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鋼鐵直男,竟然在團課上找到了鍛鍊的樂趣_風聞
体育产业生态圈-体育产业生态圈-商业改变体育,体育改变生活2021-05-10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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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北漂互聯網打工人。
這類羣體有着普遍的共性——二三十歲的年紀,上下班沒有明顯界限,不吃早飯、剩下兩餐靠外賣,缺乏運動,吃最貴的補品、熬最深的夜……但因為年輕,在實現自我價值的道路上,這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難以接受。
直到一個月前,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讓我開始重新審視這種生活方式。
文 / Kenji
編輯 / 瑪麗
01
三月的一個上午,在一次常規的體檢後,我被確診為「前列腺鈣化」。
「你前列腺有鈣化跡象。」醫生説。
「啊?前列腺,你確定麼?那怎麼辦?」
「別緊張,沒什麼大事兒。平時別總坐着,起來站一站、走一走,鍛鍊身體,注意作息規律。」説這話時,他依舊沒有半點表情變化。
雖然不是第一次得病,也並非什麼「非死即傷」的重症,但對於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性而言,報告中這幾個紅字依然十分扎眼。這使我完全沒了,之前那般對於自身健康的泰然自若,並開始在手機上不斷蒐羅相關信息。
類似的病症給患者心理帶來的衝擊,遠比生理來得直接。之前看到網上説這種病在輕症狀態下通常不會有臨牀症狀,但如果出現尿頻或其它更為嚴重的反應,就必須引起重視。
那段時間,每次去衞生間之前都要進行一番思想鬥爭,一旦兩次之間的時間間隔稍近,內心就會十分焦躁,為此也不敢過多喝水。
情緒的壓抑使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特別拉胯,一度影響到工作和生活。大概持續三四天之後,我決定做出改變——每天起牀第一件事就是,聽脱口秀播客來保持心情,注重清淡飲食和規律作息,並且聽從醫生建議,進行日常鍛鍊。

由於健身房晚上人流密度過大,很難按照自己的節奏進行訓練,我把時間安排到早上八點半開始。自工作起就疏於鍛鍊,之前可以輕鬆推起的重量,現在也只能望「鈴」興嘆,40分鐘下來,挫敗感遠大於訓練後的滿足。
對於大多數熱愛健身的男性而言,器械區都是他們心中釋放荷爾蒙的不二之選,我也不例外。
但現實是,在當時狀態下,我需要找到更加快樂的健身體驗,只能進行新的嘗試。我把這個疑惑拋給了同事影山,作為一名健身團課的狂熱愛好者,他毫不猶豫地向我推薦了,這種近年來在互聯網健身平台快速興起的健身模式。
「一個人在器械區擼鐵,就像藏區山頂孤獨的僧人,那是需要不斷突破自身極限的苦修行;團課就不一樣,和一羣志同道合的人在快樂中燃脂,而且消耗量也不輸傳統健身,不好嗎?」
在簡短的聊天過程中,影山按照強度由低到高,一口氣給我推薦了7種不同的團課類型,「你如果剛接觸這個,就先從BP、BC、普拉提一類課程入手,比較基礎也容易理解動作;等慢慢熟悉了,可以嘗試蹦牀、Zumba一類,更有趣、節奏感更強;最後一定要試試戰繩和瘋狂藥球,説真的,我到現在每次上那些課之前還都恐懼。」
於是,在同事的慫恿下,我決定第一次走進團課教室。
02
為了避雷,我給自己選擇的第一節團課嘗試,是已經發展十分完備的BODYCOMBAT。

※BODYCOMBAT:萊美(Les Mills)旗下的一種將中國武術、泰拳、西洋拳擊、空手道、跆拳道等結合在一起的健身運動項目。
當我提前5分鐘走進教室,裏面已經有十幾位會員佔滿了前排的位置,大家都在三三兩兩地聊天,我只能杵在最後排靠中間的地方。
不一會兒,戴着耳麥的年輕教練走到台上,大家都喊她「惠師傅」。在與前排幾張熟悉的面孔打過招呼後,她將目光平視整個教室並問道,「有沒有第一次上BC課程的會員?」我是唯一一個。
剎那間大家的掌聲和目光向我聚攏。本以為會被叫到前排,方便跟隨訓練,好在只是告知了幾個基礎口令和動作套路後,這一趴便告一段落。
熱身結束進入正式訓練環節,動作節奏開始加快。沒有了單獨訓練時,對於動作和間歇的自由掌控,最初的我有些手忙腳亂,像是一個初學者手裏操控的牽線木偶,僵硬且拖拍。
在經過了大約兩小節的適應後,終於探尋出其中的律動,每一次出拳也都絲毫不吝惜力氣。然而這種狀態沒能持續太久。大約35分鐘,我可憐的體能儲蓄便消耗殆盡,無法再流暢地揮出哪怕一拳,只能杵在原地發愣。
「加油!」身旁一個哥們兒朝我喊道。
不清楚他在那一刻是真的想要鼓勵我,還是更多地想給自己再加把勁兒,但我還是在有限的能力範圍內「划水」,完成了剩下的小節。一個小時的課程,我本能地喝完了一整瓶礦泉水,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團課後T恤上擰出來的汗
雖然第一次接觸BC課程,但動作相對容易理解,除了希望下次能夠堅持得更久之外,並沒有出現此前在器械區的挫敗感。
反而,持續中高強度的運動,促使體內多巴胺和內啡肽的分泌,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壓抑情緒。
當晚,我睡了拿到體檢報告之後最好的一覺。
吃到了「甜頭」,兩天後,我再次走進團課教室。吸取上一次的經驗,這次並沒有急於使出全力,加之期間每天堅持跑步,促進了心肺能力的回升,「划水」部分較之前大大減少。一節課下來,雖然疲憊,但內心強烈的滿足感徹底衝散了負面情緒,甚至感受到久違的愉悦。
在課後消汗時,我又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想要預約兩天後的下一節團課,並邀請影山一起鍛鍊,他也爽快地答應了。

第一節團課熱量消耗,按照apple watch的統計,共消耗了876千卡熱量,相比之後測試的在器械區擼鐵40分鐘+跑步3公里訓練,也足足多出100千卡。
03
影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四川娃子,從小就是朋友間的運動達人。
在影山的記憶中,小時候家裏父母看電視基本只有體育頻道;四川全興還征戰甲A聯賽的年代,他們一家就是看台上的常客。
那個年代,對於一個孩子而言能夠開展的體育活動不多,但只要能玩的,影山幾乎就一個都沒落下——踢足球、翻雙槓、乒乓球、羽毛球、滑輪滑等等,構成了他對於童年美好的記憶。
到北京之後,高強度的工作,不斷壓縮着他原本花費在體育上的時間和精力,直到兩年前第一次接觸團課。
從小就跟小夥伴們一起運動的影山,頭一次走進團課教室,便感受到了那種久違了的興奮感。
一羣人在同一片場地上一起鍛鍊、彼此間又互不打擾;按次付費、自由選課的模式,能夠每隔一段時間就換個課程練不同的動作套路;短短一小時之內既能夠宣泄出壓抑了一整天的情緒、又完成了燃脂的目的,實在痛快!
在他看來,單純的擼鐵需要不斷與自己的惰性和過程的枯燥做對抗,而團課中,教練通過與學員的互動,可以起到很好的帶動作用。與此同時,學員之間相互較勁,也能夠促使自己在想要放棄的時候,再賭上一口氣。

團課結束後的影山和大家的合影
從首次團課體驗到現在,我保持着每週2-3節課的出勤頻率。與最初不同,如今我早已接受了前列腺鈣化,參加團課也不再為了緩解對於自身健康狀況的焦慮。
看着自工作起,發福的身材逐漸變得輕盈,身體狀態也越來越好,我也徹底被這種高效、開放式的鍛鍊模式所征服,正如影山所説,「儘管去享受這個過程。」
對於絕大多數健身房而言,團課教室總是顯眼的存在。整面透明玻璃配上明亮的燈光,讓你對裏面發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極具節奏感的音樂轟破隔斷、滲到健身房每一個角落,一羣人在其中按照預設套路上躥下跳,很難不吸引人注意。
在這個僅能容下二十餘人同時訓練的狹小房間裏,沒有所謂的圈層,大家來到這裏,都是為雕刻自己對於熱愛的執着和生活品質的追求。我第一節團課的教練——惠師傅,同樣如此。
作為一名「三清博士」,惠師傅平時還有另外一份「神聖」的工作——科研人員。從拿到BODYCOMBAT認證教練資格起,她平均每週三到四次,在下班後變換角色,化身團課教室舞台上的主導者。
※三清博士:指本科、碩士、博士都在清華大學就讀的高材生。
大學時受清華體育氛圍影響,惠師傅逐漸養成了健身的習慣。後來學校健身房引進團課,這是她最開始接觸到萊美BODYCOMBAT,並快速愛上了這門課程。
工作後,在傳統健身房運動,由於自身輕微社恐,惠師傅無法承受獨自鍛鍊時教練的攀談、售課而一度停滯。兩三年前,她在朋友介紹下,瞭解了超級猩猩、Shape、樂刻等一類主推團課並按次或按月付費的互聯網平台健身房。
家住北京東邊,上班在西城區,為了排解工作上的壓力,那段時間她成了一個「沿地鐵一號線上課」的團課「發燒友」。在一次課後與教練聊天過程中,她發現對方也是兼職身份,這使她打開了思路,並決定在熱愛的道路上更進一步。

惠師傅和她的學員們
有趣的是,在惠師傅上課的大部分時間裏,她的先生也會到場,在台下做她的「學員」,先生也是一名BODYCOMBAT認證教練。有時她會在某一小節,突然CUE到先生一起到台上做示範,但後者大多都會以「累」為藉口而拒絕。
不過惠師傅還是大笑着戳穿了對方心底的顧慮,「你知道BC課有個特點,就是教練在做動作的時候必須會卡拍兒,他就是有時候,不太能卡得準牌子的那種。」
「但是如果要寫我的話,請一定記得替我感謝我先生,」笑過之後,她又補充道,「畢竟成家了嘛,事情總是很多,我經常出去內訓、上課,顧得不太周全,他一直對我很寬容。如果沒有他,我做不到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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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年前,美國一位名叫Kenneth H.Cooper的醫生,在自己的著作《有氧運動》中首次提出「Group Exercise」這一概念,鼓勵人們鍛鍊身體,並將其作為預防疾病的一種手段。這是團課概念的雛形。
後來人們基於這一理論,融合舞蹈、搏擊等元素,結合科學研究設計出越來越豐富和娛樂化的課程體系,也使團課概念不斷充實,成為了當今年輕人在繁重社會和工作壓力下,追求健康體質和情緒宣泄的最直接手段之一。
然而與大多數先行者一樣,在Cooper最初提出「Group Exercise」時,猶如一記重錘敲碎了長久的寂靜,引起學界的巨大爭議——在此之前,廣為流傳的一種理論認為,運動會加速人類心臟的衰竭,從而縮短人的壽命。
事實證明,他的理念不僅為人們保持健康開拓了新的視野,也為健身運動在此後半個多世紀的發展鋪平了道路。
在結束了第一次團課體驗後,我走出健身房。在距離不遠的一處空場地上,屬於高齡人羣的廣場舞還在繼續。我走近後,默不作聲地看着他們,大爺大媽沉浸在土味Disco的音樂聲中,跳着一些落伍的老套路,呈現出一種靈魂被歲月剝奪後的衰敗感。
但轉念一想,某種意義上這不也是他們的團課嗎?
我曾暗下決心,自己絕不會老了之後,就放任在公共場合做出滑稽行為。但或許,等自己真正到了同樣的年紀,在接受現實之後,也難免做出同樣的舉動;又或者,等老到連跳廣場舞都要喘口粗氣的時候,還會希望身邊另一幅老皮囊,能轉過臉來吼上一句,「嘿!加油……」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影山、惠師傅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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