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自傳 0021_風聞

西洋垃圾

突然有一天，大哥弄來十幾件衣服。這可是一件大事情，因為就算過年兄弟三人也不過每人兩件新衣。開始還捂着蓋着，閉上門，不吱聲，你也挑我也撿，三翻兩翻，三挑兩撿，料子很好，毛呢的，純毛的，咖啡色的，翻領的，大翻領的，夾克的，花格的，連體衣褲，有腰帶的大衣，挑來挑去，都挑着合適的了，沒有我的，挑不到合適的，我都快急哭了，哪一件也不合適，就看中一條圍巾，大哥還不給我。那條圍巾：毛麻的，薄薄的，兩頭散，三色綠，淺綠，嫩綠，老綠，特別是那“嫩綠”色，綠的勾人心魂，綠的佔為己有，初摸粗，再摸柔，圍一圍，好温柔。

後來，就每天看大哥換着穿這些奇形怪狀的衣服。

再後來，就漸漸聽説從外國弄來的是些病人死人穿過垃圾的衣服，有的還有血跡呢。

大後來，就見大哥兇猛瘋狂洗這些衣服，換的也不勤了，美美得意的臉上有了一絲憂鬱。

更大的後來，我就有機會圍一圍那條曾勾我魂魄的“嫩綠”圍巾了。

據説現在的我們還能進口這樣的垃圾衣服，仍舊有人大發這樣害國害民的垃圾橫財。

因此：洋垃圾沒有停止進口，沒有停止進口洋垃圾，西洋始終在出口垃圾，咱們在西洋垃圾裏享受。

水杯跌落

大哥是家裏“新奇特”事物的創造者，當我還滿足於大茶缸子喝水急了就喝涼水的時候，他不知如何從哪裏弄來一個透明的大肚子玻璃説是可以冷白開水的壺。這“水壺”像一個軍用旅行水壺的樣子，但沒有帶子就不能背在身上而且肯定易碎。而且它的大肚子是圓的，上部分一下子收起來像個長嘴罈子，其頸部跟壇的身子一比一長，用手握上去還很舒服。平時把開水裝在壺裏冷着，再扣上一個原壇配置的玻璃杯子，一是防塵，二是喝水不用再另拿杯子。

壺裏的涼白開清澈透明，拿起來向外倒水時還咣噹咣噹的，又圖新鮮于是全家人你一杯我接着一杯地用同一個杯子而且，是渴不渴就多喝了很多水。我也跟着家人喝，而且越看越想喝，似乎從壺裏倒出來的水是甜的，更趁着沒人使勁喝。從燎壺倒進暖水壺再倒進玻璃冷水壺再倒入小口杯，程序似乎很熟練，手法似乎全掌握，當我漸漸對它有了輕視和大意輕蔑之心的時候：一回身，胳膊肘一拐，剛放在桌子邊上的“新奇特”大肚冷水壺“砰”一聲粉身碎骨了一屋地。

媽媽看到了，我傻了，愣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

這是你大哥的稀罕物，這要讓他知道了還行。快，給你錢，快上新大樓去買一個一樣的來，快去！

這次，沒有聽到媽媽説買這些玩意是亂花錢。

媽媽是在保護我，也是在給大哥面子，媽媽最瞭解我們哥三個。

我就想啊，大哥就是厲害有面子但，難道大哥不會讓負我嗎，我可是他的膀子啊！

彈簧沙發

大哥手很巧而差一點就成了木匠，或許鄰居家有位木匠經常過去看的原因，或許父親教了一個會木匠的徒弟，也或許會木匠算一門掙錢的手藝又會做傢俱因此人就能幹就技巧，就好找對象的原因因為技不壓身  ···  

家是老房子，前邊有窗户卻都是老舊的窗欞而後牆是上窗還小，就大哥利用自學的木工技術獨立自主自立更生前無家人後無跟隨地進行了改造和美化。記得他買了大刨子，二刨子，淨刨子，開邊槽的刨子，推圓邊的刨子則是全鋼結構是父親的工具。還有大小鋸和線鋸，鑿，鏟，斧，錘，錛，銼，拐尺等木匠常用工具。首先自己做了一條大長板凳，還在前邊釘上一塊帶鋸齒的鐵片噹噹頭，還自制了墨斗。一切準備好後，他信心十足，首先把家裏的老窗户換成大玻璃窗，家裏真的亮了許多，有時還見到了陽光。最使他滿意的作品是一件在全家人看來沒有大用途的東西，他精心製作了一個擺在桌子上的裝飾品：上面是個書架，下面兩邊分別有兩個小抽屜。用銀粉漆刷了兩遍擺在桌上還真不錯，上面放紅寶書，小抽屜放針線紐扣。我還記得好像給老家奶奶也換了大玻璃窗，把奶奶高興地逢人就誇：真是好孫子。

一天，大哥信心滿滿地通知父親要自己做一對沙發。我聽到父親的回答是：你做了，我就給你砸了。但大哥是誰，大哥想要做的事誰也別想阻攔因為，大哥是長子而且沒有工程，怎麼多要撥款怎麼虛假報賬？

因此大哥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跟母親要來工程款就開工而最難的是彈簧不好弄因此，也要自己做。大哥借了一個彈簧模具，結夥買了鋼絲，又借了噴燈。開始，先把鋼絲纏在模具上，再用噴燈加熱把兩頭固定好，最後把模具一拆，一個沙發彈簧就成型了。沙發彈簧的形狀是像沙漏狀的，中間有束腰的那種。然後做沙發框架，把彈簧底邊固定在沙發框架上，一個個排好，再把彈簧的上邊用最結實的麻繩或繃帶互相連接好，然後再把四邊用鐵絲加固，鋪上厚棉墊子，外面再套上紫平絨布套，而靠背就用薄海棉軟包一下就這樣一對漂亮的沙發就做好了。每個上去坐坐的人都先晃一晃，墩一墩，就怕那鐵絲蹦出來紮了屁股。父親很自然地成了家中首席優先坐沙發的人，説砸了是假的，心裏美還來不及呢，因為，我家又成了院裏最早有沙發的一家了。

大哥是引領潮流的人，是開拓進取的人，也是不聽指揮有自己想法又不墨守成規的人。早就下手在道德和法治的邊緣遊走並探頭探腦，並時刻準備突破界限因為就人生需要搞事情，需要瞎折騰。全家人的財富，他一個人搗鼓而成了是他的光榮，敗了全家人承擔。

但一個時間和温度並其他因素都不足的蛋，孵出來也不定是個什麼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