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寧：動物大開發（二）【短篇小説】_風聞

接下來的日子，郭碧旺帶領着劉鋭等一幫獸醫，一個一個地探查，一個一個地打針，幾乎把所有的畜禽都治療了一遍。

沒想到的是，兩個月後的一天下午，鄭州一個動物保護組織一行六人，突然來到了郭碧旺的養殖基地，為首的叫孫興國，四十多歲，膀大腰圓的，一見到郭碧旺就説：“郭總，你太不像話了，你怎麼可以給動物的大腦動手術呢？”

“我沒有給它們動手術呀？”郭碧旺兩手一攤説。

“沒有動手術？那你反正是對豬呀、牛呀，驢呀——對它們的腦子動了手腳，對不對？我要告訴你的是，這樣做，很不人道！”孫興國怒吼道。

“它們都還活着，活得好好的，不信你們去看。”郭碧旺沒有想到，來了一幫這人。

“你這實際上是剝奪了它們本來的喜怒哀樂，把它們變成你自己的產肉機器，而這一切對動物是不道德的。”一個矮胖子説。

“我承認，它們喪失了一部分功能，但這並不影響它們的生命質量，相反卻提高了它們的生存質量，更何況，它們總有一天是要死的。”郭碧旺説。

“即便是明天要殺掉它們，我們做為萬物之靈，也應該尊重它們的生命形式，而不是把它們變成一個個工具。”一位駝背的高個子説。

“諸位，光在這裏抬槓也沒用，走，我讓你們看看這些傢伙的生存質量。”郭碧旺説。

於是眾人在郭碧旺的帶領下，從豬舍來到牛舍，從牛舍來到驢舍，從驢舍來到狗舍，從狗舍來到鴨舍。大家看到的動物，跟自己原來見到的動物都不一樣，似乎都在笑，似乎都在歡迎每一個人，它們用温和、平靜、善良、感恩的眼光看着每一個人，還發出一種很親切的叫聲，大家似乎都被感動了。

“有山呼萬歲之嫌呀！”孫興國諷刺地説。

“這樣不好嗎？我並沒有折磨它們呀！”郭碧旺道。

“但你控制了它們，你給我説説，你切除了它們腦子的哪一部分？以至於在我看來，它們都成了牽線木偶，要知道，這非但不道德，而且極不人道！”孫興國罵道。

“你言重了，我讓它們感到了幸福，避免了痛苦，我把它們腦子裏面的負面情緒給完全消除了，難道説你做為一個人，也希望自己有一堆的負面情緒嗎？”郭碧旺激動地説。

“痛苦，絕望，憂愁，無聊，是人的負面情緒不假，但也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據，動物也一樣，正因為它們有負面情緒，它們才是它們自己。而你現在把它們變成了道具，就像你把一個人變成了道具一樣，這非常殘酷，是我們決不能夠容忍的。”孫興國吼道。

“但我得到了更多的優質肉品，更多的優質奶品，跑得更快的馬匹，這有什麼錯？”郭碧旺説。

“不能光看結果，更要看過程，再説了，你説的那麼多好處，我們並沒有直接看到呀！”那個矮胖子説。

“來，我們吃一頓肉，讓事實説服你們。”郭碧旺説着，就吩咐張天佑殺豬。

孫興國等人並沒有制止，他們倒要看看，郭碧旺的豬肉和市場上的豬肉，到底有什麼不同。

當着這幫人的面，張天佑殺了一頭200多斤的豬，隨即讓廚子炒肉，這是一個後腿尖，大概有30多斤，不到半個小時，四盤香噴噴的豬肉就端了上來。

郭碧旺讓孫興國等人吃，他們幾個推推搡搡，最後還是吃了，隨即都是一臉驚愕，孫興國問：“這到底是不是豬肉？怎麼吃着跟正常豬肉不太一樣呢？”

“殺的過程，炒肉的過程，你們都看着，怎麼不是豬肉呢？”張天佑説。

“你這裏面是不是加了某種添加劑？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好吃呢？”那個矮胖子一邊吃，一邊質疑道。

“加了添加劑的豬肉，只能難吃，而不會好吃。大家可能不知道，動物身上的負面情緒，會產生一種有毒的化學物質，我現在把負面情緒給清除了，就沒有毒物了，事情就這麼簡單。”郭碧旺説。

“你的意思是，這才是豬肉本來的香味？”孫興國問。

“是呀，祛除有毒的化學物質，肯定就好吃了。”郭碧旺説。

“即便如此，我們也對郭總的這種做法表示不滿，因為你們扼殺了這些動物的人格！”孫興國説。

“你應該明白，豬沒有人格，動物也沒有人格，只有人才有自己的人格。”郭碧旺説。

臨走的時候，郭碧旺贈送給了這幫人120斤豬肉，讓他們回去好好嚐嚐，進而更好地保護動物，他們毫不猶豫地笑納了。

三個月後，北京大學的李世達教授來養殖基地視察，正好趕上郭碧旺將大部分畜禽出售完畢。

“收益怎麼樣？”李世達問。

“用一句網絡流行語，賺得是盆滿缽滿。”郭碧旺笑道。

“這就是説，我的理論是成功的？”李世達説。

“當然，一個是產肉多了，就拿豬來説，一頭豬淨增肉比過去增加了40%，還有一點，就是肉特別好吃，就拿豬肉來説，我們賣出的價格是市場價格的兩倍半。”郭碧旺説。

“還有什麼發現？”李世達問。

“原來在沒有處置前，有的豬十分肥胖，而自從治療之後，肥肉下降了90%，這比瘦肉精還要厲害，當然了，我們可沒用瘦肉精。”郭碧旺説。

“你那個馬也是賣肉的嗎？”李世達不解地問。

“馬不賣肉，是賣給那些需要表演的客户的，這些馬跑得飛快，可以説已經超過了歐洲的名馬。現在各種目標都達到了，產肉量大增，肉質鮮美，產奶量大增，奶質鮮美，我想，李教授，接下來，再擴大投資，把掙的錢全部投進去，你看怎麼樣？”郭碧旺説。

“當然行了，那樣的話，我賺的就更多了。對了，我這一次來，又捎過來了最新產品，不用注射器，就可以讓大腦的某一部分喪失功能，如果反向操作，還可以讓這一部分功能完全恢復。”李世達説着，就去摸自己的旅行袋。

“那太好了，太神奇了，動物沒有注射的痛苦，那太人性化了。”郭碧旺説。

李世達把一個儀器拿出來讓郭碧旺看，他自豪地説：“這是我自己的專利，剛剛製造出來的。”

郭碧旺擺弄着那個類似於手電筒的裝置，懷疑地問：“功能還可以恢復，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世達微笑道：“我們這樣做，在倫理上是有問題的，這是剝奪生命的部分權利，但是呢，為了利益，我們又不能不做，當某些人質疑時，我們可以把喪失功能的腦組織恢復過來，這就沒人説什麼了。”

郭碧旺説：“我覺得不用，上次來了一幫動物保護組織的人，説我殘酷，説我不人道，我讓他們嚐了嚐豬肉，他們立馬就消停了。”

就這樣，不到五年，郭碧旺便成了億萬富豪，李世達也跟着自己的學生髮了財。郭碧旺還成了本地的紅人，成了洛邑市政協委員，這一年，郭家莊要進行村主任選舉，鄉里希望郭碧旺出來選，村裏也有人希望郭碧旺當選，以便讓郭家莊這個窮村子儘快富裕起來。

郭碧旺盛情難卻，最後以壓倒性優勢當上了村長，支部書記陳烈當即在村委會祝賀道：“這下子我們村有救了，碧旺，就看你的了。”

郭碧旺説：“哪裏哪裏，還需要你的指導。”

陳烈説：“我們村你也知道，除了你這個養殖基地之外，這三千多口人的村子也沒有什麼廠礦企業，你看，怎麼辦？死出力根本沒有辦法致富。”

郭碧旺説：“我覺得，首先必須讓人們解放思想，從根子上動起來。”

陳烈説：“大家都想致富呀，大家都有思想呀，就是找不到門路。”

郭碧旺嚴肅地説：“村民的問題，不是沒有思想，而是思想太多。”

陳烈慌忙説：“你的意思是……”

郭碧旺説：“我要讓廣大村民放棄那些負面情緒，而擁有正面情緒，放棄那些負面思維，而擁有正面思維，接下來，讓他們思想專一，一個勁地發財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