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自傳 0018_風聞
全球博客自传第一人-喜欢文字就是喜欢自由2021-04-19 10:24
深夜學車
因為社會或有不平安因素,因此居委會要安排片區的居民夜裏在街區值班有點全民皆兵的警惕性,因此家裏多是安排一個閒人去,是貓就避鼠而且是一份很光榮的工作,“地主資本家”的閒人還沒這資格呢。因此,“義工”不新鮮而夜深人靜的街區就我一個人也很刺激。
當年居民區的夜晚除了街上幾盞路燈和偶爾天上的星星閃爍外沒有一點兒亮光。沒有光污染,沒有夜生活,沒有夜經濟,沒有多餘的電去浪費。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是穩定的和諧的互尊互讓的沒有剝削和掠奪的正常關係。我獨自坐在路燈下,看看四周,望望夜空,聽聽遠處。我獨自在燈光裏走動,蹬蹬牆,踢踢空,掄掄拳。我獨自一個人佔街為王,跑到這家的窗台下面聽,竄進那家的過道里撒泡尿,張大嘴在心裏罵一罵這家那家。也沒個壞人出來搞搞破壞讓我抓個現行,真實英雄無用武之地,真是百無聊賴啊。很興奮的我還時不時地伸懶腰,再假裝打哈氣,就那個精神沒有一絲睏意。
又一次值夜班,我半道回家偷搬出家裏那輛嶄新的二八“大國防”自行車來。當騎自行車還是一種有身份的享受時候,當看到別的同學會騎自行車又能騎騎家裏自行車的時候,當看到別人學騎自行車還有個人在車後扶着的時候,我想,我要獨自學一學。我想我保證:這是我有史以來獨自做出的最大膽,最出格,最雷人的決定。
把車推到街上,首先神奇了一番。從哪裏下手呢,先把車子推到牆邊馬路牙下面,從馬路牙這邊把腿抬起來瞞過去,屁股坐在車大梁上,一隻腳一蹬一抬,另一隻腳隨時撐地。能倒鏈子的車就是有這個好處,我騎我騎我騎,我晃我晃我晃,我扶牆我撐地我喘氣,我隨時把腿掛在大梁上。我騎起來了,我手不扶牆腳不撐地了,我憋了一口長氣,從街的這一頭兩三下就騎到街的另一頭。這可不得了,我只知道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卻不知道上靜止的自行車容易下快速前進的自行車更難下。怎麼辦,沒法辦,腳撐地,手扶牆,“咣噹,啪嚓”,一個人仰車翻倒在馬路,路牙和牆邊。我一個翻滾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把車推到路燈下,仔細查看車的狀況。還好,沒看出什麼來,二八“大國防”就是結實,顧不上腿痛腰痠,繼續騎,繼續練,繼續摔。
當我把它偷放回家裏又沒事似的睡下後,朦朧中聽到:你看老三把車子摔得,都掉漆了。
“算了算了” ··· 有母親在,我怕誰,睡了睡了 ···
新手吃澡
新手上路
自從那夜獨自偷學了騎自行以後,我就以會騎自行車自居了。看到有新人學騎自行車還在外圍指導,並大講如何大膽如何技巧等要領,還悄悄告知在後面扶車的人如何在騎車人不知情的時候放開手。這可好,本來騎車人騎的好好的,但發現扶車人不扶車了,一個驚嚇摔倒在地。我就沒事似地跑開了。雖然再沒有機會練習過騎車,但總感覺自己能騎很遠。終於來了個機會,週日説好要獨自去父親的單位裏洗澡,我央求着休班的大哥要騎着他的自行車去並保證不會出事。週日上午,父親走後不久,我就急不可耐地推車上了路。出門向西,一溜大馬路,路上沒有人,就我自己,沒有幾輛汽車,汽車怎麼都是無人駕駛。飛奔的感覺真好,我用力蹬,我晃着身子,我想吹口哨,我怎麼也慢不下來,我的兩腿痠了,麻了,僵了,我“唿”一下子拐彎,我“唿”一下子到父親的廠大門口,我想“唿”一騙腿跳下來但腿腳不聽使喚就“唿”地撞在了地上,幸虧廠門口有人認得我。(這事該在初一或小學高年級)
吃了不痛
中午開飯,我與父親拿着大茶杯大飯盒,父親把飯菜票數了又數。排好隊,多了倆大饅頭,多買一份菜,興沖沖地回到充滿機油味的大車間,很多人圍在一起吃飯。這個叔叫我的小名説:多吃點,長過你爹去。那個爺説:叫你爹再去買,今天伙房裏有肉,不是撿來的吧,不是後的吧,上次你哥來是吃的肉。有一個叔叔是從家裏帶的菜:煮熟的雞蛋,加上蝦皮,蒜泥,醬油,香油調起來。看他吃的那個香,自己吃了幾個雞蛋啊,加了多少香油啊。還沒等我猜完,就聽他説:吃了不痛瞎了痛,這邊我沒動,大侄子,吃了吧。我就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父親,在得到允許之後不客氣地吃個滿口。
集體洗澡
早年間父親單位的澡堂十分簡陋,裏面沒有衣櫥,就幾條連椅,一個大池子在裏屋,放上水,弄幾塊燒紅了的大鐵塊扔進去,過一會水就熱了。一週兩天,一天男一天女,再有家屬來,人特別多。我跟在父親後面,先是熱的不敢下池子,但下去後又在裏面亂撲通。很多人洗的很快,就這一池子水。隨着肥皂沫越來越多,水呈乳白色了。來晚的人便叫着説:水粘不了人。有好事者忙中取樂,趁他人不注意伸手快打屁股,一時間“啪啪啪啪”的打屁股聲響成一團。等父親洗得差不多了我也跑的差不多就把拽我過去,給我搓洗我頭擦身子還説你看看你脖子髒的像根碾管芯,還有叔叔開玩笑説你這搓下來的灰白瞎了,是奇好的肥料。完事父親先抱我到連椅上等着,他再洗一會兒才出來。多大了還抱,我還不樂意呢。(這事該在學會騎車之前)
憶苦思甜
小學時期經常開一開全校師生憶苦思甜大會,會後還要一起吃憶苦飯。
“憶苦思甜”大會的指導思想是:不忘過去苦,牢記鬥爭教訓。而我們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喝着甜水長大的一代。因此年輕人不能忘本,更不能讓一切反動派和莓di果主義團結過去因為,思想陣地你不主動去佔領就會被敵對勢力的糖衣炮彈攻佔。
其實,“憶苦思甜”大會與現在的追悼會有點相似,其悲憤,吶喊,抽泣聲還有過之。在我們片區居委會有一位女主任是遠近聞名的控訴大王。想起那萬惡的舊社會,她能聲淚俱下地講一上午。她還是少女時就因故被父母賣給地主家當“童養媳”。起五更,爬半夜,沒白沒黑地給地主家幹活。吃的是豬狗食,穿的是破衣衫,捱打捱罵是家常便飯。(現在想來:“童養媳”怎麼也算是地主家的自己人,荒唐 ··· )後來,她勇敢地瞅機會逃了出來在外流浪,她要過飯,喝過地溝水,整天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春雷一聲震天響,來了救星共產黨。紅太陽照亮了濰縣城,全國人民翻身的解放。是最最敬愛的毛主席救了她,是偉大光榮正確的共產黨救了她。從此,她真過上了無比幸福的生活並當家做主:她就在我家隔壁住,她男人是扛過槍跨過江的退伍軍人,她育有一女二男都是玩伴而我,還跟她女兒是同事。三十多年前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她就抽煙品茶喝大酒,她經常到我家院裏的另外兩家去吃小灶,這兩家還互相爭着伺候,完了還要睡一會兒,睡覺還有人給她在院子裏防動靜,睡醒還能聽她打飽嗝,打完飽嗝還能聽她這個那個地講形勢。她遠去了伺候她的人還要她明天再來,眼睛還笑咪咪地自言自語。這是一些什麼事啊!
女居委會主任講完報告會還要喊口號,喊完口號就一起吃“憶苦飯”。聽説早先的“憶苦飯”是野菜糰子,我的是母親給我做的:弄一些玉米麪或地瓜面,加上洗淨的大葱根,放一點鹹鹽蒸好,很好吃。沒有看見女主任在哪兒吃,她上館子了嗎?後來她就不去個人家裏吃了,而且那些當年伺候她的人還經常跟着她吃館子。一個居委會主任,有幾個街辦加工組,一些老弱病殘,但那些老舊勢力卻道道很多。千萬別小看,這裏肥得很呢,這個女人可不尋常,還是勞模呢。
不知道應該算是個案,還是宿命論觀點。我只是如實報告,而且不報不快。這女強人的男人癱瘓在牀十幾年,她也癱瘓在牀十幾年,她的女兒也是癱瘓在牀去世,她的小兒子是猝死,家裏碩果僅存的長子外號“黑蛋子”,如今半身不遂還沒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