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之下，印度為何舉國缺氧？_風聞

大家好，我是觀察者網《科工力量》欄目主播，冬曉。當我們還在過五一假期、欣賞旅遊景點人山人海的時候。隔壁的南亞大國印度，缺氧了。截至5月4日，印度新冠確診病例已經超過了2028萬，累計死亡人數也已經超過了22萬。

在疫情的重壓之下，缺氧成為了印度社交媒體的主旋律，新聞報道醫院沒有氧氣，推特上到處都有人找氧氣瓶，甚至還有人出價，做起了氧氣瓶的生意。按照常理來説，氧氣在我們的生活中無處不在，可是新冠之下的印度，怎麼就缺氧了呢？

想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先要搞明白醫院裏的氧氣是怎麼來的。答案也很簡單：分三步，造出來，運出去，用得上。我們就先從造出來這步説起。根據近期印方估計的數據來看，目前印度醫院對氧氣的需求量接近7000噸。那麼印度的氧氣產量能滿足這個需求嗎？

我們看一下印度的工業水平就知道了。印度2019年鋼產量超過一億噸，按照鍊鋼常規工藝，粗略計算，印度每噸鋼鐵至少需要50立方米，也就是70千克上下的氧氣。也就是説，印度每年氧氣的最低產能能有7百萬噸，每天就有快兩萬噸的氧氣產出。新冠疫情帶來的氧氣需求，印度應該可以順利解決。

既然理論計算沒有問題，那麼印度氧氣的問題應該是出在實際需求上。醫院裏面的氧氣主要是醫用液氧。根據今日印度的報道，印度每天能夠生產7000噸的液氧。可是這些液氧不可能全部扔到醫院裏，還有一部分是工業用氧。這就產生了一個用氧缺口。需要政策調控來進行填補。

那麼印度是怎麼應對的呢？根據BBC去年9月的報道，印度當局強行復產，把45%的產出氧氣都投入了工業生產。從那個時候開始，印度醫院的氧氣就已經出現了斷供的情況。也就是説，我們現在看到的缺氧問題，是當初缺氧問題加上疫情總爆發導致的。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當初，印度出現氧氣短缺時，居然還選擇對外出口氧氣。印度工業部的數據顯示：從去年4月到今年1月，印度的氧氣出口量超過了9000噸，跟2020財年相比比，居然還翻了個番。今年1月的氧氣出口量，還同比上漲了734%。這就導致印度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困局中：限制工業用氧，普通人可能因為生產受阻捱餓。限制醫院用氧，新冠患者又會因為沒有氧氣憋死。不論做出什麼選擇，印度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生產的問題我們就先分析到這裏，可新冠患者需要的氧氣，還不光是生產出來那麼簡單。生產出來的氧氣還要放在罐子裏運出去。我們繼續引用今日印度的説法，位於西部的馬哈拉施特拉邦和古吉拉特邦是重要的液氧原產地，佔據了印度液氧產量的老大、老二位置。

可是我們把疫情爆發的地圖拿出來做對比就能發現，印度疫情主要爆發地，不僅有西部地區，還有北部地區，都需要大量氧氣。問題是，馬哈拉施特拉邦和古吉拉特邦生產的氧氣，連供給自己都有困難，更別提援救北部的北方邦了。更嚴重的是，古吉拉特邦臨近中央邦，面積308萬平方公里、人口快1億，居然沒有一家氧氣站。在疫情爆發的壓力之下，依靠隔壁兩個自顧不暇的氧氣生產邦提供氧氣，讓印度的氧氣供應亂上加亂。

在運輸層面，印度氧氣生產面臨的問題，實際上有點像“西電東輸”或者是“南水北調”，生產地和需求地的地理差距太大，需要一套有效的運輸網絡進行聯通。事實上，印度最大的氣體生產商“Inox氣體”，為了滿足氧氣運輸，嘗試達成協議，通過滾裝火車的形式，把氧氣運輸到沿途各邦。

遺憾的是，就算供應商找到了火車，氧氣運輸的難題，短時間內也不太好解決。從氧氣產地送到疫區，沿路往往需要1000公里以上的距離。由於各邦之間缺乏協調溝通，只顧着現有的氧氣供應，出現了各邦沿路攔車搶氧氣的情況。

就在最近，德里、北方邦和哈里亞納邦就因為氧氣歸屬問題爆發了混戰。哈里亞納邦指責德里搶奪自己的氧氣，北方邦甚至直接出手，把德里的氧氣運輸車隊給打劫了。其他的邦雖然沒鬧到動手這一步，但也發出規定，嚴禁氧氣運輸車跑出自己所管轄區。所有人都在搶奪氧氣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用不上氧氣，這讓印度的氧氣供應，變成了一筆糊塗賬。

生產不足，運輸受限。那麼印度疫情一線的氧氣使用情況又如何？答案是一如既往的效率低。在印度媒體報道中，氧氣的衡量單位往往是氧氣瓶。但對於印度這種人口密度大，醫療需求高的國家來説，最好的供氧方式，應該是醫院建立儲氣站，通過醫院的管道集中供氧。

然而印度在醫療方面的投入，長期處於停滯狀態。2018年，印度在醫療領域的財政支出，佔GDP比重為3.5%，而這一數字在近10年來一直沒有什麼變化。印度的醫院硬件設施跟不上，就算送來氧氣也沒法實現高效的分配，最後只能讓人推着氧氣瓶小車到處送。

疫情之前，醫院建設不上心，最多算是沒有遠見。但是莫迪政府在疫情爆發期間，針對醫院的氧氣分配也從來沒上心。2020年第一波疫情暴發前，印度政府幾乎不參與醫院氧氣供應問題，居然讓醫院自主與供應商交易。印度政府後來也搞了一個“部級官員小組”，確保醫療物資供應和調動，但是現在的氧氣短缺現狀，已經充分證明了這個分配機制根本不好使。

印度政府真的什麼都沒幹嗎？這話説的似乎也不太公平。早在2021年1月，印度政府就計劃劃撥2700萬美元緊急專項資金，打算在全國主要醫院周邊建立162個製氧廠。但是，4個月過去了，根據衞生部統計，僅有33座完工。

後來印度氧氣價格暴漲，印度政府再次出手，限制瓶裝氧氣的價格。但是印度政府光顧着成品氧氣的價格，卻忘了這些氧氣的來源是醫用液氧，限制產品價格不限制原料價格，對氧氣價格調控幾乎沒有用。折騰了半天，管了還是白管。每次都很努力，每次都是白乾。印度政府每次都能達到如此穩定的表現，確實讓人啼笑皆非。

對疫情的管控，考驗的是一個國家的工業能力和動員水平。但是在疫情面前，印度政府卻是想一出是一出：早期疫情爆發時，不考慮實際情況就開始大規模封城，經濟不但暴跌，還引發了更多的社會動亂。疫情稍微緩解，就以為自己完成了羣體免疫。

如今，頂着氧氣短缺和遍地火葬的壓力，甚至還要到西孟加拉邦這樣的疫區，拉票選舉。對於印度來説，新冠疫情下氧氣短缺，引發了一出又一出的人間悲劇。但是在莫迪政府只管選舉、不管人命的防疫決策面前，這些悲劇可能僅僅是一個開始。