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人也是勞動者!改變歷史的迪士尼大罷工_風聞
动画学术趴-动画学术趴官方账号-2021-05-03 09:00

作者/ Pel
編輯/ 若風
“動畫雖是‘生命的幻象’,但這幻象背後,始終是活生生的勞動者。”
引言
五一勞動節,學術趴沒有啥促銷或出遊指南,相反,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想“不合時宜”地聊聊勞動節的起源:罷工。
1886年5月1日,美國芝加哥二十餘萬勞工為爭取八小時工作制舉行罷工,走上街頭遊行示威,結果遭遇警察鎮壓。
1889年,第二國際決議將這天設立為國際勞動節;如今勞動節已有132年的歷史。

而在動畫行業,80年前也曾發生一場影響深遠的罷工事件,就發生在如今的“版權狂魔”“達斯米奇”迪士尼身上,它就是:1941年迪士尼大罷工。

迪士尼大罷工波及千餘人,是動畫行業工會運動的里程碑,卻鮮為人提起。
實際上,這場罷工改變了眾多動畫人的人生軌跡,也近乎重塑了現代動畫的發展方向。

一
在談迪士尼罷工之前,首先需要先了解一下當年的社會背景。
20世紀30年代,正值美國經濟大蕭條,總統富蘭克林·D·羅斯福推行新政,發佈一系列法案提振經濟。

其中,全國勞資關係法(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Act of 1935,又稱“瓦格納法”Wagner Act)主要保障了僱員組織工會的權利:
※工會作為僱員的合法代表,與僱主集體談判為會員改善待遇,企業不得壓制工會形成,不得歧視工會成員,不得禁止工會罷工。
瓦格納法被稱為“工人的大憲章”(Labor’s Magna Carta)。它促使美國勞工擴大團結、提升組織率。動畫從業者也在這個時間點前後,開始自發組織工會。
工會運動活動家赫伯特·索雷爾(Herbert Sorrell)牽頭,在1938年建立動畫師工會SCG(Screen Cartoonists Guild),團結力量與各大企業交涉,罷工示威,要求每週工作40小時、帶薪休假、病假等勞動權益。

1937年弗萊舍工作室在紐約劇場前示威
當時有這樣一句口號:“我們讓眾人歡笑,但我們的工資才真正好笑。”
動畫雖為藝術,製作卻異常艱苦,絕大多數底層僱員負責機械性的中間幀繪製或上色工作,如果是黑人或女性,所得薪酬還比常人更低。
在創造了大力水手、貝蒂小姐、小丑科科的弗萊舍工作室,艱苦的工作環境曾令兩名動畫師患上肺結核,其中一人死亡,一人康復後被公司拒絕返崗。

弗萊舍員工罷工的傳單,“畫出我們的藝術家正在罷工!因為……”
SCG建立後,通過向企業施壓,動畫行業的勞工待遇確實有所改善。例如當時在米高梅工作的動畫師格斯·阿里奧拉(Gus Arriola)本不關心政治,在與妻子散步時被工會成員堵路“強行”加入工會,對工會印象並不好,但結果卻是工會讓他的週薪由32.5美元漲到了65美元,翻了一倍,最後還是真香了。

1941年,隨着行業內口碑傳開、工會積極擴張、以及國家法律的支持,SCG很快在美國各大動畫公司生根發芽。
另一家巨頭華納兄弟原本也反對工會,但在查克·瓊斯(Chuck Jones)領頭罷工六天之後,公司最終還是服軟與工會協商。只是,在與SCG簽署協議之前,華納高管還有最後一句話想問:
“那,迪士尼呢?”(Now, how about Disney’s? )

二
此時的迪士尼可稱得上春風得意。1937年,創始人華特·迪士尼的豪賭:美國第一部彩色動畫長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大獲成功,登頂年度票房。華特·迪士尼本人也開起豪車,留起精緻的小鬍子,與卓別林等好萊塢名流出入高端場所。

1937年11月26日,登上《時代》週刊的“迪士尼與七個小矮人”
然而,此時的迪士尼內部實際暗藏危機。
一方面,有賴於藝術家全力以赴、數年磨一長片的工作方式讓一些員工不適應,積累了不滿情緒。
製作**《木偶奇遇記》和《幻想曲》**的過程中,創作者同樣傾盡全力、大膽創新,卻沒有再收穫《白雪公主》那樣的現象級成功,平凡的票房表現打擊了士氣,還讓不願出售股權的華特·迪士尼背上大筆外債。

圖為1970年《幻想曲》重映時的海報,《木偶奇遇記》和《幻想曲》剛上映時票房不佳,但隨着時間的沉澱獲得了認可,重映獲得驚人票房
另一方面,雖然《白雪公主》大獲成功,員工卻沒有獲得此前口頭承諾票房20%那麼多的分紅,相當一部分員工沒有獲得獎金,之後公司乾脆取消了分紅制度。
迪士尼將賺來的錢用於擴張商業帝國,購置豪華的辦公場地,員工編制增至1200餘人,企業內部的薪資差距卻越來越大。

迪士尼新大樓的“豪華頂層俱樂部”
阿特·巴比特(Art Babbitt,30 年代主宰迪斯尼的主要動畫師之一,高飛的創造者)等頂級動畫師每週薪酬最高可達200美元,普通員工最低卻只有12美元;公司平均週薪18美元,甚至低於當年油漆工人(20美元/周)的平均工資。

三年學校、兩年藝校、五年動畫,不如一個賣漢堡的
新置辦的辦公樓光鮮亮麗,卻如比爾·莫倫茨(Bill Melendez)所説“缺乏動畫工作室的氛圍”。
裏頭有排球壘球場地和馬殺雞理療服務,但普通員工哪抽得出時間享受;高層餐廳隨時能喝到美味奶昔,但大多數人只負擔得起三明治餐車。
比爾·莫倫茨談1941迪士尼大罷工
華特·迪士尼、羅伊·迪士尼(Roy Disney,華特·迪士尼的哥哥)和岡瑟·萊辛(Gunther Lessing,1930年開始為迪士尼擔任律師)等管理層在公司內獨斷專行,可以隨意開除員工、隨意定奪薪酬。
影片中的製作人員名單也只會顯示地位較高的創作者姓名——當然,還有華特·迪士尼自己的大名。

《木偶奇遇記》製作人員名單表有67人
在面試新人肯·安德森(Ken Anderson)時,華特·迪士尼直截了當説出他的想法:
“這裏賣的東西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迪士尼的名字;你若是對你自己的名字有想法,最好現在就滾。”

三
罷工前夕,迪士尼早已與音響師、攝影師等行業工會簽署協議,但對手下最寶貴的財富——動畫師,並不想輕易放手。
1938年,岡瑟·萊辛組建了動畫師聯合會FSC(Federation of Screen Cartoonists),由阿特·巴比特擔任執行主席。
巴比特領着最高級別的薪水,但真心實意想改善同事待遇。很快,他發現在FSC,自己從來沒能組織一場對等的談判,FSC只是高層為延緩SCG“入侵”而設立的“假工會”。

“假工會”FSC成立特報
當阿特·巴比特試圖為自己的助手漲2.5美元週薪,卻當面遭華特·迪士尼拒絕:“你怎麼不管好你自己的破事,他要值得自然能夠掙到。”這樣的回覆令巴比特出離憤怒。
1940年末到1941年初,阿特·巴比特與SCG密切接觸,決心聯手赫伯特·索雷爾,在迪士尼成立真正的工會。

阿特·巴比特
按照聯邦法律,只要收集到足夠多員工的支持,企業就必須承認工會;彼時又正值**《幻想曲》**票房失利,裁員傳言讓公司人心惶惶,巴比特很快收集到了大量簽名。
但迪士尼管理層拒絕承認巴比特的情願,反而要求美國國家勞動關係委員會(NLRB)前來審核員工簽名的有效性。巧合的是,在巴比特去NLRB作證當天,兩名警局偵探以私藏武器為由逮捕了他。

罷工期間,有人裝扮成行刑者,惡搞岡瑟·萊辛和華特迪士尼
2月21日,坐不住的華特·迪士尼發表內部演説,演説相當失敗,簡直可以説是危機公關的反面典範,態度陰晴不定,也沒有做出任何承諾:
華特·迪士尼的發言時而可憐、真誠:“你們聽到的都是我真實所想,我真誠與你們面對面交流。”“我是個民主的人”;
時而冷酷、勢利:“優勝劣汰是世間法則,我才不在乎你們的理想計劃,什麼都不會改變。”;
時而慌張、失態:“你們要膽敢組建工會……我就……我就再也不請你們來我家游泳了!”
(動畫師艾爾·登普斯特(Al Dempster)反嗆:“華特,你的游泳池可喂不飽我的孩子!”)
比爾·莫倫茨回憶道,若不是那次演説,員工可能還不會反抗得那麼激烈。
面對這樣反覆無常的迪士尼,大家突然發現,這個創造生動形象的動畫師、光芒萬丈的創業者、大膽的藝術家,如今不過是個醜態百出的資本家。

阿特·巴比特帶領員工在迪士尼影片《為我奏樂》(The Reluctant Dragon)的首映活動示威
阿特·巴比特辭去了FSC職務,帶頭加入SCG;之後不僅底層年輕員工,比爾·泰特拉(Bill Tytla)、傑克·巴克利(Jack Buckley)、塞爾比·凱利(Selby Kelly)等中堅創作者也追隨巴比特加入SCG。華特·迪士尼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1941年5月28日,迪士尼公司與SCG會面,赫伯特·索雷爾和華特·迪士尼互不讓步,雙方氣得拍桌子不歡而散。回到辦公室,在氣頭上的華特·迪士尼大手一揮,解僱了包括阿特·巴比特在內16名加入工會的員工。
該舉動很快引發員工強烈不滿,且違反了瓦格納法案,正中工會下懷。第二天5月29日,在赫伯特·索雷爾和阿特·巴比特的領導下,迪士尼大罷工爆發。

四
迪士尼大罷工持續了五週。1293名員工裏,有近一半員工支持罷工、近四分之一員工參與罷工(SCG稱有500餘人參與罷工、迪士尼稱不到300人)。

動畫師們發揮自己幽默逗樂的性格,聚集在公司門口,舉着標牌歡快地走來走去。他們駐紮在街上,白天玩撲克和乒乓,晚上唱歌。
還有人cosplay成法國大革命的民眾,在《馬賽曲》的旋律中唱着諷刺岡瑟·萊辛的歌曲。
華納兄弟的動畫師趁機也來“煽風點火”,查克·瓊斯在上下班時間還開車過來故意製造交通擁堵。

附近餐廳自願為罷工動畫師提供食物;約翰·加菲爾德、弗蘭克·摩根等好萊塢明星前來支持。
米高梅動畫師比爾·利特約翰(Bill Littlejohn)甚至開着私人飛機在迪士尼上空耍特技鼓舞罷工人羣。

對迪士尼員工而言,罷工讓他們被迫被分成了兩派:是支持罷工走上街頭,還是走進公司繼續工作。在這件事上很難有中間選項。

罷工當天,沃德·金伯(Ward Kimball,迪士尼元老動畫師,後來被稱為“九老”之一)和弗雷德·穆爾(Fred Moore,另一位頂尖動畫師,深刻影響了迪士尼的動畫風格)大吵一架,最後決定回去工作。
在大門前,金伯的助手對他喊道:“沃德別進去!你要是進去,罷工就要完蛋!”金伯吼了回去:“我要是不進去,**《小飛象》**就做不完,公司就要完蛋!”

不過罷工倒也沒讓所有意見不同的員工就此決裂。負責角色設計的喬·格蘭特(Joe Grant)在屋裏忙着製作《小飛象》,工作遇到問題時,還會出去到罷工人羣裏找同事徵求意見。
未參與罷工的沃德·金伯和大衞·漢德(David Hand,資深動畫師和導演,當時是迪士尼的好朋友)也有試圖勸華特迪士尼與工會簽署協議。
像1938年入職迪士尼的動畫師朱勒·恩格爾(Jules Engel,後來加入了UPA,加州藝術學院動畫系的創辦負責人)就拎得很清,他回憶道:罷工時,有同事問他該怎麼做,他的看法很明確:如果你是單身漢,就跟我們一起罷工爭取權利;如果你結了婚有孩子,就進去繼續工作。

員工同行知根知底,明白參與罷工有何訴求,也明白繼續工作有何理由。在這場罷工裏,真正站在對立面的,是以阿特·巴比特為代表的動畫人和以華特·迪士尼為代表的管理層。

開車經過罷工羣眾的迪士尼
據説它曾派人對遊行羣眾拍照,自己再對着照片一個個認人
罷工得到了社會的同情和支持,一時間許多組織與迪士尼“為敵”。
剪輯師工會對它提起訴訟;連載迪士尼漫畫的報刊拒絕繼續刊登;特藝彩色公司(Technicolor)拒絕為它處理影片;美國銀行作為債主希望迪士尼早日結束罷工;甚至羅斯福總統派特使進行聯邦仲裁敦促迪士尼與工會簽署協議,都被華特·迪士尼拒絕。
最後看在華特·迪士尼的面子上,美國政府委派他為親善大使,出國到南美洲訪問。

特藝彩色員工反對迪士尼的海報
華特·迪士尼出國期間,聯邦法院判決SCG在迪士尼的合法地位。迪士尼承認了工會,並與其達成協議。
從此以後,影片裏的名單需要列上更多參與員工;幾乎所有員工工資翻了一倍;還規定了標準的工資和工時。
7月28日,這場轟轟烈烈的罷工終於結束,員工返回崗位。華特·迪士尼回國之後試圖翻案也沒有成功。1941年迪士尼大罷工,如今被視為整個現代動畫乃至影視行業規範化的里程碑。

五
大罷工結束之後,公司內部的氣氛變了。曾經《白雪公主》上映時,華特·迪士尼租下豪宅邀請所有員工縱酒狂歡;罷工後再也不會有員工被邀請到迪士尼家中開派對。
華特迪士尼認為罷工是“共產黨人”的陰謀,常對員工發難,分給阿特·巴比特無趣或刁難的工作,找理由辭退參與過罷工的員工。像巴比特就曾因“能力不足”被開除,聽着就令人相當無語……

罷工之後,迪士尼失去了大批才華橫溢的員工,“離開迪士尼”成為許多動畫人人生的轉折點。
阿特·巴比特離開迪士尼後一度鬱鬱寡歡、精神衰弱,被世人遺忘,直到1973年幫助理查德·威廉姆斯拍攝**《小偷與鞋匠》開始動畫教學,在動畫的至暗年代保存了創作的火種,還促使《動畫人生存手冊》**一書誕生。

《史上製作時間最久的動畫電影,未完成卻已改變了世界》(點擊閲讀)
弗雷德·穆爾的徒弟、沃德·金伯的好友華特·凱利(Walt Kelly)在罷工期間請假休息,揪心又矛盾,後來逐漸厭倦了集體創作,去畫漫畫,創造了國民漫畫形象Pogo the Possum。

莫倫茨後來根據查爾斯·舒爾茨的**《花生》漫畫,製作出《查理·布朗的聖誕節》**等經典,征服了無數兒童與成人。

《史努比的第二個父親,一位鮮為人知的動畫大師》(點擊閲讀)
莫里斯·諾布爾進入華納,與查克·瓊斯黃金搭檔,賦予**《歌劇是什麼?》**(What’s Opera, Doc?)等短片以獨特的藝術風格,成為設計與構圖的大師。

更不用説UPA的誕生。羅伯特·坎農(Robert Cannon)、約翰·哈佈雷(John Hubly)等人顛覆迪士尼的審美觀念,引入現代繪畫的扁平視角與明亮色彩,在**《砰砰傑瑞德》**(Gerald McBoing-Boing)等作品裏實驗另類的有限動畫,拓展了動畫作為媒介的可能性,影響全世界獨立動畫,又反哺了漢娜巴伯拉至卡通頻道等主流動畫。

Rooty Toot Toot
美國動畫工會風雲錄**《Drawing the Line》的作者湯姆·西託**(Tom Sito)認為,1941年的罷工導致迪士尼熱衷創新的“黃金年代”就此結束。
在此之前,迪士尼還稱不上有什麼內部風格,各位動畫師個人風格相當迥異。從1940年代中期開始,所謂固定的“迪士尼風格”才逐漸形成。

推薦對美國動畫工會感興趣的朋友找來這本書看看,內容超級豐富
學者莉薩·約翰遜(Lisa Johnson)認為,不同於一般工人運動,迪士尼大罷工裏,參與者除了8小時工作制的訴求之外,還要求作為藝術家的尊嚴和與管理層對話的權利。實際上,有相當多待遇優渥的頂級動畫師參與了這場罷工。
追根溯源,回望華特·迪士尼創業伊始的理念,或許就已經為1941年他對創作者的傲慢做了預告——失去幸運兔奧斯華的版權之後,岡瑟·萊辛讓華特·迪士尼相信,某種程度上,“兜售自己的名字”比創造作品更加重要。

米老鼠和奧斯華,現在奧斯華被拿回版權,他倆成了親戚
就像有次一位小男孩來求米老鼠籤繪,華特·迪士尼竟叫身邊的烏布·伊沃克斯畫畫,接着要求他畫完後拿給自己籤迪士尼的大名。有時這種心態令華特迪士尼顯得十分傲慢。
1930年,伊沃克斯離開之後,迪士尼便傾向於招聘剛剛畢業、懷揣夢想的學生。10年過去,當年的學生歷經社會敲打,作為藝術家的個體意識逐漸覺醒,參加工會運動反抗這種來自管理層的“傲慢”,或許也是種必然吧。
1941年,是這種不尊重創作者的傲慢,讓華特·迪士尼認為自己能為所欲為,反而很不體面地敗給了工會。
華特·迪士尼以家長的姿態駁斥員工“太理想”,但想打造永不停歇藝術工廠的資本家和爭取薪酬尊嚴的勞動者**,到底哪邊更“理想”,哪邊更“現實”呢?**

80年來,迪士尼從未主動提起這段“黑歷史”,唯一一點痕跡,也就是《小飛象》裏小丑在帳篷裏狂歡唱“我要升職加薪跟老闆談”那一段而已。
看着迪士尼經典長大的筆者,也願意相信有那樣一個永恆而美好的動畫世界,什麼都不會變質,就像迪士尼影片裏米奇永遠笑口常開,絕不會變成下圖這種神情。

罷工時期迪士尼員工的創作
但並不是這樣的,動畫雖是‘生命的幻象’,但這幻象背後,始終是活生生的勞動者。五一勞動節的歷史由勞動者親手創造。無論哪個行業,都不能指望尊嚴和權益從天上掉下來。
資料來源
1.Amid Amidi,The Disney Artists’ Strike of 1941 Changed Animation Forever — And For The Better.
https://www.cartoonbrew.com/artist-rights/day-75-years-ago-disney-animation-changed-forever-140103.html
2.Babbittblog.com.
https://babbittblog.com/category/1941-the-disney-strike/Defunctland
3.The Craziest Party Walt Disney Ever Threw.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sP71i7O49U
4.Hannah Jlurie,Disney and the 1941 Animators’ StrikeDecember 10, 2012 - by hannahjlurie.
http://cronkitehhh.jmc.asu.edu/blog/2012/12/disney-and-the-1941-animators-strike/
5.Jake. S. Friedman,How ‘the Troublemaker’ unionized Disney Studios and then joined the Marines.
https://www.navytimes.com/news/your-navy/2019/09/02/how-the-troublemaker-unionized-disney-studios-and-then-joined-the-marines/
6.Lisa Johnson,The Disney Strike of 1941: From the Animators’ Perspective,Rhode Island College. Sam Lowry,The Disney cartoonists strike.
https://libcom.org/history/1941-disney-cartoonists-strike
7.Television Academy,Animator Bill Melendez Interview.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KkbYWct5cE
8.Todd James Pierce,Walt’s Field Day – 1938,
http://www.disneyhistoryinstitute.com/2013/09/walts-field-day-1938.html
9.Tom Sito,Drawing the Line,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
10.Tom Sito,The Disney Strike of 1941: How It Changed Animation & Comics,https://www.awn.com/animationworld/disney-Strike-1941-How-It-Changed-Animation-Com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