　大兒子孔方林打電話問父親的情況，一聽吃的這種藥，還沒有效果，他説：“不要再去了，我馬上回去。不行的話，到大醫院看看。”

　　勉強過了春節，兩個兒子帶着孔寶劍到第二人民醫院檢查，結果發現，肝臟上有兩個異物，一個直徑半公分，一個直徑一公分。

　　兩個兒子傻了，醫生懷疑是腫瘤轉移。孔貝貝當晚就給我打電話：“大舅，才三個多月，不會真的轉移吧？”

　　我説：“這是有可能的。”

　　孔貝貝説：“當時手術已經做淨了，怎麼會轉移到肝臟？”

　　我説：“癌症的轉移有三種渠道，一種是通過血管轉移，一種是通過淋巴轉移，一種是通過相鄰器官轉移。你二叔這個情況，也可能手術前轉移，也可能是手術後轉移，具體原因無法判斷。”

　　孔貝貝説：“及時做手術還轉移，真的不太理解？”

　　我説：“日本一個擁有40年經驗的癌症專家近藤誠説，你一做手術，癌細胞就會大爆發，就會暴跳如雷，就會四處亂竄。”

　　孔貝貝説：“要是這樣，還不如不做這個手術。”

　　我説：“就你二叔這個病，做手術還是最佳選擇，要是不做的話，發展下去也同樣要命。”

　　大年初九，兩個兒子帶着孔寶劍便到了鄭州，這一次他們找的醫院叫鄭州幸福腫瘤醫院，院長叫方少福，治療癌症特別有一套。

　　醫院不是很大，但一進入診室，三個人還是被醫院的陣勢給嚇到了，滿牆都是感謝的牌匾。不用説，這些都是痊癒的癌症病人送的，看來這一次是來對地方了。

　　方少福院長是一個比較慈祥的人，一身白大褂，黑邊眼鏡戴着，給人一種温文爾雅的感覺。孔方林把一堆檢查報告送了上去，方少福仔細地看了看，又給孔寶劍把了把脈，他緩緩地説：“你爸這一次是邪氣上升，必須扭轉這個形勢。”

　　孔正林説：“大夫，你看我爸這病能治好嗎？”

　　方少福笑道：“怎麼能治不好呢？發病才幾個月，馬上就手術了，治療得非常及時，我這裏的治療方法，你們也可能知道了，辯證靈活，綠色安全，我雖然不敢保證絕對能治好，但大減輕是完全有可能的。”

　　孔方林問：“需要吃多長時間藥？”

　　方少福説：“先吃兩個療程吧，一個療程1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