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劫匪》口碑差異明顯,這個故事真的看懂了嗎?_風聞
跃幕-电影博主-影响有影响力的电影人2021-05-03 21:29
國產片在“類型上”仍然保持着好奇心
文/一一
什麼類型?
對於《陽光劫匪》來説,最大的難點在於將這部電影歸結為什麼類型。去年,在海南島國際電影節期間,方勵在接受採訪時就表示,《陽光劫匪》很難在國產片裏找到一個明確的“對標物”。
作為電影的編劇、監製,方勵將《陽光劫匪》總結為“情感喜劇”。因為這部電影裏有喜劇的成分,也有奇幻的部分。而電影的導演李玉,則把《陽光劫匪》歸結為“童話現實主義”。因為電影套着“城市童話”的外殼,卻充滿了對現實社會的映射。
對於當下市場而言,實際上早就過了“類型獵奇”的階段。無論是什麼樣的類型片,根本在於電影內容本體是否能夠打動觀眾。但對於當下產業而言,實際上仍然要鼓勵類型創新,類型片在國內電影產業當中的發展不過二十幾年,但已經呈現出了單一化和程式化。此前無論是青春片還是喜劇片,往往一個流派一種風格“活不過三”,這種現象除了製作質量本身的問題外實際上也是類型片發展不紮實的集中體現。
《陽光劫匪》是李玉迄今為止投資成本最大的一部電影。也是方勵耗費心力極大的一部電影。電影在製作上的多個維度,實際上都有着很大的解讀空間。本質上來説,《陽光劫匪》所寄託的是方勵和李玉對於傳統類型片的求變渴望,無論是真虎實拍,還是改編極具日式誇張風格的日本原著,都是希望在傳統類型片上尋求更多的心意。
1
—“真 虎”—
真虎實拍。
儘管《陽光劫匪》整個故事充滿童話色彩,但是最“童話”的老虎卻採用了真虎實拍。在票務平台上,在《陽光劫匪》裏扮演“娜娜”的文文擁有着自己的詞條,在職業上寫着:演員。
去年,在海南島國際電影節期間採訪方勵時,方勵對於老虎抱着極大的熱情。在伊坂幸太郎的同名小説裏,實際上情節主線並不是“搶老虎”。但在後期改編時,方勵建議李玉把搶銀行改成搶老虎,小説本身就有鮮明的日式誇張風格,而“搶老虎”儘管看上去荒誕,會讓整個故事的隱喻性更強。
為了拍“搶老虎”,劇組也付出了極為高昂的成本。方勵邀請到了安德魯·辛普森出山,並且把《虎兄虎弟》的兩隻老虎作為《陽光劫匪》裏“娜娜”的動作替身,拍攝一些孟加拉虎相對擅長的難度動作。而為了老虎“選角”,堪稱“老虎101”選秀。而且在花費上,但真虎實拍的成本至少3000萬以上。
之所以一定要真虎實拍,在於數字CG老虎已經不再新鮮,當年李安拍攝《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實際上已經將“數字虎”拍到了極致逼真。為了更好的呈現電影的日式誇張的風格,真虎實拍某種程度上在戲外保持着這種荒誕的風格。
不過對於這一點,方勵也看淡了市場的反饋。“今天拍一部電影,只要做一點點CG場景成本就過億,因為有真虎的難度。所以這部電影過兩億太正常了,追求不一樣。”方勵所追求的,除了真虎實拍的刺激感,實際上也是一種不能過多計較結果的“冒險”。
用真虎實拍是否一定會讓觀眾有很強的代入感,這個因人而異。但對於電影本體來説,真虎實拍,演員的本能反應和數字CG合成肯定會有很大的差別。
電影在工業化上的嘗試顯然不止如此。用方勵的話説算是”生造”。電影幾乎架空了一個時空環境,電影採用動態預覽技術並且全分鏡拍攝,而在場景上修了四條街,建了一座地下迷宮,搭景面積達到了4500平米。
除了奇幻、科幻等肉眼可見的重工業大片之外,《陽光劫匪》的工業化投入程度在國產電影裏是罕見的。
2
—童 話—
自我治癒。
對於《陽光劫匪》來説,最大的難度並不在於“真虎實拍”,而是這是一個極度抽離的故事。電影幾乎將現實社會中的諸多元素進行“提純”,然後架空了一個社會語境,在具有童話質感的場景中落地。
實際上,這種荒誕甚至不易懂的敍事,對於絕大多數觀眾來説都有一定的難度。但電影在上映時,打出的口號是“劫走你的不開心”,在明確電影喜劇的基底之外,“劫老虎”本身就不是一件單純為了荒誕搞笑的任務。
**“老虎”之所以要找、被劫、要救,核心在於這個“老虎”本身不是動物,而是人類內心深處的一種情感。**電影裏,所有人都有需要被“老虎”治癒的地方。而在電影外,觀眾同樣需要電影本身來完成“治癒”。
電影第一層故事裏,曉雪將動物園難產意外存活的老虎視為自己的“女兒”,而打劫老虎的劉神奇一直以“致幻藥”來迷幻自己,相信自己的妹妹可以借老虎“娜娜”轉世。在最為核心的故事主線裏,一切衝突的根源都來源於此。
救老虎和劫老虎,本質都是人為了自己內心情感的直接反應。所以,老虎本身所隱喻的還是人類本身的情感。
而電影第二層故事裏,實際上是加強了人和人之間的情感認同。曉雪歇斯底里的尋找自己的女兒“娜娜”,讓陽光看到了最珍貴的“母女情”。而陽光自己,一直活在過去的“傷痛”裏。幼年因為自己的過錯,母親不幸車禍身亡。同樣,陽光在富商劉神奇的身上也看到了劉神奇對於失去自己的妹妹所帶來的傷痛。
無論是正派還是反派,本質上都是“人”,“劫老虎”的荒誕背後實際上都是人去尋找或者説彌補自己情感的一種方式。
在電影的第三層故事裏,曉雪和娜娜包括劉神奇是否真實存在都是一個大大的疑問。在“劫老虎”的過程裏,陽光費勁千辛萬苦進入到了銀行,但老虎“娜娜”卻是劉神奇通過全息投影技術“安插”在銀行之內的虛假影像。而在電影的結尾,曉雪和陽光坐着熱氣球一起營救老虎,最終陽光留下自己,讓曉雪帶着娜娜離開。
某種程度上,這更像是陽光的“自我治癒”。“娜娜”母親剩下娜娜之後就難產而死,然後被曉雪拯救,並且視為自己的女兒。曉雪和娜娜這段“母女”身上,實際上隱喻的也可能是陽光和自己的母親。
而陽光在堪稱“送命”式的尋寵之旅,實際上也是彌補內心對於因自己過錯而導致母親意外身亡的遺憾。而劉神奇儘管“劫老虎”,但本質上依然是希望通過老虎來減輕自己對於妹妹離世的“自責感”。這更像是陽光內心中的“惡魔”,畢竟當初是自己的過錯害得母親車禍身亡。
所以,陽光既理解劉神奇,但也要拼命救得老虎“娜娜”,根本上在於人對於自己的救贖。所以,在電影的三層故事裏,都是一個關於“自我救贖”並且治癒自己的温暖故事。
3
—類 型—
類型嘗試。
無論是方勵歸結的“情感喜劇”還是李玉定義的“童話現實主義”,某種程度上都是傳統類型片所無法找到的直接答案。
方勵向來對類型片有着自己的看法,類型片是對過去好萊塢工業的一種總結。目的是為了降低成本和保護投資,是“工業生產”的一種概念。所以,方勵向來並不主張對於類型片過分的迷戀。
而李玉本身也不是一個對類型片迷戀的導演。《觀音山》、《二次曝光》、《萬物生長》都是基於原本的類型片基礎上,有大量新的元素融入。而在當下的市場環境裏,複合類型已經成為了基本趨勢,單一類型片因為過去的開發模式必然會被透支。
只不過相比其他類型,《陽光劫匪》有太過於超前的類型嘗試。在伊坂幸太郎的原著小説裏,主人公大多是一羣“怪人”,但在各種荒誕行為的背後又恰恰是社會現實裏最容易被忽視的普通人。但電影之於文字,無法百分百進行還原。所以在浮誇的日式風格下,電影將背後的“喪”改為“陽光”,希望通過童話版的場景完成治癒。
在談及原著時,李玉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他用一種有趣的講述方式,來抵抗我們特別無趣、無奈的人生。有趣,意味着智慧和包容度,以及你對待這個世界的方式,我覺得這是非常非常好的才華。”
對於當下市場來説,這的確有着一定的難度。清明檔,陳建斌執導的《第十一回》上映。這部電影同樣充滿了類型“實驗”,大量舞台劇和電影的穿插,包括“打破第四堵牆”的創作方式在以往的國產電影裏都是十分罕見的。
後來,導演在微博中也提到,對於這樣的電影,實際上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證明。其中,“做一些更融合、更創新的嘗試”是非常醒目的一句話,這也是很多電影人信奉的一句話。
**在一個極度“提純”,多重隱喻故事的背後,《陽光劫匪》也是在做着一些更大膽的類型嘗試。**除了故事本身之外,作為女性導演的李玉,女性表達也一直是其創作的一個主線。但和直接的兩性議題所不同,在《陽光劫匪》裏李玉對於女性的表達同樣是一種“抽離”的方式。
“娜娜”在母親難產的代價下艱難存活,然後被一個有着悲傷過去的女孩相救。最終,救她的“媽媽”曉雪和同樣失去母親,有着悲痛過去的“女兒”陽光一同拯救“女兒”娜娜,而她們要對抗的是佔據各類優勢的劉神奇。
這種女性視角的表達之前在國產電影中並不多見,而女性一直是李玉創作的重要主題之一。如今,很多兩性議題在電影裏的表達引起了很多爭議。所以國產片仍然需要在一些主題上尋求平衡感。
總之,創新需要一定的空間來培育,而空間則需要時間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