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考古看中國人、中華民族、華夏文明（上）_風聞

雖然中國努力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目標，但是仍然被捲入中美之爭。

但是在美國的全力打壓下，中國竟然扛住了；不但扛住了，而且經濟體量還在增長，科學技術也在提高；軍事上，海軍節的入列儀式公開列出大黑魚，眼前一艘，航拍中遠處還有三艘。

扛住美國打壓的兩個要素：**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中華文明的堅韌。**這是必須認清的。

今年是中共誕生一百週年，今年又是中國近代考古學誕生一百週年。本文試就中華文明的產生髮展説一點個人意見。

第一就是：中國人是“北京人”的後代嗎？

第二就是：四大古文明中，中華文明是後發文明嗎？

第三就是：為什麼中國走向非宗教國家，它的意義在哪裏？

第四就是：秦代奠定了中國的大一統，大一統在中華文明中的巨大意義。

第五就是：隋代開創的科舉制度，使人才流動活了起來。

第六就是：中華文明有清以前並未在科技上落後，但是統一的大帝國未能充分的重視。

應該有個第七，那就是中華民族在充分汲取文明底藴的毛澤東帶領下，走出谷底，再迎輝煌。但是這一點先放着吧。

一、 中國人是“北京人”的後代嗎？

在我上學那會，歷史課本寫的明白，中國人是“北京人”的後代。

但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美國人提出：世界各種族都是20萬年前一個非洲女性“夏娃”的後代，是10萬年前非洲智人“走出非洲”的延續，關鍵是，全部其他人種都被“非洲智人”滅掉了，這當然包括“北京人”。

我們不再是“北京人”的後代！

主要的支撐證據倒也非常“科學”，那就是當今快速發展的DNA學説。都到分子層面了，那還有什麼説的？承認科學吧。

滅掉就滅掉吧，人類先祖的事，與當今文明關礙不大。

真的不大嗎？

這個結論僅建立在對基因的性別片段的突變分析上，而在人類全序列基因中，性別片段只是很小一個片段，雖然有相當的科學性，但是忽略其他基因片段之間的相關影響，又假定母系基因不發生重組，未免武斷。

畢竟基因科學才誕生半個世紀，人類全基因測序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事，要想搞明白基因學，本世紀都賠進去還差不多，現在我們的瞭解還很不夠，對此的質疑還是有道理的吧？

有人説，你這是民族情緒干擾科學。也未必。**科學有時是有不同的思維範式，不同範式得出的結論不同，有時甚至受到政治干擾。**君不見，新冠病毒基因序列一年前已經得出，按照各國發現病毒的突變點分析，與中國關係不大，而歐洲，比如具體是意大利，倒是發現更古老的病毒分型。但是西方這時也不講基因學了，閉眼喊着“**病毒”。

注意再看看上述敍事，從非洲夏娃開始，開枝散葉，難道不覺得眼熟？

翻翻聖經，這就是上帝造人的現代基因版嘛。上帝造了亞當夏娃，然後繁衍人類，上帝又分化人類，讓他們説不同的語言，到地球不同的地方。把上帝替換成基因，故事又展開了。

“非洲智人”橫掃各地人屬種羣，就是盎格魯人的發家史嘛。盎格魯人到了美洲，橫掃了當地土著印第安人嘛。智人橫掃各地人種，就是美國白人滅絕印第安人的史前版嘛。把盎格魯人換成智人，還是同一個故事。

依據現在不算豐富的的考古證據，加之研究不算充分的基因學説，“非洲單源説”從思維本底看，反映了歐美的思維範式。

那麼中華思維範式能否解釋，並且有相應證據呢？當然有。

中華思維範式一個特點是，兼收幷蓄，講究融合。

從證據學來説，北京人有三大生理特徵：頭骨正中央的矢狀隆起、下頜圓枕、鏟形門齒，**為絕大多數中國人所繼承，也是其他人種不具備的。**這些生理特徵也絕對反映在基因裏，但是八十年代以降，正是中國人努力學習西方的年代，以致泥沙俱下，魚龍混雜，對西方的觀念幾乎全盤接受，忘記了對此的質疑。

這三大特徵在基因的哪些片段表達？這些片段中國人和外國人有何不同？誰研究過？這些片段有無傳承？**“北京人”是被滅掉了，還是與智人融合了，並在這種融合中捍衞了自己的基因？**靠基因學説支撐的“非洲單源説”不回答這個基因問題，那不是耍流氓嗎？

在這張圖中，北京人被淘汰，看倒數第二行右列第三位

更進一步問：中華大地的古人類發展，有無自己的序列，傳承是否有序？在這個過程中，與外來智人的融合難道就斷了自己的根？

還有一點，那就是中華大地上發現的古人類時期的文化特徵，都傳承有序。難道非洲智人來了，把“北京人”的文化特徵也繼承了？那還叫非洲智人嗎？

至少我們今天知道，目前世界上發現的最早的猿，是山西運城的“中華曙猿”，距今4500萬年，遠早於非洲的3500萬年的猿化石。美國“科學”雜誌稱：“中國很可能是包括人類在內的高等靈長類動物的發祥地。”英國“自然”雜誌稱：“通過……‘世紀曙猿’（中華曙猿的繼承種，距今4000萬年前）……的研究，證實了人類的遠祖起源於中國。”

非洲由於特殊的氣候條件，保留了最多的從猿到人的化石序列，容易引發“非洲單源説”的思考，但是最關鍵的時期是距今200萬年的“直立人時期”，站立行走並開始使用簡單石器，無疑很重要。“直立人”是“智人”祖宗。

這個時期非洲號稱有完整的化石序列，不過這個“完整”是從埃塞俄比亞、肯尼亞開始，遍佈北非、南非。地域如此廣大，那麼到底是一個完整鏈條，還是由多個鏈條片段拼湊出的“完整鏈條”呢？

回頭看看中國。

類人猿走向人類，一個關鍵要素是用火。火使人吃熟食，有利進化。

目前世界上最早的人類用火遺址，是山西芮城縣西侯度遺址，遺址中有帶切痕的鹿角和動物燒骨，顯示他們已將“火神”征服。

西侯度人在用火燒烤

從同位素測年看，這是245萬年前，以領先近百萬年的級別位居世界第一。據説某次奧運會聖火取火儀式將在這裏舉行。也對，那個古希臘的聖火就是按傳説是普羅米修斯盜來的，論年代也不會比這個早。

該在這個世界上推廣中國模式了。

西侯度發現的火燒骨

繼續説。

中國河北陽原縣的泥河灣，也有從200萬年前直到今天的完整古化石序列。它的分佈就密集多了，在東西長82公里，南北寬27公里的桑乾河兩岸有遺址羣80多處。最早的也是200萬年前，而中國目前發現的100萬年前的古人類遺址48處（超過世界100萬年前古遺址的一半），泥河灣佔21處，被稱為“人類先人的東方故鄉”。

關鍵是“非洲智人”階段，那是20萬年前開始，據説5-10萬年前進入中國，滅掉了本土人種。可是泥河灣有12萬年前到3000年前的連續遺址達130處之多。唯一遺憾就是古人類生活的遺址眾多，古人類化石不多。但是絕對不存在什麼“5萬年前中華大地上的人種被非洲智人滅掉產生缺環”的問題。

我還沒有舉各地的各種考古新發現，僅此一地已經比非洲鏈條更完整了，不足是限於保存條件，人骨化石少了點。

因此到底是“非洲智人”滅掉了中華大地的原生人種，還是和中華大地的人種融合？結論怕不能下的太早。而從“北京人”的三大東方特徵的延續來看，融合説證據更足。

這就是思維範式不同對證據理解的差別。

認爹還是很重要的，歐美人沒有自己的歷史，又受宗教影響，可以胡亂認個爹；中華文明講究傳承有序，又有豐富的考古證據，幹嘛要急着亂認爹？

中國現代考古僅有100年曆史，還有近三十年戰亂干擾，耐心假以時日，會搞清楚的。

二、四大古文明中，中國古文明是後發古文明嗎？

前一章節聊的是200萬年到2萬年前的歷史，主題是找爹。下面聊2萬年以內到4000年前的歷史，主題是早期文明。這個時期就是著名的新石器時代。

從目前的考古證據看，兩河文明最早，其次是埃及，然後是中國和印度。中國好像落後兩河文明近2000年，也是有證據的。比如埃及的象形文字，兩河文明的蘇美爾文字，早於中國甲骨文近2000年。兩河文明最早產生青銅時代和冶鐵時代,也早於中國1000年。

所以國際上認為，中華文明在幾大古文明中，屬於比較晚近的古文明。

不過中國人現在更自信了，國際敍事讓他們説去，中國人應該建立起自己的歷史大框架了。隨着中國走向世界巔峯，中國敍事也會被世界認可的。

早期人類文明，各有異彩，兩河文明最先出彩，也是人類發展關鍵節點。不過可以細論一下。人類進入文明歷程，一般認可幾個標準：城市，祭祀，青銅器，文字。

我們把城市暫擱置。由於中華文明對建材的偏好（其他古文明喜歡石材），遠古建築遺存不多，一般是建築柱洞等遺存。但是人口多的城市絕不缺少，那都是5000年以上級別的，基本與其他古文明比肩。也有祭壇建築，後文再論。

青銅器目前證據晚於兩河文明，但是兩河文明的早期青銅器發展較慢，遺存不多，以兵器為主。待到青銅器厚積薄發時，也就到了夏商之際，中國的青銅器反而後來居上。不僅有安陽青銅器的厚重，還有三星堆青銅器的驚豔。目前中國的青銅器，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在世界上難有比肩。

**文字是重點。**國際考古界只承認甲骨文，也就是中國文字史只有3600年，但是很沒道理。甲骨文是極成熟的文字，早期文字必定更早。

目前公認的世界最早文字是蘇美爾楔形文字，距今5400年，到5000年前成熟，和甲骨文的差距是1500年左右，源頭差距近2000年。

其實這個觀點有點站不住腳。中國以外的世界，一般是拼音文字，要他們認可漢字這種方塊字的演變，有點挑戰他們的腦容量。

中國文字的濫觴，目前首推河南舞陽的賈湖遺址，發現了20多個刻符，國際上認為只是刻符，不算文字。但是有點古文字知識的中國人，看這刻符都是似曾相識。再看看承載的龜甲，説這是早期文字雛形應無大礙。

賈湖遺址可是8000-9000年前的遺址，比那個蘇美爾楔形文字的5400年早多了。當然數量不足是一個大缺憾，未能連字成篇也是個大問題，那就把它放在一邊，再看看安徽蚌埠的雙墩遺址，刻符數量已經發展到630多個！是一套成熟的形、意結合的記事符號，字、詞可以解讀。

    630個刻符少麼？建國初掃盲運動，認得500個漢字算初步脱盲，認得1500個漢字算脱盲，古語量詞虛詞少，630個刻符能表達很多意思了。

當然還有缺憾，它們以不同的單體、重體和組合體符號的形式分散刻劃在陶器上，沒有組成篇章。但是要否認它們是早期文字，中國人不會認可。它的歷史年代是7000年前，仍然以千年的級別超越楔形文字。

隨着中國考古的發展，這個連結成篇的問題當在建國百年前落定，中國文字以千年級別領先世界應該靠譜。

我還不説方塊字其實還是比拼音文字更難於創造，更有生命力這一點。

換句話，這些問題的解決，表明中國古文明在世界原生古文明中，並非是較晚近的一個，而是互有短長，同步發展的。

其實除了上述標準，還有很多判定古文明的標準。

比如作為人類文明，同時是定居文明的重要基礎，糧食。目前中國發現的稻作農業的濫觴，是浙江浦江縣的上山遺址，呵呵，萬年稻田！遠超印度的4500年前稻作遺址，也絕對和其他古文明馴化各種糧食作物同步。

糧食多了就有個副產品——酒。在賈湖遺址一個陶片上發現液體漬痕，用現代方法提取研究，居然是酒，原料有大米、蜂蜜、葡萄和山楂，又是一項世界第一。目前河南按此配方推出了賈湖酒，古酒應該是啤酒類吧？古人搞不了高度酒。河南想碰碰先人的瓷，高度酒，我們倒也不妨嚐嚐。

音樂也算文明的重要標誌，目前發現的世界最早的樂器，也是中國賈湖遺址的骨笛，七個音階，8000年前，又是以千年級別領先世界！

到了5000年內這個級別，也就是中華文明的成型期，所説的炎黃時期，那就更加星光璀璨了。當然，相比兩河文明和埃及文明遺存的壯觀有些差距，但是兩河文明和埃及文明處於地中海貿易圈，不同文明的相互交流應該更頻繁，對於相互促進極為有利。

良渚遺址已經被世界認可，那是一個古王國，早於炎黃時期，由於大家已很熟悉，就不多説了。那麼類似的有陝西榆林的石峁遺址，也是石質建築，保存較好；陝西襄汾陶寺遺址的最大宮殿建築，面積近8000平方米；湖北天門的石家河遺址等眾多的遺址，都應該是古王國級別的，和埃及早王朝不遑多讓。

石峁遺址

中外古建築的差別，其實一個差別在宗教，國外宗教意識強，禮神禮王，因此宗教性建築講究久遠保存，喜用石質；中國更講人道，人的住宅，土木建築當然更舒適，不過保存就難了。

再説石家河遺址，一個陶器作坊，僅不合格的廢棄陶器就有200多萬個，專家估計成品應該以億計！在上古年代，人口百萬級，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在依據地質狀態復原當年地理，這裏應該是一個連接今天兩三個省的大澤，古人通過大澤運出產品，可見當年的商品貿易何其發達！

這些王國在中華大地上，呈現叢發性發展。從東北到西南，從紅山文化到仰韶文化。目前各類大型文明遺址數百處，文化特色十分豐富。

而且豐富之中有一些共同點，我們來看看。

一個是崇玉，各地文化都如此。且崇的樣式都有重合。比如玉琮。這是一種祭祀和權威的象徵，在很多遺址中均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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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至右：石家河（6000年前），良渚（5000年前），三星堆（4000年前）

而北方的崇玉，又多從龍的形態。龍文化應該是從北方傳向南方。

中華第一龍，河南濮陽，6000年前，這個不屬玉器，不過玉器為龍接着就來了

左為遼河牛河梁豬龍，5500年前，中為遼寧凌源玉龍，5000年前，右為安徽凌家灘豬龍，5000年前

這些相似性表明它們之間的交往比較頻繁，相互之間的地位也比較平等，交往態度也比較包容，有好的就學嘛。

與中東古文明相比，中華文明不以構建宗教性神廟見長，卻以極為豐富的人文性遺址驚豔。而各種社會、經濟、文化藝術的貢獻並不晚近，而是各有所長。

而其穿透歷史，延續至今，更是世界文明發展的唯一延續性文明！

多元一體的叢髮狀態使得中華大地上各王國或者聚落的文化相互滲透，越來越趨向一致，使得構建大統一的王朝逐步成為可能。

寫的收不住，太長不利閲讀，看來得分上下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