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好劇本，才導致電影電視拼演員，限薪令能管住天價片酬嗎？_風聞

【本文原標題為“限薪令能管住天價片酬嗎？”，風聞社區進行了修改】

前天發了《沒有好劇本，才導致電影電視拼演員，限薪令能管住天價片酬嗎？》一文，收到100多的回覆，達到了拋轉引玉的目的。同時也説明大家對天價片酬很關注，很有意見，所以我覺得有義務總結一下網友的意見，看看能不能集中大家的智慧，得到一個有價值的意見，所以專門發了一貼來總結，可惜沒人看，還不斷有人在這裏回覆，只好修改此文，把總結也放到原文之後。先聲明，本文的意思並不是編劇無能導致沒有好劇本，而是市場機制導致出不了好劇本。但也有網友指出是編劇沒有話語權導致好劇本被改歪了，本文做了相應的修正。

演員的片酬過高，遠遠超過普通勞動者的收入，這個問題由來已久了。二三十年前就有言論質疑，演員的收入比那些對國家有重大貢獻的大科學家還要高得多得多，這合理嗎？這麼多年過去，隨着市場化改革的深化，人才價值的發現，科學家的收入提高了許多，但是演員的片酬提高的更多，差距更大了。這看來是個難以扭轉的市場現實，那麼限薪令的出來能扭轉這個現實嗎？

**演員的片酬是演員、投資方、製作方、觀眾、廣告投放方多方博弈逐漸達成平衡的結果。**假設，投資方、製作方拿着劇本，發現這劇本能不能賣得好心裏沒譜，這要幾個億投進去拍出來賣不出去怎麼辦？就算劇本是個好劇本，導演、演員、宣發等等各環節一個不小心沒搞好，最後賠錢的案例也多的是。不拍吧，開門營業就得有固定成本，沒收入就得關門。資本追求的是一個確定性的利潤，最好是確定的暴利。那想來想去只能找一個人氣旺的演員來做主演，至少靠着演員的名氣觀眾收視率、票房能有一定保證，平台看着演員的名氣敢買版權，廣告方看着演員的流量也就敢投放廣告。不管劇本有多爛，觀眾看了以後會怎麼吐槽罵娘，至少成本能保證收回來。

每年那麼多電影電視劇投拍，都想找粉絲歡迎的頭部演員，頭部演員把每個劇組挨個詢個價，最後按照自己綜合收益最高為原則來接活，最終的結果就是頭部演員天價片酬，達到博弈平衡；尾部演員只求個便當，因為你不演還有別的演員捧着《演員的自我修養》在門口等待機會，指望有一天被伯樂相中一飛沖天。有人認為是演員脅迫投資方付的天價片酬，可是中國的法律並沒有允許演員配槍，他們也不可能隨身攜帶打手殺手什麼的，怎麼脅迫資方？要説脅迫，也是用自己的流量數據、粉絲數據，以市場的力量脅迫。

另一方面，現在的收視市場，願意付錢娛樂、願意跟風購買廣告產品的，很多是年輕女性，而這些年輕女性需要的是狗血劇情、宮鬥劇情、娛樂八卦、耽美小鮮肉（從我老婆身上我就能深切體會到這一點），投資方通過投其所好，修改劇本、挑選頭部演員，就能獲得確定性的盈利機會。關於這一點，我比較相信《一日收入208萬，鮮肉明星還能爽多久？》這篇文章的説法。舉個反例，《人潮洶湧》這個片子我就覺得挺好，情節構思巧妙，演員表演也到位，可是也許是劇情不夠狗血，雖然有大牌演員主演，可票房就是不行。裏面王茜演的角色也道出了劇本選材的困境。

網絡時代數碼產品分發容易，頭部演員、頭部作品能夠佔據市場大頭，外加中國市場體量巨大，佔據了市場大頭，就意味着投資方製作方就能賺大錢。為了賺大錢，最低保證不賠錢，製作方在預算平衡的情況下自然要儘量花大價錢請頭部演員。説到底，頭部演員是市場稀缺資源，天價片酬是市場對稀缺資源的定價，是目前市場環境下市場博弈的必然結果。你説市場失靈了，需要非市場手段的糾正，這也沒錯，但要看這干預的辦法對不對。

現在限薪令出來干預，可是上面的市場邏輯不會變，頭部演員仍然是稀缺資源，製作方還是要想方設法找頭部演員合作，頭部演員面對眾多選擇，可能一多半膽小的就按限薪令的規矩辦事了，而另一小半膽大的，耐不住製作方超高片酬的誘惑，可能就會選擇陰陽合同、第三方利益輸送等方式，暗地裏繞過監管。這是不可避免要出現的，而且不管出台多少政策補漏也擋不住的。今天漏了一個，明天漏了一個，過上三年，這政策就形同虛設了。

那什麼才是對的辦法呢？我不是業內人士，就這個問題發表一點局外人的看法，只當拋轉引玉。

我想至少有一點原則，就是：既然選擇了市場經濟的道路，市場的問題就應該儘量通過市場的手段來解決，行政規範只能起到暫時的、輔助性的作用。另一方面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發展，與國外發展的對比，也説明了另一個道理：市場不是萬能的，當市場失靈的時候，也需要非市場手段的干預。這是正確解決問題的大前提、基本的認識。限薪令改變不了市場邏輯，但是如果有辦法能改變市場邏輯，起到疏導引流的作用，再加上限薪令的封堵，就能對市場形成有效的干預，最終形成良性循環，形成健康的市場邏輯。

要怎麼改變邏輯呢？首先當然是改變頭部演員能夠成為稀缺資源的邏輯。

在我看來，是因為沒有好的劇本，才導致電影電視拼演員（再具體説就是拼演員的那張臉）；沒有好的劇本是因為沒有好的編劇、主創團隊；沒有好的編劇、主創團隊是因為他們拿不到有吸引力的報酬，所以有才華的人都幹別的行當去了；他們拿不到有吸引力的報酬是因為預算一大半都給頭部演員支付天價片酬去了。這都成了個惡性的閉環了。要改變頭部演員能成為稀缺資源這個市場邏輯，就要打破這個閉環，讓好的編劇和主創團隊成為稀缺資源。

我翻看天價薪酬的新聞，就看見某網站這個新聞下面有網友説，“太好了！把錢拿去養編劇好嗎？整天撿現成的IP改編，要不就是翻拍國外的，本國原創編劇生存空間小到可憐”，我深以為然。本來國產電影能看的就不多，最近兩年偶爾看幾部，雖然也有《哪吒》、《流浪地球》這些優秀的作品，但也看到一些翻拍的日本電影，而且居然連演員表情、對話、電影色調、聲音效果都要原樣照搬日本原版，結果日本電影那種陰鬱壓抑的感覺都搬過來來了。隨手一查，《人潮洶湧》也有網友説是翻拍的韓國片，同期另一部電影，我自己多年前就看過同樣創意的歐洲片。偌大中國，人才濟濟，我感到羞恥。為何如此，還是資本追求確定性利潤這個原理在起作用--在國外火了的劇本，在國內也火的確定性比較大。

如果國家拿出幾個億，每年補貼200部優秀原創劇本，讓優秀的創作者而不是抄襲者脱穎而出，過上衣食無憂的快樂生活，用10年時間扶持出一個健康的原創劇作產業鏈，不可以嗎？

如果每年能夠湧現出一兩百個好劇本，一個好劇本能捧紅一個本來無名的演員，製作方就能大膽啓用新演員，降低頭部演員的稀缺性，降低片酬成本，把成本更多的放在內容、特效等方面，觀眾審美也能被引導到健康的方向，而不是隻知道看演員的臉。《一日收入208萬，鮮肉明星還能爽多久？》一文中舉的《人民的名義》一例，就是個證明。《流浪地球》也是個證明。那個時候，雖然仍然會出現拿着好劇本卻搞砸了的事，但這個概率會比較小，但因為好劇本多，演員成本相對較低，還有機會重來。

這個觀點一出，很多網友為編劇鳴不平，網友冰燼、夜縷_、心無人形等都指出，不是沒有好劇本，導演、演員、製片方等都會按照自己的利益需要隨意改劇本，導致好劇本最終也面目全非，説到底是編劇根本沒有話語權。我非業內人士不知道這一層，但我的建議卻能改變這一局面。不論從國家層面也好，電影電視的行業協會層面也好，成立一個基金或者獎項，補貼、鼓勵那些真正用心寫好劇本的作家，讓他們有機會不為了五斗米向資方、導演、演員折腰；另一方面立法保護編劇的著作權（也有網友建議編劇負責制），你要改我的劇本，我就能不賣這個劇本給你。這個職業整體上能夠挺直腰桿了，自然也就能提升話語權了。話語權提升了，編劇能保證自己的好劇本按照自己的意願拍攝成好的作品，資方獲得了好的收益，也就反過來尊重編劇的市場地位，從而形成良性循環。

有網友説，資方才是説話管事的，資方圖的是個盈利，其實是被市場、觀眾觀着鼻子走的。事實上資方也滿足了受眾對快餐文化、漂亮臉蛋性感身材、虛榮心等的需要。流量明星之所以能夠確保資方獲得確定性的盈利，就在於流量明星的時尚、漂亮、性感、奢侈、緋聞甚至醜聞能夠滿足受眾。從這個角度上説，流量明星獲得天價片酬，作為粉絲的受眾就沒資格不滿意。

我認為把鍋扣到資本的頭上也不全對，資本是在當前市場環境下謀求利益最大化，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改變市場環境，引導資本在健康的市場環境裏，謀求利益最大化呢？

比如另一部分受眾對有價值、有深度、有創造性、有感染力、有震撼力的作品也有強烈的期待，這個市場需要為什麼資方就不去滿足呢？問題就在於這個市場，盈利方面有不確定性，導致市場失靈。以《流浪地球》為例，大ip，萬眾期待，可還是有投資方內心忐忑，轉投了確定性更強的但明顯不那麼高質量的片子。《哪吒》，單是劇本就打磨兩年，前後修改66次，，1600多位製作人員，日夜奮戰歷時三年完成製作。這樣的片子，對於投資方而言，顯然缺乏“盈利的確定性”。

那麼，要改變這個市場邏輯，就要改變“盈利的確定性”的概率分佈。説人話，就是讓本來不那麼確定的事情，變得比較確定。我的建議是加強風險投資的介入。建立專門的劇本、電影版權的風險分擔機制。貌似這個機制其實已經有了，有新聞説《哪吒》就有1600多的投資人，投資了6000萬。收益呢，説是30億。這個説法可能不專業，因為還有院線分成、税收等，但也體現了一個好劇本好導演的價值，給風險資本指明瞭一個巨大商機。

網友jlvg、天下我嘴笨呼喚國家隊的出場，天下我嘴笨説“關鍵還是需要有行業的背叛者，願意把影視劇的質量放到第一位。從上美的經典動畫來看，還真的需要國家隊的存在。上美的沒落現在想來並不是什麼無法接入市場，而是生不逢時，那時候的普通人剛剛温飽還無法回饋足夠的利益，支持那些老藝術家繼續創作。而今天我們已經有了足夠多的願意為優秀作品付費的觀眾，那麼是否應該重拾上美當年藝術第一的創作方式？”

這個觀點我也部分同意，市場野蠻生長，國有企業可以成為類似股市平準基金一樣的存在，在市場極度失衡的時候矯正市場方向，也為一些較為純粹的藝術工作者提供一個生存發展的空間；同時不能不防範歐美顏色革命的滲透，需要有一個權威對思想界、藝術界撥亂反正。國家媒體已經起到了這樣的作用，但是作用還比較小，因為他們的作品往往不接地氣，並且他們給觀眾的印象太過刻板，所以並不受宮鬥片狗血片的受眾的歡迎。近些年我看到的好作品，首推《覺醒年代》，其次《跨過鴨綠江》、《長征》等，太少。

至於一些對受眾的自我修養、對資本的道德水平提出要求的觀點，只能是幻想，我就不評論了。 

對於演員應該依法納税，遵紀守法，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也不做過多討論。

看了這麼多網友評論，給了我新的啓發，我想除了對好的編劇提供簡歷、補貼以外，中國也應該建立一個類似奧斯卡的、以票房收入為入選門檻的獎項。奧斯卡的歷史和現狀已經證明，觀眾能夠選出有價值、也適應市場需求、符合主流價值觀的作品--這有個前提，美國作為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沒有公知，也沒有其他國家向他們輸出顏色革命、NGO。現在經歷了新冠疫情的國內國外對比，中國人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文化自信和制度自信，看清了雙標民主和公知的嘴臉。民間有很多博主，寫了些羣眾喜聞樂見、觀點有深度、立場正確的文章。在這個民意基礎上，更應該用羣眾喜聞樂見的影視作品，進一步鞏固我們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