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有資格瞧不上現在的音樂_風聞
摇滚客-摇滚客官方账号-有态度地听歌、看剧2021-04-15 09:18
今日BGM,《Imagine》,John Lennon。
大家好,我是犀牛。
兩個星期前,《戲劇新生活》收官。
在這個舞台上,我們看到了一羣對戲劇藝術偏執的年輕人。
也看到一羣老藝術家對戲劇藝術,畢生的熱愛。
比如賴聲川。
一幀又一幀鏡頭下,是一份信仰的重建。
《戲劇新生活》收官後,賴聲川出現在許知遠的《十三邀》中。
鏡頭前,賴聲川導演和妻子丁乃竺一同出鏡。
兩位滿頭白髮的老人,沒有將頭髮染成黑色,妻子丁乃竺將一縷彩色的頭髮別在耳後。
非常有氣質,也十分酷。
這一期節目篇幅比往常都要長,一個多小時的節目,他們聊的不止戲劇藝術,而是一個美好的時代。
在時代的藝術薰陶下,音樂、電影都是一場盛宴,饕餮之後精神世界的滿足,是如今這個年代所給予不了的。
談起如今的音樂圈,他説:
“很抱歉我的耳朵聽不進去現在的音樂”。
比如他至今沒有聽到真正有深度的説唱,甚至是“自私自利”“粗俗”。
這不是他認識的音樂。
“它不在乎自己的性器官,它在乎世界、宇宙、人類的和平等等。”

標誌性的並肩長髮,黑框眼鏡,泛白的山羊鬍,一口柔和的台灣腔。
六十好幾的賴聲川,似乎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這幅姿態。
相較於孟京輝,賴聲川像是一個長者。
用一種較為柔和的方式將故事娓娓道來。
作為先進最頂尖的戲劇導演,這麼多年他的作品獲獎無數,《暗戀桃花源》(大麥評分 8.4);《如夢之夢》(大麥評分8.9);《寶島一村》(大麥評分8.5)…幾乎都是場場秒空。
去劇場看一次賴聲川導演的劇,成了很多藝術青年的清單之一。
可是回看三十年前,賴聲川是在一片狼藉中重振戲劇藝術。
80年代初期,賴聲川在伯克利大學讀博士。
去美國讀書時,他已經和丁乃竺結婚,大女兒也出生了。
就這樣一家三口都去了美國,如果順利在美國畢業,他應該會有不錯的發展。
直到,有一天突然收到一份來自台灣的信件,打亂了他的選擇。
當時戲劇大師姚一葦正在籌備一個新藝術學校,希望他畢業後能來這裏教書。
也許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旨意,他和妻子放棄了美國的一切。
學成歸來後,他回到到國立藝術學院教表演和西方劇場史。
當時環境非常艱苦。
他回憶道:
“學校是棟危樓,旁邊就是墳場,排練也只能在餐廳裏,地上全是油漬。”
教學的教材也沒有,他只好自己找來國外劇本字字句句翻譯,從古希臘悲劇到莫里哀的《唐·璜》《偽君子》…
而當時台灣戲劇市場也是一片貧瘠。
能夠排練的劇院屈指可數,看戲的人也不多。
用賴聲川的話説即是:
“什麼都沒有,也代表着什麼都有可能。”
回到台灣之後的賴聲川在教書之餘,認識了蘭陵劇坊的話劇演員們。
團長正是老戲骨金士傑。
蘭陵劇坊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劇場,所有的東西都是大家拼拼湊湊,缺了什麼就在家裏帶點,為了生計他們白天有各自的工作,晚上下班後大夥們湊到一起排話劇。
條件坎坷,全靠自己琢磨。
一年後,賴聲川搗鼓出了第一部話劇作品《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
15個演員在台北耕莘文教院大禮堂連演兩場,當時金士傑等人就在台下,前來觀看的還有兩位著名導演,侯孝賢、楊德昌。
隨後李立羣、杜可風、李國修這一羣人相繼聚集在一起,《那一夜,我們説相聲》《暗戀桃花源》…一部又一部優秀的舞台劇誕生。
《暗戀桃花源》演了三十多年,成為最具影響力的華人舞台劇。
妻子丁乃竺説:
“那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時代,沒有好的劇場,沒有好的佈景,但有着什麼都不怕的勇氣。當時説少了女主角,覺得我最合適,二話不説,就本色出演了……”
年輕人對藝術的追求,文藝逐漸甦醒,不管是楊德昌、侯孝賢,還是賴聲川、金士傑、杜可風、李立羣…
他們生活在一個理想主義的時代,電影、音樂、戲劇,都那麼地純粹。

如果不是搞戲劇,賴聲川可能就去搞音樂了。
去伯克利讀書之前,他是個不錯的樂手,有一支自己的樂隊叫“北村街頭樂隊(North Country Street Band)"。
他是樂隊中的吉他手。
忠孝東路的“艾迪亞”西餐廳是他們經常演出的地方。
披頭士、鮑勃迪倫成了這兒的熱門歌單。
當時的餐廳都被擠爆了。
據説這兒後來成了民歌運動的據點之一。
胡德夫、李宗盛、羅大佑經常來這聽歌,他們也都是賴聲川的聽眾。
民歌運動愈演愈烈,“北村街頭樂隊(North Country Street Band)”被邀請到民歌演唱會上表演,成了當時小有名氣的樂隊。
左為賴聲川
賴聲川尤其痴迷披頭士,披頭士每出一張唱片,他就在中華路的唱片行等着。
他和唱片行的員工很熟,每次過去都會讓她幫忙打聽新專輯的消息。
“新的披頭士出來沒有?”
這句話成了他們之間的暗號。
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依舊記憶猶新。
尤其是披頭士的這張《胡椒軍士寂寞芳心俱樂部》。
“我記得封面還是個黑白的畫,因為它是盜版,做不出彩色的封面。那一張唱片的封面算是劃時代的美術作品,把他們全部人拼貼起來。”
**“就像看到新大陸一樣,好棒。”**聊到這他興奮極了。
賴聲川的夫人丁乃竺女士説:
“他是一個純粹的人。“
這份純粹,不止在戲劇造詣。
它源於一個時代的浸染。
和許知遠的交流中, 賴聲川不止一次感慨到,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因為生逢60年代。
他提到最多就是音樂,這為他自己後來從事創作奠定了基礎。
“不管是反戰的情緒,想回歸淳樸的情緒,或者是面對資本社會的反思,這些嚴肅的話題全部出現在流行音樂裏面。”

2017年,賴聲川夫婦在烏鎮戲劇節和老狼進行一次對談。
丁女士説:
“他是一個沒有音樂就不能工作的人。”
直到現在音樂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着賴導的創作,遇到了創作瓶頸的時候,他都試圖在音樂中尋找突破點。
生於60年代的他,國外嬉皮士文化肆起,好音樂接踵而來。
披頭士、鮑勃迪倫…從某種程度上來説,是他的藝術啓蒙。
他不斷地重複道:
“我們那個時代的音樂,太強了。”
從他們的音樂作品中,他明白兩點:
第一,藝術可以大眾化。
第二,大眾的東西可以有很高的理想。
通俗和深刻並不違背。
但是縱觀當下的藝術,音樂也好,電影也好,似乎總是用商業在界定好壞。
久而久之,導致越大眾化的東西越缺乏思考性。
我們為什麼而創作?
為了生活本身?還是為了錢?為了流量?
一旦初衷不對,很難做出好東西。
他談到現在的音樂。
“我覺得現在的音樂已經淪落到有點像魔鬼。”
大家似乎都缺失了“思考”。
藝術不是譁眾取寵,不是標新立異,更不是憤怒。
“一個社會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故事,怎麼説故事,後人又怎麼去體會這個故事。”
無論是身處哪個時代,藝術永遠來源於生活。
相比藝術,生活最大,人生最大。
這是他的創作邏輯。
而現在,我們被文化垃圾充斥,隨處可見的碎片化信息。
因為這背後有一雙雙無形的惡魔之手在操控着大眾心理。
他們通過非常縝密的數據分析,打造出所謂的爆款流量。
如何賣座、如何出圈、如何吸引更多的流量,這是他們需要考慮的問題,而不是如何創作一個好作品。
一個短視頻拍出來要在一分鐘之內看到效果,一首歌要發行多少天內達到預期的數據要求。
久而久之,連“好”的定義都被扭曲了。
一首歌播放量直接衡量它的好壞,所以就有了所謂的排行榜。
一部電影的票房衡量着它的質量,我們生活在一個巨大的數據空間裏。
所謂的藝術,被一個個精準的數字預測。
這不是一個健康的模式。
數據是冰冷的,而藝術是温度的。
犀牛 | 策劃
犀牛 | 撰文
滾君 | 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