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界的“泥石流”,她做了別人不敢做的壽衣模特_風聞
易简读书-2021-04-23 09:35
大家好,我是易簡君。
“死亡”在中國算是一個帶有神秘色彩的禁忌詞,而相關的殯葬職業,在不少人的認知裏,是晦氣不乾淨的工作。
95後姑娘任賽男,卻在畢業後選擇這“特殊”的行業,併成為了一名壽衣模特。
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媽媽並沒有少勸她辭職,從事一些穩定且“正常”的工作。
周圍也有不少同學朋友不理解她,甚至疏遠她。
“有一次去參加同學會,我説自己是壽衣模特後,坐我前面的女生一直不敢回頭看,她和別人説,一想到我做這一行,就沒來由地害怕。”
即便周圍有許多不理解和嫌棄的聲音,但她依舊堅持當初的選擇:
“這是幫助逝者在生命最後做告別。”
“每一位逝者****都有一個特別的故事”
“現在我就把它穿上讓大家看看效果。這款衣服用的是我們傳統的真絲色織羅的面料做的,領口這裏有很大的扣子……”
在佈置簡單的直播間裏,任賽男對着鏡頭前的觀眾,仔細介紹身上這件旗袍樣式的湖綠色壽衣,語速偏快。
這是她工作最重要的一個部分,除此之外,她還負責壽衣設計。

在她的設計稿裏,她為衣服增加了蝴蝶盤扣、手工繡片,還嘗試增加不同風格的壽衣。
“我設計過10款壽衣,有現代款西服,有古裝劇同款漢服,還有旗袍。”
人生在很多重要場合都會穿上禮服,任賽男覺得生老病死都是人必經的過程,所以她會希望能夠把壽衣做得跟禮服一樣精緻,人們穿上它,可以漂漂亮亮地和世界告別。
現在她在看待生死這件事上,變得比從前坦然了許多。
2017年剛畢業,任賽男誤打誤撞進入這一行。
但因為畢竟是和“殯葬”相關,內心總覺得晦氣,也曾有過退縮的想法,只不過男朋友的無心之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讓她覺得可以嘗試。
她曾經遇過,有位姑娘特意找她為父親定製一套綠色的壽衣,原因是她父親年輕的時候支援新疆,對於綠色有種青春的緬懷;
也曾在凌晨2點為一個年輕女顧客送去壽衣,在現場教女孩和家人怎麼幫死者穿衣服,係扣子;
越是瞭解陌生客人背後的故事,她越加肯定自己工作的意義。

有一天,她在淘寶上接到一對60多歲老夫妻顧客的諮詢。
但幾款女裝看下來,仍舊沒有滿意的。
後來聽説有實體店,就風塵僕僕趕來店裏。
他們在店裏看了很久,最後一眼挑中了一款漢服壽衣,衣服上有花鳥刺繡,顏色是輕柔的淡蕊香紅,整體都比較年輕。
後來任賽男才得知,這是他們為自己的女兒準備的。
女兒在20多歲的花樣年紀,卻不幸患上癌症,病情越來越嚴重,醫生讓他們早做打算。
過了幾天後,任賽男意外收到了老人的信息。
其中有一張照片,和她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孩穿着漢服壽衣站在窗前,雖然面色憔悴,但仍舊衝着鏡頭平和地笑着。
老人用照片定格女兒這美麗的瞬間,向賽男道謝:“謝謝小姑娘,女兒很喜歡,我們雖然難過,但也有了 一絲安慰。”
越是在這種時刻,她越是感受到自己工作的分量。
同時,也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也許能夠將這些壽衣穿上身,通過直播讓更多人看到。
這不僅能夠給顧客更立體全面介紹產品,還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大家:
死亡並不需要忌諱,更不是一件晦氣的事。
“死人的事,總要有人來做”
做死亡服務業的其實不僅僅是壽衣模特這一環,還有着許多看似神秘的工種。
首先是接體員,也叫背屍工,負責替殯儀館接運遺體的人。
而這絕對是一項體力活,“死沉死沉”很形象地形容了遺體的重量。另外在搬運的過程,他們決不能有磕碰,因為許多人都會忌諱犯了不吉利的事情。
偶爾一次高層樓居民樓的搬運,也夠師傅們費半天的勁兒。
因為搬運的是遺體,坐普通電梯,會被附近住户嫌棄不吉利,所以他們只能選擇爬樓梯。
而搬運的途中,又不能在任何一層停留,因為只要在某層樓多停一會,就立刻有住户打開門趕你走:“停在我家門口太晦氣了……”
他們往往只能一口氣搬到底。
“幾乎是24小時待命,凌晨出門是家常便飯。”芝罘區殯儀館接運科張師傅説道,一邊説,一邊洗手,消毒。
因為接觸的遺體多了,所以接回來洗一下手是常態,把遺體登記在太平間後,還要再洗一次,如果忙的話,一天洗個20來次都不多。
(也有女生會從事這一份職業)
一位台灣接體員大師兄(化名)説,遺體太久未處理的話,身體會慢慢浮腫,變綠乃至變黑,即便面對這樣的現場,他們還要親手把遺體裝進屍袋,送進冰櫃。
他曾在自己的書裏調侃道:“吊死的叫做盪鞦韆、跳樓的是小飛俠、腐屍是綠巨人、燒炭是小黑,也沒有什麼尊重不尊重,工作就是工作,該做的一件都不會少做。”
(大師兄本人,著有《你好,我是接體員》)
恐懼嗎?
有時候會,但更多的時候,是對人生和生命有了不一樣的思考。
他們並不覺得自己的職業很晦氣,常常回應道:“死人的事,總要有人來做”。
“有人安詳地離開,有人笑着緬懷。”
對於入殮師職業的瞭解,易簡君相信,許多人都是從日本電影《入殮師》所開始的。
實際上,他們的工作比電影所呈現的複雜得多,清潔消毒、縫合、填充、整容、化妝,這都是需要專業技能支撐的。
李慧,北京市密雲區殯儀館首位女入殮師。
第一次實踐是為一個老人化妝,她的手剛剛摸到老人的臉,那種冰涼的感覺,已經讓她不由自主打寒顫。
但她必須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如果這是自己家的親人,自己的爺爺姥姥,還會怕嗎?
她工作那麼久,印象最深刻的是為一位因為出車禍而去世的女孩整容。
女孩才18歲,剛剛高考完,和同學出去玩的時候,不幸遭遇車禍。
身體支離破碎,面部也受了創傷,家人都無法接受。
她和師傅一起工作了三個多小時,幫助女孩做面部和身體的重組,並且給女孩化了妝。
最終並不是完全恢復面貌,但女孩的母親對此已經感到一絲安慰。
自己的女兒是體面地離開的。
“在殯儀館裏,有人安詳地離開,有人笑着緬懷。”
這是李慧一直努力工作的期許。
工作雖然很有意義,但對於每一位入殮師來説,同時承受着來自社會上的歧視。
徐婷,一位工作16年的入殮師,極少主動告訴朋友自己真正從事的職業。
一次,她閨蜜結婚,想要請她當伴娘,結果對方的家長知道她在殯儀館工作後,死活不同意。
之後,為了儘可能避免這樣的尷尬,除了同事的婚禮,徐婷很少參加朋友的婚禮。
尊重死亡,
同時也尊重他們的工作
正如一位網友所説的:
“嬰兒來到這個世界,接生是一種神聖的工作。那麼同樣的,人死,送他體面的離開這個世界也是一種神聖的工作。生老病死,是生命的常態,不應該忌諱。”
在易簡君看來,人生是一場漫長的告別,死亡只是最後的終點站,既然要離開了,我們都希望能夠莊重又體面地道一聲,再見。
殯葬行業除了上面所述的壽衣模特、接體員和入殮師外,還包括了禮儀師,而火化之後還會有專門的撿骨師(通常是撿火化後的骨頭碎片)以及特殊現場清潔師。
他們都在為人們的最後一程付出自己的汗水,這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也是一份值得我們尊重的工作。
他們的工作就像電影《入殮師》中説的,“讓已經冰冷的人重新煥發生機,給他永恆的美麗。這要有冷靜,準確,而且要懷着温柔的情感,在分別的時刻,送別故人。靜謐,所有的舉動都如此美麗。”
感激他們的存在和努力,讓我們和逝去的人能夠好好告別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