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一下：這個台灣“友邦”，竟是個“黑幫共和國”_風聞

大家好，我是在觀網陪您看世界的谷智軒。當地時間5月10日，台當局“邦交國”洪都拉斯宣佈，要開始購買大陸的新冠疫苗，而他們的“中介”，正是2018年“棄台投陸”的薩爾瓦多。這個時候，台當局又跳出來了，一面宣傳“邦誼穩固”，一面抹黑大陸，説這是“挾帶政治意圖”。對此，我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説得好啊，以己度人是台灣當局的一貫伎倆，不論是以疫謀獨，還是“金錢外交”，統統沒有出路。洪都拉斯這個國家，長期沒有存在感，上一次出現在國際新聞上，還是2018年“大篷車移民”集體向美國邊境逃亡，搞得特朗普直叫喚。本期《消化一下》，就帶大家看看洪都拉斯，這個“黑幫共和國”。

洪都拉斯位於中美洲北部，北臨加勒比海，南瀕太平洋的豐塞卡灣，東邊是尼加拉瓜，西邊是危地馬拉，西南邊是薩爾瓦多，最早是瑪雅帝國的一部分。1502年，哥倫布的船隊行駛到洪都拉斯沿海，突然遇到暴風和滔天巨浪，差點連人帶船被揚咯，好不容易才上了岸。為了紀念這次差點就回不去的旅途，哥倫布就把這塊地方命名為了“洪都拉斯”，意思就是“無底深淵”，水很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1525年，西班牙征服了洪都拉斯，逐漸把這裏變成殖民地。1821年洪都拉斯獨立，馬上又陷入到混亂，進步派和保守派頻繁內戰，民生凋敝。到了19世紀末，美國人來了，聯合果品公司、標準果品公司和庫亞梅爾果品公司，霸佔了洪都拉斯北部平原，壟斷了當地的鐵路、航運和電力，大力種植香蕉，把這塊地方變成了洪都拉斯的“國中之國”。種植園裏面還有自己的警察部隊，當地政府也管不了。

到了1913年，洪都拉斯全國九成以上的外貿，都被美國控制，美元成了洪都拉斯的法定貨幣，幾家水果公司都在洪都拉斯扶持了自己的代言人，各自之間明爭暗鬥，偶爾拉幾個僱傭軍發動軍事政變，推翻另一家水果公司支持的總統，扶持自己的代言人上台。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美國加緊了對洪都拉斯政治和經濟的控制，在美國的壟斷下，洪都拉斯變成了一個只出口香蕉，其他吃的穿的全都要靠進口的奇葩國家。美國小説家歐·亨利，在洪都拉斯住了半年，看到這個小國到處都在種香蕉，整個社會的上層被幾個寡頭、大地主和外國資本家掌控，回頭就寫了本小説，把這個國家稱作”香蕉共和國“。

長期以來，香蕉使得洪都拉斯經濟十分脆弱。1929年，資本主義世界爆發經濟危機，連帶着洪都拉斯香蕉出口鋭減，民眾窮得要起義。為了保護香蕉園不被破壞，1933年，美國扶持洪都拉斯軍官安迪諾發動政變。安迪諾將軍投桃報李，又把大片土地送給了聯合果品公司，“將軍與香蕉共天下”。

1968年，靠政變上台的洛佩斯·阿雷利亞諾政權陷入危機，國際農產品價格暴跌，連帶着洪都拉斯國內經濟形勢也越來越差，民眾怨聲載道，政敵也藉機發難，得想想辦法呀。阿雷利亞諾想來想去，決定把鍋，甩到隔壁薩爾瓦多的頭上。

這裏我們來上一點乾貨，在一個國家中，政治精英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往往會主動塑造出一個“少數人”的他者，通過對“少數人”的恐懼乃至仇恨，達到團結“多數人”的目的。美國人類學家阿爾君·阿帕杜萊在《少數人的恐懼》中，提出了“掠奪性身份”的概念，簡單來説，就是當所謂的“多數羣體”越是偏執地追求自身“純潔性”和“完整性”，就越會導致對“少數羣體”的恐懼，進而演變成一種話術：如果多數人不能先下手為強，把少數人趕盡殺絕，自己就會變成少數人，“吃棗藥丸”。區別“多數人”和“少數人”的，可以是民族、可以是宗教、可以是意識形態、可以是語言、也可以是膚色。這個“少數人”在歐美是移民，在印度是穆斯林，在土耳其是庫爾德人，而在洪都拉斯，就是薩爾瓦多人。

薩爾瓦多和洪都拉斯一樣，都是“香蕉共和國”，薩爾瓦多經濟比洪都拉斯稍微好一些。大家都是種香蕉的，憑什麼你比我有錢呀？肯定是你吸了我的血，爬！當時薩爾瓦多人多，洪都拉斯人少，大家又都是給聯合果品公司打工的，所以就有很多薩爾瓦多人在洪都拉斯上班，整個洪都拉斯大概有三十萬薩爾瓦多移民。要知道，那年洪都拉斯攏共才兩百五十萬人口，相當於你走在洪都拉斯的大街上，每拉來九個路人，就有一個來自薩爾瓦多。

於是乎，總統阿雷利亞諾開始大肆批評薩爾瓦多，“薩爾瓦多人真是太壞了！他們搶走了我們的工作！搶走了我們的土地！搶走了我們的錢！”媒體也發動輿論攻勢，兩國關係迅速惡化。1969年恰逢世界盃外圍賽，兩國球迷使出渾身解數，相互噁心對方。比賽在洪都拉斯辦的時候，洪都拉斯球迷就跑到薩爾瓦多隊員住宿的酒店前狂歡，讓人家睡不好覺；比賽在薩爾瓦多辦的時候，薩爾瓦多球迷就把臭雞蛋和死老鼠丟進洪都拉斯球員的房間裏，製造生化襲擊。

最後在墨西哥舉行第三場比賽的時候，薩爾瓦多三比二險勝，洪都拉斯球迷再也忍不了了。搶我的工作，佔我的土地，你還要搶贏我的球？不能忍！於是大肆迫害在國內的薩爾瓦多人，不少在洪都拉斯工作的薩爾瓦多人都遭到了虐殺，上萬人逃離，再加上媒體的大肆渲染，1969年6月27號，兩國斷交，7月14號，薩爾瓦多對洪都拉斯發動全面攻勢，戰爭爆發。

這仗打了四天就結束了，兩邊死了三千多人，也沒有分出個勝負。到了70年代，聯合果品公司終於攤上事了，一方面，中美洲的民族意識開始覺醒，洪都拉斯的政治家們久違地硬了一把，在總統阿雷利亞諾的推動下，開始搞土地改革，分配搶走的薩爾瓦多移民的土地。從1972年，洪都拉斯通過《土地改革法》，次年，通過《最低工資法》，允許農民搞工會，就是針對聯合果品這個最大的地主。有的同學要説了，既然政府要搞土改，為啥聯合果品不再搞個政變？答案很簡單，強大如聯合果品公司，也沒餘糧了。洪都拉斯所在的中美洲，正好處在颶風的路線上，每隔幾年都得遭一次風災。1974年，颶風法夫直奔洪都拉斯而來，暴雨沖垮了堤壩，洪水淹沒了城鎮和農田，1.1萬人喪命，1.8萬平方公里土地被覆蓋了一層6米的淤泥，聯合果品的命根子——香蕉種植園，直接被毀了四分之三。沒了經濟實力，聯合果品輩分都降了，從爸爸變成了弟弟，再也沒能力搞政變了。

聯合果品走了，但洪都拉斯人的苦日子依然看不到頭，這是因為，毒品產業盯上了這個倒黴國家，南美毒梟們取代了聯合果品，成了新的話事人。説到這，就不得不提一嘴美國了。60年代，美國民權運動興起，在國內催生了一大批吸大麻的嬉皮士。大麻就是典型的入門級毒品，吸了之後更可能去嘗試海洛因等“硬毒品”。而在海外，美國深陷叢林戰場，悶熱潮濕的氣候和“會説話的樹”，更是讓士兵們倍感煎熬，這些大兵只能藉着毒品麻痹自己。到了70年代，越戰結束，回國的美國大兵缺乏照料，更加沉迷毒品難以自拔。這一下，美國的毒品需求暴漲。有需求，就會有供給，南美的叢林盛產古柯，可以提煉出可卡因，毒品產業開始發家。看過美劇《毒梟》的朋友們，可以把那個人的名字打在公屏上了。為了順利把毒品運向美國，哥倫比亞麥德林販毒集團，開發了無數條轉運路線，走海上太容易被截胡，因此大多數毒品，還是走中美洲運進美國。這中美洲就這麼窄，洪都拉斯正好卡在中間，根本繞不過去，也就成了毒品中轉重要的一環。直到今天，運往美國的毒品裏，有八成要經過洪都拉斯。1978年，為了換取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麥德林集團還資助政變，用聽話的軍政府換掉不聽話的。就連情報部門，都在為毒販子提供情報。1981年，美國緝毒局，就是那個DEA，在洪都拉斯設立了辦事處。結果駐地官員很快就發現，整個洪都拉斯政府都在參與毒品交易。

不過在當時的美國政府看來，毒販子鬧得再大，不過是癬疥之疾，真正的心頭大患，還是鄰國尼加拉瓜的社會主義政權。為了顛覆尼加拉瓜政府，時任美國總統里根，還在洪都拉斯部署了基地，用來資助反政府游擊隊。這部分援助物資，也有不少經過洪都拉斯政府，最後到了毒販手裏。

而在美國國內，里根政府延續了“向毒品宣戰”的政策，在本土逮捕了大量毒販。由於毒品分銷講究個熟人交易，再加上洪都拉斯的地理優勢，不少被抓的人，都是在美國的洪都拉斯幫派分子，搞得美國監獄人滿為患。按理説，人是你美國人逮住的，毒品害的也是美國人，美國政府應該管殺管埋啊。但問題來了，當時美國大部分州已經廢除了死刑，這部分黑幫分子，就成了美國的財政包袱。而美國政府腦袋裏，明顯沒有負責任的概念，根本不想關這幫人，乾脆把他們一股腦遣返回了洪都拉斯。這波人就算在美國的黑幫圈，也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而這個時候，洪都拉斯內部是什麼情況呢？按照我們以往的套路，這會兒該介紹一下洪都拉斯內部的利益團體了，但這期我們換個路數。因為洪都拉斯的政治，大部分時間就是一個軍頭推翻另一個，他們大多和毒販有勾連，就算偶爾有民選政府上台，也是一樣腐敗，根本沒有行政能力，來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務。2018年，洪都拉斯總統奧蘭多·埃爾南德斯的弟弟，在美國因為販毒被捕，而他弟弟的同夥，很快就在本土監獄被殺。美國檢察官確認，埃爾南德斯總統參與協助了他弟弟走私毒品。總統親自販毒，這叫一個“槍支與子彈齊飛，政府共毒販一色。”

政府根本沒能力改造這幫犯人，只能把他們統統關起來。但整個洪都拉斯一共900萬人，光是監獄裏就關了2.1萬人，整個系統嚴重超載，根本沒法有效管理，囚犯想要啥都能搞到，各大幫派也在監獄裏爭奪控制權。2019年12月，洪都拉斯監獄三天內連着發生兩次騷亂，犯人們在監獄裏玩起了“真人吃雞”，拔槍互射，造成36死18傷，場面好不壯觀。

混亂不止在監獄，既然政府已經失能，沒法提供公共秩序，民間就會自發組織，填補空位。很不幸，有能力提供公共服務的民間組織，正是出獄罪犯們建立的黑社會。現在洪都拉斯最大的兩個黑社會，一個叫MS-13，另一個叫Barrio-18，都起源於我之前待過的洛杉磯。

洪都拉斯黑幫們有美國進口的“犯罪人才”，拿着美軍留在當地的武器，這是天時，國家地處販毒商道，這是地利，人民普遍貧窮，這是人和，一鍵三連齊活了。

為了維護權力，黑幫在當地是恩威並施，一方面，利用底層人民的貧困，用小恩小惠提高在當地居民中的地位，再從中招募兵員。而遇到不肯臣服的人，下殺手的時候也毫不手軟。除了販毒，黑幫還要求領地內的商户交“戰爭費”，用來購買槍支，和其他幫派爭奪地盤。警察非但不管，還經常拉一派打一派，在自己的國土裏搞“離岸平衡”；有數據顯示，洪都拉斯的警察，有將近一半是拿兩份工資的，上班的時候還是警察，下了班就是黑幫。這麼一來，洪都拉斯就成了全世界最危險的國家，第二大城市聖佩德羅蘇拉，更是成了“世界謀殺之都”，平均每天有20個人被殺。用一名洪都拉斯神父的話形容，那裏的人殺人和殺雞沒什麼兩樣，“魔鬼撒旦就住在聖佩德羅蘇拉”。

生存條件這麼惡劣，洪都拉斯民眾活得那叫一個苦，於是批量跑去海外投親靠友。最終目的地呢，就是美國。2018年，大批洪都拉斯難民為了躲避黑幫，拉上中美洲的難兄難弟們，組成了“大篷車車隊”，浩浩蕩蕩向美國進發，當時懂王都急着向邊境增兵攔截，結果這些難民大部分都被墨西哥攔下，根本沒能進入美國。就算少部分人能夠偷渡進美國，由於缺乏勞動技能，難免又會走上犯罪-被遣返的死循環。簡而言之，洪都拉斯人民，現在根本看不到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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