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與巴菲特齊名，全家卻落得如此淒涼_風聞

文丨曹甲清 編輯丨百進

來源丨正經社（ID：zhengjingshe）

麥道夫，曾是納斯達克股票市場公司董事會主席，跟巴菲特齊名的“華爾街的傳奇”。

北京時間2021年4月14日晚間，他被宣告，已在監獄中死去，終年82歲。

他的身上，揹負着他一手炮製的美國歷史上最大的投資詐騙案：受害者共計3.7萬人，分別來自136個國家；詐騙金額超過65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4200億元），包括斯皮爾伯格在內的一眾社會名流，都為此交出了鉅額的學費。

2019年7月25日，他向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請求削減刑期時，被負責案件的聯邦檢察官喝斥為“肆無忌憚”。

他也親手葬送了全家人的人生：兩個兒子，一個自殺，一個病亡；妻子孤苦伶仃，窮困而且滄桑。

01

白手起家迅速崛起

1938年4月29日，猶太人伯納德·麥道夫降生美國紐約。

跟龐氏騙局的祖師爺查爾斯•龐齊面相精明深不可測不同，他是一個靦腆、拘謹、不善交際卻面相和善的人，總給人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尤其是，查爾斯•龐齊天生好逸惡勞，是個十足的爛仔；而伯納德·麥道夫工作踏實而又勤奮，總是積極上進。上紐約赫福斯特拉私立大學法學院期間，他就開始利用課餘時間掙外快。在海灘上做救生員啦，安裝花園噴水裝置啦，既不嫌髒，也不嫌累。

龐氏騙局的後輩，如焦英霞之流，大多有着良好的宣傳形象與口碑。

那些名聲並不太好者，甚至跟查爾斯•龐齊一樣，原本是十足的爛仔一個，也要花大價錢進行自我包裝與吹噓，以正人君子形象示人，以矇蔽日益獲得了更多信息並且日益聰明起來了的“傻子”。

1960年，一畢業，麥道夫就創立了伯納德•麥道夫投資證券公司，從事證券經紀業務，以擔任股票買賣中間人為主業。據他發跡後向人透露，公司的起步資金是暑假打工期間賺下的500美元，還有岳父借給他的一個辦公室。

在證券行業靠500美元起家，這的確令人難以置信。然而，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麥道夫最終奇蹟般地崛起了，成長為華爾街經紀業務的明星時，人們驚歎羨慕嫉妒恨的同時，對他聲稱的第一桶金的來源，亦深信不疑。

20世紀80年代初，美國最大的能夠獨立從事證券交易的交易商，已經非麥道夫公司莫屬。

實戰中，麥道夫發現了證券交易的秘訣：以快取勝。於是，他率先採用了場外電子交易系統，將股票交易從電話轉移到電腦上進行，幾秒鐘之內就完成了股票買賣，而不是常見的數小時甚至數天時間。

他還在華爾街積極推行之，從而極大地改善了納斯達克死氣沉沉的交易狀況，一舉成為納斯達克、也就是全美證券交易商自動報價系統的五大締造者之一。

1983年，麥道夫公司在倫敦開設了辦事處，成為第一批在倫敦證券交易所進行交易的美國公司。

1991年，伯納德·麥道夫榮登個人職業生涯的頂峯，摘下了納斯達克董事會主席的桂冠。他不孚眾望，帶領納斯達克過五關斬六將，最終把一批如日中天的跨國公司，諸如蘋果、思科、Google等等，延入納斯達克上市，使納市躋身跟紐約證券交易所並駕齊驅、分庭抗禮之列。

麥道夫自己的公司，亦聲譽日隆。2000年，資產已經達到了3億多美元。2001年，成為紐交所第三大經紀公司，亦被稱為在納斯達克股票市場提供上市諮詢的三大劍客之一。

麥道夫個人，也成為金融經紀江湖中的君子劍嶽不羣：和藹可親，樂善好施，品德高尚。成立慈善基金會，以慈善的名義組織各種聚會，捐助醫院、劇院、大學和藝術事業，等等，尤其大手筆。

02

連老朋友也沒放過

然而，這一切竟然都僅僅是幻象。

在它們的下面，竟然明明白白地寫着兩個醒目的大字：騙子。

早在1990年代，麥道夫“龐氏騙局”的大網就已撒開。他成立了一家資產管理公司，主要業務就是“集資詐騙”。他開出的誘餌是：

不管經濟是向上攀升，還是向下滑行，每年都保證10%—15%的增長率。

這是一個相對合理的增長率，即使心懷疑慮的投資者也很難看出破綻。

“我在上漲的市場中賺錢，下跌的市場中也賺錢，只有缺乏波動的市場才會讓我無計可施。”麥道夫向粉絲們吹噓説，“只要你信任我，你就會每月得到至少百分之一的穩定回報。”

以麥道夫的聲望和江湖地位，人們相信他。收益華麗麗地擺在眼前時，人們更加相信他。

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

他的基金自然也越做越大。實際上是雪球越滾越大，資金鍊卻越崩越緊。

麥道夫通過自己的社會網絡進行籌資，利用各種奢華場所接觸投資者，足跡遍佈美國達拉斯、芝加哥、波士頓和明尼阿波利斯等城市。

他煞費苦心地加入了棕櫚灘鄉村俱樂部，和一些聲名顯赫的慈善團體，只為了廣交朋友。他發動朋友、家人、生意夥伴和已經入局的投資者，拖更多的人下水。

激勵措施就是高額回佣，也就是焦英霞白俊才之流所推行的提成制度。重賞之下，一些“下線”也積極踴躍地發展新的“下線”，下手的目標人羣也是各自的親戚朋友、生意夥伴等熟識的人羣。

棕櫚灘鄉村俱樂部，20世紀50年代問世的高端猶太人俱樂部，只有300名會員。申請入會的條件極其苛刻：會費30萬美元，品德高尚，每年的慈善捐款記錄不少於30萬美元，三者缺一不可。

麥道夫的條件綽綽有餘。他的入會過程如同打開自己的家門鑰匙。

精明的麥道夫刻意營造出了一種排外氣氛：非請莫入，只有經過邀請的投資者才能成為公司客户，僅僅拿着鈔票卻沒有人介紹的，概不接收。

焦英霞之流也有限地採用了這種方式，既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過早暴露的風險，也能增加神秘感，吸引更多的人急切地想要衝進來。

而被麥道夫認可了的投資者，更多了一種身份的象徵。

在各種高爾夫球場和雞尾酒會上，人們不時提到麥道夫的名字。一些猶太老人稱麥道夫是“猶太債券”，不管金融市場形勢如何，每年都能給出穩定的高額回報。

麥道夫儼然成了一株搖錢樹。最終，高達1/3的俱樂部精英被拖下了水。

但麥道夫從來都不解釋財務狀況、投資業務和投資策略。據稱，公司最核心的成員，兩個兒子、外甥和外甥女，也無法接近保密的財務文件。

如果有人問得太多，麥道夫就會十分客氣地請茶送客。

拒絕投資絕不是麥道夫的本意。他吸引資金的指導方針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即使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也不放過。

服裝大亨卡爾•夏皮羅，高齡95歲，跟麥道夫相識近50年。邀請麥道夫參加他的95歲生日宴會，跟他一起旅行，放心地讓麥道夫帶着他的曾孫外出遊玩，均可見識到兩人的交情非同尋常。

然而，麥道夫先後吸納了夏皮羅旗下公益基金1.45億美元，以及夏皮羅及其家人共計4億美元投資。使得夏皮羅成為此次騙局的最大受害者之一。

麥道夫設定的投資門檻也越來越高，從最初的100萬美元一直升到了1000萬美元。

03

裸泳者終於現形

長達20年的騙局中，也並非沒有破綻可尋。市場無論景氣與否，麥道夫公司始終都能保持每月１％以上的增長率，這並不合情理。

此外，麥道夫使用的會計師事務所，只有一間20多平方米的辦公室，總共才三名員工，跟麥道夫公司的業務規模明顯毫不匹配。

但麥道夫在華爾街的地位和頂在頭上的光環，卻始終讓他安然無恙。

直到2008年，一場金融風暴禍起美國，迅速席捲全球。越來越惡化的局勢中，麥道夫卻依然穩坐釣魚台，向投資者報告的增長率依然高達每月5.6%，而標普的平均增長率卻下降了37.7%。

但是，被金融危機嚇怕了投資者，越來越多地找到麥道夫，要求返還投資。僅僅12月份的第一個星期，急火火地要求贖回的請求就高達70億美元。

這些人並非看穿了麥道夫的把戲，而是在這個寒氣逼人的冬天，依然把他當成美國人的一道心理防線，一線希望。

跟其它“集資詐騙”案的發展規律一樣，一旦走到這一步，也就等於宣告遊戲結束了。

“直到潮退的時候，你才知道誰在裸泳”，巴菲特的話得以應驗。

2008年12月初，麥道夫告訴兒子們，有客户要求贖回70億美元投資，資金已經無法週轉。12月9日，麥道夫突然向公司僱員和自家親屬們提早發放紅利。10日，麥道夫向兒子們坦白，自己其實“一無所有”，只是炮製了一場空手套白狼的遊戲而已。

當晚，兒子們諮詢律師後，報案。11日，麥道夫被捕。

截至2008年11月30日，麥道夫的公司帳户內共有4800個投資者賬户。受害者不僅有眾多赫赫有名的跨國銀行、對沖基金和猶太人學校、慈善組織等機構，還有許多國際知名人士如大導演斯皮爾伯格之類。

受害者所在的國度，包括美國、西班牙、英國、瑞士、韓國、日本等等。

西班牙國家銀行、英國最大銀行滙豐銀行、瑞士銀數家銀行、法國巴黎銀行、野村證券、蘇格蘭皇家銀行、羅斯柴爾德家族、國際奧委會等等，都在該案中被拔掉了底褲。

12月23日，號稱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歐萊雅集團繼承人莉莉安娜·貝當古的經紀人，65歲的法國基金經理蒂裏·德拉維萊切特，在紐約的辦公室內自殺身亡。

她掌管的20億歐元中，被麥道夫騙去了15億歐元。

其實，麥道夫實施鬼把戲的過程中，也曾多次受到質疑。但如同焦英霞和白俊才之流當初被多次舉報一樣，最終都不了了之，並導致更大的禍患。

1992年，兩名負責麥道夫公司客户的證券交易師，被指控用虛假證券吸收投資，走上了被告席。但麥道夫本人卻安然無恙，因為他説自己“不知情”。

2002年，美國股市接連下挫。覆巢之下無完卵，基金投行們大面積嚴重虧損。

只有麥道夫的公司，依然穩賺不賠。

可疑！實在可疑！有同行站了出來，舉報揭發。

監管部門聲勢浩大地開進了麥道夫公司，結局卻是，證據不足，草草收場。

如此明顯的騙局，如此強大的陣容，被多次舉報，也沒能查出來。

04

家人們的悽慘結局

聯邦政府的調查表明，麥氏一家拿着投資款過着十分奢侈的生活。名下財產多達1.38億美元，私人遊艇、名貴珠寶等等只是家常便飯，曼哈頓、棕櫚海灘、紐約和法國等地的豪華房產也如探囊取物。

2009年3月，麥道夫表示對包括證券欺詐、洗錢等在內的11項刑事指控認罪，欺詐金額累加起來達到650億美元。

2009年6月29日，紐約南區聯邦法院判處71歲的麥道夫150年有期徒刑，罰沒麥道夫約1700億美元財產，麥道夫的妻子也將上交名下8000多萬美元資產，但獲准保留250萬美元財產。

回頭再來看看麥道夫的家，也曾經是一個人強馬壯的成功典範。

長子馬克·麥道夫，1986年從密西根大學畢業後，進入其公司擔任了高級主管；次子安德魯·麥道夫，也曾擔任其公司總經理之類要職。

但正如前文所述，是兩個兒子主動告發了自己的父親，並聲稱他們對公司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也屬於被矇騙的受害者。為了自證清白，兩個兒子還宣佈跟麥道夫斷絕了父子關係。

然而，痛定思痛的受害者們，再也無法相信麥氏的家庭成員了。他們認為，麥道夫的兒子們都是其公司的高管，事發後的種種舉動，只是妄圖切割罪名而已。

此後，死亡威脅不斷地衝擊着麥氏一家。尤其是長子馬克，不僅一直找不到工作，還經常接到恐嚇電話。

2010年12月11日，麥道夫落網兩週年紀念日，頂着老爸的惡名硬挺了兩年的馬克·麥道夫，在紐約自己的公寓裏用狗鏈上吊，自殺身亡。馬克自殺時，年僅46歲，隔壁房間裏正熟睡着他年僅2歲的兒子。

小兒子安德魯，堅持的時間更加長久，但卻在2014年9月3日，被癌症奪去了生命，年僅48歲。

妻子露絲·麥道夫，為了賠償受害者，不得不悉數拍賣了名下的資產：豪華遊艇和位於曼哈頓、長島、棕櫚灘以及蔚藍海岸的四處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豪宅。

到了2012年，在媒體的鏡頭下，她盡顯出了孤苦伶仃、窮困而且滄桑。【《正經社》出品】

責編|唐衞平·編輯|杜海 百進·校對|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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