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九零》：“老小孩”與“小大人”互相治癒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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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丨栗子酒

　　編輯丨李芊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當下的年輕人越來越喜歡説自己已經老了。或許是因為皮膚有些發黃，髮量逐漸變少，細紋無意間長了出來，黑眼圈出現得也越來越頻繁……以至於享受炸雞、可樂、奶茶、火鍋的快樂之餘有了幾分罪惡感。漸漸地，開始泡枸杞的年輕人，習慣於調侃自己是老阿姨、大叔，跟朋友聊到興起時也要説一句“想當年”。

　　但年輕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仍然年輕。人老了究竟會怎樣？年輕人可能並不那麼清楚。如果説機場比婚禮見證了更多真摯愛情，那麼養老院便比任何一個地方都更熟悉老年生活百態。

　　如今，隨着聚焦養老院的電視劇《八零九零》開播，老年羣體正少見地成為關注重心。該劇由白敬亭、吳倩與倪大紅、李建義、楊新鳴、吳冕等老戲骨主演，播出後討論度不斷攀升。貓眼數據顯示，該劇上線後一度居於全網單日熱度榜首位。

　　與以往不同的是，《八零九零》透過年輕人的視角與老年羣體進行對話，劇中各具特色的“老小孩”羣像，將現實中的老年生活演繹得更加立體。隨着劇情不斷推進，慢慢成長起來的“小大人”與“老小孩”之間差異化的代際相處，也逐漸碰撞出治癒的色彩。

　　“老小孩”糊塗笑滿面

　　都説人老了就會變成“小孩子”，很多行為都變得幼稚又可愛。

　　侯老（何鐵紅飾）總是偷偷躲起來抽煙，被發現了就像做錯事般委屈；不高興爺爺（李建義飾）到處“找茬”跟人聊天，甚至靠裝病達到自己的目的；過江東爺爺（倪大紅飾）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主動出擊，直接讓暗戀同一人十幾年的侯老慌了神，侯老的助攻石長生爺爺（楊新鳴飾）也跟着乾着急……似乎在成長到一定階段之後，他們的世界又重新變得簡單。

　　《八零九零》中，爺爺奶奶們總是迎着清晨的陽光晨練，和熟悉的朋友打麻將嘮嗑，跟有相同愛好的人唱歌跳舞，彷彿住在林院長（吳冕飾）開的陽光之家養老院，要比現在很多慢綜藝中的生活都來得更温暖、愜意。

　　彈幕中，“這一羣老小孩兒可太讓人喜歡了”，相似的內容總是時不時刷屏。人們恍然發覺，老年人的生活也可以如此快樂。

　　但若攤開來看，卻也不盡然。劇中，侯老有這樣一句話，“有的時候，這人糊塗了，才能笑得出來。”老年人的通透豁達背後，同樣各有各的失意。

　　患上阿爾茨海默病的桂婆婆越來越健忘，但她忘不掉因自己沒照顧好而去世的孫子，也因此一直活在自責和子女的冷眼中；不高興爺爺裝病被送進醫院時，匆匆趕來的子女對着院長一通數落，但他們都忘了這天是父親的生日，只有院長送上蛋糕，還特意叮囑做成糖尿病人可以吃的。

　　從這些細節化的劇情中不難發現，透過新題材創作，《八零九零》將當下社會普遍存在的一些養老問題赤裸裸地擺在大眾面前。老年人被送進養老院背後，正折射出老一輩的自我犧牲、子女工作與贍養父母的社會矛盾、甚至是代際相處的失衡和冷漠。而經歷着這些的老年人，則越來越孤獨，與他們相關的事情也不斷被遺忘。

　　人社部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比重達到18.1%，預計“十四五”（2021年-2025年）期間，我國老年人口將超過3億人。養老問題已經很難再被忽視，這也是《八零九零》將視角聚焦於此更深層的價值所在。

　　對那些“老小孩”來説，他們或許並不是因為“糊塗”才笑得出來，而是因為妥協才與自己達成和解。

　　“小大人”成長見辛酸

　　目前來看，《八零九零》播出至今之所以戳人，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在於真實和共情。

　　當下的年輕人，大多數的童年時光都在爺爺奶奶、或姥姥姥爺的陪伴下度過，他們與這輩隔代親人之間感情深厚。正因如此，《八零九零》的彈幕中，因劇情而想念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的觀眾非常多，他們甚至會回憶起一些自己印象深刻的細節。但是，隨着包括爸媽在內的三代人各自成長，他們之間的代際相處其實越來越疏離。

　　劇中，過三爽（白敬亭飾）與葉小妹（吳倩飾）便是這樣的年輕人。他們兩人都是剛邁入大人世界的“小大人”，也在與真正的社會碰撞中呈現出另一個成長側面。

　　賣保健品的過三爽一邊還着父親欠下的債，一邊照顧爺爺。儘管他情商高、業務能力強，但有時候還是要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相比之下，剛分手的葉小妹又丟了工作，自己雖然喜歡畫畫，但第一份畫稿卻意外被撕，自己的奶奶林院長被查出患上肝癌，也將不久於人世。

　　年輕人在成長中不得不揹負起更多責任，儘管《八零九零》將不少相似情節都做了喜劇化處理，但背後的辛酸還是會不經意地戳中人心。而當生活的重量壓在肩頭，“小大人”與隔代親人的相處也呈現出不同的走勢。

　　處處哄着爺爺的過三爽，還經常幫爺爺追林院長出謀劃策，但更多時間裏，他還是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在不知道奶奶已經得了重病之時，林小妹面對奶奶對自己選擇的干預頻頻與之爭吵，甚至負氣出走；聽到養老院爺爺奶奶提出的要求，“小大人”們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抗拒……

　　顯然，代際羣體之間的交流大多時候是缺失的，他們也並不是一開始就互相理解，這才是《八零九零》反映出的更為現實的問題。如何讓代際交流變得更加順暢，“小大人”和“老小孩”也在彼此相處中尋找着答案。

　　瑣碎世界尋得治癒人生

　　各自的生活中，“老小孩”有“老小孩”的失意，“小大人”有“小大人”的辛酸，但通過陽光之家這個充滿人情味兒的養老院，他們之間逐漸建立起某種情感聯繫，彼此靠近。

　　從未體會過母愛的林小妹，將自己想象中的媽媽畫在第一份畫稿中，而這份畫稿意外被撕，奶奶得知後，半夜前往養老院幫她找回丟失的碎片；過三爽與爺爺奶奶們打成一片後，爺爺奶奶也主動打起馬虎眼，幫他擺脱“麻煩”……

　　相對應地，為了獲取“情報”，林小妹答應給侯老買煙，但最終給侯老的卻是偷換過的戒煙糖；為了安撫情緒波動劇烈的桂婆婆，過三爽開始假裝她的孫子看望她，儘管起初過三爽是為了錢，但後來桂婆婆走失，過三爽卻是真正的揪心……

　　代際之間真誠的關心逐漸在劇中釋放出光芒，從“小大人”到“老小孩”，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他們都悄悄發生了變化，慢慢熟悉起來之後，也逐漸找到更和諧的相處方式。儘管生活依舊瑣碎而平凡，但他們身上對彼此的善意，卻讓《八零九零》透出幾分治癒感。

　　從這個角度來看，《八零九零》在情節處理上的巧妙之處在於，通過設置年輕人的視角，給那些在現實中無法陪伴親人的“小大人”一個出口，以真實還原的內容與觀眾共情，探尋當下養老問題的解決途徑。

　　劇中有這樣一個場景，不高興爺爺看到獨自躲在一旁畫畫的林小妹，軟磨硬泡地讓她給自己畫像。漸漸地，更多爺爺奶奶圍過來，也想要畫像。直到畫完的時候，陽光打在院子裏，一羣“老小孩”圍着林小妹，傳閲各自的畫像交口稱讚。那一刻，儘管林小妹還不能靠自己熱愛的畫畫賺到報酬，但爺爺奶奶們臉上的笑容，卻讓她更真切地感受到畫畫的價值。

　　顯然，《八零九零》走進了一片少有人涉足的領域。當老年人的生活狀態被打開，當年輕人與老年人之間的代際碰撞變劇烈，人性的善意和社會關懷，逐漸化為支撐《八零九零》治癒感的温暖底色，滲透進更多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