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籠》終章上線， “藝畫鴿天”的自我修養_風聞

文 | 陳楠楠 夏曉茜

編輯 | 何潤萱

5月5日，粉絲們翹首以盼的《靈籠》終章下集上線了。

這部原創幻想題材番劇於2019年7月13日上線，10分鐘內播放量即超過1600萬次。截至**毒眸（ID：DomoreDumou）**發稿前，《靈籠》動畫累計播放量3.4億次，追番人次700多萬，居於國創區動畫第二。

 作為《靈籠》背後的製作公司，藝畫開天上次被大範圍關注，是在B站十週年慶典上，B站宣佈《三體》動畫化啓動， 由藝畫開天擔任《三體》的聯合出品和製作方。並在活動現場直播了由藝畫開天製作的《三體》動畫概念版 PV。

彼時，《靈籠》正片還未上線，已經憑藉一條長達17分鐘動PV，獲得粉絲大量關注。公司早期製作的動畫《瘋味英雄》和《幻鏡諾德琳》也因獨特風格在B站積累了一批忠實粉絲。

截至目前，藝畫開天的三部作品豆瓣評分均在8分以上，由於創作質量維持較高水準，藝畫開天也被眾多粉絲喜愛。但因為經常拖更，被粉絲調侃為“藝畫鴿天”、催更成為家常便飯。

“令人捉急”的更新速度背後，是一羣對創作質量有着近乎偏執追求的創作者。

藝畫開天創始人、CEO阮瑞告訴毒眸，對於像《靈籠》這樣的原創動畫作品來説，沒有上游IP內容，直接從動畫切入，選擇這條道路是“有點莽”的，只有“儘量創造或者發揮我們的優勢”，輸出足夠優秀的內容，才有勝算。

今年3月，藝畫開天推出了首支二維動畫短片《沒有答案的人》，以MV的形式，展現末日來臨時，人類倖存者在最後的生存庇護所“燈塔”上，無助、絕望的生活狀態。

《沒有答案的人》

 阮瑞介紹，做二維科幻動畫是一次風格上的新嘗試，“它和目前市面上主流的日式二次元不太一樣，更真實、復古一點，也是一種嘗試，之後也會有更多2D作品產出。”

什麼是“藝畫鴿天”？

**什麼是“藝畫鴿天”**2018年2月，藝畫開天發佈《靈籠：INCARNATION》先行版PV，為將於2019年春季播出的幻想題材動畫《靈籠》預熱。

 這段長達17分鐘的預告，以CG動畫形式，展現了佈滿屍骸、遺蹟、神秘標語的地球末世，片中全副武裝的人類，暗示着這將是一個末世求生的故事。

上線10小時後，《靈籠：INCARNATION》播放量迅速上升至B站榜首，並連續3天霸榜全站，成為B站史上播放、彈幕數、投幣、收藏量最高的動畫PV，也因此吸引眾多二次元粉絲坐等更新。

《靈籠：INCARNATION》截圖

 但《靈籠》並沒有按照原定日期上線，正式上線前，《靈籠》已經改檔兩次。而在按照雙週更頻率播出4集後，藝畫開天宣佈因內容優化原因延期更新。一個月後，《靈籠》第5集上線。

2019年9月，《靈籠》上半季6集更新結束後，沒有繼續更新第七集，而是宣佈《靈籠》上半季完結，並更新了一集《靈籠》中章。劇集也被分為了上半季、中章、下半季和終章。

 幾番波折，使藝畫開天收穫藝畫鴿天、鴿王、鴿籠等稱呼。但從《靈籠》下半季起，劇集的更新節奏日漸穩定。

《靈籠》劇照

早期更新頻率不太穩定，與《靈籠》策劃階段就定下的“雄心壯志”不無關係。

創作團隊對《靈籠》的定位是“動畫劇”，單集30多分鐘的時長，使它可以容納複雜的世界觀和深刻的故事，探索更多敍事的可能性。

在《靈籠》的世界觀裏，一場大災難後，漂浮在空中的燈塔成為人類唯一家園，倖存者不得不冒險去地面蒐集生存物資，並按照燈塔嚴酷的等級制度來分配物資。

為了呈現這個末世幻想題材故事，需要進行全方位、系統化的前期概念設計，以在視覺上呈現出豐富的細節，構建出整個世界觀。

《靈籠》世界觀中的怪物“脊蠱”

 比如，燈塔內部具有未來科技感的中央控制室、器械工業感的資源標記點，宗教儀式感的光影會大廳等等。

 而在對角色形象的探索中，藝畫開天創立了獨屬的角色模型風格，在卡通和寫實之間尋找到一個平衡點，既避免了太過寫實容易造成的恐怖谷效應，又保留了表情和動作中細膩的表演張力。

《靈籠》

 這些較高標準的細節加重了《靈籠》的製作難度。

阮瑞透露，人才供給不足，技術難點多等問題，他們在創作的不同階段都出現過。但最難的還是整個內部的標準化製作流程和管理體系的建立。

現在回頭看，《瘋味英雄》《幻鏡諾德琳》的製作水準及場景複雜程度，都不及《靈籠》， “那時候角色的臉都不是三維的，人物也比較Q。”

《幻鏡諾德琳》

 當藝畫開天從十幾人的精簡小團隊快速擴大到三四百人的完整動畫生產體系、挑戰獨立原創大型末世幻想項目的過程中，**如何快速構建出內部的大體系，兼顧作品的質量和效率，成為了巨大的難題。**碰壁之後，藝畫開天摸索出了一條有別於傳統三維動畫製作流程的製作生產線，結合時下先進的CG技術與製片體系，以及側重後期視效把控的製作思路，形成了一套技術標準和質量驗收流程。

《靈籠》

 在保障質量的同時，為了提升產量，藝畫開天引入一批外部製作協力團隊共同製作《靈籠》。

 為了把控“外包”團隊的製作質量，藝畫開天使用了點對點的方式，針對不同製作環節的外包團隊，由對應環節的總負責人嚴格按照標準去驗收每一個鏡頭和細節。他們認為，這種網狀的管理結構，最大程度提升了整個團隊綜合實力和產出質量。

在技術方面，《靈籠》下半季開始大量使用動態捕捉技術。藝畫開天為此搭建了一個華東地區較高標準的動態捕捉棚。

“使用動捕技術之後，大家或許感覺不到上下季之間有什麼大的差距。但是角色的面部表情變得更為細膩、日常動作也更為流暢。” 阮瑞介紹。 

《靈籠》

雖然在製作流程和技術上做了一個重大調整和升級，但是在觀眾角度並不會感受到這個“斷層”，而是做到了平順的過渡。

雖然《靈籠》的更新節奏並不如其他國漫作品，但它單集時長堪比劇集，且敍事節奏更為緊湊、流暢，部分粉絲直呼“看得過癮”。

自《靈籠》上線以來，“製作和劇情沒崩”，也使粉絲對於《靈籠》的“放鴿”行為，沒有過多苛責，更多是理解和支持。在《靈籠》第12集正片結束後， 觀眾密集地刷起了長達3分鐘的彈幕——“辛苦了”。

《靈籠》彈幕

 為了回應粉絲對《靈籠》終章的期待，在其開播前一週，藝畫開天進行了“雲監工”直播。

 B站百萬粉絲UP主兔叭咯喊話《靈籠》官方，自薦當“一日催更員”，到藝畫開天公司現場直播催更，立刻贏得了《靈籠》粉絲的強烈支持。 對“藝畫鴿天”這個稱呼，阮瑞在採訪中表達了歉意：“大家願意等我們，是對我們的認可，但我們不能把這種認可變成一種驕縱。”

 他認為，《靈籠》作為一個長劇版動畫，穩定品質的標準化和量產是一個門檻，只有邁過這個門檻，才能談整體水準。

 “恰飯”的正確打開方式

從動畫行業整體來看，《靈籠》的商業化能力顯得獨樹一幟。

阮瑞介紹，《靈籠》在終章上線前就已經實現盈利，收入來源包括播映版權、廣告招商、衍生品開發、品牌授權等。

《靈籠》的商業化程度高，與藝畫開天的互聯網動畫公司屬性密不可分。

在公司成立之前，藝畫開天的創始人團隊就有着多年的互聯網、廣告、動畫等行業工作經歷。阮瑞回憶：“2015年左右，正好經歷過互聯網和動畫這兩個行業的CEO其實不多。”這些經歷可以幫助團隊擁有更前置的商業思維。

不同於多數國漫作品，創作靠前，商業滯後，《靈籠》項目啓動時，已有資本方和平台參與其中。

如在《幻鏡諾德琳》播出期間，B站就已經開始和藝畫開天討論《靈籠》項目。之所以吸引到B站的目光，是因為前作《瘋味英雄》的突出表現，其上線一年，全網累計播放量超3億。

《瘋味英雄》

 阮瑞認為，當下做純原創國漫的門檻非常高。能夠在泛娛樂產業鏈的每個環節都產生一定比例的收入，穩定產生利潤，是公司長期發展的根基。

 “不光要做好內容，還要懂粉絲運營，還要會做點市場推廣，像遊戲、海外發行、廣告，很多品類都要做。”

《靈籠》的廣告變現效果好，一方面與動畫本身的高口碑相關；另一方面，在阮瑞看來，小劇場也好，植入也好，都是廣告的品類，“我們自己要拿出態度和設計，把這個當作內容來做。”

《靈籠》正片中30s左右的“靈籠小劇場”，是動畫人物給品牌方做廣告的時間。因與劇情高度融合，這些廣告並沒有引發粉絲反感。如，與末世遊戲《明日之後》的“夢幻聯動”；以及某“天選”品牌電腦，廣告台詞“因為你不是天選之人”與劇情形成了巧妙呼應。

在與奧迪的合作中，動畫將品牌的未來概念車型具象化。該款車作為《靈籠》中酷颯角色白月魁的座駕出現，既與劇情融合，也和品牌調性保持一致。

《靈籠》和奧迪汽車合作

 此外，藝畫開天很早就組建了運營團隊，和粉絲之間互動、玩梗，不亦樂乎。

阮瑞回憶道，“我們跟B站早期接觸的時候，他們也會説你們挺會做粉絲運營，在私域上面也挺下工夫的。”

據瞭解，藝畫開天在抖音、快手、微博、微信、B站等平台各有2-3個賬號，目前全網私域關注量接近1300萬。

從結果來看，藝畫開天找到了獨有的運營方法論。

4月1日，藝畫開天官方微博發佈一條《別催》APP的短視頻，稱粉絲可以通過APP進行直播雲監工、並且有炒催功能、交友匹配、噬極獸餵養等不同模塊的強大功能。

 消息一出，部分不明真相的粉絲奔走相告，實際上這是一次愚人節營銷策劃。

藝畫開天微博截圖

這樣熟練的“玩梗”並不是第一次。

2020年10月，為了回應因《靈籠》下半季中劇情過於悲傷，粉絲要給“編劇寄刀片”。藝畫開天在其淘寶店鋪上架了虛擬刀片，售價1元一個，實際上是在售賣同等價值甚至是超值的周邊。12小時之內，虛擬刀片銷量突破7萬單，更有粉絲買了一萬零一把虛擬刀片。

被“寵愛”的動畫公司

4月24日，《靈籠》終章上線前一週，藝畫開天突然宣佈關閉淘寶官方店鋪以及B站官方店的發貨、退貨功能。

這個神奇的操作又是因為“粉絲太寵了”。《靈籠》下半季開播期間，部分粉絲通過下單——退貨的方式，在退回的貨物中給藝畫開天寄回螺獅粉、洗髮水、零食包等禮物，以至於店鋪賣出的東西還沒有粉絲回寄的多。

看到這樣的解釋，即使是路人也有點忍俊不禁。有微博網友評價道：“第一次看到有人因為怕粉絲寄東西而關店。”

不僅是粉絲熱情，藝畫開天也獲得了騰訊、B站、三七互娛、天圖資本等眾多資方的青睞。

《瘋味英雄》獲得不錯的網絡聲量後，2017年4月，藝畫開天獲得騰訊產業投資基金的投資；2018年2月10日，《靈籠》PV公佈第二天，藝畫開天宣佈完成了數千萬融資，由嗶哩嗶哩及騰訊產業共贏基金共同出資。

能夠被資本、官方、粉絲們共同寵愛，本質上是因為藝畫開天在行業內具有自己的獨特性。

 一方面，在做原創動畫這件事上，藝畫開天敢於冒險。 “藝畫開天”這個名字取自“一畫開天”，相傳伏羲畫八卦，始於乾卦三之第一畫，幹為天，故指“一畫開天” 。

因為要做自己想做的內容，即使投入成本高，這家公司仍願意以高耗時，產出自己滿意的作品。

沒有IP積累的原創動畫創作難度大、故事風險高，很難有持續性。因而市面上的作品大多選擇改編漫畫、網文和遊戲等IP。

即使近些年原創國漫越來越多，仍然不敵改編動畫。

據骨朵統計，2018年國內共有77部新動畫上線，其中包括44部改編動畫，33部原創動畫，前者比後者多11部。

 播放量上的差距也很明顯。據骨朵統計，2020年僅3部國產動畫播放量達到20億以上，分別是《武庚紀》《妖神記》和《斗羅大陸》，均為IP改編動畫。

成立六年，藝畫開天只做了4部動畫，其中包含還未上線的《三體》動畫，平均一年多完成一部作品。

藝畫開天一直在做幻想題材作品，專注於一個風格賽道。

從早期的同人動畫《瘋味英雄》《幻鏡諾德琳》，到後來的《靈籠》《三體》，都是難得一見的高分幻想類題材動畫，《靈籠》更是國內第一部末世幻想題材動畫番劇。和其他國產動畫相比，靈籠的豆瓣評分亮眼，4萬多人打出8.3分。 

《靈籠》劇照

毒眸對比了部分科幻動畫後發現，靈籠的成績實屬難得。 此前，部分科幻動畫打分人數常常不過萬，比如8分以上的科幻番劇《超神學院》《雄兵連之天河戰役》，打分人數均未超過4000。

 還有的科幻動畫評分不高，如IP改編番劇《吞噬星空》評分7.1，4556人打分；動畫電影《昆塔：反轉星球》被1203人打出6.1分。

 “我們在幻想類題材動畫的定位，是希望能做到這個品類中的最好。我們會保持這樣的調性，對自己相信的內容有足夠的勇氣。”阮瑞説。

《靈籠》《三體》幾乎是國內動畫行業裏體量最大的項目，打磨的時間也比較長，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對作品質量負責。

 阮瑞沒有透露具體的製作成本，但他提到，不論《靈籠》還是《三體》，是他所知的項目裏面，投入成本最高的作品之一。 

《三體》PV

 在未來的業務規劃上，藝畫開天希望向產業上下游延展、持續製作優質原創內容。

 阮瑞透露，《靈籠》的漫畫即將出版，遊戲及真人劇集也會有消息露出。除了《三體》以外，新的IP正在創作中，也是幻想類題材。

藝畫開天還在自己推進《靈籠》的海外發行工作。

 阮瑞提到，像《靈籠》這種大體量、單集時長長的3D動畫劇集在國內很罕見，所以還在跟Netflix、索尼等國外流媒體平台進行溝通。如果《靈籠》順利出海，也將進一步讓藝畫開天和其所代表的國創力量“出圈”。

《靈籠》終章製作完成後，藝畫開天的重心轉到了動畫《三體》的製作上。阮瑞透露，目前《三體》劇本大綱已經完成，原畫和模型資產正在穩定產出，並已經開始動畫製作。

4月24日，《三體》動畫航天服設計思路視頻發佈。藝畫開天聯合創始人兼《三體》動畫藝術總監陳威在視頻中披露了宇航服的設計過程，“力求做得足夠真實，同時具備幻想感”，陳威介紹道，“現在的驅動裝置及宇航服完全是可以做成實物的。”

《三體》宇航服設計細節

 成立近6年，從最初的十幾人到如今三百多人的團隊，藝畫開天成長為一家大型動畫公司。

 談及如何保持公司獨特性時，阮瑞認為關鍵在於堅持自己認為對的東西。“我們不太會考慮什麼題材更火爆，更多考慮的是怎麼做自己覺得好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