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破解病毒密碼的過程 走國際化的道路難不難？_風聞

根據據美媒報道，當地時間5月5日，美國政府表示將放棄新冠肺炎疫苗的知識產權專利。該消息一經傳出，美股幾個生產疫苗的主要製藥公司呈斷崖式暴跌。Moderna、Biotech、強生這三家“疫苗巨頭”更是市值蒸發近500億人民幣。

美國拜登政府貿易部部長戴琪（Katherine Tai）表示：“新冠病毒在全球肆虐，世界各國都在努力生產用於控制新冠病毒的疫苗。政府知曉知識產權的重要性，但為了阻止新冠病毒進一步流行，政府支持放棄新冠疫苗的知識產權專利。”

截至目前，已有100多個國家支持“放棄新冠疫苗專利”的提案。

舞台之上，聚光燈下，美國一紙聲明人盡皆知，反觀中國對世界抗疫事業做出的貢獻卻一直鮮有人知。2020年這場重大危機，我國迅速整合各方資源，在較短的時間內研發出了多款新冠疫苗，並有5款疫苗獲批了「附條件上市」或獲准了「緊急使用」。

面對《艾問人物》（iask-media.com）的鏡頭，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同樣難忍自豪與激動：“中國在防控新冠上，應該説我們做了好幾個。你隨便數，都是世界奇蹟，或者説是創造了世界記錄，好多方面。”

歡迎走近今日的「艾問人物」，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

病毒與愛情

總有聲音對高福冷嘲熱諷：學獸醫的來給我們防疫了。

1979年剛恢復高考，高福考入山西農業大學，專業是馴牧獸醫系；1983年考取北京農業大學微生物學與動物傳染病學方向的研究生，1986年獲得碩士學位後留校任教；1991年前往英國牛津大學攻讀生物化學博士。

從英國牛津到加拿大卡爾加里，再到美國哈佛醫學院的博士後科研工作站。3年3年又3年，高福的學術方向，也從生物化學逐漸聚焦，到微生物，再到病毒。

身處浮躁繁華的資本主義國家，他不社交、不旅遊、不跳迪斯科，而是長期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2001年，痴迷研究病毒的高福獲得母校認可，重返英國牛津擔任大學講師、實驗室主任、以及博士生導師。

漫漫20年求學路，可怕的不是他很優秀，而是優秀的他比普通人更努力。

艾誠：在這樣一個嚴肅的抗疫問題背後，是一位更人性化的高福先生，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也有自己一路打拼或者困惑的青春嗎？如果你是真實的人，可能你在講述疫苗和抗疫的時候，大家也會覺得更有接近性，更有信任感。

高福：我經常跟大家講，能考上哈佛大學的人，不要懷疑他的智商，像我這個考一般學校的人，你別懷疑我的努力。像我的大學山西農業大學，好學校，但是跟哈佛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所以我就想強調，你真的不要懷疑我的努力。

艾誠：您學的是獸醫專業，我看到網上備受爭議，説學獸醫的開始給我們防疫了。您也挺委屈的，後來您是從獸醫專業轉入了傳染病學。

高福：所以就告訴你不要懷疑我的努力。但是你問得非常好，我還是我，我首先跟您一樣，咱們只不過是智人，叫homo sapiens，咱們都是這個種裏的。這又説起來病毒，今天的COVID-19冠狀病毒和過去的SARS病毒都不是一個種，它們其實離得很遠。

2003年，SARS的病毒突然爆發，恐懼和死亡席捲了整個亞洲。牛津＋哈佛，高福站在“學術高原”，與大洋彼岸的黃土遙遙相望。緊接着2004年3月，高福辭了職，踏上回國之路。那一年，他43歲，毅然決然開啓人生新篇章。

2004年入選中國科學院百人計劃，2006年入選新世紀百千萬人才工程國家級人選，2011年成為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副主任；2013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2017年被任命為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歸國後的高福，儼然已成為國家疾病預防事業的中流砥柱。

“牛津、哈佛探索科學的理念和態度非常獨特，做科研就等於“marry to science”，意思是與科學結婚，這對我影響很大”，病毒是衞星，科研像愛情。2016年5月28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發表：《愛上了科學就要全力以赴》。

艾誠：這些堅持不懈努力的背後，您認為自己給科學界最大的貢獻是什麼？

高福：做好自己的工作。最基礎的是要學會在孤獨中前行，要會做冷板凳，這話絕不是虛的。再就是説把自己的事做好，履職盡責，知道你自己應該做什麼，把你幹的活堅持到底，然後該擔當的要擔當。現在中央提出的要求是什麼？政治判斷力，政治領悟力，政治執行力，這三力很重要。不管你是什麼職業，尤其你今天的主題是「iAsk leaders」。

艾誠：一個領導其實無關乎官銜，它更多的是一種責任。那從擔任中國疾控中心主任之後，您所謂的職責，被寫在紙上的高福是幹什麼的？你心目中相信的，是什麼？

高福：那就是我們中國疾控，我是它的領導，那幾條都得完成。中國疾控中心整個職責是很粗泛的，關鍵是到最後一刻的細節，可能對一個疾控中心的普通工作人員來説，他容易理解容易做，但是如果作為中國疾控中心主任，擔當意識就要求很高。去年的疫情，總書記講公開、透明、負責任，那怎麼做？

比如我把疫情的相關情況跟國際共享。民眾對我的質疑就是從那兒開始的，你不好好防控疫情，你去發文章去了。剛才你看我的簡歷了，牛津，哈佛，卡爾加里，我還在塞拉利昂抗擊過埃博拉。我在世界各地走過這麼多地方，對傳染病幾十年的瞭解，我們必須堅持總書記講的公開透明負責任，把這是個什麼病向全世界公開透明。

疫苗：風險 or 收益？

疫苗該不該打？怎麼打？

高福義正嚴辭：“當然要打，這個不是説要不要打的問題，這是必須打。新冠疫苗要打，堅決要打。”

2019年10月，高福赴美參加霍普金斯醫學院主辦的研究會，模擬如果出現重大瘟疫會對社會帶來什麼影響，國際疫病專家們表示，可能會很悲觀。

不久過後，2019年11月19日，初九，剛過立冬，尚未見冷。湖北，武漢，一粒後來被命名為SARS-Cov-2的病毒鑽進了某個人的呼吸道，複製，繁殖，掀起血雨腥風。

鍾南山先生第一時間奔赴一線，反襯之下，高福這位集齊十餘個院士頭銜的主任，彷彿成了個只會寫論文發SCI的繡花枕頭。

但兩位先生分明是抗疫事業的不同路線，殊途同歸。自疫情爆發伊始，有關疫苗的討論和爭議就不絕於耳。科研的進展和疫苗的安全性，我們又該如何知道呢？

實驗，論文。

艾誠：今天很開心在哈佛中國論壇《艾問人物》的演播室向您請教全世界最為關心的問題，打不打疫苗？打什麼疫苗？以及怎麼打？在當前全球疫苗領域裏面，以輝瑞為代表的mRNA疫苗，以及科興的，還有國藥的也倍受關注。

但坦白講，還是有大量人民羣眾對於打疫苗這件事情心懷擔心，因為我們看到輝瑞代表的疫苗在接種過程中出現了很多不良反應。您怎麼看待這種不良反應？因為我們面臨的是一次人類集體的災難，所以需要用一種試錯的心態去接受一些未知？

高福：這個問的非常好。第一個問題打不打？打。第二選擇什麼？現在我們有什麼就選擇什麼，因為目前到臨牀的疫苗結果都很好。當然你也看到了有些疫苗在使用過程中可能發現了新的問題，先暫停，經常會出現暫停，暫停觀察研究説沒問題再回來，一直這麼做的。

大家都問我説打哪一個呢？現在這幾條路線，我們國內滅活疫苗，腺病毒載體苗，還有重組蛋白亞單位疫苗，這三種都挺好的。接下來説，大家有好多疑問也很正常，因為大家不搞這個。拿我個人來説，我很早就作為小白鼠參加了臨牀實驗。

艾誠：您什麼時候打的？

高福：我是去年5、6月份，2020年，在臨牀實驗之前。我的工作也是這樣，當大家都不打疫苗的時候，我要帶頭打疫苗。我搞這個專業的，我知道疫苗是好東西，給大家做一個示範，所以我打了。那現在問題是打哪款，我剛才説了，我們現在的選擇有什麼就打什麼。

打疫苗首先是保護個體，更重要的是盡一份社會責任，要把免疫屏障建立起來。別忘了，我們通過疫苗，消滅了天花，消除了小兒麻痹，這是兩個典型的案例。全球都沒了，把活生生的生物給消滅了，要不然的話咱們倆得有一個麻子進來，或者拄個枴杖。

疫苗取得了偉大的成就。打不打是一個風險和收益之間的平衡，我想你既然作為投資人，你最知道投資的風險和收益，投不投？就像你剛才問我，打不打？在考慮風險和收益，你投資是不是這麼想的？打疫苗也是這樣。

目前新冠疫情仍處於國內零星點狀出現、海外持續大爆發階段，新冠病毒疫苗是抵禦疫情的最有效手段之一。總體來説，接種疫苗的收益，是遠遠大於風險的。

據國家衞健委發佈消息，全國累計報告接種新冠疫苗已超過2億劑次。近期，A股疫苗相關個股也逐漸走強。企查查數據顯示，目前我國共有1.1萬家疫苗相關企業。2020年新註冊企業1156家，同比增長2.8%；2021年第一季度，新註冊企業為176家，同比下降36.7%。

另一方面，迄今為止，中國累計出口超過1億劑疫苗；今年2月3日，應世衞組織請求，中國提供1000萬劑疫苗給貧困的發展中國家。中國還一直積極參與疫苗研發國際合作，將疫苗作為全球公共產品，與其他國家積極合作，推動疫苗公平分配。

正如《艾問iAsk》創始人艾誠所説，我們面臨的是一次人類集體的災難，也正如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所言，新冠疫苗要打，堅決要打。而且，是全都要打。

“疫苗要公平使用，全球要共享疫苗，如果全球不共享疫苗，病毒將共享世界。”高福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