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自傳 0017_風聞
全球博客自传第一人-喜欢文字就是喜欢自由2021-04-18 06:19
立此存照
初夏時節,父親領我們哥仨去理了個發。
從家裏出門上街向東不用二百米是小十字口,這可是熱鬧的地方。向南不遠有文工團,向北路西是三食堂,油條豆漿不常吃,肉火燒多用來解饞,別説下館子了,只聽説三四塊錢就能請七八個人大吃一頓。三食堂的對面是“上海理髮館”,隔壁是“東方紅”照相館。再向北是大十字口,有醫院和土產,菜組和銀行。理髮館有一男一女兩位師傅,我們去時恰巧沒顧客。父子四人兩兩輪流坐下,脖子上圍一圈毛巾,肩上放平一條毛巾,再披上圍布並告知你用手捏緊,咯吱咯吱地理發,嘩啦嘩啦地洗頭,清脆清脆地修剪,唰唰地刮汗毛,砰砰地搽上白粉,再梳子梳幾遍頭髮那個清爽,又用刷子刷淨粘在皮膚上的細毛,還用嘴吹了幾口冷氣我打了個寒戰,完畢後又用毛巾抽打了後背,最後是把領子翻出來繫好衣服釦子,又跺跺雙腳。呵,爺四個一水的平頭,真精神!
理完髮父親臨時起意説:正好,給你仨去照個像,合個影。
我們一行四人一轉身就進了照相館,裏面沒有太多的燈,也沒有打光的傘。正前方是一面鏡子,邊上掛着帶細繩的梳子,北牆是一面紅色背景牆,靠街的窗台上有許多大小不同的紅寶書,東牆北邊有一門通向暗室和能換各種佈景的拍照室,照相館的當屋地上放一個三腳架,上蒙一塊一面黑一面紅的平絨布。哥小聲偷告訴我説這就是照相機了。父親説明來意後,師傅就開始安排。剛理了頭髮,臉也洗的乾淨,哥仨穿的都是媽媽親手做的淺奶油色的夾克,裏面還套了海軍衫,釦子也系的挺整齊。父親坐在邊上看着我們被攝影師拉過來拉過去,往前推往後挪,按大小站按高矮站,這樣排練了幾遍,攝影師像個導演似的最後把我安排在哥倆中間站好,他俯下身子拱進平絨布下面鼓搗半天又出來説:這樣不行,每人手裏應該拿一本偉人語錄。攝影師又去窗台選紅寶書,大了不行小了不行,厚了不行薄了不行,哥仨的手不一樣大。最後攝影師終於選中三本紅寶書給我們拿在手裏,他又一下子鑽進平絨布下面鼓搗一番,還是不行,問題出在我的手,我手裏的紅寶書握的不正,總向外翻。為此事,我記得攝影師來回糾正了我三四遍,最後聽見啪嗒一聲響,結束戰鬥,攝影師把腰向後直了又直。
當哥仨一生這張唯一的合影取出來後,我發現我手裏的紅寶書還是向外歪着。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嘛,不是攝影師給我擺好動作以後我就用盡力氣握得很緊不動嗎,他不是三番五次地來糾正我的錯誤嗎,我記得當時我很嚴肅很認真很堅定啊,不就是一本紅寶書嗎,······ 想起此事,我就糾結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了嘛?
照片上的大哥笑得很樸素還有點小得意,二哥一臉嚴肅狀,我雖然在哥倆中間,臉上卻有一絲絲緊張,也有一口口不安。
照片的右上方是偉人的側面像,他老人家的光輝是永遠照耀着我們成長的力量源泉。
但我還是想不明白,看你倆把我嚇得 ······ (後來這張照片被大哥拿去修復放大擺在父母身邊但母親去世後,他就帶回了自己家不知想幹什麼?不知你看着是心裏有愧還是自鳴得意?)
聚眾打拳
父親的師傅是我們當地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是五行“太祖功”的代表人物。父親是大徒弟,一生習武,演武,教武。雖沒有真與人打過架,動過武,但也算是當地好手,也算桃熟李肥。
在沒有金庸,梁羽生的年代。在三國,水滸,楊家將的年代。在不搞經濟,沒有電視的年代。所有人的空閒時間很多,除了工作吃飯時間大家都在修身養性。養生也是一種淡然的自覺的行為,絕不是如現在這樣的全民恐懼被動還破財又不知所云的欺騙工程,為商家服務。
俗話説: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沒有啊,我們大都是在春秋時節,不冷不熱,無風無雨,心平氣和,晚飯後一段時間才聚在一起的。大家七八十拉個先團成一堆説笑,早晚聽大師兄説:開始了。就看見父親也站在了院子的一邊,我們按高矮站成一隊開始做準備活動:先是慢悠腿,再正踢腿,蹬腿,彈腿。接下來是側踢腿,內外擺腿。再接下來是二踢腳,旋風腳,旋子,踺子。還有扎馬步,掄拳,搗拳。每個動作練一個來回,年紀小的高難度的動作做不了,先在一邊稍微休息一會兒,接下來就是輪流上場練套路:年齡小的先來一套十路彈腿,我有時候能練十一路。剛入門的來一兩趟一行二行“太祖功”,有點功夫的則上演長拳,查拳。總是在最後父親才拿出紅纓槍,長棍,大刀,利劍,七節鞭來,他們幾個分別拿在手裏比劃,互相交流着。大約從晚上九點多開始就有回家的了,十點之前就都走淨了。
父親每天早上都是早起去公園自己練武,最有意思的是父親經常叫長子同去,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父親對長子是另眼相看又痛愛有加。但這位長子卻經常不給父親面子,經常表演一個節目:一起牀馬上一手捂着腦袋一邊喊:頭暈了頭暈了。母親馬上解圍説:起猛了起猛了。這位大哥馬上就被母親按下,他馬上就順勢假裝打起呼嚕來。父親呢,無聲無息又無奈地獨自上公園了。我大瞪着眼看着一切,父親就是不叫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