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三傑、五重間諜,是誰在保護中國?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21-04-25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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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有三大諜戰之都,一個是蓋世太保與盟軍間諜較量的柏林,一個是蘇聯間諜與美國間諜打成一團的布達佩斯,一個是被美英法蘇四國勢力控制的竊聽天堂維也納。
其實在中國,也有完全不遜色於它們的諜戰舞台。
三十年代的中國東北,盤踞着日本人、俄羅斯、南京政府、東北軍、土匪、抗聯、中共地下黨等多種勢力。
其中,中國共產黨人對從事隱蔽鬥爭的人一般稱為“地下工作者”,對於隱蔽戰線的鬥爭也稱為秘密戰,為了打進東北,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因為要擺脱負責滿洲地區負責防諜反諜的哈爾濱特務機關本部的監視,是非常困難的。

龍潭三傑
上世紀20年代,蘇聯成為世界革命的中心,共產主義運動如火如荼地發展,各國的革命組織都希望到蘇聯學習真理並尋求幫助。
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後,為加強與蘇聯和共產國際的聯繫,在東北地區開闢了3條地下交通線:第一條是從綏芬河走旱路到蘇聯,第二條是從黑河到蘇聯,第三條是從滿洲里乘火車到蘇聯。

“紅色交通線”通過東北的路線是這樣的,上海這邊的人員是乘海輪到大連或營口,然後乘火車經瀋陽、長春抵達哈爾濱,來自北平的則是乘火車經天津、瀋陽、長春抵達哈爾濱。
哈爾濱是中轉總站,人們沿着中東鐵路先到滿洲里,由滿洲里的秘密交通站負責起居和聯絡,然後交接給蘇聯接應人員,徒步出境,從西伯利亞鐵路上一路向着莫斯科行進。
滿洲里秘密交通線為護送革命者、革命領導人、傳遞革命文件和情報資料發揮了重要作用。

經過這條交通線進出中蘇國境的人數無法統計,但許多中國共產黨的創建者和早期領導人瞿秋白、鄧恩銘、陳獨秀、李大釗、任弼時等等,都是經滿洲里去共產國際和蘇聯以及從蘇聯回國的。
後來包括共產國際代表維經斯基、馬林、越飛、李德也是由滿洲里出入國境的。
在漫長的革命年代,滿洲里秘密交通線完成過的一次最重要的使命,是護送中共六大的代表安全出境和順利歸國。

因為四一二事件後後,反革命派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中共中央決定在莫斯科召開六大。100多名代表紛紛來到了滿洲里,在距離蘇聯只有幾公里的地方悄悄過去。
張國燾、羅章龍、張昆弟就是在滿洲里坐上了蘇聯人馬車。馬車伕七拐八繞,最後從一條通往蘇聯的火車道下面的水溝穿了過去,在夜幕的掩護下越過了中蘇邊境。

即將上映的電影《懸崖之上》,劇情主線正是為了將在哈爾濱的革命同志經過交通線營救出國。
眾所周知,“731 部隊”是一支日本侵華戰爭時期建立的特種軍事部隊。
他們不僅研究和製造了大量細菌武器和毒化武器,還利用活體實驗來檢驗殺傷效果和尋求最佳的殺人手段,更以所謂“人體極限探究”為名進行各種非人道的血腥試驗。

此行就是要在封鎖嚴峻的哈爾濱,秘密將這位掌握“731部隊”相關資料的同志送到蘇聯,在國際上公佈日本人的罪行。
這趟行動的名稱叫“烏特拉”,俄語裏的意思是黎明,為了黎明的到來,他們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哈爾濱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中共的地下組織被破壞殆盡,要想在這裏紮根下來,十分困難,正是如此,也演繹了許多驚心動魄的故事。
過去,經典諜戰片《勝算》、《黎明決戰》、《夜幕下的哈爾濱》都是在東北展開的。
《懸崖之上》裏,“烏特拉”小組由張譯飾演的張憲臣率領,冬天的東北大地,一片白雪茫茫,他們首先要做到的,就是通過特務的層層封鎖,到達哈爾濱。

這個過程是不容易的,如何偽裝顯得非常重要。
六大閉幕後,為了保證代表們安全回國,中共哈爾濱特委為了加強地下交通站工作,選派紀中發到滿洲里建立交通站。同時為便於工作,麻痹敵人,組織決定選派一名女同志協助紀中發工作。
紀中發和李芳假扮夫妻,組成了臨時家庭,紀中發30歲左右,對外稱呼張掌櫃,比李芳大4歲,李芳稱為張陳氏。
他們開了一家字號叫“晉豐泰”的雜貨鋪,賣一些煙、酒、糖、茶、水果、米、面、食品等商品,以此作為交通站據點。
交通站的主要任務是把黨派往蘇聯的人員送出去,把從蘇聯過來的黨的工作人員送上火車,以及傳遞文件、情報等。

在蘇聯受訓的中國特工
地下工作者假扮夫妻掩人耳目,在歷史上比比皆是。
而在《懸崖之上》,“烏特拉”小組正是由兩對情侶組成的,分別是張譯飾演的張憲臣和秦海璐飾演的王鬱,以及朱亞文飾演的楚良和劉浩存飾演的小蘭,只不過行動時變成張譯和劉浩存一組,秦海璐和朱亞文一組。
郊區的密林裏,兩組人等待着和前方的同志接頭。然而他們的暗號已經被特務機關獲取,機警的張憲臣看出了破綻,帶着小蘭躲過了陷阱。王鬱和楚良就沒那麼幸運了,跟着特務一起上了火車。
在開向哈爾濱的火車上,一場堪稱全片最高潮的戲份在此展開。

哈爾濱已經近在咫尺,唯一沒有暴露身份的張憲臣,將要憑藉自己的智慧抓緊時間對其他隊員展開營救,不然出師未捷行動就會宣告失敗。

《懸崖之上》裏,特務之所以能和“烏特拉”小組接頭,正是因為暗號被叛徒出賣,叛徒協助倪大紅扮演的特務科科長坐鎮後方,與兩個小組展開了生死角力。
這在歷史上,有着一樣血淋淋的例子。1937年11月,由於崔光棣被捕後叛變投敵,向日本特務機關供出了各交通站和聯絡處的人員姓名、年齡、住址、日薪情況。結果滿洲的交通站統統被破壞,革命同志大批犧牲。

中共滿洲省委舊址
電影最有意思的地方也由此到來,那就是多重戲中戲。
第一,獲悉秘密行動的特務為了套取他們這次任務的目的,偽裝成共產黨和小組打成一片,在酒桌上甚至會學習用俄語,時不時來兩句無產階級的革命口號。
第二,兩個小組之間由於沒有電台聯繫,信息是隔絕的。等張憲臣和小蘭這組發現了行動暴露後,就要想方設法提醒楚良和王鬱,而在火車上,敵人暗哨遍佈,只能裝作不認識,等待時機傳遞消息。

第三,通過火車上一段巧妙地暗示,楚良和王鬱已經知道了接頭人員是特務,但為了保護自身和將任務完成,於是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第四,張憲臣意外被捕時,中共潛伏在地方的特工已然知情,儘管知道戰友正遭受折磨,也必須表現出風平浪靜的樣子。
現實比電影更有戲劇性,特工們與各方勢力周旋充滿驚險。在諜戰史上,雙重間諜乃至三重間諜比較罕見,同時能做五面間諜的,恐怕在這個世界上屬於獨一份了。
一名叫袁殊的“紅色特工”,就擁有這樣的身份。
袁殊於193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並參加中共中央特科,在潘漢年領導下從事情報工作,此時年僅20歲。

他與上海市社會局長、中統特務頭子吳醒亞是同鄉,自己的表哥賈伯濤是黃埔一期畢業的。經過這層關係,袁殊成功地進入了國民黨特工組織,成立了以湖北幫為主的特工組織“幹社”。
袁殊在搞新聞方面很拿手,他還是中國第一個提出“報告文學”概念的人,經過吳醒亞介紹,袁殊成為了“新生通訊社”的記者。
他結交了日本駐滬領事館副領事巖井英一,巖井便開始每月付袁殊200元的“交際費”。於是,袁殊成功打入日方情報機構,
1937年4月,袁殊為了開闢情報來源,又加入了青紅幫,成為可以和杜月笙、黃金榮平起平坐的“通”字輩師兄弟。
抗戰爆發後,戴笠一時找不到比較熟悉日本又和他們有聯繫的人,杜月笙提醒他,袁殊在日本留過學,還和日本領事館副領事巖井英關係不錯,戴笠聽了很高興,親自登門拜訪。

日本領事館
這樣,袁殊集齊了共產黨、中統、軍統、日本和青紅幫的五種背景,成為了五重間諜。
此後,袁殊通過各種關係,大量獲取日本情報,包括1941年6月德國即將進攻蘇聯、蘇南日軍的兵力部署和清鄉行動具體時間等等。
除此之外,袁殊更是親自救出魯迅夫人許廣平,掩護潘漢年、範長江、鄒韜奮等進入根據地。他揹着“漢奸”的罵名,卻在隱蔽戰線為抗戰事業做出了極為重要的貢獻。

對於把歷史當故事來看的人來説,隱蔽戰線與特工們的經歷固然繪聲繪色,但在過去的年代裏,這樣的工作是非常危險的,有時候是來自意外暴露,有時候則是叛徒出賣。
1931年 4月24日,中共隱蔽戰線領導機構中央特科的主要負責人顧順章叛變,這是極為致命的, 因為他了解設置在上海的中央領導機關的地點和中央有關部門負責人的情況以及住址。
幸好,顧順章叛變的消息,在第二天就被中央特科潛伏在敵方調查科的錢壯飛掌握。
幾經輾轉,到4月27日上午,中共中央獲悉了這一情報。周恩來臨機應變,在其他同志的輔助下,迅速化解了危機。

電影中,在哈爾濱的張憲臣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在漫天風雪中與特務們進行槍戰,最後因為寡不敵眾,被抓進獄中,嚴刑拷打,幾近半死。
生命危急的關頭,果不其然,我方潛伏在特務科同志及時出現,將這個任務繼續下去。只是到最後,烏拉爾小組並非所有人都等到了黎明。
毛澤東主席曾經説過,我們戰勝對手主要靠兩個戰場,一個是公開的戰場,一個是隱蔽的戰場。隱蔽戰線是革命鬥爭當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部分。

再比如,從間諜小隊降落到行動完成之前,所有場景都是風雪交加,或是在黑暗中的摸索,前半部分一直是動態的環境,象徵着正邪兩派間的纏鬥。
直到最後一刻,雪過天晴,代號為“烏特拉”的行動結束,終於迎來平靜的黎明。
革命年代裏,人們常説,能留下的才是最好的。其實,在日偽當局殘酷無情和縝密陰險的絞殺下,東北地下黨組織絕大多數都被破獲,堅持到抗戰勝利的,寥寥無幾。
“三肇慘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哈爾濱附近的三肇地區是東北抗日軍民活動的重要地區。
日偽軍警憲特為了打擊抗日組織,晝夜盤查“三肇”城內旅店、大車店和過往行人,活動於各公共場所。

在鄉村,日偽警察巡迴偵察,一旦發現可疑人員,就地處決。最誇張的,他們還通令各村地頭,50米內不準種高棵的莊稼,防止抗聯藏身。
經過敵特的精心偵察,掌握了抗日救國會、農民武裝隊的活動情況,偽濱江省警務廳制定了詳細的工作計劃,並將其計劃做成圖表。
其中包括被捕人的姓名、詳細住地及特徵,參加逮捕人員和編班情況以及有關逮捕前的準備工作等。
他們討伐"匪區"為名按照計劃,將逮捕的抗日人員都戴上黑帽子,手銬不夠就用鐵絲擰着雙臂,進行了滅絕人性的迫害。

東北義勇軍領袖鄧鐵梅在瀋陽遇害
抗戰勝利前夕,無數的英雄慷慨赴死,英勇就義,他們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他們的犧牲會有怎樣的意義,以及不久後將會建立一個怎樣的國家,那是書中幾千年來記載的人人平等的大同夢想。
與這些在黎明前犧牲的革命者一樣,在隱蔽戰線工作的同志,許許多多也沒有活下來,他們的生命在子彈下被終結,屍身化作了一一副副焦炭。
山河表裏,峯巒如聚,波濤如怒,如果松林間有風迴盪,大概就是這些無名英雄的聲音吧。

當張憲臣駕駛着特務的汽車視死如歸地衝向敵人那一幕時,當楚良奮不顧身衝向去保護王鬱時,當小蘭用羸弱瘦小的身軀對抗強敵時,何嘗不是歷史藏在隱蔽戰線裏的千千萬萬個人的縮影。
我們已經無法再看到這些英雄們的身影,甚至都無法再瞭解到他們的故事,或許,只有電影才給了我們重新見證歷史的機會。
天地轉,光陰迫,生者在現世中緬懷,而死者將永遠年輕。
基辛格在《論中國》中説過:“中國人總是被他們之中最勇敢的人保護得很好。他們不需要奉信神明,他們的神蹟,來自他們的民族。”
我們這個國家,每逢至暗時刻,總有人默默站出來,向着太陽進發。
黎明是一道分界線,一邊是黑暗,一邊是光明,英雄在崎嶇的黑暗中以血肉之軀戰鬥,正是為了讓我們迎接遼闊和耀眼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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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揭秘抗戰期間中共王牌特工:五重間諜世界罕見》,觀察者網
《發現抗聯**》,王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