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到底有多少個南京？_風聞
锦绣人文地理-锦绣人文地理官方账号-2021-05-09 13:44
1. “南京”的由來
説起南京，
很多人立馬想到今天的江蘇省會城市。
但在中國歷史上，
南京如北京一樣，不止一個。
在《説文解字》中，
“京”的含義是“人所為絕高丘也”，
即人工所搭建的高台、高丘。
由於古代的國都多建在高地之上，
後來，“京”又指代一國之都。
“都”，在《釋名·釋州國》中被認為是
“都者，國君之所居，人所都會也。”
因此，古代的南京，
其實是指古代各帝國中有天子住過，
又被公認的帝國南部最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點擊圖片，查看歷史上的南京位置**：**1.東漢的“南京”（河南南陽）；2.三國的“南京”（河南許昌）；3.三國之後的“南京”（西安、洛陽、山西大同）；4.唐朝“南京”（四川成都、湖北荊州）；5.宋朝“南京”（河南商丘）；6.遼朝“南京”（今北京）；7.金朝“南京”（河南開封）；8.明朝“南京”（江蘇南京）。圖源：自然資源部，審圖號：GS(2019)4344號
這種制度最早起源於西周時期。
周武王滅商之後，
認為當時在灃河東西兩岸設置的豐京（今陝西西安西南）、
鎬京並不足以控制日益龐大的周王朝。
於是，為了“定天保，依天室”，
更好地統治原殷商遺民，
周王室又在“天地之中”的伊、洛地區興建新都城，
即後來的東都洛邑。
洛陽古城。圖源：圖蟲創意
正因如此，周王朝在最初行政規劃設計中，
並沒有把南、北列入行政中心規劃中。
故而，早期的行政副中心只有東、西之分。
直到王莽篡漢後，政府才初步設置“五都”。
那個時候，五都的設立並沒有嚴格按照地理區位劃分，
因此，王莽設“五都”，
實際上是除首都長安之外，國內GDP排名前五的城市，
它們分別是：洛陽、邯鄲、臨淄、
宛（今河南南陽）、庸部（今四川成都）。
邯鄲叢台公園，邯鄲是王莽時代全國經濟最好的三大城市之一。圖源：圖蟲創意
一直到東漢，位於河南的宛城（今河南南陽）
才成為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南京”，
那裏是東漢元功宿將“創國夢”開始的地方。
2. 東漢“南都”南陽：皇帝的故鄉
公元25年，
舂陵軍首領劉秀建立東漢王朝，史稱漢光武帝。
漢光武帝即位後，隨即開始着手規劃“陪都”事宜，
與先前設立的“五都”不同，
漢光武帝設置陪都，
除了考慮當時的城市經濟發展狀況外，
在帝國統轄的範圍內，
方位也是個極其重要的考量因素。
隨着帝國的面積擴大，
僅靠一個首都，已經很難支撐龐大的國家運轉。
故而，東漢的“南京”設置在宛城，
並不只是因為這裏是東漢開國元勳夢開始的地方，
更有其中重要的地理、經濟、人文等多重因素。
翻開地圖，我們不難發現，
今天的河南南陽，
位於河南省的西南部、豫鄂陝三省交界處，
地處三面環山、南部開口的南襄盆地。
點擊河南省地圖，查看南陽周邊地形。圖源：河南省地圖院，審圖號：豫S（2019年）015號
東漢時期的宛城也同樣如此。
彼時的宛城，是東漢南陽郡的郡治所在，
周圍有開闊的沖積平原，
東、西、北三面分別為桐柏山、
大巴山以及秦嶺—伏牛山，可為屏障。
除了這三座大山外，在南陽城的大外圍，
沿着長江、黃河、淮河、漢水水系可直抵南陽，
水陸交通尤為便利，
名列漢朝五大軍事要塞的武關、鄖關
又為其抵擋住了來自西邊的威脅。
點擊放大查看：南陽市地圖圖。圖源：河南省地圖院 ，審圖號：豫S（2019年）029號
因此，以山為屏、以水為帶的南陽，
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山水的輔助，也讓南陽在兩漢時期經濟發達。
此外，南陽不僅是劉秀的龍興之地，
也是東漢皇室的祖脈所在。
自漢光武帝劉秀之後，
幾乎所有的東漢皇帝都會多次南巡此地，拜謁祖陵。
為彰顯皇帝的大度，
漢光武帝曾數次下令對南陽減免賦税。
賦税降低後，越來越多的百姓受到政策吸引，
紛紛南下，遷居南陽。
《漢書》與《後漢書》記錄的南陽人口數據顯示，
從西漢末年至東漢早期，南陽人口足足增長了一倍。
即便放眼東漢全境，
天下亦難有人口如南陽郡之多的地方。
人口的急速增長間接帶動了該地經濟的發展，
當時，東漢南陽郡為天下著名的冶鐵中心，
《史記》中記載的西漢大富豪
宛城孔氏家族的大本營即設於此。
南陽航拍。圖源：圖蟲創意
當年在秦始皇的驅逐下，
被迫跑到南陽開荒的宛城孔氏，
靠着祖上傳下來大鍊鐵器的手藝，
在南陽郡經營冶鑄業，獲利頗豐，
“其贏得過當，愈於纖嗇”，
導致南陽郡商人做生意都紛紛跟風孔家。
因此，冶鐵鑄造業發達
直接帶動了南陽其他產業的大發展，
而冶鐵技術的進步，又為農業省下了不少力氣。
在東漢南陽太守杜詩的帶領下，
南陽的鐵器不僅銷往全國，
更被大規模運用到農業生產上。
同時，杜詩為了加大南陽地區冶鐵業的生產規模，
還特地發明了水排，
利用水力鼓風鑄鐵，大大提升了鑄鐵效率。
南陽市賒店古鎮山陝會館。圖源：攝圖網
農業的發展，為南陽郡帶來了廣闊的前景。
之後的南陽郡不僅湧現出了
中國古代著名的天文學家張衡，
更有“醫聖”張仲景、“卧龍”諸葛孔明等名人。
然而，隨着東漢王朝沒落，
南陽的行政地位也不免下降。
但有了前人打下的基礎，
南陽在往後千年即便不再是“南都”，
但仍為南襄盆地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
3. 漢末三國的“南京”：許昌
漢朝末年，曹操“迎漢獻帝都許”，
“挾天子以令諸侯”。
許都（今河南許昌）在漢末
一度取代了洛陽作為東漢王朝首都的地位。
點擊放大查看：許昌市地圖圖。圖源：河南省地圖院 ，審圖號：豫S（2019年）026號
進入三國時代，為了統轄曹魏政權，
曹丕在治國規劃上也沿襲了漢朝的那一套，
在其統治範圍內設置了四個“陪都”，
譙、長安、鄴城，還有由許都改名而來的許昌，
與首都洛陽合稱“五都”。
不過，曹魏新設置的“五都”，
並沒有特別指明東南西北，
但根據以洛陽為中心點輻射的方向看，
許昌，恰恰為曹魏的“南京”。
漢魏許都故城遺址。圖源：圖蟲創意
作為漢朝末期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許昌不僅見證了漢朝最後25年時光，
更是三國時代魏國的行政副中心。
據龍協濤教授統計，曹丕在位的68個月中，
有大約27個月的時間都呆在了許昌，
幾乎與其在首都洛陽待的時間持平。
漢魏故城遺址毓秀台。圖源：圖蟲創意
在曹氏父子的打造下，
許昌盛極一時，物阜民豐，
一大批的文人、謀士、英雄紛紛聚集於此，
其中最著名的當屬
在文壇上與曹氏父子齊名的“建安七子”和關羽。
在許昌，建安七子曾和曹氏父子在戰爭之餘談論文學，
述社會之亂，抒戰爭之苦，引領一時之風，
亦被後世統稱為“三曹七子”。
關羽得以神化為人人敬仰的關公大神，
更是得益於他在許昌期間“身在曹營心在漢”，
憑藉曹操的大度，關羽回到劉備身邊，
為後世留下了一段忠義兩全的佳話，
以及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護嫂尋兄的傳説。
許昌春秋樓景區關羽塑像。圖源：圖蟲創意
可以説，許昌是“三國夢”的開端與延續，
當曹氏父子相繼離去，許昌的光環也由此而黯淡。
但作為一座在今天河南省中部地帶的城市，
中原文化的璀璨早已給這裏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隨着三國時代的消逝，許昌的文化亦未曾斷絕。
在三國之後的四百年，當天下再度迴歸一統時，
許昌將以“中國鈞瓷之鄉”的美譽再度聞名於世。
4.亂世中的南都時光
三國之後，中國由西晉王朝短暫統一過，
但隨着“八王之亂”等內部矛盾的爆發，
中國歷史再度陷入了亂世紛爭的時代。
當時，北方先後出現了大大小小20多個政權。
在這些政權中，後趙政權和大夏國一反常態，
都在其統治範圍內設立了一個“南都”（南台），作為陪都。
無獨有偶，
這兩座“南京”在歷史上都赫赫有名，
一為洛陽，一為長安。
後趙崛起於華北，
因此，洛陽屬於其領土範圍內的南方。
洛陽。圖源：圖蟲創意
早在西周時期，洛陽便是周王室的東都。
之後在東漢到西晉時期，
洛陽又曾作為帝國首都度過了兩百餘年的時光。
因此，儘管洛陽在西晉末年曾數度遭遇戰火摧殘，
但後趙政權的統治者
仍毫不猶豫地選擇洛陽作為政權的“南都”。
為了讓此時已是殘磚敗瓦的洛陽能有一派帝都氣象，
享國僅33年的後趙政權從建立伊始，
就對洛陽進行大規模修整。
史載，在石勒之後的石虎在位期間，
曾役使數十萬人修葺洛陽城，
又“徙遼西、北平、漁陽萬户於兗、豫、雍、洛四州之地”。
不過，有能力修得了洛陽，卻不見得能享國日久，
隨着內亂迭起，後趙很快便沒落了。
洛陽作為一座古城，
熬過了歷朝的血雨腥風，堅挺至今天。
洛陽市博物館晨曦。圖源：圖蟲創意
在後趙之後，中國又有兩座城市成為“南京”，
即大夏國的南台長安（今陝西西安）
以及代國的平城（今山西大同）。
與洛陽一樣，長安不僅曾是周王朝的國都“鎬京”，
亦是一座“城堅強”。
點擊播放視頻：西安城牆。來源：攝圖網
到了漢代，當劉邦擊敗項羽統一天下時，
這裏又被再度確立為漢代的帝都。
在這裏，抗匈名將衞青、霍去病
領命出征，建立不世功勳；
外交家張騫持節出使西域，
開闢了一條從長安直抵地中海各國的絲綢之路，
樁樁件件皆是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大事。
儘管到了東漢，因時代所需，
國家未能再度如願設立首都於長安城。
但長安在東漢曾為國家副中心城市，
它的輝煌依舊非其他城市所能比擬。
因此，在前秦之後，後秦又將長安定為首都。
上：漢長安城未央宮遺址；下：漢長安城未央宮主殿遺址。圖源：圖蟲創意
後秦被滅之後，
建立大夏政權的赫連勃勃
更是對這座千年古都頗感興趣，
希望能借助長安城的繁華，
支撐起大夏國的萬年永固。
當時，在中國北方範圍內，
大夏國並非唯一的政權，
在它的東邊，北魏王朝也在冉冉升起之中。
為防政權遭遇不測，自認為是匈奴王后裔的赫連勃勃
最終選擇了更靠近北方的
統萬城（在今陝西榆林）作為政權的首都。
陝西榆林統萬城遺址。圖源：圖蟲創意
長安的繁華，畢竟讓人垂涎三尺。
於是，始終放不下這裏的赫連勃勃，
將政權的行政“副中心”南台的稱號，封給了長安。
然放棄坐擁崤函之固的長安，
等同於“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僅僅過了7年，
長安和統萬城便被北魏大軍攻破，大夏政權迅速完蛋。
由鮮卑拓跋氏的北魏，徹底結束了十六國在北方的亂政，
重新統一了北方，
從此直到隋文帝楊堅統一天下，
中國的歷史長期處於南北對峙狀態。
隋朝騎馬女陶俑。圖源：圖蟲創意
雖説是鮮卑族的後起之秀，
但北魏拓跋氏發家其實挺早的。
早在十六國時代的早期，拓跋氏的先祖
便在雲中郡（今今內蒙古土默特右旗以東）
一帶建立起代國政權，
將國家分成東、中、西三部，
並分別在平城（今山西大同）
和盛樂（今內蒙古和林格爾縣北）建立南北二都制，
以“南都”平城為據點。
不過，這個代國政權與後面的北魏政權並沒有持續的傳承。
在代王拓跋什翼鍵推動奴隸制部落轉型改革時，
因不慎觸動當時傳統貴族的利益，
導致代國社會進程被迫停止，拓跋什翼鍵被殺，
國內陷入一片動盪，最終為前秦所滅。
大同古城。圖源：圖蟲創意
後來，北魏一統北方，
平城既做過國都也做過“陪都”，
並且留下了豐富的北魏遺蹟，
但隨着孝文帝拓跋宏遷都洛陽，平城從地理位置上講，
早已化南為北，不足以稱為“南京”。
因此，下一個“南京”，
在歷史當中，候選了200多年。
5.大唐帝國的兩個“南京”：成都、荊州
到了唐代，中國古代陪都制度遂成定式。
但早期的唐朝還是以長安、洛陽兩京為主，
直到唐代疆域不斷擴大之後，
“四方+首都”的模式才逐漸出現。
但若非唐玄宗一行拼命南逃，進入蜀地，
“天府之國”成都或許還無法升格為唐朝的南京城。
唐玄宗天寶十四年（755年），安史之亂爆發，
叛軍很快攻佔了洛陽。
唐玄宗見狀，攜禁軍及楊氏兄妹倉皇出逃，
翻山越嶺，躲進成都。
因唐玄宗等人的駕幸，
成都由此升成唐朝的“南京”。
成都武侯祠。圖源：圖蟲創意
眾所周知，早在漢朝，
成都就已是全國五大城市之一。
到了三國時代，劉備更是將其發展成為蜀國的大本營。
由於身處四川盆地內，
周圍有大巴山、青藏高原、華鎣山、雲貴高原為屏障，
外加一條“難於上青天”的劍閣棧道，
故而中原即便“打得火熱”，成都亦能相安無事。
劍門關，也稱“劍閣”。圖源：圖蟲創意
歷經數朝的發展，到了隋唐時期，
成都人在吃喝玩樂上早已領先天下一大截。
因此，《隋書》上也有“其人, 多溺於逸樂”的記載。
但“城會玩”的成都人也不是瞎玩，
他們的安逸日子加上豐富的社會活動，
將成都發展為帝國的“北上廣深”，
在當時有“揚一益二”的美譽。
不過，劍閣棧道之難，
難的不僅是李白等帝國內的普羅大眾，
也難倒了養尊處優的帝王。
如果沒有性命之憂，誰又會以身犯險呢？
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
唐朝的皇帝只會在“長安→洛陽”這條線路上玩耍，
未曾發掘過成都的內涵。
川劇表演。圖源：圖蟲創意
直到唐玄宗的出現，不僅給當地的風俗帶去了新的變化，
一批跟隨唐玄宗入蜀的文人雅士，
也為閉塞於此的世外桃源帶來了文學、音樂、
舞蹈乃至戲劇方面的時代革新。
對此，同時代的詩人杜甫寫下了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的詩句，
在暗諷唐玄宗的同時，
也側面反映了當時成都文化娛樂行業的興盛。
然而，在唐玄宗於蜀中日日笙歌時，
唐帝國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難，
領導唐朝軍民奮勇抵抗的，正是唐玄宗的兒子李亨。
在父親出逃的那刻起，
這個太子的命運已然跟大唐榮耀捆綁在一起。
荊州古城。圖源：圖蟲創意
公元756年，太子李亨在靈武登基，史稱唐肅宗。
為了消弭唐玄宗的影響，
在相繼收復長安、洛陽，迎回唐玄宗之後，
唐肅宗也給唐朝的南京城換了另一個“候選人”，江陵府。
江陵，即今天的湖北荊州。
這個地方的諸多方面自然不及成都。
因此，當唐肅宗坐穩皇位後，
江陵府的“南京”頭銜隨即被撤銷。
這座南京的曇花一現，更多是出於政治需要。
南昌滕王閣與城市天際線。圖源：圖蟲創意
有別於強盛的大唐帝國，
身處五代十國亂世風雲裏的
南唐政權只能在夾縫中求生存。
在後周政權的強勢攻擊下，
偏安於江淮一帶的南唐繼續往南撤。
依長江天險，南唐君臣在洪州定都，
並在之後確立其為南唐的“南京”。
洪州即今天的江西南昌。
由此，南唐成就了南昌歷史上唯一一次建都。
儘管這次建都前後僅維持4個月，
但南唐政權還是在南昌大興土木，
營建長春殿、澄心堂等一系列建築，
並按京城體制拓寬了南昌城，
使之比漢初修建的灌嬰城足足大了4倍。
6. 北宋“南京”：國號的由來
然而，追着南唐一路向南的柴榮最終卻沒能一統天下。
公元960年，柴榮去世半年後，
後周政權由柴榮的親信趙匡胤篡奪。
當時，趙匡胤身兼殿前都點檢和歸德軍節度使兩重身份，
而歸德軍治所即在宋州。
故而，宋州成了趙匡胤的龍興之地，
以宋州之名，趙匡胤將新王朝的國號改為“宋”。
商丘市歸德府城古城牆。圖源：圖蟲創意
宋州即今天的河南省商丘市，
唐玄宗時期，宋州別稱“睢陽郡”，
是當時天下“十望州”之一。
杜甫留有詩句“邑中九萬家，高棟照通衢”，
讚美宋州的繁盛。
安史之亂中，安祿山相繼攻下兩京之後，
唐朝靠長江地區的賦税苦苦支撐帝國運轉。
當時，睢陽正處於大運河汴河河段的中間，
屬江淮流域的重鎮，故張巡、雷萬春等死守此城，
留下了睢陽保衞戰的慘烈歷史。
因此，憑藉商丘的地理優勢及龍興之地的傳統，
宋朝皇帝對宋州崇拜至極，
不僅在此地大修宮室，將其列為宋朝“四京”之一，
更是將其升格為南京“應天府”，按照陪都的規格修繕。
商丘古城應天書院崇聖殿。圖源：圖蟲創意
北宋首都東京開封城內有一條汴河穿城而過，
而商丘西經汴河連接開封，南下又可進入淮河流域，
無疑處於“進可攻，退可守”的地位。
宋朝將應天府列為帝國的“陪都”，
以備日後作為臨時中樞，防止不測。
商丘古城全景。圖源：圖蟲創意
宋朝皇帝的預測是準確的。
北方金兵大舉南下，開封失守後，
宋徽宗第九子趙構逃到了應天府，
並在此登基稱帝，延續宋朝的血統，史稱南宋。
但緊接着政治中心的南移，應天府也難逃被攻破的命運，
直到南宋末年，趁着金國國力衰微，
南宋政權才聯合蒙古軍隊奪回了商丘，
恢復“南京”之名，但此時離南宋滅亡已不遠了。
7.遼金南京
在中國歷史上，
兩宋時代還並行了遼、金、西夏等政權。
在這幾個政權中，受中原文化影響，
遼、金先後都設立了“南京”。
遼朝的南京析津府，又稱燕京，
即今天的首都北京一帶。
在當時，析津府不僅是遼朝的南京，
更是北方的經濟、文化中心。
據《契丹國志》記載，
遼南京“户口三十萬，大內壯麗，城有市，
陸海百貨，聚於其中。
僧居佛寺，冠於北方，錦繡組綺，精絕天下”。
北京法源寺。圖源：圖蟲創意
析津府古稱幽州，
幽雲十六州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據《遼史》記載，
幽州“其外，有居庸、松亭、榆林之關，古北之口”。
另據丁海斌教授考證，
此三關一口，
正是控扼南北交通的四條交通要道上的重要節點，
而松亭關更是直接把控着
從遼朝南京到遼朝中京的唯一要道。
南京析津府地理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居庸關。圖源：圖蟲創意
因此，金滅遼後，
燕京變成了金國的“中都”大興府，
而金國的南京則設在北宋故都東京開封。
金人為了震懾南宋政權，
也為藉助開封的地理優勢作為進攻南宋政權的跳板，
在此大興宮室，將其設立為南京開封府。
同樣，位於中原腹地的開封更靠近南方，
在金代後期，
這裏也成為了金朝皇帝們的臨時避難所，
為金朝後期的皇帝提供了最後20年的“安穩”。
北京元大都城垣遺址公園。圖源：圖蟲創意
爾後，蒙古人南下，
打敗了前進路上的所有障礙，問鼎歐亞大陸。
在金朝故都的基礎上，由蒙古人建立起來的大元帝國，
興建了繁華富麗的大都。
但作為一個長年習慣草原遊牧生活的民族，
蒙古人難以適應中國南方濕潤悶熱的天氣。
因此，在確定將大都（今北京）定為首都後，
元朝只保留上都和大都，
夏天返回上都（今內蒙古多倫縣），消暑避熱；
冬天回到繁華的大都，圍爐取暖。
8.為什麼是南京？
在朱元璋建都南京以前，
南京這座城市已有近2000年的建城史。
在古代，今天的江蘇省南京市又稱“金陵”。
早在春秋時期，
吳國便在今天南京城內的朝天宮一帶修建了“冶城”，
這也是南京最早與“城”結合的見證。
南京朝天宮。圖源：圖蟲創意
明朝建立以前，
金陵城已憑藉其倚長江一線為天險的優勢，
吸引了歷代偏安一隅的君王。
自三國時期孫權定都金陵，改稱建業開始，
東晉以及南朝各政權均定都於此。
經過前後六朝的打磨，
金陵已然成為中國南方
最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之一。
但朱元璋看中金陵的原因遠不止於此，
其一，朱元璋在登基稱帝前，
曾長期以金陵作為紅巾軍的大本營。
金陵就相當於朱元璋的“龍興之地”。
與以往各朝代“南京”多為龍興之地的例子，
金陵改稱南京似乎也十分合理。
南京明城牆。圖源：圖蟲創意
另外，在當時，除了南京這座六朝古都外，
漢唐都城長安、洛陽等都不在朱元璋手中，
而曾經作為元朝首都的大都，又遭遇戰火侵襲，
且從地理位置上看，比南京更偏向蒙元所在的北方。
南京作為中國古代的東南賦税重地，
即便缺少些許控扼全國的氣魄，
其雄厚的財力也足以支撐起新興的明朝。
明成祖朱棣掌控國家大權後，
放棄了這個只有長江天險而沒有後撤之路的南京，
選擇自己的“龍興之地”北平作為新的大明首都北京。
故宮角樓。圖源：攝圖網
自此之後，
南京不再是中國古代國都的首選。
直到民國時期，
南京才一度成為國家的政治中心。
此次的建都歷史雖然短暫，
卻經歷了傷痛與鉅變。
1937年，在侵華日軍的野蠻行徑下，
南京人民遭遇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這座繁榮昌盛數千年的古城，在頃刻間毀於一旦。
1949年，“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
長江以南半壁山河，終見紅旗飄揚，
之後，南京城再度重生。
南京總統府。圖源：圖蟲創意
經歷過血與火的歷史，
閃爍着刀與劍的寒光，
傳頌於詩與歌的篇章，
沉醉在風與雨的江南，
兩千年的歲月走過，
中國的南京猶如一盞盞好茶，大美不言。
南京雞鳴寺。圖源：圖蟲創意
參考資料
[元]脱脱:《遼史》,現代教育出版社,2011
[唐]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2000
[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
丁海斌:《中國古代陪都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
劉祥寬:《劉基諫止營建中都的前前後後》,《明史研究》,2012年第5期
周金鑫:《明前期都城選址研究》,陝西師範大學2015碩士學位畢業論文
安佳玉:《唐代陪都建置的原因及影響探析》,東北師範大學2019碩士學位畢業論文
何馮恩:《兩漢及隋唐都城變遷研究》,四川師範大學2015碩士學位畢業論文
朱曉豔:《明代兩京制研究》,南京林業大學2010碩士學位畢業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