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家明星關聯公司註銷，北京文化被ST：鄭爽引發第二次税務風暴_風聞

文 | Mia

山雨欲來風滿樓。種種跡象表明，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整個影視圈上空醖釀。如果説上一次2018年的税務風暴由崔永元和《手機》、范冰冰點燃，那麼今年這一次的點燃者，則是鄭爽。

前日，上海市税務局第一稽查局、北京市廣電局已啓動對相關劇目製作成本及演員片酬比例的調查。今日國家税務總局回應稱已要求上海等相關税務機關對通過“陰陽合同”等方式涉嫌偷逃税行為依法依規進行嚴肅查處。

《倩女幽魂》出品方北京文化同樣身陷囹圄。4月30日，北京文化發公告稱：**被實施“其他風險警示”處理，公司股票將於2021年4月30日（星期五）停牌一天，並於2021年5月6日（星期四）開市起復牌，股票簡稱將變更為“ST北文”。**從高層內鬥、財務造假調查、身負鉅額債務、到6億轉讓《封神》，鄭爽儼然成為了壓垮北京文化的最後一根稻草，最後一顆大雷。

多位明星似乎也嗅到了風暴的氣息，爭相抽身逃離。據天眼查統計，今年關聯企業涉及註銷的明星名人計有魏大勳、姚晨老公曹鬱、何炅父親、鄧超、唐嫣、文章、馬薇薇、那英（後撤銷簡易註銷公告）、趙本山、朱正廷、孟美岐、吳宣儀、沈騰、井柏然、王千源等15人。另據統計鄭爽、黃曉明、何炅、黃聖依、唐嫣、趙薇等75位一線藝人相關公司共有647家，其中已註銷200家，7成公司存活不足3年。“鄭爽天價片酬事件”會成為倒下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嗎？

限薪令落空時：明星工作室成“避税利器”

在2018年那場影響深遠的税務大地震之後，後續引發的“餘震”包括限薪令持續升級，倒逼製作方由“唯明星論”向內容質量升級轉型，二三線演員獲得更多出頭機會，影視行業洗牌加速，多個公司質押爆雷，“國進民退”等等。

**限薪令、限集令被反覆重申。**2018年廣電總侷限薪令提出全部演員總片酬不超過總成本40%、主演總片酬不超過全體演員片酬70%的比例，即主演片酬佔比不得超項目總預算的28%。隨後，三大視頻網站聯合6家影視公司發聲明，為演員總片酬劃下5000萬的紅線。去年2月，廣電總局發佈《關於進一步加強電視劇網絡劇創作電視劇網劇創作生產管理有關工作的通知》，將限薪令以紅頭文件形式落實下來，行業協會也發出了單集成本400萬、主演總片酬不超過1600萬的倡議書。

據相關調查顯示，最近兩年內，明星動輒過億的天價片酬確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有效控制。《安家》曝出主演孫儷片酬僅為1620萬，合30萬一集，比《羋月傳》時期的單集85萬片酬、此前網傳的8000萬片酬相去甚遠。“網劇一哥”白一驄在採訪中表示“頭部演員降了近九成，正常藝人薪酬至少比巔峯時期降兩三倍”，不少藝人報價打了對摺、甚至降價八成以上，反映在視頻平台財報上，則是購劇成本降低30%-60%。

然而價格亂象並沒有完全消失，頂風作案者有之，渾水摸魚者有之，市場需求仍在，有收視保障的頂級頭部演員或市場稀缺類型演員也並不願自降身價，當中產生了諸多水分與操作空間，比如陰陽合同，或是踩線支付藝人5000萬片酬，再將多出的一部分轉給公司，公司以投資理財的名義轉入明星參股的某公司，或是明星身兼監製身份獲得其他酬勞、或是臨時註冊公司分紅、參股投資製作公司等獲利，例如鄭爽1.6億片酬就是母親劉豔通過與《倩女幽魂》簽訂4800萬片酬的“陽合同”，再利用旗下代持公司上海晶焰沙增資1.12億元的“陰合同”。而這或許只是冰山一角。

此前疑為《七日生》劇組方人員表示“合約與現在國家新規不能相撞”，疑似王千源經紀人表示“這個政策就是一陣風……籤我們更換的主題工作室合約……剩下的工期等簽好合同再開始”，王千源6190萬片酬不肯降一事引發網絡熱議。另有《異鄉人》劇組公告流出，楊爍被曝出因8700萬片酬和限薪令的衝突而罷演，身陷負面輿論之中。

**明星參股公司、開設工作室便是最重要的避税途徑之一。**除了無註冊資本限制，門檻低，便於自主選擇項目等優勢之外，“公對公”相較於“公對私”的避税優勢，成為了開設明星工作室最大的吸引力。不但大量明星在離開經紀公司後以工作室形式“單飛”，許多簽署了經紀公司的明星也有個人工作室。相關法律規定顯示，工作室作為個人獨資企業，無需繳納企業所得税，而是繳納投資人個人的生產、經營所得税，所以其在公轉私的時候也不需要繳納股東的分紅個税，以經營所得而非個人收入計算，前者税率5%-35%，後者税率最高40%，經過成本扣除後，**兩者綜合税率相差可能達到70%以上。**因此不難理解為何在鄭爽事件前後，多個明星工作室註銷逃離。

鄭爽陰陽合同事件將面臨怎樣的懲罰？有律師表示，刑法規定了“逃税罪初犯免責條款”，即鄭爽首先將面臨行政處罰。如果鄭爽無力繳納應補交税款，逃避繳納税款數額較大並且佔應納税額10%以上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罰金；數額巨大並且佔應納税額30%以上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此次“鄭爽天價片酬”事件或將成為影視圈新一次税務整頓開展的契機，**推動影視行業規範化，推進限薪令落實，並加重從上一輪税務風暴以來已有的一些趨勢：**去除泡沫，加速行業出清，部分公司爆雷並失去生存空間。

大地震前夜：海南會成為下一個霍爾果斯嗎？

細究之下，會發現明星避税思路大都花樣繁多。除了上文提到的在合同上做文章、參股公司、成立工作室之外，通常還會疊加“註冊地税收優惠”Buff。

新疆邊陲小城霍爾果斯曾經便是這樣一個“避税天堂”。當地規定到2020年年末，自取得第一筆生產經營收入所屬納税年度起，五年免税五年減税。因此，這座小城一度註冊多達4000餘家，其中98%都是沒有實質性經營業務的註冊企業。影視寒冬，政策收緊導致影視公司霍爾果斯大撤退，天眼查App顯示，自2017年，霍爾果斯註銷影視公司超1600家。但與此同時，本身是影視作品熱門取景地的海南，正逐漸成為下一個新的“避税天堂”。

政策決定着風向。2020年6月，《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正式公佈，**海南企業所得税税率從25%降至15%，個人所得税最高邊際税率從45%降至15%，這使得明星在海南能獲得更多的收入。另外，海南“零關税”政策落地，有利於影視設備進口。2020年出台的《海口市促進影視產業發展若干規定》中針對落户海口的影視企業，税收優惠之外還給予每年100-400萬不等的獎勵。**其簽證便利有利於外籍人士來瓊“務工”，接連舉辦三屆海南國際電影節，同樣提振着海南在影視行業的影響力。

税收政策利好下，影視公司在海南迅速暴增。天眼查App顯示，自2020年6月至今，海南影視、影業新公司註冊超2200多家，如海南阿里巴巴影業有限公司、海南火羽白影視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資方包括阿里巴巴，愛奇藝等行業頭部公司。官方公佈信息顯示，吳京、高羣書、管虎、張小波等一批著名導演、演員和出品人在海口註冊公司，光線傳媒、開心麻花、華誼兄弟等一批公司和項目也正洽談註冊和落地事宜。反映在影視綜藝作品上，從《創造營4》到《假日暖洋洋》等均取景海南，進一步帶火了排名前幾的國內用户旅遊意向地——海南的熱度，擴大其展開文旅聯動的想象。

同時，沈騰、王一博、那英等明星分別在海南註冊了海口那可是家大影視文化有限公司，海南博遠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海南鼎宏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等。截至4月30日，2021年前四個月海南共註冊成立超過1100家影視相關企業，同比去年增長647%。其中，3月、4月分別註冊超過400家、300家相關企業。

影視公司搶先落子之外，**網紅經濟同樣在海南迅速壯大。**海南自貿港11個重點園區正式掛牌，吸引了阿里、愛奇藝、字節跳動、映客直播等互聯網公司進駐。2020年7月，湖南聚星超媒聯手海經院成立聚星數字經濟學院以補齊人才短板。李佳琦、小剛學長等網絡紅人紛紛“登島”，諸多外來知名MCN南下，三亞、海口、儋州、文昌、定安等也紛紛嘗試着孵化自有MCN。

一切看起來如火如荼，但前車之鑑，後事之師，需要思考的是，海南會成為下一個霍爾果斯嗎？“註冊經濟”的繁榮，一度導致霍爾果斯“一址多照”“無實體辦公”等現象盛行，當地房屋緊張，租金上漲。在影視公司紛紛撤離之後，霍爾果斯也面臨着側重於實體經濟的轉型陣痛。

單憑税收政策優惠，尚不足以從根本上改善基礎設施和綜合環境，吸引人才，海南國際電影節的舉辦水平也有待提高。海南能避開那些可能的“空殼公司”之雷，成為真正的東方好萊塢嗎？一切有待考驗。我們也將對此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