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朋友憶周恩來（上）_風聞

（圖片來源：人民網）

2004年9月，巴基斯坦政府決定把首都伊斯蘭堡使館區的主幹道“大學路”更名為“周恩來大道”。這是伊斯蘭堡第一條以外國領導人名字命名的街道，意味着巴基斯坦人民將世世代代記住周恩來這一偉大的朋友。

（圖片來源：人民網）

在首都伊斯蘭堡的夏克巴里安小山公園國際友誼林裏，每日參觀的人絡繹不絕。1964年2月，中國總理周恩來在這裏種下了第一棵友誼樹。

當我訪問巴基斯坦，在城市街頭徜徉時，常有人跑到我面前高呼：“周恩來萬歲！巴中友誼萬歲！”當我作為訪問學者在校園裏與師生交談時，他們提到最多的是周恩來。在我任駐外記者時的採訪中，同樣感受並看到了那些會見過周恩來總理的巴黨、政、軍高級領導人以及有關工作人員至今對周總理仍懷有深厚的敬意和無比的熱愛，他們珍藏着與周總理的合影，珍藏着對周總理的深刻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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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托家族與周總理的情誼

前總理貝娜齊爾·布托一家父女兩代人與周恩來總理有着深厚的友誼。貝·布托的父親佐勒菲卡爾·阿里·布托是周恩來總理和陳毅外長的好朋友。周恩來總理和陳毅外長訪問巴基斯坦時在布托家做客，以及貝·布托和弟弟妹妹在周總理家做客的照片，一直被布托家珍藏着，並且經常隨紀念性文章發表於報端。

1998年2月中旬的一天，我到議會大廈採訪貝·布托，事前被告知她只能書面回答兩個問題。在一個排着五六個人等待接見的房間裏，我終於見到了貝·布托。她不施粉黛，是一位有氣質，端莊、漂亮的知識女性。她很客氣地説：“你的兩個問題已經寫好書面回答，是否照着念就可以了？”我快速準備好錄音機説：“非常感謝，可以。”剛開始，貝·布托還照着稿子念，沒念幾行，她就放下了稿子，侃侃而談。

1998年2月，孫蓮梅採訪巴基斯坦前總理貝·布托（右）。（圖片來源：《我們和你們：中國和巴基斯坦的故事》）

貝·布托説：“巴基斯坦人民非常敬仰周恩來總理，也無限懷念他。當中國總理逝世的消息一公佈，時任總理的父親當即發表聲明，沉痛哀悼周總理，痛惜巴基斯坦失去了一位可靠的朋友。”

她説：“當今世界發生着巨大的變化，中國和巴基斯坦的年輕一代人可能不太知道自己的前輩們所處的時代是多麼的艱難困苦。中國在革命勝利後，面臨的幾乎是世界範圍內的經濟封鎖。巴基斯坦國家領導人，其中也包括我的父親佐·阿·布托，頂風與中國合作，使中國得以通過巴基斯坦國家銀行與其他國家發展對外貿易。這種間接方式多少打破了西方對中國的經貿封鎖。為此，巴基斯坦也經受了來自外界的巨大壓力，遭到西方國家的指責和刁難。但是，父親卻堅定地相信，在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領導下的中國一定會成功，一定會成為一個強國。”

1963年，周恩來總理、彭真副委員長（右一）、陳毅副總理（右二）和賀龍副總理（左一）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會見巴基斯坦外長佐·阿·布托。（圖片來源：《我們和你們：中國和巴基斯坦的故事》）

貝·布托説：“父親曾經説過，就國家和地區安全來説，巴基斯坦與中國保持友好關係是非常必要的。在中國有困難的時候，巴基斯坦幫助了中國，同樣在巴基斯坦面臨困難的時候，中國也無私地伸出了援助之手。當巴基斯坦被肢解時，父親在聯大奮力爭辯，中國站在了巴基斯坦一邊。1972年，中國否決了安理會關於孟加拉國加入聯合國的決議草案，給了剛剛失去領土的巴基斯坦人民巨大的精神支持。巴全國上下熱烈歡呼中國主持了正義。”

不僅是父親佐·阿·布托，他們一家都對中國有着深厚情誼。貝·布托説：“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瞭解中國，讓孩子看看這個國家的人民怎樣通過勤勞努力來獲得成功。為了實現對共產黨領導國家的直觀觀察，他們把我們送到中國來度假。一次，我們姐弟四人在周恩來總理家做客。周總理知道我在哈佛讀書，聊家常似地問了我在美國的感受，並問我下一屆美國總統能是誰？我肯定地回答説‘喬治·麥戈文’。周總理卻説，根據他得到的情況，下屆美國總統可能是理查德·尼克松。”

貝·布托面帶羞澀地説：“我那時還是個學生，對競選之事估計不成熟，但他認真聽我的每一句話，還讓我回到學校把得到的印象再寫信告訴他。我照做了，還是強調喬治·麥戈文。這就是我那時的政治敏感。貝·布托露出了微笑：“在周恩來總理家做客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周總理還親手剝糖給我們吃。”

1990年5月8日，巴基斯坦人民黨主席努·布托夫人到北京中南海西花廳拜望鄧穎超。（圖片來源：《我們和你們：中國和巴基斯坦的故事》）

貝·布托説：“母親努斯拉特·布托是巴基斯坦訪華最多的女性，她與父親一樣熱愛中國，信任中國。母親與鄧穎超女士關係非常密切，友情很深。”講到周總理去世後她的母親專程去北京看望鄧穎超，二人擁抱痛哭的情景時，貝·布托的眼睛濕潤了。我也被她流露的真情深深感動。

她説，現在自己不是總理了，但她領導的人民黨會永遠與中國人民友好。她也相信，巴基斯坦的任何一屆政府都會把與中國的友好作為外交政策的基石。

原定幾分鐘的書面採訪變成了半個多小時的提問採訪，兩個問題變成了多個問題，我從中感到了貝·布托對周總理的深情。因為，兩個問題不足以讓她把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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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哈爾·阿尤布·汗外長談周總理

前外長古哈爾·阿尤布·汗是我駐站期間採訪次數最多的巴政要。他始終帶着慈善和藹的微笑，對中國有一種深情。在談到中國總理時，他説：“周恩來總理是世界上最傑出的外交家。如果僅僅從中國的範圍來衡量他的功績，那將有損於對這位非凡英才的紀念。”

古哈爾説：“我的父親（巴前總統阿尤布·汗）經常讚揚周恩來總理，説他分析問題敏鋭，處理外交問題果斷，而且博學又謙虛。周恩來總理的影響不僅僅在中國，他的影響還在我們巴基斯坦，也可以説在全世界。我非常贊同父親的觀點，因為周恩來代表中國執行的外交政策，是讓包括巴基斯坦在內的第三世界國家稱讚的真正的符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政策。中國對內走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道路，對外從不欺負壓榨別的國家。與那些強權國家相比，中國更能贏得世界人民的心。”

1997年5月，孫蓮梅採訪古哈爾·阿尤布·汗（圖片來源：《我們和你們：中國和巴基斯坦的故事》）

古哈爾介紹説，他對中國人民的友情，有其家族淵源。他多次隨父親阿尤布·汗總統訪問中國，每次訪問都受到異常熱烈的歡迎。他的父親也多次接待了訪巴的中國總理。在他父親執政期間，中巴關係已經進入了良好的發展時期。在總統父親與毛澤東、周恩來等老一代中國領導人間的深厚友誼的影響下，他在學生時期就喜歡收聽中國的對外廣播，努力獲得來自中國的信息。在他成年後擔任國民議會議長、外交部長等職務時，更是以巴基斯坦政要的身份多次訪問中國。

古哈爾説：“周恩來作為偉大的外交家，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親切，平易近人。第一次吃北京烤鴨的時候，我不知道是用餅捲起來吃，周總理親自教我吃法，讓我心裏無比激動。在盛大的宴會上，竟讓我感到像在家裏吃飯那麼親切，那麼暖意融融。”説到這裏，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半天沒有言語，那沉思的表情表達了他對周總理的深深哀思和懷念。

採訪結束時，古哈爾外長還送給我幾張他與周總理和陳毅外長的合影，並告訴我説：“在鄉下老家，樓上樓下掛滿了我和父親與中國領導人的合影。這些照片作為歷史的見證，將永遠掛在我的家裏，永遠保存在我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