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親王，王冠下的種族主義者_風聞

    4月9日，英國的菲利普親王去世，為人熟知的，是他和英國女王伊麗莎白數十載的相扶相依，但不為人知的，是他閃耀王冠背後那陰暗的種族主義。

    對於中國人來説，王室、封建、殖民似乎都是離我們過於遙遠的話題。但就在這個崇尚現代自由民主的21世紀，曾經的西方殖民者們，骨子裏卻仍然殘留着封建王朝的遺骸。

    英國對香港的指手畫腳，特朗普對中國和美國少數族裔那居高臨下的傲慢和歧視，其實都是曾經不可一世的西方貴族王朝的印記。只不過在自由民主的外衣下，不那麼明顯和常見罷了。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伊朗研究和比較文學專業教授Hamid Dabashi於2017年在半島新聞刊文《愛丁堡公爵可笑的種族主義》，揭露了菲利普親王隱藏在光鮮外表下的種族歧視，也抨擊了英國官方媒體BBC在扭曲真相上的一貫手段。

    在互聯網上充斥着英國王室愛恨情仇的時候，不如看看這位伊朗裔美國學者筆下真正的大英帝國，試着瞭解，新興國家不斷遭遇西方圍困的根源。

路透社記者Dabashi：“菲利普親王散發出的種族主義不禁讓人想起英國和其它歐洲國家在其鼎盛時期的那種傲慢的姿態”。

    “菲利普親王最後一次執行官方任務”，BBC在2017年8月2日寫道，“與皇家海軍隊員會面將是愛丁堡公爵最後一次單獨執行公共任務，此後他將從皇家職務上退休”。

    在BBC的語調中，總有一種莊嚴的歷史感。“在過去的幾十年裏，這位96歲的老人一直盡心盡力的輔佐着女王，並積極參與自己的慈善機構。從1952年開始，獨自完成了22219次任務的菲利普親王將在五月退休”。1952年，我還是一個只有一歲的孩子。

    一年以後，愛丁堡公爵所在政府的情報機構——軍情六處，協助美國中央情報局在我的祖國發動了一場政變。BBC沒有説那22219項皇家任務中，哪一場和發生在伊朗的政變有關。

    對於那場政變，取而代之的，是BBC最擅長的手法：指出一個事實，又用一系列的晦澀的“暗示”加以包裹，徹底歪曲了原本的意思。菲利普親王，我儘量温和的形容他，是個一等一的種族主義者。他的種族主義早已經是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沒人不知道。菲利普親王更是頻繁的習慣性的展現了出來。所以BBC就要如實報道，但用的是他們一貫的手法——把它包裝成“輕浮”和“無傷大雅”。

    BBC的標題是這樣的：“菲利普親王數十年來的醜態”。所以那些令人震驚的話語並不是“看上去的”種族主義，而僅僅是“無心的”和“不幸的”窘態。菲利普親王不該説那些話，他也不是想表達那個意思，但很不幸他還是説了。那些話就只是“醜態”罷了。

“聽説你們還在扔長矛？”

    對那些充滿了濃厚種族主義的言論，BBC立馬用更粗的刷子，粉飾道：“那些都是讓有些人覺得好笑，有些人覺得難堪的‘俏皮話’”。這就是説“好笑”已經成了和“難堪”等價的東西。剩下的就是BBC標準的文字遊戲，用來顛倒黑白：“菲利普親王是出了名的直抒胸臆，他那些調節心情、調侃的話語時常引起爭議，因為有些人會覺得比較冒犯”。

    如此經典BBC語錄如果哥倫比亞大學新聞系不研究一下就太可惜了。其它一些江湖騙子也應該好好學學怎麼像BBC一樣説話。“直抒胸臆”聽起來挺可愛的不是嗎？他在“調節氣氛”嗎？還是不在？這些話簡直是精妙絕倫。“我們的親王什麼話都敢説”，這聽起來是不是很帶勁？每一筆濃厚的粉飾，都是在給醜陋的事實裹上厚厚的糖衣。

路透社記者Dabashi：“菲利普親王的種族主義言論實在是太可笑了，因為他居然能那麼自然的説出口”。

    説了這麼多，現在我們來看看菲利普親王那些“調節氣氛”的話：

    “英國女人不會做飯”

    “以前每個人都説想要更多的休息時間，現在他們居然抱怨自己沒工作”（當時正值英國1981經濟大蕭條時期）

    “你是個女的，沒錯吧？”（在肯尼亞訪問時接受了當地女性的一件小禮物之後這樣説）

    “如果你們在這裏待得再久一點，就會變成眯眯眼了”（在中國訪問時面對一羣英國留學生時説）

    “你不可能在這裏待了很多年吧？你連大肚子都沒有”（對一位生活在匈牙利的英國人説）

    “你的大部分祖先都是海盜吧？”（對開曼羣島的一位富有的島主説）

    “你是怎麼讓那些本地人不醉酒並且通過駕照考試的？”（對一位蘇格蘭的駕校教練説）

    “這個看起來像是印度人做出來的”（他在愛丁堡看着一個老式保險絲盒説）

    “你們該不會還在扔長矛吧？”（在澳大利亞訪問時對一位原住民提出問題）

    “今晚這裏有很多你的家族成員”（在白金漢宮接待印度裔英國人時，看着一位名為Atul Patel的商人的姓名牌後説）

“你們在這裏的醫院工作，菲律賓估計少了一半的人口吧？”（在英國一家醫院會見一名菲律賓裔護士時説）   

    “菲利普親王之於歐洲貴族，就好像特朗普之於美國自由民主：一個大寫的尷尬——一個不斷炫耀着資產階級外衣下醜陋真相的人。”

    其實還有很多BBC都沒有寫下來的“經典”語錄。不過這些應該已經足夠説明問題了。

可笑的種族主義

    儘管BBC如此簡單粗暴的給菲利普親王洗白，看着他如此自然的説出那些話，真的是有點可笑。他很明顯不是裝出來的。他也並沒有刻意的想去冒犯誰。他只是真的很冒犯。這就是真實的菲利普。他所展現的種族主義、性別歧視、精英主義、厭女症、階級特權和精神錯亂，甚至是充滿偏見的長篇大論，簡直就是“歐式偏執”的流動博物館。

    愛丁堡公爵以他自己的身份為世界做出了非凡的貢獻，慷慨的展示了他與生俱來的偏執。如今他快樂地退休了，這些寶貴的言論將留給後世閲讀和學習。

    我們敬愛的愛丁堡公爵是個幸福的老人。他漫長、富足且充實的一生，希望他在餘下的日子裏，能淡定的面對那些曾經發表過的種族主義言論。他偏執的仇外情緒是如此的天然，他的階級權力觀念是如此的純粹，不受阻礙，不經審查，不受任何資產階級禁忌的束縛。他並不是故意那麼冒犯。他就是這樣。他就是歐洲皇室腦袋裏那與生俱來的歧視最活生生的典型。

    如今，特權階級往往學會了如何通過各式各樣的行為準則，和更精妙説話方式掩蓋內心對其他人的歧視。菲利普親王對下層階級的那種偏執的歧視如今看起來是多麼的粗魯、庸俗、守舊和過時。菲利普親王最大的優勢就在於他來自於英國（歐洲）最核心的貴族和皇室，因此他才能暢所欲言這些他認為無比正確話。

1994年愛丁堡公爵菲利普親王參加劍橋大學榮譽博士授予典禮

    親王是儲存過去的殖民史和當代階級特權的貯藏室，他種族歧視的印跡怎麼能被被粉飾和掩蓋呢。那些言論應該被小心的、準確的、一字不差的記錄在大英圖書館裏，供後世的學者們、批判思想家們和研究歐洲帝國主義和種族主義的人類學家們細細研讀。在成熟的貴族式用語中，他們是整個殖民種族主義最鮮明的標誌。從瘋狂的以色列式種族主義到特朗普式的排外主義，其實都一直潛藏在這看似禮貌的君主制英語中。

    BBC和其它英國媒體之所以如此着急的將事實掩蓋，正是因為菲利普親王的種族主義言論才不是什麼所謂的“失態”。**不過，對於整個世界，從英國和歐洲種族主義的受害者這一邊來説，這些“失態”是那個殖民時代最可笑的碎片。**基於這些殘存的碎片，他們在重建的同時，掩蓋並遺忘了殘酷的真相。

一個沒落帝國的負罪感

    菲利普親王散發出的那種種族主義，總能讓人想起英國和其他歐洲帝國主義在其鼎盛時期的思想。就是英國人統治印度時的想法，法國人統治阿爾及利亞時的想法，意大利人征服利比亞時的想法，比利時人擁有剛果時的想法。

    其實菲利普親王已經是博物館裏的一件文物了——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有呼吸的、活動自如的、快樂的好夥伴、微笑的、英俊的、迷人的曾祖父，當他的隨從們試圖掩蓋他的“不禮貌行為”時，他卻快樂地走來走去、説着髒話。但這些都不是“輕率”或“失態”。他總是言出必行，言行一致。他是整個帝國狂妄自大的歷史的活生生的記憶，而這段歷史現在正被刻意的掩蓋，以便為英國乃至“歐洲”塑造一種更加自由、寬容、國際化的形象。

    菲利普親王之於歐洲貴族，就好像特朗普之於美國自由民主：一個大寫的尷尬——一個不斷炫耀着資產階級外衣下醜陋真相的人。菲利普親王和特朗普的種族地方主義，對他們的崇拜者來説都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卻令批評者們感到尷尬。但對整個世界來説，二者具有同樣的啓示意義。他們骨子裏的種族主義與現代自由主義的“寬容”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以至於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掩藏。

    想想“寬容”這個詞，這個概念，以及這個概念本身，就是自由民主引以為豪的東西。不過，“寬容”具體又是什麼意思呢?

    從約翰·洛克的《關於寬容的信》(1689)到伏爾泰的《論寬容》(1763)，兩位卓越的歐洲哲學家都堅定地反對宗教或對政治的偏執和狂熱。但如今，自由主義的“容忍”卻等同於對自己信仰的狂熱追捧，這種信仰幾乎不加掩飾地披上了“寬容”的外衣，即：容忍他人被誤導的信仰和實踐。

    在今天，寬容意味着我們相信自己信仰的優越性，但出於我們慷慨的精神和善良的心靈，以及我們文明的優越性，我們容忍你們，因為我們別無他法。因此，信仰的優越性和寬容的美德都歸功於寬容的文化，而不是否認這種寬容的野蠻。

    直到某一天，我們不再“容忍”對方，而是從事實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的真實和美麗的時候，菲利普親王才會用他那華麗的種族主義靈魂，暴露自由主義“寬容”的虛偽。

    我愛他這一點。他大聲尖叫，像他這樣的種族主義者已經學會了如何隱藏和偽裝他們的想法，並將其文明的行為表現出來——他們在戰鬥機上裝載炸彈，向棕色人種和黑人投擲炸彈，並試圖把他們“送回石器時代”。

    在菲利普親王的種族主義中，有一種美麗而野蠻的真相，碰巧揭露了“西方文明”根基上的醜陋與偽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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